第二百二十一章 清討血債(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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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真明深深望著我,對門口喊道:“來人,替朕擬旨,皇後喪盡天良,殘害無辜,偷龍轉鳳,殺害後宮嬪妃,妄想謀害龍體,褫奪封號廢其後位,降為奴籍,其九族立時抄家下獄,終身囚禁……朕年老力衰,無力國事,即日起由太子南宮彧代為監國,待朕百年後登基,玄非魚乃是苒子先帝嫡長公主,太子登基後冊立為皇後,即日接掌鳳印。”
大仇得報,終於執掌鳳印,易千絕,答應你的我也算做到,不過不知為何卻有意興闌珊之意,這難道真的是我想要的嗎?曲蘭羅大勢已去,這後宮之中真就能平靜了嗎?是重新開始還是另一段輪回?
宮中巨變,朝中動蕩,南宮彧全身心投入百忙國事中,大概是想緩解徹骨噬心的傷痛,南宮真明隨娘親回到連天山小住,娘親說,他已是風燭殘年,殘破的身子隨時都能倒下。
曲氏一族大肆抄家下獄,極盡榮華終歸凋零破敗,人生無常,風雲瞬息萬變,不管是贏者或是敗者,哪一個不是滿身瘡疤。
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人何在?風景依稀似去年……
接連幾場大雨似乎淹沒動蕩,看似平靜的皇宮,不過是晚來風急……
曲夭夭跪在我殿外已有幾日,我逗弄著懷裏的酒兒,幾日不見她越發的出息,大大亮亮的眼睛竟有一絲慧黠,又下雨了,我不時的看向庭院帶。
那個被嬌寵的女子仿佛一夜間也長大了,她的整個家族沒落,再無人庇佑疼愛,對於她我還是稍有不忍,將酒兒遞給槐華,撐著傘走出殿門。
雖是夏日,她卻在大雨中瑟瑟發抖,本來還算豐盈的身子此時已變得單薄消瘦,我將傘挪至她頭上:“回宮吧,你該感念殿下並未過多為難你,隻要你能安守本分,你仍是殿下親封的太子妃,將來有一日待他登基,也萬不會虧待了你。”
她抓緊我的裙擺,抬起不滿雨水的小臉苦苦哀求:“我可以不做太子妃,請你放過我曲家行嗎?姑母即便做錯了,也不該牽連眾人,他們是無辜的。”
這般單純不怪南宮彧一直對她疼愛有加,她如何能懂得牽一發動全身,有如何懂得,曆朝曆代皇上最忌諱的便是外戚專權,她又如何懂得,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有哪個帝王會為自己留下這燒不盡的野草?
南宮彧至今沒見她無外乎痛心和不忍,這缺德的勾當他便由著我去做。
“你還太年輕不明白這裏的牽連,皇上親下的聖旨,當時你也聽到,雖然他已不管朝政,可任誰都不能拂了他的意。”
她頹然的癱坐地上,悲淒的痛哭,追根溯源還是她姑母害了她一輩子,曲蘭羅將她演變成爭奪權勢的棋子,怎樣都沒了回頭路。
我不禁哀歎一聲,伸手去扶她,隻見她飄搖的身子傾倒在雨裏,我忙喊了人將她抬到我的寢殿裏,並著人通知南宮彧。
不多時南宮彧便帶著禦醫匆匆趕來,淋濕的長衫便能看出他的心急擔憂。
禦醫上前把脈時曲夭夭悠悠醒轉,看見南宮彧未語先流下兩行清淚,南宮彧坐在她身側,細心的撫摸她還濕著的頭發,半晌禦醫後退,躬身道喜:“恭喜太子殿下,太子妃已有兩個月身孕……”
這句話真的像悶雷一般響徹我頭頂之上,拿著巾布的手暗暗揉搓在一起,屋內的奴才跪地齊聲道喜,曲夭夭有些懵愣的看著南宮彧,南宮彧滿懷喜悅輕聲對她說道:“你要做娘了……”
看著她沒回過神的撫上小腹,我不由的想起自己剛剛知曉懷了身孕的情形,再怎樣我都沒她有福氣,我一人帶著孩子經曆了生離死別,困苦奔波,被她的親生父親懷疑,恐怕此時他也未完成放下心防真正接納。
“恭喜殿下……”
這句話我不知道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說出口的,我的夫君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我還要笑容滿麵的去恭賀他,即便滿心委屈也隻能啞忍隱聲。
口口愛戀不過如此,是不是有一天我哭了,他還會認為我是在演戲,那麽淚水便成為我懦弱的標識,我即無權利也無資格。
他看了我半晌,始終沒能說出一字半言,不待他再說什麽輕輕一福:“臣妾今晚還有要事處理,殿下自便……”
我剛要走,曲夭夭從床上騰地一下坐起來:“你是要去處決姑母嗎?”
回過頭笑笑:“太子妃請放心,我不會殺了她,她還得活著,死是件太容易的事,隻有活著才知道什麽是生不如死……”
她隨即哇的大哭出聲,我不想去理會她會以什麽樣的姿態去求助南宮彧,想我活了將近三十年,如今的氣量是越來越小,一個懷了孩子的孕婦我還要這般刺激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
並未坐軟轎,命侍衛牽來一匹馬,我想感受一下盛夏晚風的涼爽,身後是隨行的大隊,想我玄非魚也有今天,可以如此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處決我的仇人,那個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下之母。
幽禁宮我又來了,此時的心情截然不同,想當初她何止是幽禁娘親,更是我內心不敢觸及的幽禁之地,而那個帶給我們夢魘的惡魔此刻正在裏麵等著我對她的宣判。
火燒之後,洞裏洞外一片廖黑,就連壁間流淌的泉水也不再清澈晶瑩,把守的侍衛恭敬的向我見禮,我略有大家風範的帶頭走近洞內。
一眼就看見曲蘭羅癱坐在冰冷的石頭上,身上的華服早褪了顏色,一頭垢發遮麵,看見我進來,凶光從頭發細縫中迸射,像利劍朝著我胸口紮來,她起身衝向我,我半步未動,含著笑靜靜的看她不自量力。
侍衛將她鉗住,她不停廝打口中還不忘大叫:“本宮是皇後,你們誰敢動我?”
“皇後?幾日不見記性也不好了嗎?難道你忘了皇上口聖旨?廢後褫奪封號,你,現在不過是個罪奴。”
我上前幾乎趴在她臉上說道,她咬著牙,齒縫當中滲出鮮血。
“恨嗎?是不是後悔當初沒殺了我?這可怪不得我,我給過你機會,可惜啊,機會向來隻有一次,既錯過了,就沒了……”
“我要見皇上,他不會這麽對我,我是皇後,我要見皇上……”
“忘了告訴你,皇上他老人家不在宮裏,他伴著我娘親回連天山小住去了,你若有命等,不妨等等看……”
她幾乎是使出所有力氣來掙紮,可是真的太過微不足道。
“冷槿塵那個賤人,當初我就不該留著她的賤命……”
沒等她說完,我上去一記耳光,她的臉頰立時紅腫,嘴角一道豔麗的血痕,雙手緊緊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看著我:“到了今日這般地步你還有什麽不甘心?你多享受的三十年榮華富貴,對你來說已經是上天恩賜了,是時候贖贖你的罪惡了,以免將來下了地獄也隻能做個孤魂野鬼……當日城樓之上我知道是你的命令想取我性命,而就是這樣害死了易千絕,你知道他對我有什麽意義嗎?為了報仇我選擇回宮,放棄一直心心念念的平靜生活,我怎麽能夠任你舒舒服服的過完下輩子?”
“玄非魚,我詛咒你和你娘,即便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我忽的一笑:“想死嗎?豈能這麽便宜你了,我會讓你不死不傷,壽與天齊,即便你將來死了,我也不會給你那個機會做鬼,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她隻剩嗷嗷的嚎叫,我退開幾步冷眼看著她,善惡終有報,我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娘親所遭受的折磨無時無刻不刺疼我的每寸肌膚,這樣濃烈的恨意大概隻有用她所受的苦痛來緩解。
“來人,挖去她雙眼……”
我冷冷開口,耐性所剩無幾,這個地方我始終都不願意多停留片刻,侍衛大概幹慣了這樣處決的勾當,很利索的挖了她的雙眼,那樣血腥的場麵看得我隻想作嘔,她響徹天際的哀嚎震痛我的耳膜。
定定的看著她捂住臉頰不停的在地上打滾,腦子裏如何都回憶不出昔日她光彩高貴的儀態。
轉了身淡淡的吩咐道:“今日起好好照顧她的飲食起居,衣物凍不死,飯食餓不死即可,病了及時救治,一切利刃都不得出現幽禁宮,牆壁蓋上厚一點的棉簾,無論如何,我隻要她活著……”
侍衛領命,我疾步走出洞外,還是外麵的空氣好,我貪婪的吸了幾口,上了馬一路狂奔漾姒湖。
蹲在欄杆處一陣狂嘔,嘔的眼淚流出來,無力的靠坐在欄杆旁,寧靜祥和的漾姒湖如何能得知,剛剛那樣殘忍血腥的一幕,三十年前娘親所受的無非也是這般。
心如刀絞,默聲的淚水已經無法滿足我的悲慟,遂放開聲痛哭,我急於宣泄埋藏心底多時的恨意。
哭得累了,像失了靈魂的布偶坐在那一動不動,遠遠看見南宮彧隻身一人向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