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衝，果然是你！”梓楊幾乎是歡呼著走了進去。

    “我以為你們不來了。”阿衝語調很鎮定，但是眼神裏明顯蘊含著喜悅之情。

    老王也是喜笑顏開，知道這哥倆見麵有很多“事兒”要聊，連忙打發領班離開。

    “謝謝你啊，大姐！現在就開始上菜吧，大姐！”老王突然開始講起禮貌來讓人很不適應，對著領班一口一個大姐。

    領班微笑著關上房門，聽著高跟鞋的聲音漸遠，老王埋怨阿衝道：“兄弟，你說吃個飯怎麽還這麽麻煩，你不知道我現在跟梓楊住在h市嗎？這一趟來回，光車費就花我們好幾百……”

    最近知道賺錢不易了，老王也開始心疼起錢來了。

    阿衝微微笑道，“我昨天去找過你們，你們白天一直不在家，我在s市還有要事要辦，所以隻能給你們留個信兒—等會我就要去趕飛機了。”

    “啊？你要趕飛機？不耽誤你時間吧？”梓楊本來還打算跟阿衝好好聊聊，聽說他又要走，心中頗為惆悵。

    “還好，還有點時間。”

    “這次打算去那裏啊？”

    “外蒙古，可能一段時間內不會回來了。”阿衝默默地道。

    “啊？要出國？去外蒙古幹嘛？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梓楊忍不住說道。

    阿衝輕輕地說道，“上麵收到消息，銀子近期可能在外蒙出現，張教授派我去追查一下。”

    “追他媽個大頭鬼！銀子在哪裏老張頭還不知道嗎？肯定是他給你穿小鞋呢！故意支開你。在古代這、這叫什麽來著？”老王義憤填膺之下突然詞窮，轉頭問梓楊道。

    “發配邊疆！”梓楊沒好氣地回答他。

    “對！這叫發配邊疆！你要能在那裏找到銀子那才叫見鬼呢！”老王憤怒地咆哮著。

    “如果你找不到銀子的線索，是不是永遠就不能回來了？”梓楊一臉憂愁地看著阿衝。

    阿衝默默地看著桌麵，沒有回答他，看來是默認了。

    情況比預想的要糟糕，梓楊知道自己對結果還是估計的樂觀了。張教授雖然沒有明目張膽的撕破臉皮，但是這個安排基本上是將阿衝判了“死緩”了。

    梓楊突然覺得很悲哀，一個人再怎麽強大，在命運的安排麵前卻是那麽的無力。對於手握大權的張教授來說，要想“處決”一個人，有無數種辦法可以選擇。他突然有些理解黎天明，雖然他是一方梟雄，但是在張教授的控製下做事，或許是生不如死。

    最可悲的是阿衝，明知道這是一條沒有結果的路，卻還是要走下去。

    或許，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吧，阿衝為了保全大家，隻能“犧牲”自己。梓楊內心突然升起一股憤怒之情，但是他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能撼動張教授分毫。

    梓楊終於體會到那種絕望但是卻無能為力的感覺。

    阿衝似乎不願意繼續討論這個話題，從懷裏掏出一個錦囊說道：“我這次來，是有一件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保管。”

    阿衝把錦囊裏的東西倒在桌麵上，是一塊黑色的鐵騎令，跟小黑爺爺托付給諸人的那塊鐵騎令相似。

    梓楊跟老王一眼看出，這塊東西正是當初在寺廟裏從刀疤金那裏繳獲來的，阿衝父親的遺物。

    梓楊知道這塊鐵騎令對阿衝意義重大，此刻阿衝要把它交給自己保管，足以說明這次去外蒙有多麽危險。

    或許，他已經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

    “阿衝，不要去了好不好？你沒必要為了我們跟張教授妥協的，你完全可以遠走高飛！你如果去了外蒙，萬一出事了，我們，我們也逃不掉張教授的魔掌……”梓楊拉著阿衝的手，幾乎要哽咽起來。

    “不會！我跟蘇醒他們達成過協議，萬一我出了事，他們肯定會保證你們的安全！”阿衝斬釘截鐵的說道，“有他們的保護，張教授不敢輕易動你們！”

    梓楊不知道阿衝是如何跟蘇醒達成協議的，但是他知道代價肯定很巨大。

    “既然老張頭那麽怕蘇家，那我們就聯合起來一起幹他娘的！”老王一拍桌子道。

    阿衝緩緩地搖頭：“沒那麽簡單，這裏麵牽扯到的關係太複雜了，你們不會明白的——我希望你們永遠也不要摻和進來。”

    阿衝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梓楊道：“我這次來找你，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我已經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梓楊一怔，“張、張教授跟你攤牌了？”

    阿衝搖搖頭：“不，是莫三叔告訴我的。”

    “莫三叔？別跟我說是那個猥瑣貪財又怕死的老莫兒啊！”老王一臉懷疑的神情。

    阿衝沒有否認，緩緩地說道：“莫三叔幾十年前就跟張教授和我父親他們認識。當年，他們一起合作過，我父親還救過他的命。”

    梓楊恍然大悟，“怪不得，那老家夥一路上那麽幫我們，我還以為他是張教授安排的眼線呢，沒想到跟你有這麽深的淵源，真的是錯怪他了。”

    老王也接口道：“我以為這老莫兒就是個在鄉下騙吃騙喝的老流氓，沒想到當年竟然也是個人物？還跟老張頭和你父親他們平起平坐？”

    阿衝點點頭，論輩分，他確實得叫這位莫老三一聲三叔。

    三十年前，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莫老三繼承了祖傳的手藝，憑一把量天尺闖蕩江湖，在關內盜墓界也是逐漸闖蕩出了一點名氣。

    人怕出名豬怕壯，名聲在外之後，經常有些盜墓界的人來找莫三俠“支鍋”，莫三俠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深知這個行業水太深，所以每次跟人合夥都會先摸透別人的底細，不熟悉的不接。

    但是凡事也有破例，有一天，一位張姓年輕人主動找到莫老三，邀請莫三俠去關外“支鍋”盜墓。莫三俠猶豫很久，一是關外他不熟悉，二是不知年輕人的底細，但是垂涎於其許下的重金酬勞，終於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張姓年輕人城府很深，把莫老三的脾性摸得非常透徹，兩人一路上談得很投機，莫老三受不了他的誇讚，洋洋得意地把自己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也添油加醋地倒出不少。

    到了關外才發現，一起“支鍋”的還有“塞外三虎”杜家兄弟，“漠北雙雄”北野兄弟。這幾位豪傑名聲遠揚，連關內盜墓界也是有所耳聞，隨便提一個人出來，大腿都比莫三俠的腰粗了。

    莫三俠終於認識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巨大的自卑心理驅使下，收起狂傲之心，夾起尾巴做人。

    可是那塞外三虎杜家兄弟，卻並不肯放過他，一路上不斷刁難他，“莫三俠”雖受盡屈辱，卻懾於三人的凶悍，不敢吱聲。那張姓年輕人雖然是龍頭，對杜家兄弟的胡作非為卻不管不問，似乎並不想攖其鋒芒。

    倒是那素不相識的“漠北雙雄”北野兄弟，屢屢出手幫其解圍，甚至還不惜與杜家三兄弟撕破臉皮。莫老三內心大為感激，他看出這北野兄弟為人俠義，不是普通的江湖草寇可比。

    眾人來到那處塞外大墓，卻發現這不是普通的古墓，而是一座元朝帝陵，這個發現可非同小可。眾人使盡渾身解數，終於打開石門，進入石室，結果卻發現裏麵埋得不是元朝皇帝，而是供的真武大帝！

    種種不尋常引起眾人的好奇，在探索內室的時候，莫老三不小心觸動機關，眼睛立時被噴出的毒氣熏瞎，斷龍石也即將落下，危急時刻，北野兄弟奮力解圍，而杜家兄弟卻突然反水，要置眾人與死地。

    關鍵時刻，北野兄弟大發神威，北野虎嘯用驚人的神力抗住斷龍石，北野龍吟奮力將杜家三兄弟搏殺，幕後黑手張姓年輕人也被其重創。

    北野龍吟將要處決張姓年輕人的時候，卻發現他竟是蒼狼後人，跟自己同是鐵騎一脈。北野龍吟慈悲心起，放過了張姓年輕人。將莫老三跟北野虎嘯救出之後，自此隱姓埋名，遠走他鄉。

    莫老三雖然雙目被毒瞎，但是耳朵卻仍靈敏，躺在地上無意中聽到了整個事情經過。

    被北野龍吟救出之後，莫老三擔心被殺人滅口，獨自摸索著回到關內，在陝北鄉下一帶四處流浪，靠給人說書乞討度日。

    三十年後，盲眼說書人莫老三在陝北巧遇了洛陽盜墓人黎天明及其手下，陰陽差錯之下，去探望死亡同學家屬的梓楊跟老王也與其結識。

    閑聊中，莫老三為了賺口賞飯，講述了一段鐵騎軍的隱秘曆史，無意中透露了自己鐵騎後人的身份。受黎天明的誘惑，又泄露了鐵騎令“掌令人”黃山的所在，卻不知黎天明此行正是為其而來。

    野王墓中一戰，黎天明身受重傷，而“掌令人”黃山也戰至力竭，油盡燈枯而亡，隻剩下唯一的孫兒—小黑。在彌留之際，黃山無奈之下將身有殘疾的小黑托付給阿衝、梓楊、老王三人。就此撒手西歸。

    野王墓一戰之後，黎天明回去跟幕後主使人—龍頭張教授交差，順便將“身懷絕技”具有離奇身世的莫老三也引薦給張教授。

    時隔三十年後兩人再次相遇，彼此當即就認出對方的身份。莫老三雖然雙目不能視人，但是卻一下就聽出張姓年輕人的聲音，立時心生恐懼之情。

    張教授似乎並沒有算舊賬的意思，隻是問莫老三是否還記得當年元朝帝陵內的經過。莫老三“老實”回答，中毒之後就昏厥過去，對其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張教授問莫老三，如果能治好你的雙眼，是否願意為我效力。

    莫老三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雙目複明的一天，當即表達了忠心，願意為主人效犬馬之勞，其“感激涕零”之情似乎把張教授當做再生父母一般。

    莫老三複明之後，在“主人”張教授的治下也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數十年江湖廝混的經驗，讓他明白伴君如伴虎的危險。

    在莫老三心中，多年來一直有個疑問未解：為何張教授要置同是蒼狼後人的自己、以及同是鐵騎一脈的鐵騎令後人黃山、北野兄弟於死地？

    在張教授身邊“工作”了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內他曾與洛陽大盜黎天明數次合作，莫老三表現優異，逐漸贏得了張教授的“信任”，接觸了不少為張教授效勞的人員，明察暗訪之下，竟然知悉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情。

    原來，在真武大帝陵內一戰之後，張教授一直沒有放棄對北野兄弟的追查，十年後終於查出北野兄弟隱居於山東李家村。

    雖然此時北野虎嘯因中毒太深已經喪失心智，但張教授對當年北野龍吟的大發神威仍心有餘悸，懾於北野龍吟的威力，這次沒有貿然親自出馬，而是派洛陽大盜黎天明等人上門尋釁。

    李家村祖墳一戰，北野一家慘被滅門。北野龍吟激戰而死，北野衝被黎天明偷襲暗殺，阿衝母親葉瀾傷心欲絕之下，撞石而亡。

    曾經威震漠北的北野一族隻剩下已成廢人的北野虎嘯。

    倉皇逃回的黎天明向龍頭匯報了戰果，此時眾人還不知道，葉瀾死後誕下了鬼胎遺腹子—阿衝。

    李家村村長的一時善舉，救了阿衝一條命，使其免於遭受黎天明和張教授的魔爪。自幼“寄養”在梓楊家裏的阿衝，在老村長和李家村村民的共同隱瞞下，仍不知自己有如此淒慘的身世。

    十年之後，阿衝無意中被千年陰魂抓傷。陰差陽錯之下遇到前來“調查”靈異事件的張教授。

    張教授發現阿衝正是當年北野龍吟的後人，他不動聲色地將阿衝帶回身邊，研究之後發現他骨骼驚奇，天賦異稟，遺傳了北野一族的優秀基因。被千年陰魂抓傷之後，手臂更是擁有了通陰陽的能力，張教授遂“精心培養”，將阿衝訓練成為一個威力強大的“工具”，供其驅使。

    在張教授手下工作的這段時日，莫老三還獲得了一些驚人的發現。

    多年來，張教授一直經營一個龐大的地下文物販賣網絡，通過掌控黎天明為首的盜墓團夥，與境內外的文物販子勾結，將大量珍貴文物偷運到國外，掠取驚人的利益，為其掌握的龐大神秘機構提供資金。

    張教授的身份到底是官是商？誰也不清楚。

    他到底是鐵騎後人，還是鐵騎仇家，無人能知曉。

    隻知這人手眼能通天，而且不知何時掌握了一身邪術本領，手下收服了很多像阿衝、青文、青梧等身具異能之輩。

    ……

    莫老三身在曹營心在漢，雖然為張教授服務，卻一心想要彌補自己多年來犯下的錯誤，報答北野兄弟的恩情。

    這次藏區探險，意外頻出，黎天明突然反水，阿衝等人被抓，張教授突然現身，這一切都讓莫老三猝不及防。

    好在危難時刻自有天人佑護，雖然曆盡艱險磨難，眾人終於獲救。

    經過這次磨難之後，莫老三終於心灰意懶，將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告訴阿衝之後，自此逃遁他鄉，遠離江湖。

    ……

    聽到這裏，眾人一陣唏噓。

    梓楊感慨道：“沒想到，你跟小黑竟然都是鐵騎令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