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風起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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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到這位擊築的樂師自刎而死,屈原感歎道:“如此忠士卻用在了此等不恥的場麵,真是不值啊!”

    一旁的田文聽了屈原的感歎,臉上表情一變,立即吩咐著旁邊的馮諼道:“將這兩人帶下去厚葬,並善待其家人!”

    隨後,田文又對著屈原說道:“左徒大人,我看今天的事很有些蹊蹺啊。秦人在陶丘人生地不熟,又如何能夠知道家母的行蹤?而且秦人並無舟師,能夠抵達這菏澤小島,也必定是受到了子偃的幫助。而他如此做法,可是與我兩國之前與他商議的條件不符啊!我等何不就此借機向子偃發難”

    然而,田文的話還未說完,就已經被屈原給打斷了:“公子此言差矣!陶丘君子偃完全遵守了與我楚國和齊國的協約:將菏澤行宮借與齊國,並且任由你們齊國在整個島上進行布置。至於你們如今的刺殺行動失敗,這也不能說是你們自己行動不力,不能怪在他人的手上吧?若是公子有心發難,大可獨自行動,我楚國絕不插手此事!”

    一旁的楚國令尹昭陽對於屈原的表態沒有出聲,顯然是認可了屈原的說法代表楚國態度。如此一來,齊相田嬰也自然不好借機發難,隻能就此和楚人分離了。

    “可惡!如此好的機會,竟然也被那子偃給逃脫了!”回到陶丘城中後,田文將一個價值昂貴的玻璃水杯狠狠的摔在地上,憤怒的吼道。

    隨後,田文又對馮諼質問道:“你不是說針對陶丘的計劃乃是無懈可擊的絕戶計嗎?為何陶丘能夠從這種絕境中走了出來?”

    馮諼弓著身子,低頭對著田文說道:“公子,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子偃能夠在列國中有如此大的名聲,在下此前還是太過小看他了。沒想到百密之中卻疏忽了夫人回國探親一事,這是臣下的罪過!”

    他抬頭望了一眼,見到田文依然麵無表情,沒有放過馮諼的意思,馮諼也不得不將自己深埋已久,還不太成熟的一個計劃拿出來了:“公子,其實您若真想對付子偃,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單獨依靠自己的力量,而完全可以借助外部的楚國和宋國內部的力量!臣下以為,我等應當如此做。。。”說到最後,馮諼的聲音漸漸低下,田文也時不時的跟著點頭。

    第二日,秦國的侍衛一早就收拾妥當了,而收到了昨晚會盟破裂消息的戴言,也是一早就在陶丘城外等候。他將要親自送別張儀回國,並且將田嬰的夫人,自己的侄女從秦國手中交接過來。

    在秦國的館舍中待了一個晚上,這位樂氏夫人如今的狀況看起來有些憔悴。在秦軍將其交接時,這位樂氏夫人一見到戴言,就像是見到了救星一樣,極為激動的對著戴言深施一禮:“侄女樂萱見過子偃叔叔!”

    這位樂萱如今也有二十來歲,比起戴言也小不了多少,而戴言見到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女子叫自己叔叔,也是很有些尷尬的。他趕緊讓其起身,並且將她的兒子也一同讓邑府仆役接了過來。

    隨後他就對張儀說道:“多謝秦相寬宏大量,沒有對家侄女造成傷害!”

    張儀自嘲的一笑:“曹公,我秦國也是諸夏的一員,可並不是頑固不堪的蠻族!在下和貴侄女又沒有多大仇怨,為何要加害於他呢?我等做下此事,也純粹是為了自保而已!”雖然明知道透露樂萱行蹤的,就是眼前的戴言。張儀也不得不當著樂萱的麵,和戴言說下這麽一番話,將劫持樂萱的責任全部擔下。

    因為這樣的做法可以讓戴言撇開齊國有可能的追究,同時也能夠讓宋國國相樂成閉嘴,使其不能在此事上發難!

    待樂萱完全退下以後,張儀和戴言走在隊伍的前麵,張儀對著戴言說道:“曹公,無論如何說,這一次多虧了你,在下方能使三相會盟有始有終,這份恩張儀承下了!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厚報!”

    說完,張儀就對著戴言深施一禮,隨後坐上了秦國的馬車,就此離去了!

    收到了秦相的這麽一個承諾,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在將秦國使團送走以後,戴言又立即趕回陶丘,親自將樂萱送到了田嬰所在的館舍。田嬰也不知是怎麽想的,似乎完全沒有猜測是戴言透露了樂萱的行蹤一樣,很是和顏悅色的與戴言交流了一番,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

    隨後,這位齊國相國也開始收拾東西,在秦國離去當日,也開始收拾行裝,帶上夫人和兒子就此返回齊國了。

    唯獨留下的楚國使團,似乎對於陶丘的繁榮場景極感興趣。他們又足足在陶丘待了整整三天,看遍了陶丘的各種先進東西,從陶丘采購了一大堆的東西,方才離開陶丘回國。

    與此同時,楚國養陵邑,來了一位行色匆匆的遊士。此人在進入養陵後,徑直前往邑府門前,報出了自己的身份,請求麵見養陵君。

    如今的養陵君,名為養武,乃是之前被戴言在豐邑給陰死的老養陵君長子,今年三十餘歲,長得人高馬大,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在繼承了養陵君的君位十餘年後,久居上位,外加其彪悍的體型,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威勢。

    見到這位自稱是齊國靖郭君使者的馮諼,養武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問馮諼道:“薛公身在齊國,而在下身在楚國。齊楚兩國,風馬牛不相及,已是古訓了。薛公派先生來,可有何要事?”

    看這位養陵君的口氣,接待這位齊國封君的使者純粹就是在例行公事,他絲毫沒有覺得自己作為楚國封君能和齊相扯上什麽關係,因而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態度。

    馮諼絲毫沒有在意養武那傲慢的態度,反而輕笑一聲的說道:“齊國和楚國風馬牛不相及,確實如此。然而薛公和養陵君卻是有著合作的基礎的,我家主君可是專為養陵君而來,並做一件對養陵君大有好處的事情!”

    養武盯著馮諼問道:“那麽薛公將要做什麽對我有好處的事呢?”似乎隻要這位齊國遊士有一點讓他不滿,他就會將其趕出養陵!

    馮諼手指向東北麵,淡淡的吐出了兩個字:“陶丘!”

    此話一出,養陵君立即臉色大變,先是變得狂喜,隨後又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又變得難看起來。他躊躇了一下,正不知道該如何說時,馮諼又開口了:“我家主君與陶丘君子偃有仇,天下皆知。而上一代養陵君死在了宋國,雖說是羞憤自殺,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若不是他敗在了子偃的手上,他是絕不可能走到那一步的,先代養陵君可以說是間接的死在了子偃的手上!陶丘君子偃與您可謂有殺父之仇,此仇不報,您又如何能夠在族人麵前抬起頭來?

    養陵君和我家主君都有共同的敵人,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隻要你我兩家聯合一起對陶丘發難,養陵君在宋國背後對陶丘在相邑和符離的勢力發難,而我家主君動用樂氏在宋國的力量對其進行掣肘,外加上薛公親自出手,三方聯合一起,將陶丘君絞殺,養陵君以為如何?”

    聽完了馮諼的計劃,養武先是有些愕然,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直接對馮諼說道:“若是薛公僅僅憑著這些就想擊敗子偃,那麽先生還是請回吧,在下不會答應薛公的請求的!”

    馮諼對此極為不解:“養陵君為何如此說,這一計劃對您可是有好處的?在下想不出您為何要拒絕此計劃!”

    養武索性也直接攤開來說了:“馮先生能夠被薛公派到我這裏來,想來您在薛公那裏應當也是很受重視的!那麽薛公想要對付一個人的時候,難道沒有去掂量一下,那個人的力量究竟有多麽強大嗎?

    家父死在宋國,間接死在子偃手上,我卻是日日夜夜都想著報仇!自打我繼承君位以來,日夜不敢懈怠,在養陵訓練兵馬,就是希望能夠為將來報仇積蓄力量。當子偃率領著陶丘商人來到相邑來開礦時,我可是高興了許久,因為這可是他走到我門前來了,這就是我報仇的好機會了!

    當子偃初來陶丘時,我並沒有直接對其發難,因為我很清楚他手下可是有著趙國公主曾經大破秦軍的騎兵,我養陵的精銳士卒雖然不差,但是也應當不是趙國騎兵的對手。因而我就選擇了子偃離去,而陶丘在相邑的礦全部開好時,對他們發難,將陶丘在相邑的財富給搶來。在以前,為了練兵,我會經常率領我的族人前往相邑周邊的鄉村進行訓練,相邑的實力我很清楚,他們完全不可能是我養陵神射手的對手!

    我召集了精心訓練的士卒四千人,其中有著我養陵邑全部600名神射手隨我一同進攻相邑煤礦。然而在那一場戰鬥中,我軍碰上了數種精密的弓弩,其中有能在超過數百步外進行射擊的床弩,還有距離更遠,卻能夠在遠處拋射石子的弩炮,我的士卒從一開始的進攻就被他們給壓製住了!等到了近戰與他們交戰時,原本相邑弱小的宋民竟然人手一把精良的製式弩,對我軍造成了巨大的殺傷。當我等衝到了煤礦近前,想要與他們近戰肉搏時,那些守衛煤礦的人手中卻又能夠人手一把長矛亦或是鐵劍與我軍作戰。

    就是這一次精心準備的進攻,除了在相邑煤礦留下了近千人的傷亡,什麽都沒有得到。這裏麵損失的,有我養陵近一半的神箭手!此戰之後,我養陵再不敢進犯相邑,更是日夜擔憂相邑來我養陵報仇!馮先生試想一想,陶丘能夠富裕到給相邑所有的士卒配備製式弩以及鐵製兵器,並且他們還有著殺傷力巨大的床弩和弩炮,他們靠著這些,就將原來任我宰割的相邑變作了一個銅牆鐵壁。更別說陶丘君還有著與相邑實力相當的豐邑,而陶丘城的人口,更是數倍於豐邑,若是他們發揮出全部的實力,又哪裏是我們能夠對抗的?”

    馮諼在聽完了養陵君的敘述後,也開始重新審視起他想要對付的這個對手的實力了。他突然發現,他其實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毛病:一直用以前的眼光來看待現在的敵人!

    戴言作為陶丘君,這數年來治理陶丘,陶丘城和他本身的勢力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卻還是以原來陶丘大夫的力量來看待陶丘君!小看了對手的實力,這也難怪他之前在陶丘那絕妙的計劃卻百密一疏,功虧一簣了!

    不過他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下來,並對養陵君說道:“養陵君的意思,在下明白了。您是以為我們想要對付的敵人太過強大,而我們自身的實力太過弱小,因而我們沒有戰勝子偃的希望,這一點馮諼能夠理解!不過,我卻可以為您帶來更加強大的盟友,而我們也一定可以將子偃以及其掌握的陶丘擊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