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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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念到夜錦衣房間的時候,夜錦衣還沒回去,隻見到空空如也的房間和桌麵上滿滿的一碗湯藥。
跟在他後麵的辛慈見狀,驚呼道:“夜大哥哪裏去了,該不是被姓楚的擄走了吧。”
陸念擺手道:“應該沒有,我們沒走遠,有什麽動靜我們聽得到。”
辛慈皺眉道:“那——”
“我們分頭去找一找,興許她出去散步了也說不定。”陸念微蹙著眉頭,剛說完這句話,就快步往房間外麵跨,卻在剛出了房門的瞬間停住了腳步。
辛慈也正在往外麵衝,卻見前麵的陸念猛地停下腳步,便道:“你做什麽突然停下來,也不打聲招呼。”
辛慈的話剛說完,一抬頭,便見夜錦衣就站在台階下麵看著他們二人,於是立馬迎上去扶住夜錦衣,抱怨道:“夜大哥,你傷沒好就不要出去,萬一出了差錯的話那個機杼子老頭又要嘮叨我的。更重要的是,我也要擔心的。”
夜錦衣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初見你時,隻當你是愣頭青的小書生,怎麽原來是個油腔滑調的混小子。”
辛慈揉揉腦袋,不好意思道:“沒辦法,我那九位叔叔說的,出來行走江湖得先學會裝傻充愣。”
夜錦衣笑道:“我倒沒想到,大名鼎鼎威風凜凜的烈風九俠也會給晚輩出這種注意。”
“你的傷怎麽樣了?”兩人正交談地開心,陸念突然開口冷聲道。
夜錦衣似是有些訝異,勾頭看向陸念,淡淡一笑,道:“好多了,多謝陸公子。”
陸念斂眸道:“還是好好修養的是,別總把自己當成關公。”
“多謝陸公子掛念。”夜錦衣無奈地搖了搖頭,但一瞬間便斂了神色,抬頭看著陸念道,“陸公子,我有事想與你商議,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念瞥了辛慈一眼,猶豫著點點頭,揚手道:“這邊請。”
夜錦衣聽到陸念的話,便側頭看向辛慈,道:“小兄弟,我與陸公子有要緊事說,你先——”
“隻要你不跟他合起夥來爭奪泣血劍,你們說什麽都行。”辛慈挑挑眉尾,轉身便朝著院門走去,轉眼就消失在夜錦衣的視線裏。
見辛慈離開,夜錦衣這才抬腳跟在了陸念的身後。
“你若是為了你身份的事情來找我,那就用不著說了。”陸念按著麵前陳舊的竹欄,側頭掃了夜錦衣一眼,接著道,“我如果想告訴別人你的身份,就不會一個人去幫你療傷了。”
夜錦衣一愣,待明白了陸念的意思,才無奈笑道:“陸公子以為我要說這件事情?”
陸念皺眉道:“難道不是?”
夜錦衣笑道:“陸公子你知道的也不外乎兩點,第一,我並非男人,第二,我與楚修翳關係匪淺。難道陸公子認為單憑這兩點就能對我有所威脅嗎?”
陸念啞然,隻在心裏默默盤算著,才思及這兩點興許在夜錦衣看來並算不得什麽大事,那也就沒有必要放在明麵上同他談。他正想追問夜錦衣到底要說些什麽,卻又聽到夜錦衣接下來的話。
“但如果陸公子想知道的更多,我也願意如實奉告。”
陸念手一頓,連帶著太陽穴的位置也突突跳的厲害,他還沒有來得及思慮這句話,嘴巴就迫不及待地蹦出兩個字來:“當真?”
剛說出這句話的瞬間,陸念便後悔了,他後悔自己方才著手太過急躁,已然在夜錦衣麵前失了分寸。
夜錦衣看起來麵色卻仍舊坦然,隻輕輕點頭道:“當真。”
陸念轉身正對著夜錦衣,試探道:“那,你,究竟是誰?”
“你應該也聽說過,十年前絕崖山莊玉家慘遭滅門的事情,隻不過,有些應該成為死人的人因為某些巧合還活著罷了。”夜錦衣的話說的很輕巧,眸子裏的情緒卻愴然。
陸念道:“你是玉家的人?”
這樣想著,陸念將手負在身後,踱著步子沉吟道:“玉家同楚家相交甚好,並且有姻親關係,你是玉家的人,又與楚修翳的關係不一般。”
陸念停住腳步看向夜錦衣,眸子裏盡是詫異:“我聽說玉無痕有個女兒叫玉展顏,跟楚修翳是定了親的。”
夜錦衣沉默著不說話,隻是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她的長睫突然顫動了兩下。
有時候不問就是最好的疑問,不答也已經是最好的回答。所以,陸念沒有再問,夜錦衣也沒有再接話。
沉默的氣氛令人尷尬,終於,陸念開口打破這沉默,道:“你既然不是要同我說你身份的事情,那又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夜錦衣道:“受一位老人家所托,請求陸公子讓我來保管泣血劍。”
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陸念的眉頭皺的緊緊的,麵色也難看的厲害,他的聲音冷厲又嚴肅,帶著突如其來的威嚴與壓迫:“是勞叔讓你來的?”
夜錦衣緩聲道:“勞生前輩忠心為主,令我敬佩,因此——”
“夠了!”陸念冷喝一聲,涔冷的眼神直直掃向夜錦衣,“夜錦衣,你跟楚家有姻親關係,之前的事情是你與楚修翳串通好的也說不定,如今也敢來讓我把泣血劍交給你?萬一你居心叵測,讓我如何跟列祖列祖交代,讓我如何麵對天下豪傑?”
夜錦衣麵色未改,竟也抬頭直勾勾地看著陸念,道:“之前發生的事情難道還沒有讓陸公子看清楚事實的真相?”
陸念猛地甩袖背過身去,冷冷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也不想明白。”
夜錦衣像是沒有聽到陸念的話,隻大聲道:“如果十年前的事情與楚家沒有幹係,我又為何同楚家為敵,楚家又為什麽要置我於死地。我與楚家的確關係匪淺,因為我一定要楚家為他們當年所做的事情付出代價!”
“隨你與楚家是什麽關係。”陸念似是到了忍耐的極限,還未等夜錦衣將話說完,就大步離開。
“陸念你給我站住!”一聲冷喝,成功地讓陸念停住了腳步。
夜錦衣按著腹部的傷口,也未管又冒出的血漬,隻快步走到陸念的跟前站定,盯著他的眼睛道:“想知道楚家為什麽要對玉家下手嗎?因為我爹那時得到了一本書,那本書叫忘川誌。就是那本在天下人看來無所不能的忘川誌,它沒有給玉家帶來幸運,隻帶了慘遭滅門的災難。”
夜錦衣抬手握拳揉了揉發脹的額頭,順勢遮住已然泛紅的雙目,隻是她的語氣依舊冷厲,未嚐有退讓的意思:“你才二十歲,沒有必要為一柄沒有血肉的泣血劍斷送自己的性命。”
陸念似是被夜錦衣嚇到了,愣怔了一下,又突然冷笑出口:“夜公子不過覺得我年紀太輕,武功資曆遠不及你,因此覺得這劍在我這裏就不安全,在你那裏就可保無虞。可即使如此——”
“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單憑你一人,你以為可以抵得上幾個楚家?!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不知所謂!”夜錦衣幾乎是怒吼出聲,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隻是一場普普通通的勸說如何發展成了一場爭吵,況且,她與陸念幾乎算的上是陌生人。
陸念沒有說話,隻是緊皺著眉心,似乎是沒想到夜錦衣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更沒想到夜錦衣的情緒會突然失控。
夜錦衣閉上眼睛緩了緩情緒,但眉目間仍盡是疲憊,她放輕聲音道:“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不想這柄劍給無辜的人帶來麻煩。但你相信我,我會保管好這劍,也絕不會讓我自己因為這柄劍受到傷害。”
陸念隻安靜地看著夜錦衣,思慮了許久,半晌,他才澀澀道:“你保證?”
夜錦衣聞言,猛地睜開眼睛,看著陸念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保證。”
陸念又緊接著道:“你發誓?”
夜錦衣抬手道:“我發誓,若有負所托,天——”
“夠了。”陸念忙出聲打斷夜錦衣的話,嘲諷道,“你們這些人,動不動就拿天打雷劈來立誓,若真出了事情,就算你被天打雷劈又能如何,罷了。”
說罷,陸念抬手指指夜錦衣衣衫上的血跡,道:“夜公子還是早些養好傷,否則,我斷然不會把泣血劍交給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
夜錦衣聞言,笑道:“自然。”
不知為何,兩人突然相視而笑,並肩站在樓閣上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