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這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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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熊無纓是師兄弟......”他低聲訴說著,不管草廬裏的人是不是在聽。

    他和熊無纓是師兄弟,兩個人一起練武、長大,他們的師父是一指禪師,把他們養大,供他們練武。一指禪師隻是個凡人,之所以叫一指也是因為他隻有一根手指的關係。一根手指能做什麽?換成別人怕是什麽也做不了,可一指禪師自己開田賣菜,靠著化緣、種菜的錢讓他們踏實修煉。等他們修煉有成,一指禪師還給年長的熊無纓找了媳婦,操辦過後,一指禪師仿佛放下了心底的牽掛,就這樣去了。

    他們生活的那個小廟很偏僻,沒有香客,沒有信徒,更別說布施得來的香油錢了,可是一指禪師去了沒三天,佛門就遞來了主持公文,惡蜈自然是做了主持,留給了熊無纓一家團圓的機會。

    “那時候我沒想太多,覺得應該做,那就做了。”惡蜈笑得慘然:“事實上我還是得意的,熊無纓成了家出了山門,繼承師父衣缽的自然是我。我覺得自己很好,很開心,要把小廟發揚光大,可跟佛門連了消息才知道——我隻是個棄嬰!”

    “哈哈棄嬰!”他仰天怒嘯。

    “師父,你不公啊!”

    “師父,你為何如此對我!”

    他瘋狂地廝打周圍的一切,修為暴漲,怕是長安城內也能感覺到了,可他一點不在乎即將引來的後果,發泄過後就是蹲在了地上:“熊無纓是師父的孩子,親生兒子,所以他能成家,所以他能離開佛門。哈哈師父啊,怕是您老沒想到佛門會是這個樣子,他們根本沒把你的約定放在心上!”

    他想起那個糾結的夜晚,他想破戒,他想喝酒,但還沒想著成為如今的惡蜈。可就是那一夜佛門派人抓走了熊無纓的一家,他前去阻攔,換回的卻是不屑的冷哼。

    “嗬~~~螻蟻。”

    “隻是一指禪師約定中的,拿來繼承一指廟的渣滓罷了。一指禪師也是湊合,隨便撿個垃圾就能繼承一指廟麽,一指廟可是......”

    “慎言。”

    之後他什麽也聽不到了,他陷入了昏迷。他打聽到熊無纓被佛門脅迫,打聽到一指禪師原來是佛門曾經的頂尖強者,也打聽到了自己的生父——一個醉倒街頭的賭徒。那個賭徒想把他扔掉的,一指禪師用了半錢銀子換回了他,他隻值半錢銀子。

    “嘿嘿。”他低聲冷笑:“就算我做了一指廟的主持,我也隻值半錢銀子。你當隨便是誰就有資格讓佛門扣押人質嗎?熊無纓不過百年就成了陸地遊仙,我坑蒙拐騙,投靠蠻夷,一身罪孽猶如浩瀚星辰,如今卻也不過是個陸地遊仙中的墊底貨色罷了。天道不公,師父不公,佛門不公,世人待我如此不公,我又何須做個好人!”

    一口牙齒轟然炸碎,他仰天吼出刺目的血泉:“阿古,滾出來!”

    “你們,都給老子滾出來!”

    草廬中響起一聲輕歎,漫天的星辰仿佛暗淡了一下,無數的身影出現高空。阿古站在最前方,身後是白昂之和喵帝等人,而在更高的天空中冷眼向下觀望的,卻是幾乎整個大唐的強者。

    惡蜈指著阿古咆哮:“天道不公!”

    又指著草廬笑:“你枉為不聽老人,竟然出賣我!”

    “我沒想過出賣你。”草廬傳出淡淡的聲音:“隻是沒想到妞妞竟然會去找他,這個小家夥啊......”聲音似有悲苦:“一個東瀛女恢複了記憶,她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要她的性命麽?我沒看到她,阿古啊,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不等阿古回答,整個草廬炸成碎片,鄭思行飛上高空,蒼老的臉驀然紅潤起來,胡須脫落皮膚光滑,他變成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悵然歎道:“不聽老人傳承1600年,如今竟要葬於我手。嗬嗬,到底是我接受不聽老人的傳承時日尚短、心誌未堅。阿古,今天就算是螳臂當車,我鄭思行也要與你做個了斷!”

    歐陽休驚聲叫道:“你不是不聽老人,你隻有27歲的骨齡!”

    “是啊,我是鄭思行,我隻有27歲。”鄭思行的皮膚迸出血口,“不聽老人疏於修煉,怎麽可能活上1600年?我已經是第3代的不聽老人了,連傳承下來的修為都沒吸納完畢,但那又如何?”他指著阿古怒道:“妞妞為你拚掉了性命,你卻由著她去死了,既然如此,我鄭思行就與天下為敵一次又何妨,就算不能滅殺於你,也要打醒你這顆愚蠢的頭顱!”

    阿古挑了下眉毛:“你不是不聽、不看、不聞、不見嗎?”

    “老子心誌未堅,你管我?”鄭思行合身撲了上來。

    修為差不多有360年的樣子,歐陽休連忙停下動彈的身子——別說阿古身後的喵帝他們了,就算阿古一動不動這家夥也傷不了阿古分毫啊,他可不想以大欺小。

    漫天星辰灑落豪光,似乎都匯聚在鄭思行一雙雪白的手掌上,雖然隻有360年的修為卻好像匯聚了將近800年威力的樣子。歐陽休嚇得再次上前,可一股洪荒偉力冥冥中羈絆了他的腳步,讓他一個趔趄摔出了300裏外。

    “不聽老人的萬古自然,果然深具奧妙。”學林宿老淡淡地笑了:“憑借360年修為卻能發出800年修為的一擊,還能把歐陽休扔出300裏外,不愧是不聽老人的傳承,可你覺得靠你自己,可以在我等麵前傷害阿古嗎?”

    他一揮手,一道青光就擋在了中間。青光很薄,好像清晨綠草尖端冒出的氤氳隨時都要消散掉了,可漫天星光打在上麵隻是抖了幾下就消失了去。鄭思行趔趄著倒噴丈許血泉,苦笑收手。

    阿古看他頹唐的樣子,笑著問:“你不是不聽不看不聞不問嗎?”

    “老子心誌未堅!”鄭思行咬牙怒吼。

    “妞妞沒死,我認她當了妹妹。”

    “什麽?”鄭思行一下子呆住了。

    這時阿古又問:“你不是不聽不看不聞不問嗎?”

    “我,這個,我心誌未堅。”

    “你不是不聽不看不聞不問嗎?”

    “都說了我心誌未堅,你還想怎麽樣?”鄭思行惱羞成怒。

    阿古忽然笑了,指著這家夥哈哈大笑:“好好好,心誌未堅就心誌未堅了,看來你也不是守著老書本死啃的腐儒,以後就跟我混吧。”

    “憑什麽?”

    阿古掃了眼被幾個大儒壓在地上的惡蜈:“嗯哼,窩藏欽犯呐。”

    鄭思行哈哈大笑,啐了一聲,惡蜈忽然捂著肚子哭嚎起來:“我的肚子,天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好像明白了什麽,雙眼惡毒地盯上鄭思行,“是你,一定是你!我到底吃了什麽東西?為什麽會這樣!”

    鄭思行得意地說:“不聽草廬的草菇好吃麽?”

    學林宿老飛下地麵,捏了一個草菇放進嘴裏,他品了半晌,忽然一口唾沫帶著草菇的碎片汁液啐了出來,整個人連退三步,“草菇裏蘊含著不聽老人的修為傳承,除了鄭思行,誰吃都是無解的毒藥!”他連忙坐下,一張臉驀然分出青、綠、紅三種涇渭分明的顏色,頭頂射出寸許的強光。

    飛回來的歐陽修臉色大變,連忙把自己的真元灌輸過去。

    這邊努力排除劇毒,惡蜈卻是攤開了身子,張開四肢,雙眼興奮地看著天空。他把真元全部散開了,劇毒飛快地沁入他身體的每個細胞,“哈哈做個飽死鬼也好,真是的,半個多月沒吃飯了,也虧得你們沒有立即動手,讓老子做了個飽死鬼。”

    阿古的臉色一片平靜:“你知道我們到了?”

    “一指廟的傳承別的沒有,感應力卻是一等一的,不然老子怎麽逃過佛門的追殺?”惡蜈的臉上一片淤青,“告訴你們也無妨,你們剛出城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所以找東西吃做飽死鬼......哈哈還真嚇了老子一跳,上百個陸地遊仙嘩嘩地衝出城就為了老子,老子還真有麵子。”嘭!惡蜈的身體炸成碎片,剩下一個靈魂漂浮在那裏。他四處看了看,又來回走兩步,大咧咧地對阿古招手:“快點滅了老子的魂,老子可是陸地遊仙啊,靈魂也能活幾十年的,別讓老子等久了。”

    阿古看著他沉吟良久,忽然把他抓進手心。

    “你幹嘛?快點滅了老子的魂,抓著幹嘛,老子不喜歡被男人抓!”惡蜈不安分地扭曲靈魂體,張嘴咬阿古的手。

    阿古麵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聽見你說天道不公?”

    “沒錯,老子講故事給你們聽,老子的經曆讓百多個陸地遊仙聽了,老子樂意!老子就是要告訴所有人天道不公,你們都是靠運氣起來的蠢貨!”

    “好吧,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看看天道,到底是公道不公道。”阿古攤開手心,縷縷黑線順著掌心的紋路泛濫開來,糾纏、盤繞,最後變成一個仿佛通往十八層地獄的漆黑漩渦,把惡蜈逐漸吞沒。

    “這是什麽?煉魂的手段麽!不對,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六道輪回。”阿古淡淡地說。

    嘩啦啦,天空下餃子一樣的開始掉人,歐陽休驀然下沉了半米,瞪大眼睛看阿古,學林宿老幹脆把毒液逼到自己的嘴唇,一揮手唰的一下把整個嘴唇切掉了,露出白慘慘的牙床。他跑到阿古的身邊盯著漩渦猛看,渾然不顧自己血淋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