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情況是吳大澄好不容易才有河南本地和增援勇營及私下招募的兵馬三萬不到，歸德府那邊新更名的翼長牛師韓編練新軍步軍兩標，馬軍一標，去了八千人，大名府第六鎮統製記名提督華興祥這邊去了五千人，原湖南提督婁雲慶組建的第七鎮除了歸德府郭寶昌八千人，隻有新編練的吳大澄招募的勇營七千不到。

    按理說，河南綠營勇營原有南陽鎮總兵劉盛休、河北鎮總兵崔廷桂、歸德鎮總兵牛師韓幾鎮兵馬，在剿滅柳午天中也算有些戰功，隻是這劉盛休後調關外，帶走了銘軍，在跨海入煙台後，被破虜軍擊敗，殺回天津的他最終被李鴻章保下，成了第四鎮的統製，算是李鴻章以他和宋慶第五鎮相互牽製。

    而河北鎮總兵崔廷桂在這次新兵編練中，原有河北鎮兵馬被一心要建強軍的吳大澄陸續裁汰，劃歸華興祥統領。

    兵力不足不說，裝備還差，吳大澄自己沒本事從洋人那裏弄火槍，得靠李鴻章，偏偏李鴻章的重心在天津直隸一線，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讓劉奇在一邊虎視眈眈？

    如此一來，吳大澄這邊隻有李鴻章淘汰下來的老舊火槍，兩鎮兩標炮隊，不過火炮二十出頭，很多人手裏是鳥銃、抬槍，不得已，吳大澄隻有刀槍弓箭應付著，等著李鴻章緩過勁來給他火槍。

    這便是康梁變法後產生的副作用，為得到滿族權貴的支持，他們不得不率先打造皇家八旗禁衛軍，鞏固畿輔和為盡快建成新軍，博得皇帝讚賞，還不得不迎合李鴻章，讓有限的資源全部集中到了畿輔周邊，表麵看倒是厲害了，八旗禁衛軍和袁世凱、宋慶、劉盛休三鎮光鮮亮麗，可京畿以外，那就差很多。

    比如空有報效朝廷之心的吳大澄便是如此，青龍朱雀拿他開刀，衛汝貴又不戰而逃，他如何招架得住？

    青龍出動，意味著朱雀也要行動，殷芳的大本營雖說在東平，可朱雀早已前推到曹州府，在菏澤的曹方統領一師直接便攻入儀封地界，兵鋒直指河南重鎮開封。

    紙麵上的兵馬就是紙麵上的，河南本就民心不穩，民不聊生，曹方大軍所到之處，村鎮城池，望風而降，才兩日，朱雀前鋒距離開封不過五十裏，吳大澄見勢頭不妙，緊閉開封四門，飛報京城，準備死守開封，出乎他意料的是，城外並未慌亂，反而非常平靜的，似乎等著破虜軍的到來。

    吳大澄名聲再好，也抵不過大清王朝的**，等待曹方的，不是鄉村團練群起而攻之，而是百姓爭相一睹破虜軍風采。

    按照計劃，朱雀一師攻開封，另一師南下歸德府，配合白虎，消除豫南威脅，不過曹方見非常順利抵達開封，立刻斷定清兵空虛，他飛報殷芳，建議略作調整，讓殷芳統帥的另一師趕過來，接替他攻打開封，他則揮兵深入，沿著黃河一路打過去，占領洛陽後再南下。

    此乃不給清兵喘息之機，殷芳接報後，感覺可行，清兵放棄沿途各縣，死守開封，必定是等待援兵的，從掌握的消息看，直隸清兵是顧不上河南的，唯有山西方向，或有增援，若能攻占洛陽，據此防守，山西清兵短時間內，難以有所作為，等青龍全部進入河南，不但河南可定，湖北、山西清兵都隻能自保了。

    而且這調整之後，神火的重炮衛便可抵達開封城下，雖說已經落寞，可開封還是有數大城，有三重城牆，強攻難度並不小。

    大戰略是參軍府和帥府決定，不過具體作戰，各軍主將是有決定權的，殷芳隨即命令各部轉向開封，讓曹方一部先行西進。

    這道命令產生了決定性結果，曹方有三衛兵馬，他完全可以分出至少一衛西進，他留下兩衛困住開封，親率霍炳昌一衛直撲鄭州。

    這個時代的鄭州可不是後世有數的大城市，它不過是開封府下的直隸州，隻是地處要道而已，知州吳榮檗手下沒兵，原有的綠營也應變法，被調往開封整編，除了捕快，還未有歸宿的河防兵，他沒有任何抵抗力量。

    吳榮檗自知不是什麽清官，也撈了不少，哪裏會等破虜軍來搶他大戶，將製錢之物一並打包，帶著家人棄城而去，朝廷追究？吳榮檗根本沒放在心上，這破虜軍打來，沿途不知有多少已經逃離，而且他不傻，就這架勢，估計大清國有些懸了，不如悄悄回家，以後風雲變幻，他隻要不出頭，總是可以安穩的。

    知州跑了，手下更是保命要緊，曹方白得鄭州，未做停留，繼續朝洛陽進發。

    一路路的消息飛傳濟南和泰安，劉奇想不到他給了大清近一年的時間，再次開戰，居然勢如破竹，清兵一觸即潰，楊壽山占領旅順，不到七天，便打到金州，旅順大連被掃蕩一空，而西線更加驚人，後出動的朱雀一路兵抵洛陽，青龍強攻大名府府衙所在的大名縣得手，華興祥率兩千殘兵夜裏突圍，逃往廣平府，唯有開封城下，吳大澄拚死抵抗，一時鏖戰正酣。

    開局不錯，劉奇心情大好，他笑著和譚嗣同說，這下光緒小兒怕是坐不住了。

    光緒何止是坐不住，簡直是六神無主，他萬萬沒想到，變法後的新軍，比原先的還不堪一擊，也不知直隸這一線能否擋住賊兵的攻擊。

    奕心裏清楚，這是變法惹的禍，作為首領軍機大臣，各地明說暗頂的種種作態已經讓他看到其中的奧妙，要說康梁的新法，奕內心是認可的，加強朝廷的集權，重振八旗雄風，對大清都有莫大的好處，否則他也不會在一開始表達支持。

    可皇上和康梁太著急了，弄得封疆大吏們人心惶惶，或許康梁以為，皇上的聖旨是天，但奕知道，兔子急了也咬人，他後續反過來向光緒施壓讓步，不是他改變了初衷，而是怕那些重臣擁兵自立，造起反來，雖說這種苗頭還沒有，不過不能不防。

    同樣，奕還清楚，那位身居後宮看似放任光緒的太後也是如此看法，不過她並未立刻出麵反對，恐怕是皆光緒變法，給各地敲敲警鍾，或許還有給他們這些滿族權貴些顏色的意思。

    一個河南，大清國承受得起，奕覺得，那位太後正等這個機會，重新樹立無上權威，並以此籠絡一幹重臣，相信獲得恩寵的很多人，皆會替大清效力。

    果然，在河南幾個重鎮接連被反賊占領後，太後發了懿旨，以禍亂朝綱的罪名，革除了康梁等人的職務，流放嶺南，永不錄用。

    隨後，慈禧連發數道懿旨，以李鴻章為欽差大臣，督辦北方軍務，說白了，就是讓李鴻章統領大軍，剿滅劉奇。

    加劉坤一太子太保頭銜，署理兩江總督仍舊為欽差大臣，督辦南方軍務，節製各路兵馬，調張之洞署理湖廣總督，配合劉坤一督戰江南

    而募兵幕餉的權利，也明確下放到各總督和巡撫手裏，慈禧這是要重現當年各路豪傑剿滅太平軍的一幕。

    康梁的變法戛然而止，雖說不是百日，卻也不過半年，看似一棍子打回原形，其實不然，奕便對這位嫂子有些佩服，此時出手，其實有很多東西已經得到了，首先便是八旗整頓有不小成效，十幾萬的精銳那是白來的，這便給大清底氣。

    其次，募兵雖說放開了，可綠營整頓也達到一些目的，何況這新幕兵勇，還得按照該製後的方式來，各地大員雖說可任命將領，卻也得朝廷批準，而且有這個改製，新軍不在完全隸屬地方，必要時可調動。

    再者，總督軍政統領的權利被弱化了，湖廣、兩江、直隸總督皆以軍事為主，慈禧並未撤出光緒的一些政令，這恐怕為以後埋下一些伏筆。

    最後，最重要的是滿族權貴也被打壓，要說愛新覺羅家族最怕的，其實是內部的政變。

    通過一係列的手段，變相的中央集權已經出現，等各地封疆大吏為朝廷效力剿滅劉奇後，新的力量將會出現。

    算盤是不錯的，慈禧唯一漏算的，是反賊劉奇，她以為隻要各地動起來，劉奇被滅是遲早的事情，畢竟這一年劉奇擴張有限，兵馬增加也不多，和早年的長毛比，還差些。

    加上英法警告劉奇的同時，也與奕商議江南各國利益如何保護，話語中明確透露出配合大清國遏製劉奇擴張的想法，這便給了慈禧不少定心丸，在她看來，失去洋人支持的劉奇，不難收拾。

    或許幾番大戰，劉奇贏得都有些僥幸，而且戰爭後期，都表露出強弩之末的特點，新法被廢止，很多人的利益得到保障，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幾個名臣得到重用，奕都覺得，大清緩過勁來了，假以時日，所有失地皆可收複。

    情況也表露出這種情況，在盛京，楊壽山受阻於金州城，在河南，曹方並未攻破洛陽。

    隻是，這都是假象，與大清國緩過勁來毫無關係，而是地域上的原因，在盛京這邊，破虜軍可以說毫無影響力，這裏的人不管滿漢，意識中都認為劉奇是反賊，曆來反賊燒殺搶掠，出於自保，百姓也要支持官府。

    洛陽這邊也是如此，河南水患和幾次大戰，豫西影響極微，要讓這裏的人見破虜軍就歡喜雀躍，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京城的人看到神風在豫南如入無人之境，就不會那麽放鬆了，殷芳要接替曹方打開封，牽製歸德府的任務，自然也就落在方大虎的頭上，這一路他輕車熟路，上一年才來折騰過。

    郭寶昌算是命苦，衛汝貴能想法子跑，他卻不行，南下有白虎軍，北上有朱雀軍，開封都自身難保，援軍不知在哪裏，他根本無路可走，也不敢出來和神風對決，隻得龜縮在商丘城，等待無法預知的命運。

    陳州府幾乎是毫無抵抗的便淪陷了，與上一次不同，這次方大虎並未占領城池就放棄，而是分兵駐守，他一萬多騎兵，並不懼怕任何敵人，十幾天馬不停蹄的征戰，讓郭寶昌的商丘成了孤城。

    北麵青龍軍在攻破大名之後，段一山令潘清一部在此防守，一部進兵歸德府安陽，他則率一師打進衛輝府，直逼汲縣，在失去大名府這個前沿防線之後，彰化、衛輝兩府已經成了破虜軍盤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