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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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八,已經是盛夏的尾巴,雨季依然未離開江南大地,山東來的物資,在徐州下了火車,得艱難的行走在泥濘的大路上,朝南方緩慢而去,在泰安城劉奇簡陋皇宮以西一處民房裏,禮部尚書邱中會臉色陰沉。
他麵前桌案上擺著一份奏折,上麵有劉奇親筆寫的幾個字:“以譚丞相嗣同所定為準。”
這份奏折被打回來,邱中會是沒想到的,他覺著他能抓住劉奇的脈搏,劉奇不同意他的建議非常奇怪,隻有一種可能,譚嗣同花言巧語,詆毀他,讓劉奇輕信了他的說法。
因早年劉奇定下府下設司,譚嗣同也沒有更改,將各部下機構定為署,這吏部便設有文選署、考功署、稽勳署和職學署,祁祖彝這個出過洋的人一下子被提升為吏部左侍郎已經夠糟心的了,邱中會本想將他在濟南府任上刻意培養的曆山縣令李驥年推薦為吏部右侍郎,這本板上釘釘的事情,居然也黃了,右侍郎一職被劉奇直接安插了陳婉,這個從大安山來,以前跟隨朱蘭並不出眾的女子。
李驥年雖說最後仍舊在吏部,並且是重要的考功署郎中,不過他也等於擠掉了邱中會另外考慮的人選,早知道是這個結果,還不如順勢接替他出任濟南府知府。
從吏部職能說,權利很大,幹係到一眾人的前程,而且劉奇依舊仿照以往朝代,知府以下官吏任命,皆由吏部自決,還給了各部尚書以下,知府以上官員開缺官員的推薦,可以說邱中會是屬於相當核心的人物。
隻是他清楚,這些權利,還受到禦史台的節製,比如文選,所選官吏皆要過禦史台,有些時候,邱中會恨不得和馬夏說,你幹脆推薦過來算了,省得麻煩!同樣,官吏考課,銓敘等,吏部單說不算,還得有禦史台的評述。
按照譚嗣同解釋劉奇的旨意,就是官吏選擇相當關鍵,得有其他人也盯著,邱中會自己的理解,是譚嗣同和馬夏一同限製了他這個吏部尚書,原因就是因為他和他們不是一夥的。
有些時候,邱中會會去想一件事,當初自己要是一直在王府長史這個位子上,那今天他會不會是丞相?
沒有另一條路可以重來一次,邱中會不知道,譚嗣同能獨攬大權,是因為劉奇對他那種難以明說的信任,六君子中,劉奇獨喜譚嗣同,這不是因為和他有關的書、電影緣故,而是劉奇本身學考古,曆史多少知道一些,他認可的是外人對譚嗣同的評價,而不是能力,否則他早就把六君子都想法找來了。
或許也是這個原因,邱中會意圖揣測劉奇心思總是出錯,比如這一次,他花費了很大的心力,才拿出一份安徽、江蘇、江西三州的府縣主官名單,而且還得到祁祖彝和陳婉兩個侍郎的認可。
名單之中,可謂平衡處處見,他將其中三分之一的職位,派給自己這邊的人,其餘的,盡可能往馬夏、譚嗣同那邊的人靠攏。
然而,在到了譚嗣同那裏,沒想到此人居然全盤否定,說各地官吏不宜升遷調動,這兩年很多人調動頻繁,往往一地都待不上幾年,對府縣影響很大。
邱中會當時都有些懵了,難不成占領之地不要官了?他見譚嗣同並不著急的樣子,便氣哼哼的提醒他,讓武將代管可不行!
譚嗣同當然不是想讓武將代管,而是覺著,總在這一個籃子裏扒拉,不是事,破虜軍腳步這麽快,總不能年年抽調吧?
為此,他有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直接啟用這兩年來在泰安、濟南兩地做事的年輕人,再從齊魯學府裏挑選一批學了三年多的人,一並派往南方占領區。
如此提拔,當然要被人說的,不過譚嗣同有辦法,他並不打算任命這些人做縣令,而是署理縣丞,輔助以其他署理主簿等職務的年輕人,將縣管起來。
在實踐中培養官吏,這個想法讓劉奇大加讚賞,他對譚嗣同能夠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很是欣慰。
譚嗣同敢這麽做,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剛剛占領的縣,官吏要做的是穩定地方,恢複秩序,並不需要去考慮今後做什麽,這種事情,年輕人有闖勁,而且在府衙做事,或者讀書期間,都很深入的了解了劉奇的治國理念,說白了,他們清楚劉奇想要什麽樣的國家。
有熱情,至少這個階段他們不會貪贓枉法,因此,他們去治理一個縣難度並不大。
在這種情況下,其實知府設立毫無意義,地方都不穩,知府能做什麽?譚嗣同更想要的,是軍中此次受傷退役之人,他們作為巡捕主力,陪同這些年輕人先期建立治安體係,更為迫切。
譚嗣同的奏折和邱中會的奏折在劉奇眼中,高下立盼,他將邱中會的批示打回,要他配合譚嗣同,完成官吏的選拔。
當然,隻有署理的縣丞,萬一有事,難不成都要來泰安折騰?這一點,譚嗣同也想到了,他請劉奇下旨,以兵部左侍郎殷芳為東南巡察使,曾經是濰縣縣令,被俘後經過多次考敘,正三品侍禦史楊耀林作為殷芳的副手,與她一同坐鎮上海。
采用欽差大臣的方式,臨時管理華東各地縣,便能形成一個過渡期,還能及時解決這些新占領區突發的事件,殷芳是兵部左侍郎,必要時調動江南兵馬幫忙,也是容易的。
輔之楊耀林,等於借用了他年歲稍長,曾經做過滿清縣令,熟悉以前的管理方式的優勢,後期又成為帝國官員,知道這邊的需要,加上侍禦史的身份,可謂一舉多得。
雖然劉奇讚同譚嗣同的方式,不過譚嗣同還是有些生氣,他認為他的方法隻是現實要求,而邱中會的名單是中規中矩的,沒有問題,劉奇怎麽著也得先肯定,然後調整,作為過渡後的方案。
吏部尚書被打壓,豈不讓人難堪麽?
劉奇根本就沒想那麽多,誰的好,誰的合適就用誰的,再說他近來有些心煩意亂,不知怎地,那天和何涴婧溫存之後,他見愛蘭珠時,便會有種躁動,他有些責怪自己,不應該啊,他已經不是那種見了美色心癢難當的人。
偏偏愛蘭珠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他的心思,亦或是何涴婧私下與她說了,總之,當劉奇看她時,她便會低下頭,露出羞澀的笑容,真是讓籠子裏的劉奇如坐針氈。
情到濃時人自醉,愛蘭珠已經既成事實的成為他的妃子,他潛意識裏若沒有想法,還能平靜如常對待,那可真是自欺欺人了,以前這個念頭不強烈,一來身陷籠子,想了也是白想,二來他也怕何涴婧心裏梗著,可眼下不一樣,何涴婧不但明確說出圓房,還讓他自入籠以來……,這等於釋放了他長久的壓抑,有機會麽……,心思自然亂了。
哥哥,該去大殿召見天津來的人了…..”愛蘭珠低著頭,站在籠子邊,如同心靈感應,她也不敢和劉奇對視,他眼中的火會讓她徹底燃燒。
好……”劉奇看著床上的衣服,本想讓愛蘭珠回避,不知怎麽想的,他沒吭氣,就這麽走過去開始換衣服。
愛蘭珠一下子心跳開始加快,她不由得捂住胸口:“哥哥,我去請五哥過來……”
腳步聲漸遠,劉奇換好衣服,有些寂寞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片刻,王五到了,見劉奇準備妥當,按照以往方式,隔著籠子將他手在背後綁住大拇指,腳上用布條包裹的腳鏈鎖上,等劉奇到另一邊背著身子,王五迅速翻開籠子邊一個蓋板,搗鼓一下,然後抓住兩根柱子,用力往上一提,一個出口就這麽形成了。
這個門是最近才秘密改造出來,在判斷載津解除了和劉奇的操控關係後,設置暗門已經是必然的,除了王五等少數幾人,別人都不知道怎麽開,而且基本上除了王五,就是譚嗣同,也舉不起三根鐵柱構成的暗門。
劉奇出來後,王五放下暗門,關上蓋板,用腳四處抹了抹,不細看,根本看不出剛才在這籠子上,有一到門!
接見天津來人,並不是必須的,譚嗣同也隻是提了提,劉奇卻答應了,眾人認為他這是準備管理朝政做準備,其實隻有劉奇自己心裏清楚,他就是想多出來幾次,看看載津來的幾率有多大,朝政一事,他出來不出來,差別不大,他的心思不好說,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有些鄙視自己。
來到大殿,王五按以往方式,將他捆在龍椅上,有大安山的慘痛教訓,劉奇不會減少任何能讓載津有機可乘的環節。
複生又去迎接了?”殿中無人,譚嗣同不在,劉奇搖頭問道。
王五笑了笑:“他就是那樣的人,真要他擺出丞相的架子,他還擺不出來。”
劉奇也笑:“這就奇了,那他一天到晚折騰我算怎麽回事?這也不妥,那也不行的……”
兄弟屁股下麵坐著的可是龍椅…….”
劉奇噗嗤笑個不停,看著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王五有些納悶了:“有這麽好笑麽?陛下?”
好容易喘過氣來,劉奇說道:“別人說沒什麽好笑的,可五哥說就不一樣了,平日裏五哥不苟言笑,說話也一本正經的,這突然間說出這麽一句來,當然好笑了…….”
劉奇再一次笑了起來,眼淚都出來了,王五無奈搖頭,朦朧瞅見大殿外有人影晃動,劉奇咬牙收起笑聲,“五哥,幫忙擦擦……”
王五愣了下,一時間那裏去找布來擦,猶豫下,隻得挽起袖子,用袖筒裏麵內襯給劉奇擦臉。
這一幕譚嗣同老遠就瞅見了,他身後嚴複也瞅見了,一路進來,聽到大殿裏的笑聲已經讓人奇怪,再看到這一幕,確實讓人嚇一跳。
這帝國皇帝確實不一樣啊…….”嚴複暗想。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