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隨清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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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聽呂布指責自己有私心,感到無奈,隻得屈服:“好吧,就依呂將軍!”
於是董卓親族悉皆誅戮,連董卓九十多歲的老母親池陽君都被誅殺當場。至於董卓弟弟董旻、侄子董璜更是逃不了,皆被斬首號令。
唯獨董卓那尚未及笄的小孫女董白,不知所蹤。
眾人回報王允,王允對呂布的做法十分讚同,而後大犒軍士,設宴於都堂,召集眾官,酌酒稱慶。
最後就是處置董卓的屍首了,這董卓罪大惡極,又足夠肥胖,那麽點他天燈無疑是最合適的處理方法了!
當即在他肚臍上插了一根燈芯,以董卓屍體上的脂肪為燃料,據後來的人說,這燈火光明達曙,燃燒了好幾天……
那屍體也不掩埋,而是直接曝屍於市,供老百姓們隨意侮辱、踐踏。隻要別把燈弄滅了,隨便你們怎麽折騰!
百姓歌舞於道,長安城中的士子、女子們,皆賣掉自己的珠玉衣裝,換來酒肉相慶,這樣的人填滿了街肆。
正飲宴間,忽然有人來報曰:“董卓暴屍於市,忽有一人伏其屍而大哭。”
王允大怒曰:“董卓伏誅,士民莫不稱賀;此何人,獨敢哭耶!”
遂喚武士:“與吾擒來!”
須臾擒至,眾官見之,無不驚駭:原來那人不是別人,乃侍中蔡邕也!
王允當時就怒了,叱曰:“董卓逆賊,今日伏誅,國之大幸。汝為漢臣,乃不為國慶,反為賊哭,何也?”
蔡邕伏下身請罪道:“邕雖不才,亦知大義,豈肯背國而向卓?隻因一時感歎知遇之恩,不覺為之一哭,自知罪大。願公見諒:如果你對我施展刑罰,令我殘廢,使我有機會續寫漢史,就像司馬遷一樣。以贖其罪,邕之幸也。”
眾官惜蔡邕之才,皆極力替蔡邕開脫。太傅馬日磾亦私下對王允曰:“伯喈曠世逸才,若使續成漢史,誠為盛事。且其孝行素著,若擅殺之,恐失人望。”
王允一看,你們要幹什麽?我要殺他,你們居然群體反對。你們是不是沒看清楚,現在朝廷是誰說了算?
王允當即訓斥道:“昔孝武帝(即漢武帝)不殺司馬遷,卻讓他去寫史書,這才導致毀謗我大漢的《史記》流於後世。方今國運衰微,朝政錯亂,怎麽能令佞臣執筆於幼主左右,讓我們蒙受他們的非議!”
馬日磾無言而退,心說這王允怎麽變了,以前不是這種人啊!於是私下又對眾官曰:“王允不積德,注定無後啊!善待人,國之紀也;著史書,國之典也。滅紀廢典,豈能久乎?”
當下王允不聽馬日磾之言,命人將蔡邕下獄,然後縊死。當時的士大夫們聞知此事,無不為之流涕。後人議論蔡邕哭董卓這事,固然覺得不對;但王允殺了他,則罪孽更甚!
有詩歎曰:“董卓專權肆不仁,侍中何自竟亡身?當時諸葛隆中臥,安肯輕身事亂臣。”
俗話說有賞有罰。該罰的人都罰了,接下來便是賞了:首先居頭功的就是呂布,升為奮威將軍,假節,儀比三司,進封溫侯,與王允同掌朝政。
當然,名為同掌,實際上以呂布那腦子,也隻能依賴王允來掌。
皇甫嵩被封為征西將軍。士孫瑞拒絕了封賞,聲稱自己什麽也沒做,都是王允的功勞。王允聽了雖然高興,但還是升他為大司農。
黃琬稱病不出,王允便沒有立刻升其官,等他病好了再行封賞。
李肅被封為執金吾,也就是當初董卓許諾的官。其他功臣亦論功行賞。
至於王允自己,因為本身就已經是三公了,所以隻能弄個錄尚書事,總覽朝政了,亦跟董卓打算許諾的官一樣。
賞罰都完畢了,王允看天色已晚,便回到了自己宅院。
“怎麽樣?權力的滋味如何?”
嗯,是不錯!
“掌握生殺大權,天下人都歸你掌控,站於眾生之巔……這輩子也算值了!”
是呀!
這二位今天還真是一片和諧!
而黃琬府裏則沒那麽歡快了,現在的黃琬十分發愁,因為他又一次收到了黃奎的信,信中勸他立刻收拾行裝離開長安,否則有大難!
如果在以往,黃琬對自己這蠢兒子的話定然是嗤之以鼻。但是這次不一樣,因為在信中列舉了很多王允實施連環計的細節。而這些細節,都是此刻身在東郡的黃奎所不應該知道的。
難道自己這個兒子真有預言能力?
他難道不是烏鴉嘴嗎?
黃琬陷入了深深的猶豫之中。
再說貂蟬。
她當時在郿塢之中,望見董卓走後,便知道他再也回不來了,於是便開始尋思脫身之計。
如果義父的計策成功,那麽接下來,自己就會被作為“戰利品”嫁給那呂布了。
唉,被人當禮物送出去的滋味可不好,雖然自己也曾想過要嫁給呂布,但……
但是現在貂蟬一點也不想嫁給那呂布了。鳳儀亭裏呂布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雖然從他的眼神可以感受到,他確實是喜歡自己的。但是這人也太不會照顧女人了,我當時從水裏出來後,都感冒了。
還有那池塘裏的臭泥……
呂布你去死吧!
不過,要怎麽脫身呢?
郿塢外麵有重兵把守,內部又都是董卓的侍妾親屬和女衛……
對了!
貂蟬當即奔到梳妝台前,拿起那些脂粉顏料,對著自己一通打扮。然後又換了一身衣服,悄悄走出了屋子。從此,郿塢裏的人再也沒見過她了。
後來皇甫嵩帶兵進入郿塢,公開下令施放被董卓強捋過來的女子。貂蟬便混入侍女的隊伍中,周圍隨同的都是早已被自己買通的侍女,他們自然會替自己證明,自己隻是個尋常侍女。
貂蟬臨出郿塢前,偷偷看了一眼跟個沒頭蒼蠅一樣,在郿塢裏亂找的呂布。不過這次她不會再提醒呂布自己在哪了。
呂將軍,我們注定無緣呢!
就這樣想著,貂蟬來到河邊,坐上了船。她也不知該去哪好,唉,走到哪算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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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麽郿塢春深,全不曉天意人心?
受禪台反成了斷頭台,帝王夢何處尋?
遠離了富貴繁囂地,告別了龍爭虎鬥門,辜負了錦繡年華,錯過了豆蔻青春,
為報答司徒大義深恩,拚舍這如花似玉身!
從今後,
再不見兒的身影,也再不聞兒的聲音!
貂禪已隨著那清風去,化作了一片白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