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六日夜念生便與萬曆飲酒品茶作談，倒也逍遙自在。

    “萬兄不應被鎖於府中，觀經養心，這幾日為何如此灑脫！”

    “言榜斷言，雍州群豪齊聚絕城，族裏掌權的元老都走了。”

    石城也如此。夜念生心想。

    “以夜兄如此天資，若有一日真倦了這江湖散士的生活，可到絕城尋一安穩。”

    “絕城……蠻宗？”夜念生聽羽叔說過。

    “天下分四家，荒妖，東魔，蠻宗，遺族，我們南蠻便以宗派為代表。”

    “神遺十族，南蠻六宗都屬我人族，倘若人族不那樣四分五裂，這天下，分甚四家，早我人族一家獨大！”萬曆歎了歎。

    “天下大事，非是表象，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有人的地方，這邊少不了，團結這個詞，從來都不屬於人族！”夜念生笑著應了一句。

    “也是。”

    交談間，二人走到鳳樓。

    “平日都如賊般偷偷摸摸，今時難得光明正大來一趟。”萬曆自嘲了一句。

    “如此熱鬧之景，也是難得一見！”夜念生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分外嘈雜的人群，那些胭脂俗粉倒是被遣去了，畢竟今個兒的主場可是人徐裳姑娘的。

    “那年輕人倒是有些眼熟，莫不是中林城的林少公子？”萬曆指著一位身著青衣和周圍幾個富貴人家邀酒的青年。

    “還有拓跋宏，陽青山，紫城……”萬曆又熟悉地叫出那一個個少公子的名號。

    “萬兄交友甚是廣泛！”

    “過謙了！這些都是家父帶我遊曆四周時交識的幾家城池的少公子們……”

    “徒有家族嫡子，卻不見宗派之人……”夜念生發現了這一點，疑惑道。

    “在門閥眼中，世井之事，皆為世俗，在宗派眼中，除修脈之外，大概皆是紅塵俗世，個個兒把自己擺的跟個兒仙兒似的，故作清高罷了！”萬曆頗為嘲諷的調笑著說。

    聽出了萬曆語中諷刺，夜念生錯愕，不由轉移了話題。

    “徐裳姑娘整天閉門不見，這些公子哥兒倒怎知這女子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兩年前她曾與我父親一戰……此事那幾個門閥皆知……為了不走漏風聲，這才嚴守，其實，徐裳……是和父親定有協議……才委身於此。”

    萬曆怔怔地說，雙目間不禁流露出哀思。

    夜念生無言。恐那是徐裳身份暴露，這才逼不得已和萬城主一戰，畢竟徐裳身為靈妖，少有人奈何的了，這協議……不說也能猜出來。

    “況且越是神秘，這些公子哥兒便也越是樂此不疲。”

    “爭風吃醋的背後也少不了利益的角逐嘍！”夜念生笑著接了一句。

    但話音剛落，周圍人群一陣嘈雜。

    夜念生愕然發現不少人正對著他與萬曆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他們在議論你……？”

    “是我們！你六日前與軍戰沙一戰，數劍敗之，那等風采怎能不作為茶餘飯後的投資傳遍這大街小巷！至於我……習慣便好……他們說，我是個世井公子……”萬曆調侃了一句，但一句背後，隱去了多少酸楚。

    他隻想與少時玩伴打成一片，隻想這天下無尊卑之分。

    二人剛被識破了身份，便有人上前攀談。

    “呦！萬公子何時到的此地，小弟竟不知！沒有和那些市井之民混去一塊？勿怪！勿怪！”剛剛被萬曆點名身份的林家少公子仿若異地遇故知般舉杯上前，以示熟絡。

    萬曆麵色一僵，這望城萬家地盤，主人不來，你吆喝那般大聲跟個主人模樣似的做甚？他心中低罵一聲。嘴上卻頗有風度地虛與委蛇一番，並不落下風的應了一句“聽聞林公子不久前已與中林城羽家掌上明珠定親，今又是是作何？不怕家中嬌妻無辜生了悶氣，派老丈人出麵？”

    一語既落，滿座哄然大笑。

    知內情者都知曉這林家少公子林宇桓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母虎般的丈母娘！

    “萬兄點那般透做甚！我們這林大公子這不偷閑跑到他那丈母娘管不到的地方來！”一高大壯實的青年唯恐天下不亂的爽朗大笑一聲。

    夜念生尋聲而望，知這滿身肌肉的爽朗青年便是萬曆口中那拓跋城的拓跋宏。

    接著，又是幾道調笑聲而來。

    林宇桓被氣得臉色發白，但他也不好發做什麽，這在場的全是公子少爺，論家世門第，哪裏有比他差得？想了些許，他隻能對這些調侃聲置若罔聞。

    “讓諸位見笑了！”他忙著賠笑一聲，又將矛頭對向萬曆。“不知萬公子和徐裳姑娘又是何意？世俗不知，但我們這些門閥的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消息門道，招夫贖身……這是在蔑視萬公子你呢……”

    “你……！”萬曆拍桌而起，右手握緊劍柄。

    “萬兄，莫要著了他的道……”夜念生忙著按下他的肩膀。

    “哦？不知萬公子身旁這位兄弟，何許人也，與萬大公子如此親昵？”

    夜念生不慌不亂的微笑以應“夜為姓，念生為名。”

    “敢問是清月城那夜家？”

    “林公子高抬了，小生一介布衣，幸識得萬公子，才見得眾位俊才。”

    詞語一出，滿堂寂靜了片刻。

    “久聞萬家名流聚集，萬公子怎地竟與這種市井之人稱兄道弟？”林宇桓尋到了貶低時機，絲毫不留情麵。

    “不愧是市井公子……做甚麽眾生平等的夢！”一身身著紫衣的公子接了一句，隨後便起身站到了林宇桓身後。

    “莫要小瞧了紅塵俗世之人！”這句是夜念生答的，借用了那卜餘生的話。

    “這主子說話的，下人莫要插嘴的好！”林宇桓冷哼一聲。

    “林宇桓！此話過了！夜兄與我為知己，辱他即損我！”萬曆忽的曆喝一聲。

    這些公子們也是一驚。為一個下人得罪這些門閥，他們自問做不到。

    夜念生不由得多看了萬曆一眼，心中頗有些感動。

    “與萬兄結為知己，那便是俊傑！就是貴人！這雞犬狗吠之聲鬧得，擾了雅興！”那拓跋宏站到萬曆身旁，附和一聲。

    夜念生略微詫異看向這個壯實青年。

    那些公子哥兒們也是興致盎然。

    “俊傑……何以見得？”紫城一挑眉。

    “夜兄幾日前數劍敗那軍家公子，你可有那等本事！”拓跋宏對著紫城高喝一聲。

    此時在場的公子哥兒們才用正眼瞧著夜念生，並向在場的人打探消息是否為真。

    紫城一愣，然後下意識環望一周，卻見軍戰沙確實不在，心中不免有些發虛。“拓跋兄怕是未親眼瞧著，莫要輕信了這些市井傳言！”

    “親手試試便知！”說著，林宇桓上前一步，從腰間拔出長劍橫於胸前。心中想那軍戰沙不過九脈通其三，他卻是四脈齊通。

    一直在旁觀的夜念生終於插的話來。“軍公子一時大意，小生實力一般，怕是入不了林公子法眼！”夜念生也不怒，極有風度抱拳一拜，他今日來此是有正事，將那黑匣子送於掌櫃指定的人呢便離去了，那裏要招惹一些是非。

    公子哥兒們以為他先怯了，便唏噓一番。

    哼！林宇桓冷哼一聲正要收劍時，忽的全場靜極。

    一陣嫋嫋琴音飄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