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起的琴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尋聲而望。

    閣中北角，紫簾垂下，隻隱約見一窈窕身影撫琴而奏。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餘音嫋嫋，不絕如縷。

    滿座之人立刻被這琴音陶醉。沉醉間，好似看到一隻紫蝶翩翩輕舞，從那遙遠的北方飛來，乘那忽起的春風，直下南去，悠哉不已。

    這時琴音忽轉，哀怨流露。紫蝶滿身是傷，上下晃飛，讓人憐惜不已，這時見一少年路過，心中存善，救下紫蝶。在場的眾人仿若身臨其境般鬆了口氣。

    琴音再轉，激情澎湃，高山流水之間，訴說著悲壯。天降罰雷，劈過紫蝶，浴血重生，紫蝶化人。

    琴音戛然而止。

    ?????????滿堂之人久久未平複心中震撼，仍想著帶那好奇心去看一眼紫蝶化成的女子，何等絕代芳華。

    夜念生回過神來，頗有深意的看那紫簾間窈窕的身影一眼，這時才發覺身旁萬曆呆滯著雙目，身體顫抖著。

    夜念生拍了拍他那肩膀。

    “裳姑娘琴音妙極！俗世之間也能聞此仙樂！”

    “公子謬讚。”女子輕啟朱唇輕輕一語卻又讓眾人陷入夢幻。

    “不知姑娘此曲何名？”林宇桓盡顯世家公子風度地問，同時不忘挑釁似的看了萬曆一眼。

    “是謂遇蝶。”

    “曲分三部，為何隻取遇蝶為名。”林宇桓問道。

    “蝶起北方是謂遇蝶之因，破劫化人是謂遇蝶之果。”女子開口輕答。

    “那曲為你而做……”夜念生拍著萬曆肩膀。

    “她未忘我……沒有……我就知道！”萬曆低喃著，眼角略有濕潤溢出。

    “今日眾俊才齊聚鳳樓，小女子欣慰，倒不如再來一曲！”

    “好！”滿堂喝彩之時。

    “徐裳！”一道聲音突兀的響起打斷了興致。

    所有公子哥兒們都詫異的將目光投向萬曆，夜念生也是驚詫。

    “跟我走吧……帶我幾日後入劍墓歸來，娶你為妻！以一城兆民為嫁妝！”萬曆對著那紫簾中窈窕的身影喊到。

    女子停止了撫琴。

    但未作聲。

    良久。

    “萬兄莫要自作多情了！裳姑娘有自己想法才是！”林宇桓諷刺了一句。

    “你算什麽東西！論我與徐裳！”萬曆一聲怒喝，同時又滿含希冀的看向那紫簾。

    但他又失望了，女子默不作聲。

    “徐裳姑娘不想理與你，難道萬大公子還想借身份壓人不成！”林宇桓見女子並未應聲，不由來了借口。

    “你……”萬曆拔出腰間細劍。

    “戰一場不成……?！恕我直言，萬兄的實力，不大夠看才是！”林宇桓將腰間劍橫於胸前。又轉頭對簾中那女子道：“剛剛執劍相邀，我觀姑娘未至，不想鬧甚麽亂子，既然現在佳人已至，那便放開打便是，也不算唐突了佳人！”

    “江湖俠士……小女子心慕已久……”女子這才淡淡開口。

    “佳人既然已此般說道，萬兄此刻棄劍，豈不為天下人笑料！”

    “徐裳……”萬曆看著簾中女子，久久無言。

    “這就回你給我的回答麽！……為什麽……！”萬曆舉劍朝著林宇桓走來。

    “萬兄……”夜念生看了徐裳一眼，皺了皺眉。便上前一步，擋在萬曆身前。

    “我來吧……萬兄不是他的對手……”夜念生認真的說道。

    “不是對手……不是對手？！萬兄……你也這麽認為？！”萬曆激動的低喝一聲。

    夜念生看著萬曆失去理智的模樣，沉默片刻。

    “冷靜……你不是對手，萬兄，信我與否……！”夜念生嚴肅的問道。

    看到夜念生嚴肅的神情，萬曆驀的清醒了不少，但看向那女子的目光，依舊複雜。

    “林公子，我與你一戰！”夜念生抱拳一拜。

    “請！”林宇桓一擺手。

    鏘！

    夜念生抽出萬曆腰間細劍，右臂上攀上極細的鐵鏈，隱隱發光。

    “清弦月！”林宇桓低喝一聲，七尺青鋒一顫。

    揮劍而來，劍影重重，隱約間劃過的弧線交錯成一輪青色的弦月，到掛在半空。

    夜念生右臂的鐵鏈上白光微亮，一輪清月便映在他的瞳孔之上，側身一躲，墜下的青色弦月擦肩而過。

    “寒若水！”他又一聲喝道，劍尖一斜。

    出劍若流水，輕柔不已，揮劍之間，似是波濤卷來，撲上千年冰山，又融為一體，寒氣頗盛，陰冷不已。

    此劍剛柔並濟，夜念生眼前倒是一亮，那根極細的鐵鏈上白光依舊未滅，此時他身體仿著漫天的柔雪，毫無軌跡可循的地閃躲，波濤而來的洶湧竟未傷他一根毫發。

    滿座嘩然，又是唏噓。

    “運氣好罷了，看你躲到幾時！月華耀水！”

    清弦之月流化波動，照耀著月下清流潺潺，水月交融，一派幽美之景。

    但轉而劍出，月之清冷灑遍，波濤乍起。

    不少識得此劍之人不由得低呼。

    水月劍！

    夜念生沒有再躲，鐵鏈上白光消失，一道劍法忽然映在夜念生腦海，他錯愕間下意識隨著腦海間突兀出現的劍法橫劍於胸。

    波濤伴著流轉的月華，藏著滾滾殺機而來！

    “柔雪！清弦月！”夜念生低語一聲，劍出。

    劍光交錯，似成了掛於夜念生身後的一輪弦月，不同的是，這輪月，是一輪白色的弦月，蒼白森然的寒月，月上，悠悠飄落無盡的柔雪。

    月落，霜雪滿天！

    林宇桓的波濤戛然而止。

    隻留一輪月，清冷出塵。

    細劍之尖抵於林宇桓頸間。

    滿堂寂靜，鴉雀無聲。

    那是自己的劍！林家的水月劍！他怎麽會，這不可能……林宇桓怔然。

    短短三劍之間悟得第一劍，加入自己的感受……何等天資？！

    夜念生也是低頭看著右臂上的鐵鏈。他當然清楚，那是這條鏈子交給他的劍法！若沒有此鏈的幫忙，擋不擋的下，那得另算了。

    鏘！

    夜念生將細劍丟回萬曆腰間劍鞘之中。

    “林公子，見諒。”夜念生微笑一語，卻讓林宇桓下意識般退後幾步。

    這時他溫和的笑容在這這些公子少爺們看來，倒是幾分膽寒。

    “夜公子如此一劍，何等風采耀世！”徐裳沉默後開了口。

    “得佳人一語，勝過千言。”夜念生有風度的應道。

    “那陪小女子談談劍法可好……？”徐裳忽然開口。

    此話一出，又是寂靜了片刻。

    夜念生這就要被招入閣中？公子哥兒們都看向萬曆，那些門閥，怎能個不知曉萬曆和徐裳的關係，他們隻是不知曉徐裳真的是隻靈妖。

    夜念生錯愕，他皺了皺眉，下意識看向萬曆。

    萬曆卻仍是那般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易前輩可好……?”一道輕柔的女聲傳進夜念生耳中，夜念生微微一怔，又抬頭看向四周，發現沒有人能夠聽到這句話，他便看向紫簾中的女子，右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袖裏的檀木匣子，沉默片刻後。

    “萬兄……信我與否？”夜念生依舊那般對萬曆問道。他的意思，便是他要去與徐裳談談。但落到眾人耳中，卻更是對萬曆充滿憐憫，自己帶的人……卻把自己喜歡的女人搶走，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萬曆看著夜念生，沉默良久，在眾人錯愕眼光中，他忽的轉身，隻丟下一句話。

    “你已是第三次問於我，我奉你為知己，但你若去，我也不攔，她若喜歡，那便好。”

    眾人看著那個離去的背影沒入風雪，一陣無言，他們的確是本著玩鬧的心思而來，既然知曉徐裳與萬曆的關係，那便都認為徐裳不過圖個萬家名分搞來這麽一出，最終還是要嫁萬家，但見到此般景象，多少，帶著幾分同情。

    他們又都看著夜念生與徐裳。

    簾中女子依舊那般對此事不言不語。

    “萬公子……”拓跋宏皺著眉頭看向夜念生。

    夜念生心頭唯有苦笑。

    想了想……他隻能捏緊了袖間的檀木匣子朝徐裳那間樓閣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