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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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走路的林天,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看看天空,喃喃地道了聲“奇怪!”

    隻見原本還是陰雲密布的天空,此刻竟透下一線晨光,一線的陽光漸漸連成一道光幕,將灰暗的雲層切成兩片。

    豔紅的圓輪漸漸浮現在雲海之上,雲海在四溢的金光照射下,不再顯得那麽陰沉。

    圓輪越升越高,越來越亮,漸漸的有些刺目起來。

    林天收回目光,暖暖的陽光灑在身上,不再那麽寒冷。

    風停了,雪也停了。

    林天繼續前行,腳步不再那麽匆忙。

    小道東側是一排白楊樹,此時的白楊樹已不是夏日時節那的般鬱鬱蔥蔥,隻剩下光禿禿的枯枝矗立在這寒冬時光裏。

    雪地上腳印距離樹林三尺左右,是林天來時留下的。

    沿著雪印向北,約莫兩裏地的路程,便到山腳。

    羊角山高約兩三百丈,並不雄偉,也不險峻。

    林天沒見過其他的山,也不知道這羊角山到底算不算高山,不過林天自己覺得肯定是的,要不然登上山頂也不需要花費一個多時辰。

    上山的路不好走,尤其是下雪的時候。

    大雪禁山的日子裏,沒有人會冒著失足落崖的風險,在山中行走。

    林天偏偏今日下山,不為別的,隻因今天是他的十六歲生日。

    一早醒來,一個想法便浮現腦海,林天想喝酒了,這念想一旦浮現便揮之不去。越是努力不想,卻越如春日裏的野草般瘋長起來。

    仗著幾年來在山中生活的經驗,小心一點料想應是無礙,拿定主意,趁著雪小之時,下山來了。

    山裏的日子苦,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許是長期生活不規律,林天身子有些瘦小。

    也是仗著身子瘦小,又常年與獸搏鬥較量練就的一身矯健的身手,這才敢在雪天下山,換做別人,定然不敢。

    羊腸小道是來山裏討生活的人留下的,林天早已了然於心,隨手抽出一根枯木棍,支撐著身子,小心探步前行。

    雪深沒膝,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試探一番才敢邁步。

    幾次腳滑想要摔倒之時,都被仗著身子輕巧一一化解。

    山路越往上越窄,漸漸消失不見,抬頭看看山頂依然不遠,可是林天明白前方不遠的路程卻更是艱險。

    林天走的愈發小心,默默緩步前行,隻聽見吱呀吱呀的腳步聲在了無生機的山林間空空回蕩。

    原本一個多時辰的山路,林天走了兩個多時辰。

    爬上山頂,抬頭看向遠方天際,隻見白日已升當空,原本低壓的稠雲已消失不見,隻剩下零散的淡雲朵朵點綴在深邃的藍色天空下。

    林天沒有心思在山頂欣賞這大好的美景。

    一番登山運動下來,早上的一碗稀飯早已消化完畢,此時隻感到肚中空空,渾身無力。

    林天的山洞在山的陰麵,順著山頂向下十幾丈,一處山穀小溪對麵。

    山體北側地勢險峻,野獸不如南側那麽多,此處又隔著小溪,倒是安身的好地方,隻有一點不好,就是冬季陽光極少,甚是陰冷!

    林天踏過小溪上的亂石,來到對麵的山壁,隻見一根粗繩自頭頂五丈高處的一顆大樹上垂下。

    林天雙手抓住粗繩,向上攀岩至四丈高處,身子一扭,落在一處平坦之地。

    身子的劇烈扭動,將懷中的酒壺震出,林天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酒壺,卻也有不少米酒灑出。

    林天暗道一聲晦氣,兩步來到一堆零散的枯枝前,伸手輕輕向上提起一根樹枝,待留出一個可以躬身穿過的空檔,便弓著身子鑽了進去。

    此處便是林天居住的山洞,雖然外邊日頭高照,洞內卻十分昏暗,林天小心翼翼地將酒壺放好,又抄起幾樣東西,轉身出洞,準備午飯。

    洞外的平台並不寬敞,寬約三丈,長約七八丈,西側有幾顆老槐樹,其中一顆係著一根粗繩,正是林天上來之時攀爬之用的。

    老槐樹下放了一個木架,木架上有些狩獵的弓、棒、繩索之類的東西,旁邊是一小堆幹柴。

    平台正中放了一塊方方的石板搭成的簡單石桌,旁邊還有一塊大石凳,石桌旁是一灶台。

    東側種有一顆梨樹,梨樹隻有一個多高,還是林天剛剛來到此地上從別處尋來的樹苗,種下的。

    平台下方就是懸崖,此時冬季白雪皚皚,倒不顯得聳峻。

    前幾日運氣好,林天打到兩隻山雞,留了一隻給自己,另外一隻早上送去山腳下的小鎮上的王大爺。

    林天熟練地在鍋中添上水,燃起柴火,待水沸之後,再取下掛在梨樹枝上已然凍得硬邦邦的山雞。

    山雞早已宰殺幹淨,為了留到今日,一直未舍得吃掉。

    林天以前通常都是把獵到的獵物烤著來吃,今天卻想換個口味!

    雞湯燉了大半個時辰,山雞燉出來的雞湯又香,又濃,白白的雞湯上濃濃的一層黃油,雞肉也燉的酥爛,嚼起來滿嘴噴香。

    林天努力地想了想,似乎還是在那遙遠的小時候才喝過這麽好喝的雞湯。

    林天是個苦命的孩子,從沒見過親生父母,聽第一個養父說,父親把他送到他們家時匆匆忙忙,簡單交代幾句,便疾馳而去,一去不返,那時林天才剛滿月。

    有第一個養父母,那必然還有第二個養父母。

    林天雖不太記得第一個養父母模樣了,甚至連名字都想不起了,但記得他們人很好。

    林天小時候長得白白嫩嫩,像個瓷娃娃,嘴巴也很甜,也很懂事,人人見了都會誇讚兩句,養父母沒有孩子,就把林天當成自己的親生孩子,很是疼愛他。

    養父母家境也算殷實,從小請了私塾先生教導林天讀書習字,林天倒也天資聰慧,小小年紀便出口成章,私塾先生直誇是個狀元之才。

    若是凡事都是按照想象中的進程發展的話,世間不如意之事倒會少上不少。

    林天長到十一歲的時候,一夜之間,身體毫無征兆地突發惡臭,身邊之人倘若多站一會,就陣陣作嘔。

    養父母想了各種辦法,請了附近所有的名醫,都看不出所以然來,隻能日日拿些鮮花、香料摻在洗澡水中進行浸泡。泡完之後,味道是淡了許多,可是不出一個時辰,味道就又上來了。

    養父母很是苦惱,恰恰天又不隨人願,不久後養母去世,養父又續了一弦,後來這位就沒有原來養母那麽和善了。硬說林天是不祥之人,克死前任養母,尋死不活的讓養父把林天趕走。

    養父人也老實,被尋死覓活鬧的實在沒有辦法,隻好找了個人家把林天送走。

    養父人還不壞,送走之時,告訴了林天不是親生,他父親姓林,給他起的名字叫林天,又掏出一個銅鏡模樣的東西,說是林天父親所留。

    林天摸摸胸口的護心銅鏡,感受著手指間傳來的冰涼,心頭也泛起絲絲涼意。

    第二任養父母家境沒有那麽好了,是個農戶。

    自從到他們家之日,便跟隨他們日日不斷地耕地、種田、煮飯。

    林天自歎命該如此,倒也沒有什麽怨言。

    說來也怪,自從到了第二任養父母家,身上的那個臭味漸漸消去了。

    林天煞是高興了一段時間,可是此時老天又跟他開了個玩笑。到了這家沒滿一年,年近四旬的老婦給他生了個弟弟。

    林天本想,有了這個小弟弟,家裏又要多張嘴吃飯了,要多出出力,幫著把地裏莊稼侍弄好,多產點糧食出來。

    可是直到一天,無意聽到,養父母說養不了兩個孩子,想要把他再次送人。

    林天厭煩了被拋來拋去的日子,聽到之後,二話沒說便跑出家門。

    從此開始了四處流浪的日子。

    這一年林天十二歲。

    四處乞討著過日子也是艱難,處處遭人冷眼、嘲笑,“哪裏來的小要飯的”,這句話是林天那年聽到最多的話。

    一年後,四處流浪的他來到了小鎮外的這座大山,尋得這個隱蔽的山洞,便在此安頓了下來。

    不知人的性格是與生俱來的,還是後天養成的?

    不過就林天看來應該是前者。

    淒苦的少年生活,並沒有讓林天變得憤世嫉俗,怨天尤人,頹然蹉跎。

    林天並未怨恨任何人,反倒生性坦然,心態平和。

    就著雞肉,喝著雞湯,想想這些年的往事,不知不覺間酒壺空空。

    林天醉了,從未喝過酒的林天,兩眼冒金光,大喝一聲“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娘的來日在哪睡!”。搖搖晃晃地回到山洞,一頭栽倒,昏昏睡去。

    洞外的篝火愈來愈暗,天上一輪明月高高懸起,冷冷地俯視這世間萬物生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