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風雪之中絕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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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風雪大作,獨眼忽而微微低首,不知把弄著什麽。而眼眸中卻微微接連映過三道光芒。

    其旁的從衛沒有注意到這片刻的停頓。下一刻,獨眼策馬絕塵而起。

    ……

    “按理說,石油在即將得以應用的時候,該是引起廣泛注意的。安斯吉奧大陸上雖然不像聯邦,有著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象,但是依然有著長途列車、有類似於信用儲蓄卡的魔晶卡……”

    風雪飄搖,眼前的蠟燭重新開始燃燒。手指下意識摩挲著,我微微抿起嘴,不由得眺望向窗外的鬱沉天空和不盡飛雪。

    “魔導列車……”

    “對,應該正是這種……與火車等同的事物,讓戰時兵員和物資的運輸得到極大的提升,將交通的概念更改。”

    “但是魔導列車需要的燃料卻是魔晶。雖然我不大清楚魔晶的應用吧,但猜想著,也許是某種蘊含能量的……石頭?既有類似磁的性質,能夠記錄信息,也能夠像石油一樣作為燃料。”

    方桌上燭煙嫋嫋,而空中彌漫的寒意愈發尖銳刺骨,與毒蛇吐信,緩緩蠶食一般,簡直如影隨形。我裹緊了身上的衣裳。

    “不過相應的,魔晶也極是昂貴吧。能有石油代替,那自然是最好不過。所以……”

    ——休斯事實上是外國使團的先遣部隊。

    停止漫無邊際的亂想,我無奈的聳聳肩,雙手摩挲著以此增加溫度。隨意倒了杯冷水一飲而盡,四肢百骸和思維被那股寒冬臘月的冷意清醒得徹底之極。

    “啊……真涼!”

    哆嗦著牙齒,我趕忙又坐回位置上,靠近蠟燭裹著衣裳。這間坐落在縱橫暗巷之間的房屋顯得極其古舊。斑駁的牆壁、青苔暗生的牆角、帶著裂痕的鬆木桌椅……還有此刻幽幽搖曳著的燭火,仿若帶著某種深邃的意蘊。

    “喂……”

    ……嗯?

    我微微怔住,似乎聽見了誰在輕聲呼喚。晃晃腦袋,這才聽清那聲音是從臥室裏傳出的。

    我離開椅子,輕輕走進臥室。臥室窗外的風雪聲還能聽得很清楚,我低頭看見琪那艱難睜著眼睛,嘴唇微微翕動。

    “怎麽了?”我蹲在床邊,輕聲問道,“需要什麽?”

    “怎麽了?都去……哪了?”

    女孩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和恐懼,或許是因為突逢大變的緣故,此刻顯得如同受驚的兔子。我跟她說了句不用擔心,去幫你準備事情了。

    她微微沉默,然後說道:“幫我謝謝休斯公子……”

    我低著聲,微笑道:“嗯,沒問題。”

    女孩閉上眼睛,睫毛在即將逝去的夜色的照耀下微微顫抖。她陷入了沉默,我也就閉口不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卻忽然打破沉默,用極輕極輕的聲音突而問道——

    “你……您覺得休斯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嗯?”

    我一愣,轉頭看向琪那。而她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搖頭道:“算了,沒什麽。”

    氣氛微微有些怪異起來。我莫名想著琪那究竟為何要提出這個問題,但也著實不好開口。沉默了一會兒,我輕聲問道——

    “你還想喝點水嗎?”

    她輕輕點頭:“嗯,謝謝了。”

    我倒了杯勉強算是溫熱的水,慢慢度進她的嘴裏。如果近距離看,她也算是清秀好看,可不是值得那般絞盡腦汁也要得到的類型。微微皺眉,我索性不再去想這一切。

    收回水杯,整理片刻。然後又坐回床邊,琪那也闔眼小休。這張床鋪兩米長,材質不算好,但明顯加過防腐材料,比其餘家具都完整得多。樹木的紋路在床腿上蔓延,空氣中的寒意微微顫抖著。

    窗外的街道上行人無幾,大雪紛飛,狂風肆虐。能看見一隻雪鷗在路燈昏暗的映襯下左右搖飛。它的身影顯得寂寥而孤獨,雙翼被風撕扯,而身形漸漸控製不住。我眯眼凝望而去,看著那隻雪鷗掙紮、翻飛、然後急急停下,一個側旋,便如箭矢般跌落,摔死在地上。

    驀地,金戈之音,響起。

    我能清晰聽到馬蹄和腳步聲交織,從極遠處遙遙傳來。此刻我忽然明白了休斯認定對方會追來的原因。獨眼已經逃走,那麽與獨眼戰鬥過的休斯——掌握著念術的休斯必然會被記住,繼而引起注意。

    側頭看向床上躺著的琪那,她睫毛微微顫著,手指輕輕抓著床單。我小聲俯在她耳畔說道:“沒事的。”

    她微微點了點頭。

    站起身,推開臥室的木門,小心翼翼的闔上,然後快步向門外跨去。手上有三張符咒,那麽就先嚐試著阻礙一下對方吧。最不濟,能轉移對方注意力也行……

    還要為自己做準備。

    我站在大門前,窗戶被風吹動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向內兜著了,而那些腳步聲愈發近了。低頭看向三張符咒,心中微微泛起緊張感。

    然而,在羊皮紙上鐫刻著的繁密花紋,我能毫無障礙的看懂……

    並不是休斯在我的腦海中留下的信息。

    手指互相摩挲著,我的腦海中,一個熟悉之極的名詞忽然浮出——

    線性函數。

    這是極為複雜的方程式。不一樣的材料勾勒的線條代表多重的疊合。或許線性函數是與這種圖案類似的事物。符咒上沒有刻度尺,但依然有著隱秘的規律。

    捏緊符咒,我抬起頭。下一刻推開門,於是刹那風雪大作,如同驟然間置身於冰窖。雪花從麵前撲來繼而消散,我反手關門後便開始狂奔!

    腳步踩在雪上發出悶然的聲音,在風中每一次抬步踏去都比尋常時候艱難。我狂奔在交錯的小巷中,視野裏的事物不斷向後倒退。某條野狗偎依在雜草叢生的牆角,奄奄一息卻依然奢求那短暫的溫暖。牆壁上斷續有著細密的裂痕,碎石摻雜在雪中和土隙裏。

    對方一定知道小屋就處在這片巷子裏。

    如是想著,我低頭看向手中的三張符咒——猛地一個激靈,眉心一抹清涼瞬間擴溢到全身。

    ——“火焰”

    ——“水流”

    ——以及“風”

    那符咒上從不同方向繪製出的紋路巧妙的凝成一幅畫。波浪狀線條所構成的水流、燃燒的火焰、還有遊絲般的線條所構成的風。空氣中的寒意凝然而沉滯。在盡己所能的狂奔中,我手指夾上“風”咒,驀地一撕,於是便消散成一縷煙塵,悄然隨風散去——

    淩空而躍!

    風從臉頰劃過,雪花在眼前急速下降。身體如弓弦般彎去,繼而穩穩落在屋頂,我微微抿嘴,很是興奮。我能感受到一股如風般的輕盈縈繞在我的腳足。大步跳躍在屋頂之間,騰在半空時,能遙遙望見從從四麵八方湧入小巷中的鐵士。士兵們腳步匆忙,與輕量鐵騎歸為一個個小組,分散到小巷中進行搜尋。

    能從進入巷子的腳印推斷出去向……

    “厲害。”

    我自言自語道。

    “隻不過分散兵力就不太明智了。但他們身上肯定會有傳遞訊號的物件。”

    堪堪停住,蹲在某座屋頂之上,看著那些士兵們不斷任何地方進行搜索。踹門、探查,沒有發現蹤跡後不作任何停留。

    冰冷的意味微微淡了,但大雪依然未止。風嘯中,無數屋脊發出戰栗的呻吟。

    我低頭掃向遠處的每一個士兵,然後微微一笑。

    “哈,有辦法了。”

    “等著你們的絕殺吧。”

    ……

    托森是城衛下轄的普通衛士,平時也就是和幾個同儕去風俗街晃蕩或者喝幾大碗劣質麥酒。他約莫也有三十幾了,在城衛所裏幹的時間也不算短。

    兩三年的時間裏,他看見過很多奇怪的事情,比如貪婪無能而諂媚的長官深受器重、比如慈藹的富貴老人,私底下在自家院子裏喜歡和十五六歲的小女孩光著身子追逐打鬧。

    風雪飄搖,小巷的陰影之中響起無數隱秘的步伐。托森極其嫌惡地走過那些腐爛的屍體和散亂的排泄物,蜘蛛網在亂石間織起。跟他同行的是另一名步兵。那個步兵抬起頭盔的遮麵,抱怨道:“真是的,大半夜出來幹這種漫無目的的搜查,上司是不是腦袋進水了?”

    托森歎了口氣,摘下頭盔,抹了把因為負重帶來的汗水,不忿道:“就是這樣啊,真他娘的煩人。好好的睡夢就這麽被打攪了。”

    “是你的春夢被打攪了吧?哈哈!還想著你的情人呢?”

    “滾!”托森沒好氣道,同時右手扶正自己肩上的鎧甲,“我早就厭倦那個混帳女人了。”

    “什麽叫做厭倦?”士兵戲謔道,“難道不是因為沒錢被她當作垃圾扔掉了嗎?”

    “你說誰!”

    “你說呢!”

    “……切。”

    托森又歎了口氣,想起了自己這個月少的可憐的工資。另一個士兵索性也摘下頭盔,趕上他的步伐,大聲罵道:“規章製度見鬼去吧。”

    自己也不就是因為得罪那個老不死的嗎?就因為這就被排擠?

    “規章製度見鬼去吧!”

    托森大罵一聲,然後低聲歎了口氣,又戴上頭盔,加快步伐,開始向巷子更深處進行搜查。另一個士兵緊隨其後。

    沒有一個人發現。

    此時此刻,一名英氣非凡的少年正躲在牆後。他那雙宛若鬼魅而又無比澈然的瞳孔緊緊注視著托森的背影。

    最近期末考試即將來臨……假期大概會日更三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