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回 自作孽不可活 圖大業兩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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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餘一聲冷哼:“你自己做下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宮中人數眾多,你和其他人不往來,縱然不認得王妹,也不能公然宣淫!”

    太子百口莫辯,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他環顧四周,看著哭得不停歇的程姬,聯想著父王說的話,一下子明白了:合著什麽偶遇他、請求他幫忙都是假的,陷害他才是真的!太子咬牙,之前母後還一直提醒他說後宮之爭早晚要開始,他這個太子來得太晚,後宮裏的公子又太多,早晚都是要動手的。他以為會是妲媚殿的兩個,沒想到卻是看起來沒恩寵又與世無爭的程姬。

    也是,當初母後和長姐都說過,程姬不簡單,從庶出不受寵的二小姐一步步成為嫡出程小姐、如今的程夫人,還能收養蕭夫人的女兒,自己當真是輕敵了。

    按照父王的個性,絕對不會原諒他,他為今之計隻有先保住一條命,然後再徐徐圖之。

    太子跪下:“父王,兒臣真的沒有做過,兒臣也不知為何會如此。若是父王真的怒火難消,兒臣情願去邊關戍邊。”

    姬餘順水推舟:“北境正缺人,你便去罷。免得在宮中孟浪。”

    太子唱喏,自顧自退下,當日便帶著人馬去了北境,投奔北侯去了。

    程姬正要拜謝,姬餘抬腳便把程姬踹出老遠。因為姬餘坐的地方是禦書房正中央的高台,程姬從高台下滾下來,發型散亂、暈得七葷八素,但仍然慌忙跪好:“陛下息怒。”

    其實程姬根本不明白姬餘為何要生氣,自己的女兒被太子輕薄,已經是名聲狼藉嫁不出去,姬餘還對她生氣,傳出去都不對。姬餘不是一個不顧全大局的人,他一定是發現什麽了。

    果然姬餘冷笑道:“程花午,你別以為孤不知道你這些年在耍什麽手段。若非看在你給孤生兒育女又養育了玉恕,孤豈能留你?”

    程姬不敢說話,姬餘繼續說:“那口井固然隱蔽,孤的人沒有留在那裏,可是太子平時便不近女色嚴於律己,怎會被你的女兒吸引?你的女兒若真是被太子輕薄,你可不是這小打小鬧了。”

    程姬磕頭如搗蒜:“陛下,臣妾知錯!您罰臣妾可以,請放過玉思,她都是受臣妾蠱惑……”

    程姬還沒說完,姬餘便嗬道:“她當然是受你蠱惑!”開玩笑,一個小女孩要是母親教得好會拿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來開玩笑嗎?不受寵的公主最多便是像麗灃一樣默默無聞,哪裏有這幺蛾子。

    姬餘道:“正巧巴國來聯姻,玉思便去了罷。她不是求太子麽?那孤便幫太子完成她的心意。本來姊妹之間誰先成婚不必拘泥於長幼,玉思既然恨嫁,那孤這個做父王的自然要多疼愛一些,她便去巴國好好當個太子妃,也滿足滿足你的權力欲。”

    姬餘看著程姬煞白的臉,繼續說:“至於你,便去舂米悔過,什麽時候霜菊宮堆滿了稻殼,什麽時候你便無罪。”

    程姬還想垂死掙紮:“陛下罰臣妾臣妾不敢反駁。然而玖兒和玉恕都年幼,臣妾不敢不在身邊,否則一個疏忽,臣妾愧對蕭妹妹!玉思從未出過宮門,遠嫁巴國,若是巴國又倒戈楚國,陛下可能安心?”

    姬餘道:“玉思既然能和你配合,證明她完全有能力擔任這個太子妃。當年麗涓和親齊國不也才十五歲?照樣出色。何況如今天下太平,玉思過去隻能是享福。巴國背靠中山,若是楚國發難,中山能救,你不必擔憂——而且玉思能嫁了,玖兒年長許多,自然也該出去遊曆。孤已經決定了:廣伯多次請求援助貧困,由玖兒帶人去最為合適,冶給他一個曆練好加官進爵,你弟弟也跟著一起去正好混個功勞。至於玉恕,丞相多次請求放歸府中團聚,便圓了丞相的夢想。”

    程姬癱軟在地,她的謀劃,為何會是如此結局?她半生貧苦,卻要繼續貧苦。可是她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她得忍耐,等到合適的一天。反正都是忍,以前能忍現在依然。姬餘和姬懷少一樣,到了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的兒子會爭權,所以在一個個地驅逐自己的兒子,她不用等太久的。

    且說玉思遠嫁巴國,那巴國太子倒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對她也好,她也過得幸福安樂。隻是楚國日漸不滿:巴國一個附屬國,易主投奔中山,還和虞國聯姻,分明沒把它楚國放在眼裏,楚王決定征伐巴國,巴國探子得知,急忙稟告,巴國國君求救於中山,中山隻出了一點兵力,不肯太卷入是非。無奈,玉思寫信告急。

    姬餘不管出於國際關係還是父女血緣,都無法置之不理,他趕緊派在那附近招兵買馬的公子璵先帶著軍隊從南蠻跨西夷來到巴國救援。隻不過因為虞國行事倉促,士卒疲於奔波,自然打敗,中山也趁機不與外國往來,繼續雄霸西方。巴國被滅,土地並入楚國,巴國王室全部被屠滅,連公子璵都成了楚國的俘虜。

    姬餘聽說了之後,一身縞素來到鎬京,在宮門外三跪九叩哭聲震天就是拒絕入宮,引發眾人圍觀。姬餘哭道:“我虞與齊國世仇也,滅國而存國號、聯姻而養齊子。楚國不仁,滅己附屬,欺淩弱小,殘害王室;可憐吾女身懷六甲,求產子後死,竟然被立刻推下烈焰,何其殘忍!吾兒率兵救妹,京北楚國俘虜,在烈人塔內飽受折磨。請問天子:為何兩般對待?求天子公正處理!”言訖,涕淚縱橫,幾欲昏厥,伏地不起。

    姬餘就是故意的,他知道虞國欠著一個翻身的機會。楚國是想拿姬璵威脅他,迫使他讓步,天子也是看好戲,可是他在鎬京這麽一鬧,楚國不但不能拿姬璵威脅他,反而還得好吃好喝待著,否則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而天子,也別想洗幹淨,他這種雙標的人要是不公正對待每一個諸侯國,尤其是虞國現在是明顯的受氣方,諸侯國就會對中央離心離德,天子半生打下的江山就又麵臨分崩離析的狀態。

    姬餘很得意,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天子不是看不起他嫌棄他土麽?拿他就土給他看!

    姬玌聽說了這件事,也是嫣然一笑。他知道自己老爹的手段,隻是沒想到這麽好玩。老爹都親自來丟人現眼了,沒道理自己這個受過天子接見的兒子不出去摻和一下,這不是不孝麽?姬玌便也來到姬餘身邊跪著哭。隻是相對於姬餘豪放派的摸爬滾打,姬玌還是先上書給了天子,簡單列明了虞國的困境和自己的立場,這才跟著父王在烈日之中胡鬧。

    天子無奈,隻好親自出宮門迎接虞國父子入宮,在宴會上好一番安慰,平生沒哄過孩子的天子都快把自己哄化了,這才讓姬餘安靜下來,他拍著姬餘的手道:“本尊這便斥責楚國放人,並在天下人麵前對虞國道歉,做出相應的賠償,可好?”

    姬餘雖然不滿意——當然不滿意,玉思是自己的女兒,固然不甚喜歡,總歸是親骨肉,還懷有自己的外孫,怎麽能不心痛?但是天子已經做出最大的讓步了,他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得就這麽回去。

    姬璵因為打了敗仗,無顏回會京,幹脆就去了鄭地待著,姬餘也懶得管他,自己心情還不好呢。

    程姬聽說死了女兒,差點便失心瘋,終日鬱鬱寡歡,所有的心思都放下了,每日便念著女兒名字哭,姬餘見她可憐,便讓她不要舂米,回靜和殿住著了。

    而姬玖在廣地親自下地,成為農耕專家,和姬懷莎討論文學,成為文壇聖手,聲名遠播,此乃後話,不提。

    且說北方。戎族逐漸猖獗,戎族現任族長扈葉這夜一身風塵闖入戎族在晉國的窩點,裏麵的人聞聲而動,刹那間無數的彎刀亮出,隻是都不及扈葉的手快、眨眼間風吹幹草簾、所有人都倒地,捂著胸口的疼痛處在地上扭擺著,扈葉則淡然自若地點亮了屋內的燭火,一腳踩在桌上:“太慢了。”

    地上的人紛紛跪著:“求大王息怒。”

    扈葉擺擺手:“無妨,你們要是能打敗本王,那便不是本王當這個戎單於了。”

    扈葉挑起簾子,看了一眼不遠處燈火通明的王宮,眯著眼睛心思有點空遠。很多年前他來晉國探察,想要找個地方建造窩點以圖後事,沒想到遇見晉國和虞國的聯姻隊伍。不巧,一個任性的新娘在他麵前寬衣解帶、沐浴天澤,深深地刺激了年輕的他。盡管他之前開過葷,之後也有女人,但是都不及這個女人高貴、優雅、美麗。如今的戎族經過休養生息,已經可以開啟新的南下戰爭了。當年虞國殺死他父親的仇,他要在這個女人身上,全部報回來!

    扈葉轉念一想,總是聽說晉國對虞國有小九九,王後不受寵,他倒要看看,能不能順水推舟利用一下。

    扈葉飛身出去,幾經輾轉溜進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