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刺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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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開原,撫蒙古,努爾哈赤誌得意滿,搬師赫圖阿拉,關海與城門口苦苦守侯的富察匯合後,一路說笑往回走去,富察沒有了之前的過多擔
憂,表情放鬆,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阿哥,此行還順利吧?””嗯,襲取開原直如探囊取物!並非難事。收服喀爾喀倒是意外驚喜”。
關海徐徐答道。望著富察眉飛色舞的神態,關海疑慮漸消。富察嘻嘻一笑“就是嘛,建州所向無敵,漢人哪裏是我們的對手!“頓一頓,富察
收斂笑容繼續道:“仇人可曾尋到?““還沒有!“看關海有些失落,富察伸手在關海肩上輕輕一拍,安慰道:“阿哥莫灰心,建州所到之處,勢如
破竹,不愁尋不到三個惡賊!“話峰一轉“此番回來,還幾時再出征?“關海若有所失道:“汗王有令,休整大軍,待兵強馬壯,再行征戰“。富
察一聽此話,眉毛上揚,無法抑製內心喜悅之情,笑容再次浮現,不禁脫口道:“太好了!“想到可以和關海常常見麵,心中自是一陣歡喜。望
著富察開心的笑容,關海心中愁雲一掃而光,哈哈大笑道:“走!到前麵街上沽些酒肉再回去,你我定要一醉方休!“富察笑得更加燦爛,陽光
下俏麗的麵龐煥發出青春的光彩,關海不禁看得癡了。富察一把拉住關海的手,迫不及待道:“一言為定,那我們快走吧!“關海隻覺富察的手
柔軟細滑,柔若無骨,不禁心中蕩漾,泛起層層漣倚。被富察拉著一路來到街上,沽完酒肉,歡天喜地回到家中。富察將關海安頓好後自去
廚房燒菜,一會功夫,酒菜擺好,二人舉杯暢飲,互訴往事,酒到酣時,富察嘻笑道:“阿哥閑來與小妹同去山上放羊如何?免得一人在家悶
得慌“。言罷,目不轉睛注視著關海,唯恐日夜思念的阿哥消逝在自己的視線之外,哪怕是一分一秒。關海兀自不覺,開懷大笑,端起酒杯道
:“那當然好,來!再喝一杯“目光到處富察正呆呆的凝望著自已,眼光中盡是憐愛之色,流露出似水般柔情。關海舉在空中的酒杯頓時停住不
動,慢慢垂下眼睛,避開了富察直射而來的目光。一時間心亂如麻,忽爾想到張莉,忽爾想到麵前的富察,不禁暗自垂問:莫不是冥冥之中的
天意,真應了富察那句話:此生不能,來世願長相廝守。今生既無緣,那就期待來世吧!隻是負了富察的一往情深!富察見關海不作聲,番然
醒悟,慌忙收回目光,端起酒杯
嘻嘻一笑道:“阿哥怎麽了?端起酒杯卻又不喝,莫非不勝酒量,堂堂七尺男兒!豈不是要輸於小妹不成!“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將杯子放
於桌上,斜眼瞧著關海,臉上揚溢著燦爛的笑容。聽富察這麽一說,關海不禁啞然失笑,不再猶豫,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的日子,關海公務之餘,閑來無事就陪著富察去城外山上牧羊。倒也無憂無慮,甚是愜意!
七月的靉陽,熱浪翻滾,幹風升騰,全城上下縈繞在焦躁不安的氣氛當中,如奄奄將去的老人,陡然間回光反照,顯得是那麽的局促,彷徨
!
自李宗保三人投奔靉陽,算來巳一年有餘,其間周遭戰事迭起,先薩爾滸大戰,後開原交鋒,無不以明舉軍傾覆而告終!靉陽雖未卷入其中
,偷得偏安,但不詳的預兆已昭然若現。城中百姓茫然無主,人人自危。守將毛文龍更是憂心重重,練兵之餘,廣招鄉勇,擴張實力,以求
自保。李宗保三人初入靉陽,毛尚存戒心,處處留意,時間一久,發現三人自言談舉止,到為人行事,皆非建州,猶以李宗保足智多謀,毛
暗想:若將此人招之帳下,收為心腹,應是大有用處!。毛多年經營,手下多是心腹之士,亦多為毛姓同族,或拉攏賜姓為毛。軍中同心,
勢力空前,毛得知李宗保三人尚未婚配,便將遠房一侄女許配李宗保,又將毛夫人的兩個使女嫁於劉鳴春,杜立強二人。再委任三人副將一
職,守禦四門。三人做夢也未想到,當初落難投奔,如今卻飛來橫福,既婚配成家,又重拾榮耀。三人對毛感激涕零,信誓赴湯蹈火,亦所
不惜!凡事俯首貼耳,唯命是從!冥冥之中藏天意,世道輪回隱無常!三人大婚之後,穿越之事陡然間自腦中憑空消失,任憑三人冥思苦想
,亦不知所雲,與鄒儲賢帶相遇至今是三人所有的記憶,自己從何而來便一無所知,曾經穿越而來的幹部巳不複存在,三人己完全化身
為明國漢人!掌管四城門,責任重大,李宗保中規中矩,盡職盡責,深得毛文龍倚重,杜立強,劉鳴春二人自恃毛文龍寵信無惡不作,魚肉
鄉鄰。把守城門時亦常常擅離職守,混跡酒館逍遙快活,欺壓良善,毛並無過多責備二人,縱其非為,然守城懈怠,卻是令毛惱怒異常,幾
將二人欲梟首示眾,多虧李宗保力保,方才保住性命,所掌城門從此易於他手,二人僅作副手把守城門,可二人秉性難改,未過多久重又恣
意妄為,天天飲酒作樂,浪蕩放縱,全城百姓避而遠之,敢怒而不敢言,這一天,杜立強城上巡邏寂寞,帶領五,六個隨從悄悄溜下城樓,
約上劉鳴春來到曖陽最大的酒樓–青雲樓尋歡作樂,酒樓掌櫃一見來人,正是常客杜劉二人,不敢怠慢,急步出了門,上前抱拳含喧道:“不
知二位大人光臨,有失遠迎,快請進屋上座“說著將眾人迎進了屋,“小二!速去準備一桌上等酒萊送與二樓雅座,我要與二位大人痛飲一番
!“,杜立強哈哈大笑“李掌櫃,當真客氣!““哪裏話,二位大人公務繁忙,能來小店賞光,實是小人三生有幸,造化非淺“李掌櫃邊說邊將二
人擁上二樓,樓下再開一桌招呼眾多隨從。掌櫃姓李單字磊,四十餘歲年紀,油光的額頭,細小的眼睛,八撇胡子,笑起來,胡子向上撅起
,一抖一抖甚是可笑。李磊在靉陽算得上頭麵人物,神通廣大,與毛文龍一幹人等過往甚密,有毛文龍捧場,生意自是紅紅火火,酒樓門前
車水馬龍,絡繹不絕,生意興隆,當然也少不得孝敬毛文龍。李磊將二人讓進雅座,又喚上酒樓中的多位風塵女子坐陪伺侯,不多時酒菜端
上來,二人痛飲狂歡,日頭偏西方才在眾人的簇擁下,搖搖晃晃走出了酒樓,李磊一直將二人送出門外,笑著道:“二位大人慢走,請恕小可
不遠送了!“二人並未回頭,“不。不必送了“劉鳴春大手一揮道,二人帶領隨從歪歪斜斜來到街上,一見杜劉人等,路人慌忙躲避,唯恐招
惹事非,一幹人行至街口濟世堂藥房,杜立強猛然眼前一亮,一妙齡女子手中提著兩包藥正從藥房走出,雖素妝布衣,卻也端莊標致,略有
幾分姿色,杜立強平生好色,在靉陽又權勢熏天,怎可錯過如此良機,隻饞得口水直流,伸手拍了拍身旁的劉鳴春“三弟,你我的豔福來了!
“說著向那提藥女子方向呶呶嘴,劉鳴春醉眼朦朧,聞聽此言,向前望去,待看清迎麵過來的女子,頓時心花怒放,雙手一拍,淫笑道:“二哥
說的對!“那女子見是杜劉二人,忙低下頭加快腳步,急欲離開這是非之地,突然一隻大手橫在麵前,攔住了去路。那女子抬頭一看,見是杜
立強,情急之下推開大手就想跑,到嘴的肥肉豈能就此溜掉,杜立強一把將女子攬懷中,伸著那張散發酒氣的臭嘴親了過去。劉鳴春也伸手
在女子身上亂摸,女子失聲驚叫,大呼救命,路人聞聽呼聲圍了上來,見是杜劉二人,又搖搖頭走開了,但仍有不少路人圍在當地,不肯離
開,苦苦懇求二人放了女子,杜劉隨從如狼似虎撲上來,拳打腳踢驅趕眾人,聲音嘈雜,很遠都能聽見。正這時,大街上突然傳來陣陣急促
的馬蹄聲,一匹快馬由遠而近疾馳而來,轉眼間巳到眾人圍觀之處,馬上之人一身青色短衣打扮,頭結發髻,寬寬額頭,劍眉入鬢,雙目炯
炯,寒光逼人,鼻直口闊,嘴角上揚,氣宇宣昂,盛氣淩人,似遠道而來,風塵仆仆,青衣人居高臨下向人群中望去,心裏已然明白,飛身
下馬,動作幹淨利落,此人身材高大,身手卻甚是輕靈,青衣人也不言語,大踏步徑直往裏走,杜劉隨從見有人膽敢硬闖,立刻圍了上來,
掄拳就打,青衣人似乎並沒看見隨從正砸過來的拳頭,表情冷漠,目不斜視,依舊繼續闊步前行,在拳頭即將貼到衣衫的一刻,身形陡起,
平地拔起一人多高,本就身材魁偉,騰在半空更似一隻盤旋俯衝的鷹雕,隨從隻覺眼前身形閃動,青衣人巳不見蹤跡,尚未回過神來,青衣
人突如天降,雙腿連踢,砰砰數聲,衝在前麵的兩名隨從被踢得仰麵飛了出去,足有丈遠,重重地摔在地上,半晌沒有爬起,疼得大呼小叫
,青衣人收勢穩穩落地,雙手背負,目光如炬,低聲道:“滾開!“聲音低沉卻極具威嚴,讓人無法抗拒,圍著青衣人的眾多隨從一下子被青衣
人如虹般氣勢所震懾,戰戰兢兢向後退去,杜立強,劉鳴春,業己聽到動靜,眼見手下受傷倒地,杜立強頓時暴跳如雷,
居然有人敢太歲頭上動土,平日飛揚跋扈的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一腳將那女子蹬倒在地,拔出腰刀,直奔青衣人,劉鳴春見狀也抽刀跟了
上去,那女子驚嚇之餘,癱坐在地,周圍好心百姓上前將她扶到路邊。杜立強一邊衝,一邊口中狂叫:“給我上!砍了這小子“劉鳴春揮舞著手
中大刀厲聲道:“不要讓那家夥走脫了“眾士卒聞聽,有主人撐腰,頓時來了底氣,紛紛拔出佩刀,重新向青衣人圍攏過來,周圍百姓眼見要鬧
出人命,紛紛奪路而去,隻有那女子與少數人沒有離開,他們擔心地望著青衣人,著實替他捏了一把汗,青衣人嘴角微微上揚,鼻子哼了一
聲,伸手向腰間摸去,隻聽叭一聲輕響,之前纏在腰間的皮製腰帶,瞬間被拉得筆直,青衣人將皮帶一端打開,探手抽出一把三尺長的利劍
,劍身襯著落日餘輝,閃現出血色光芒,杜立強一驚,從酒醉當中猛然醒來!想不到此人手中居然有如此利器,料非尋常之輩,大聲提酲眾
人:“大家小心點!“說罷,掄刀搶攻而上,餘人自四麵八方夾攻而至,青衣人表情冷漠,緩緩將皮帶重新係於腰間,未見絲毫慌亂,似乎已胸
有成竹,突然,青衣人身形開始晃動,轉眼間已化成一團青影卷積著紅光,紅光到處,慘叫聲不絕於耳,周圍百姓隻看得眼花遼亂,目瞪口
呆,待青衣人抱劍立定之時,懸著的心方才落地,青衣人腳下橫七豎八躺著人,正是杜立強等人,每人均腿部中劍,傷疼不能站立。杜劉二
人一臉沮喪,事已至此,隻能任憑青衣人發落。青衣人並不作聲,隻是嘿嘿冷笑,笑得杜立強一幹人等心裏直發毛,不知青衣人要用什麽惡
毒的手段處置他們。那女子拾起方才散落地上的藥包,來到青衣人麵前,深施一禮道:“適才幸虧壯士出手相救,才免遭歹人毒手,小妹萬分
感激!這廂有禮了“青衣人微微一笑,施禮道:“不必多禮,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等本分,莫要客氣。“低頭看了眼橫在腳下的杜立強人等
,厲聲道:“如今邊事日緊,而等身為國之將士,不知為國分憂,整日尋歡作樂,魚肉百姓,著實可惡,論罪當斬,姑念陣前兵丁匱乏,暫饒
爾等不死,爾等好自為之,若再膽敢胡作非為,數罪並罰,定斬不饒,決不食言!“杜立強等人做夢也想不到青衣人就此放過他們,唯唯喏喏
稱從此改過,再不敢為非作歹!青衣人點點頭,帶領眾人正欲離開,猛的聽到街的另一頭戰馬嘶鳴,人影閃動,眾人聞聲放眼望去,但見一
隊人馬沿街向這裏衝過來,待稍近時,有人一眼認出,大聲道:“是毛文龍毛大人!“當先數匹高頭大馬,後麵百餘名士卒跟隨,為首一匹棗紅
馬上端坐之人正是璦陽守備毛文龍,因為熟知,所以眾人一眼認出,毛文龍之前得報,杜劉等人被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武林高手當街打傷,
毛聽後,惱羞成怒,心想:什麽人膽敢在老夫眼皮底下撒野,倒要瞧瞧誰人吃了熊心豹膽!帶上李宗保等幾員副將,率領士卒直奔濟世堂。官
軍來勢洶洶,片刻間已將眾人團團圍住,躺在地上的杜立強見毛文龍率兵趕來,頓時來了精神,用手朝青衣一措“就是他!毛大人,就是這小
子傷了諸位兄弟!“毛二話不說,手一揮,數十名兵丁揮刀向青衣撲將過去,青衣劍走輕靈,腳下遊動,迎頭而上,毛文龍馬上觀瞧,但見青
衣人劍法靈異,或劈或刺,隨心所欲,意到劍到,或挺劍急進,粗曠明了,或劍走遊龍,詭異莫測,突然間青衣身形快速旋轉,劍隨人動,
灑下萬道光芒,罩向圍在身前的士卒,頃刻間人仰馬翻,圍攻的士卒紛紛中劍倒地。毛文龍暗自心驚,此人當真了得!猛然間一物件自高速
轉動的青衣人身上甩落下來,掉在毛所騎的棗紅馬腳下,毛低頭看去,這一看,臉色頓變,慌忙跳下馬,拾起地上物件,仔細查看,毛雙手
發抖,身形微顫,兩眼發直,盯著手中的東西,流露出無限恐懼,心中默默道:“竟是它!“眾士卒見大人如此表情,皆呆在當地,不敢妄動,
李宗保下馬走近毛文龍,他不明白是什麽東西讓毛如此狼狽,有傷大體,隻見毛雙手捧著一塊木牌,一寸見方,雕刻精美,紋飾清晰,上麵
赫然刻有三個字:錦衣衛!李宗保倒吸一口涼氣,錦衣衛名聲巳早有耳聞,直接聽命於當朝天子,專捕朝廷要犯,押解入京後,再投到人間地
獄–鎮撫司,到了那裏,人生的旅程就已到了盡頭,正所謂萬劫不複,此人孤身來到噯陽,莫非是來拿人,卻又怎會隻此一人,李宗保滿腹
疑慮。毛文龍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莫非自已在曖陽所作所為已為朝中察覺,進而在皇上麵前彈劾於我,皇上這才擢令錦衣衛前來拿人!可自
已所做一切,隻心腹方知底細,旁人何曾知曉!抬頭看了看青衣人,青衣人正盯著自己嘿嘿冷笑,毛更是心中發毛!呆若木雞,不知如何是
好。青衣人朗聲道:“毛大人,請還與我吧!“手一張伸了過來,毛文龍如夢方醒,雙手捧著木牌急步向前,到了青衣人麵前,躬身將木牌遞了
過去,顫聲道:“不知大人駕到,毛某知罪“斜眼望去,隻見青衣人臉若冰霜,無絲毫表情,接過木牌糸於腰中,仰頭望著天上飄過的流雲,半
晌才悠悠道:“奴酋犯邊,國家有難,我輩身為國之將士,當奮勇沙場,為國效力,可毛文龍你。。“說著雙眼瞪視毛文龍,毛文龍隻驚得不寒
而栗,背心發涼,低下頭不敢正視青衣人,青衣人繼續道:“放縱下屬,擾害鄉鄰,為禍一方,就不怕我稟於皇上嗎?“聽到這,毛文龍如釋重
負,有如喜從天降,看了看旁邊被人扶起的杜劉二人,心想這二人平日胡作非為,欺壓百姓,想必是又做出了傷天害理之事,若在平時,也
可作罷,不予追究。畢竟,我在靉陽隻手遮天,可如今,錦衣衛大人在此,隻能依法行事,須怪我不得。抬起頭,望著青衣人不慌不忙道:“
大人所言極是,下屬所為,卑職確一無所知,若有觸犯天朝王法,卑職決不遷就,定當依律懲處!“周圍老百姓七嘴八舌將方才之事描述一遍
。毛聽罷大怒,厲聲道:“來人!將杜劉二人捆了,開刀問斬!“杜劉心裏明白毛平日對自已種種劣跡不聞不問,任其為所欲為,如今卻翻臉反
目,實乃棄卒保帥,為了自身前程,不惜將我二人置於死地,棄如豬狗!想到此,二人不禁心中忿恨。但迫於眼前形勢,也隻好以頭碰地,
大呼饒命。李宗保見毛要殺二位兄弟忙上前求情:“毛大人手下留情,當今戰局吃緊,正值用人之際,還望二位大人網開一麵,暫且留下二人
性命,允其衝殺疆場,帶罪立功“毛文龍也不想就此殺了二人,在他心中這算不得什麽大事,但為了脫得幹係,保全自己,不得巳而為之,屬
下眾人也紛紛上來求情,毛文龍轉頭望著青衣人,等待他的最後發落,畢竟現今的生殺大權掌握在此人手中。自己也別無他法。青衣人緩緩
將劍插入皮帶中,再係於腰間,看也沒看毛文龍一眼,慢慢道:“算了吧,毛大人不用為難了,今後記得要嚴加約束部屬,莫要再發生此類事
等“,毛見青衣人不再追究,也就順水推舟,躬身道:“卑職記下了“轉頭麵對眾下屬大聲道:“大人有令,且饒二人不死,日後誰再膽敢肆意妄
為,殺無赦!“眾官兵唯唯稱是。毛頓一頓道:“杜立強,劉鳴春二人死罪已免,活罪卻是難逃,來人,每人重打五十軍棍!“這句話是讓青衣
人聽的,做做樣子而已,青衣人並不言語,行刑士卒將杜劉二人按倒在地,褪去褲子,掄起軍棍打了下去,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哇哇大叫
,五十棍過後,二人己死去活來,無法爬起,被人架到一邊。行刑完畢,毛滿臉堆笑望著青衣人道:“大人駕臨靉陽,卑職不勝榮幸,請大人
回府一敘!“青衣人點點頭,毛下令遣散了周圍百姓,與青衣人並騎引兵而去。
沉睡中的赫圖阿拉城在晨曦的普照下慢慢蘇醒,高大雄偉,霸氣外露,盡顯王者之尊,如初升紅日射出的萬道金光,一經迸發,便驚天動地
,城門早早打開,城內外百姓在此交織交匯,擦肩而過,關海與富察趕著羊群正行至城門處,今日無公差,關海與富察欲出城牧羊。人很多
,顯得擁擠,關海,富察,小心趕著羊群,唯恐有羊走失,猛然間,關海抬頭看見迎麵過來兩人,為首那人青色短衣打扮,頭戴寬沿草帽,
遮擋烈日,也遮住了大半個臉。關海抬頭的一刹那,也正好觸到了草帽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目光如此犀利,關海心頭為之一震,那人身材
高大,寬寬額頭,鼻直口闊,劍眉入鬢,尤其那雙利劍般的眼睛,迸射出奪目的光芒,讓人避而遠之,草帽後麵跟有一人,牽了一匹馬,
馬背搭有兩個鼓鼓的布袋,似是進城販賣山貨而來,如此氣度,又怎會是一唯利是圖的市井商人,望著二人漸漸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關海
暗自納悶,“阿哥,怎麽了?快走啊!“
聽到富察呼喊,關海不及多想,快步追上去與富察一同出了城。
數天後,關海應努爾哈赤之邀城外後山圍獵,吃罷早飯,關海早早出了家門,來到演兵場,不多時,努爾哈赤攜諸貝勒眾大臣陸續抵達,另
有百餘名親兵跟隨,努爾哈赤一身金甲,背負弓箭,腰跨短刀,雖臨暮年,依舊虎虎生威,老汗心情不錯,與眾人談笑風聲,甚是融洽,弓
箭,馬匹,器皿一切準備妥當,大隊人馬向城門方向緩緩行進,沿途百姓前呼後擁,熱鬧非凡。行至街心吉祥客棧,房客紛紛湧出客棧來到
街上駐足觀看,樓上的客人則搶到窗前探頭向外觀瞧,此地繁華,來往行人眾多,加之聞訊趕來者,更顯擁擠,關海率士卒於隊伍前方開道
,目光所及盡皆山呼海嘯般的人潮,一位身材高大,頭戴草帽,一身青衣的人擠到人群前麵,麵色冷峻,與周圍人等歡悅的表情產生濃烈反
差!尤其那雙眼睛迸發出的光芒更是讓人感到陣陣涼意!此人如此怪異,引起了關海的注意,關海注視著他,驅馬從草帽身旁掠過時,目光
依然沒有從草帽身上移開半分,草帽似乎也覺察到有人注視自己,慢慢低下了頭。關海轉過身催馬繼續前行,此人似曾謀麵,卻又是在哪裏
?對了!猛然想起,那日城門口看到的正是這雙眼睛,就是他!想到這,不禁回頭望去,隻見,草帽正目不轉睛注視著馬隊,一隻手慢慢伸
進懷裏,關海身後的努爾哈赤,諸貝勒等人此時恰好行至此處,距草帽僅數步之遙,關海似乎感到一種不祥之照,抽出佩刀,勒轉馬頭,往
回趕去,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草帽快速從懷裏抽出一隻火槍,舉起來,對準了正自說笑的努爾哈赤,與此同時,關海看得真切,大喝一聲“
有刺客!“話音末落,馬已到了草帽身前五六步距離,出手已然不及,情急之下將手中佩刀運力向草帽擲去,就在草帽扣動扳機的一刻,端槍
的右臂被飛來的鋼刀狠狠砍中,頓時血流如注,槍身一斜,接著轟一聲巨響,槍口噴出一團白煙,彈藥劃膛而出,塵灰中,努身後的一名親
兵應聲倒下,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圍觀的百姓驚慌躲避,閃出一片空地,努亦驚出一身冷汗,畢竟久經沙場,片刻鎮定,抽出腰刀,大喝
道:“大膽毛賊,敢行刺本王“一提戰馬衝向草帽,關海等人唯恐汗王有所閃失,皆飛馬趕到。草帽見一擊不成,填藥己然不及,扔下火槍,甩
掉草帽,忍著右臂鑽心的巨痛,摸向腰間,倏地一聲腰帶筆直彈起,右手刷的一聲自腰帶中抽出一把長劍,劍身放射出耀眼的光芒,草帽將
劍交於左手,迎著努爾哈赤的戰馬呼嘯而去,將與馬頭相撞時,猛然躍起,手中長劍隨著躍起身形,急如閃電,直插努爾哈赤前胸,努隻覺
麵前金光閃動,冷風襲人,瞬間劍鋒將抵前胸,關海等人一片驚呼,出手相助卻已不能,老汗身手也確實了得,驚呼聲中,身軀筆直向後仰
去,緊貼住馬背,右手腰刀向上橫起,眾人隻聽當一聲脆響,草帽身形自馬背上方一閃而過,快若流星,眾人尚未看清,二人己迅速分開,
努所騎戰馬奔出數步,噶然而止,關海等人愣住不動,呆呆望著馬背上的老汗,老汗怎麽樣?眾人萬分擔心。隻見老汗翻身坐起,勒轉馬頭
,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受傷跡象,眾人心裏的石頭方才落地,一片歡呼。適才那驚天一擊,草帽本以為可就此得手,誰知努毫發無損,
頓時心情急燥,大喝一聲舞動長劍翻身而上,皇太極等人擔心汗王年老體衰,恐出意外,急衝上來擋在老汗身前,皇太極道:“父汗,且休息
片刻,待我等擒住此賊!再交與父汗發落“努爾哈赤平生罕逢敵手,今遇強敵,興致正濃,本欲親手將其劈於馬下,可聽皇太極所言,知其心
意。“也好!此賊武功絕頂,務必當心!“努叮囑道。關海這時從隨從手中拿過一把鋼刀,撲向草帽,草帽知今日行刺已然無望,脫身更無可
能,人至將死,反倒鎮定許多,縱是被團團圍住,依舊臨危不亂,左手運劍如飛,或刺,或挑,或劈,圍在身前的數名建州勇士瞬間中劍倒
下,血賤滿地,關海大聲提醒眾人:“此人了得,大家小心。“話未說完,草帽一劍閃電般斬向關海脖頸,關海揮刀格擋,隻輕輕一推就將
長劍蕩了出去,刀劍相交,關海感到對方的內力似乎軟弱不繼,望著草帽右手衣袖已被鮮血浸透,血流到手腕,手掌,指尖,再酒向地麵,
關海陡然明了,如此失血,內力當然受損,大打折扣,卻也不由得深深佩服眼前這人,傷重至此,卻勇猛如初,真英雄也!稍一分神,草帽
的長劍自肩頭掠過,在衣服上劃出一道一寸長許的口子,好在並未傷及皮肉,饒是如此,關海仍是驚出一身冷汗,不敢怠慢,集中精力應對
草帽那神出鬼沒的長劍。激戰多時,草帽出劍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受傷右臂不停流血,臉色蒼白,關海見時機己到,大聲對眾人道:“他已
經沒力氣了,大家上,擒活的!“眾人聞言,一擁而上,此時草帽已腳步散亂,身形打晃,即將力竭,任憑刀劍襲來,而不聞不顧,拚著最後
一絲力氣掄劍掃向眾人,意欲同歸餘盡,關海等人一驚,向後退閃,遠遠圍著草帽卻沒再上前,草帽並未進擊,提著劍,站在當地一動不劾
,雙目瞪視努爾哈赤,片刻,草帽猛然仰起頭,向著天空爆發出炸雷般怒吼:“天不助我!不能拯救蒼生,我去矣“,反手一劍直插入前胸,沒
至劍柄,鮮血若泉湧般噴射而出,人直挺挺向後摔去!在場的人全都驚呆了,之前的陣陣喊殺聲,陡然沒了聲息,如此氣魄,如此氣節,當
真驚天地,泣鬼神,半響,努提馬來到草帽屍首身前,凝望片刻,手一揮,吩咐隨從道:“將此人好生安葬!“士卒上前將屍身抬走安葬去了,
關海漸漸清醒過來,心道:刺殺汗王,想必是漢人,孤身前來行刺,定是報著埋首異鄉的決心,如此勇氣,當真世間少有。想到這,對漢人一
向視之若狗的關海不禁看法稍有轉變!不經意間,關海看到一人低著頭慌慌忙忙從客棧大門走出,直奔拴在門口的馬匹,關海心裏一動,此
人身形恰似與草帽同行的那個隨從。不及多想,大聲喊道:“站住“隨即拍馬衝了過去,那人聽道喊聲,一驚,抬頭張望,腳下不停,跑到拴馬
樁前,迅速解開馬韁繩,躍上馬背,雙腿一夾,馬箭一般衝上大街向城門奔去,關海認出此人正是草帽隨從,並不著急追趕,從一士卒手中
拿過一把火槍,平舉,喵準,扣動扳擊,伴隨轟一聲巨響,跑出有五十米之遙的那匹馬翻身摔倒,這一槍不偏不倚正中馬腿,馬背上的人被
掀落馬下,關海將火槍交與隨從,催馬掄刀衝了出去,那人踉蹌著爬起身,伸手去拽馬韁繩,馬卻怎麽也站不起來,隻好拔腿鑽進巷子,關
海跨馬風一般追至近前,跳下馬也向巷子裏追去,努爾哈赤,皇太極等人擔心關海發生意外,雖尚未明了怎麽回事,卻也跟著追上來,待至
近前,卻見關海巳從巷子裏走出,那人被關海拽著一隻手臂,仰麵躺在地上拖行,表情痛苦,口中不停呻吟,一條褲子已被鮮血浸透,在地
上留下長長的一條血跡。適才關海衝進巷子,沒多遠就趕上那人,隻一刀便斬中其左腿。將其生擒。關海將那人拖至努爾哈赤馬前,狠狠往
地上一摔,對努道:“汗王,此人與草帽同是一路,那日城門口曾經相遇,“努點點頭。那人翻過身跪倒在地,頭如搗蒜般磕地,哀求道“大汗
饒命,小人隻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巳!大汗饒命啊“努端坐馬上狠狠盯著那人,聲色俱厲道:“爾等受何人指使行刺本王,速速招來!“那人經
此一喝,更是全身顫抖,語無倫次“招。招,我全招!隻。。隻求。。求大汗饒我不死“一旁的皇太極有些不耐煩,大喝道:“廢話少說,
快快招來“那人這才哆哆嗦嗦道出了事情原委。原來二人自靉陽而來,草帽非是旁人,正是靉陽街頭仗義出手的青衣人,那日隨毛文龍回到衙
門,毛設宴款待,席間毛打探方知,青衣人此行,身負重任,遼東邊事緊張,連失重鎮,朝野震驚,錦衣衛指揮僉事孫紅晉獻計,遣人行刺
努爾哈赤!孫紅晉為人陰險殘暴,毛文龍最了解不過,落到孫手中的人多半凶多吉少,奏章獲準,為確保行刺馬到成功,孫紅晉特地差遣手
下得力幹將錦衣百戶楚漢擔此重任,楚漢即青衣人,師出武當名門,劍法精堪,冠絕天下,聲名遠播,江湖人送綽號“悍劍滅“,每次奉旨拿
人從無失手。摸清了楚漢此行底細,毛暗自竊喜,此事究與己無幹,毛提醒楚漢,赫圖阿拉守備森嚴,孤身前往,人地兩疏,恐難成事,從
手下部卒中挑選一人,與楚漢一同前往,此人名叫張偉峰,曾久居赫圖阿拉十數年。楚漢欣然應允,二人扮作販賣山貨的商人一路奔波來到
赫圖阿拉,城門處偶遇關海,進入城內,二人在吉祥客棧落了腳,之前聽毛文龍說過,建州火器威力強大,楚漢隧趁夜色潛入軍營盜得火槍
,彈藥以備行刺之用,之後數日,二人苦苦偵揖努爾哈赤行蹤,昨日探得努將於次日出城圍獵,楚漢今日一早便在客棧門口守侯努的到來,
張則留在樓上觀望,直到刺殺失利,楚漢自戕,張偉峰這才下樓逃遁,欲回走靉陽報信,不想被關海發覺擒個正著。聽張偉峰講罷,努爾哈
赤目現凶光,右手腰刀淩空一劈,怒聲道:“漢狗如此卑鄙,沙場揮戈非我敵手,競想出這下三濫手段行剌本王,當真可惡之極,他日定要踏
平明國一草一木,方解我心頭之恨!來人!將此漢狗分屍八塊,分掛四門旗杆之上“張偉峰一聽,隻嚇得魂飛魄散,大呼饒命,絕望哀嚎,聲
斯力竭,衝上來的建州士卒不容分說,亂刀齊下,將張砍倒在地,每一刀落下,鮮血四處崩濺,張口中就會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身體不停
扭動。隻看得站在一旁的關海背心發涼。一會工夫,張已被分割八塊運走四門,地上隻留下一汪殷紅殷紅尚未幹透的鮮血!
詩雲:
大地火燎原,
壯士義斷山。
彈劍行風雨,
玉碎落九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