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住在阮侍宗為他們專門尋找的一間獨屋，度過了一個難眠的夜晚，沒有人為他們療傷，沒有人給他們溫暖。石床上沒有鋪蓋，連茅草都沒有一根。食物是簡單的肉，甚至還滴著鮮血。水很多，一大缸涼水。

    雖然兩個人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還是失望了一番，看著紅通通的鮮肉，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難道要我們自己生火？”王承仁看著哥哥，眼中露出希翼的目光，他實在不想動彈，看起來哥哥傷勢要輕得多。

    “生吃吧，等升起火，把肉烤熟，隻怕要耽誤不少時間。”王承善說罷就咬住血淋淋的肉，狠命撕下一塊來。這肉腥臭味太重，他差點吐出來，不過還是憋住了。又嚼了兩口，含混不清的對目瞪口呆的弟弟道：“快吃吧，上好的牛肉。”

    雖然牛肉很貴重，但是現在對於兩人卻是世間第一難吃的東西了。他們用了大約一個時辰才把一斤多的肉塊給塞進肚子裏。

    “其實習慣後也不錯。”王承仁拍拍肚子躺在石床上，不得不承認自己太飽了，渾身力氣都回來了。

    “要是每天都是這肉，隻怕富貴院也供不起咱倆吃飯了。”王承善看看懶洋洋的弟弟，自己端坐好開始抓緊時間習練內功。

    他能預感到自己的內功正在很快的進步。回春訣內功第一層乃是融入了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莫不按照功法來行動，因此這第一層幾處隨著時間會越來越牢固，到了後來，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改變不了了。也是因此，回春訣內力和其他各種內力排斥極大。修煉回春訣的人，再去修煉其他內力，幾乎相當於兩種內力同時修煉，內力的走向會按照兩種脈絡前進，一旦衝突起來，輕者經脈受損，重者丹田毀壞。而且這種排斥性是隨著時間越來越強。

    第二層開始，就需要按照特定的氣行軌跡引導內力，行走於體內五髒六腑，擴大脈絡通道，將內力融入全身各處肌肉發膚，滋養全身。這個階段也是最為漫長的階段。王承善的第一層受惠於在義莊時王富貴引導，修煉的極為紮實。剛到吉祥村沒多久就開始修煉第二層，可是如今這麽多年過去了，第二層卻連一半都沒完成，可見這回春訣實在是水磨功夫。

    “哥哥，你今天進入過那種狀態嗎？”王承仁好奇問道，他說的是一種玄妙狀態，曾經在葉家的時候他進入過。可是回來後兩人背誦遍了回春訣的功法，都沒找到這種狀態的說明。而世間對這內功深有了解的王道雄和道心都已去世，譚望他們三位老爺，又隻明白些簡單劍法。這一切都隻能靠兩人自己琢磨研究了。

    “我不知道，因為我的有些奇怪。”王承善略有尷尬，他覺得自己差弟弟有些遠。

    “怎麽奇怪？”

    “你說你當時覺得時間停止了，敵人幾乎不動了是吧。”

    “對啊，可惜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而且過後也全身無力，動都動不了。”

    “昨天有一次被他們三個人捉住，我忽然覺得他們的每一個動作都威猛有力，幅度極大，而且速度快的非常多。我幾乎沒反應過來，就被打暈過去了。”他覺得自己這或許不是什麽玄妙狀態，而是被打暈了。

    “這樣啊，這就不知道了。”王承仁思索許久，也得不出結果。

    “那你呢？”王承善很想知道弟弟的勇武。

    “出現過一次，對上那兩個敵人，可惜對方太強，那麽短的時間根本不夠我做什麽。”王承仁歎氣道。

    “慢慢摸索吧，我有種感覺，這種狀態或許對我們以後內功練上三層、四層後有莫大的幫助。”

    “哥哥，真的要練上去嗎？”王承仁一句話讓屋子陷入了沉默，兩人心中沉重無比。回春訣內力到第二層也隻是強身健體的法門，到第三層開始產生質變。

    第三層乃是將內力注入全身經脈穴位，反複衝刷浣洗，最後改變體質，改變整個人的精氣神，這時才會讓審法、劍法和破法發揮全部效用，產生一飛衝天的效果。但是過程也極為痛苦，煎熬之處，往往使人半途而廢，盡廢武功。

    至於第四層，卻是王承善和王承仁不了解的了。回春訣上也記載的極為粗略，顯然是因為太過危險，王富貴並不想傳出去。

    但是他們都知道，回春訣有隱患，內力修煉從第三層開始就可能會走火入魔，等到了第四層高深處，幾乎可以確定會迷失自己，如同王富貴一樣。

    “可是沒有辦法啊。”王承善歎息道。他們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內功是再不可能修煉別家的，隻修煉前兩層，又不夠在這世間拚殺。隻有一條路走到黑，哪怕路的終點已經注定，他們也回不了頭了。

    “哥哥，你說我們在這裏磨練個幾百天，會成什麽樣子？”王承仁解開衣服，露出觸目驚心的傷口。幸好他也算半個醫生，自己找了些東西包紮起來，他無法想象每天都這樣，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要麽叱吒江湖，要麽默默死去。”王承善閉上眼睛，他不敢耽誤哪怕一刻鍾了。

    王承仁給自己包紮完，渾身痛楚地走到窗前。胃裏還有些翻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把那些肉給吐出來。窗外一株老樹，或許是遮住了月光，顯得漆黑如墨，陰森可怖。

    “外麵會是什麽樣？什麽時候我們才能去闖蕩一番？”他不禁有些發怔，想起一個俏麗的臉龐，那溫暖的唇香，還不時浮現在腦海中。可是又馬上出現另一張嗔怒而精致的臉，不屑的對他說道：“想娶我，下輩子吧。”

    世間的事太過玄妙，遠隔千裏的青陽郡主，也正靠在水榭欄杆邊，呆呆的看著遠處的點點燈火。那一身精幹的短打早換成了柔軟飄香的長裙，配上她眼簾下掛著的點點淚珠，簡直如畫一般。

    可是她的腦中遠不如表明平靜，她看見了那鋒利的劍光，看見了那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看見了那刺眼的鮮血。那段日子像夢一樣讓她不堪回首。回到禮王府的這些天，她以身體不適的借口拒絕了所有命令，趕走了所有客人。她曾經以為自己會發揮才華，助禮王登上高位，自己功成名就，碰上一個愛惜自己的人，安度一生。可是劇本不是她寫的，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

    未來的路，如同這墨汁般漆黑的夜，再也看不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