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百無聊賴的靠在一座廢棄的堡壘上，看看麵前一望無際的平原，身邊的十來名同伴讓他感到安心。

    “這些糧食絕對夠了，夠我們幾個人過好幾個冬天了。”一旁的大牛開心道。身後的堡壘裏堆滿了糧食，都是剛割下來的，新鮮的，充滿了沁人的香味，這味道讓他覺得心滿意足。

    “我汗國那麽大，這點算什麽。聽說這樣的堡壘要一百個才夠。”老仆固得意的揚揚手中的長弓，他是神射手，也是這些人的頭。

    “一百個，乖乖，我們現在有多少個了？”大牛咂舌道。

    “太原一下，別說一百個，嘿嘿，一萬個都給你。”

    “那不是說我們好多年不用發愁糧食了？”阿木趕緊問道。

    “那可不是。到時候我們再也不用打仗了，在家裏好好帶帶孩子，養些牛羊，下半輩子就不愁了。”老仆固開心笑道。

    “吹吧，你就可勁吹吧。”小牛矮小的個子站在幾人旁邊，他是大牛的弟弟，卻跟大牛是一個天一個地。大牛忠厚老實，小牛精明能幹。

    “小兔崽子，怎麽跟你爺爺說話的。”老仆固一口吐沫飛了過去，卻沒有動手的意思。小牛還是個小孩子，被強征過來的，大夥本來就挺照顧他。

    “本來就是，太原那麽好打，前麵幾位可汗早就打下來了。這次打太原啊，也就做做樣子，估計把河東這一片收刮一番，就可以收兵了。”小牛不開心道。

    老仆固聽了，覺得也是這個理，又問道：“整個河東的糧食不都在太原嗎？就算河東讓我們拿，又能拿多少。”

    “所以啊，該挨餓的繼續挨餓，隻有趁著秋收，多搶一些。或者看河北那邊能不能有收獲。”小牛仰著頭道，“不過也夠了，以前餓死十萬，現在估計隻死一萬。”

    遠處有人影出現，幾人打起精神。來人是自北方而來，多半是自己人。

    果然不多久，綿長的大部隊出現了，領頭的與他們幾個早就相熟了，打了聲招呼便開始讓人搬糧食，他們是來運糧的，或許這些一趟便能運完。

    然而等都裝上車了才遺憾的發現，堡壘中還剩了一些，大約三、四車的樣子。運糧隊長看著這些糧食，再看看裝的滿滿的大車，拍拍老仆固：“要不你們再堅持一段時間？等我們再來一趟，也就十來天。”

    老仆固大手一揮：“快去快去，這可一點都不能浪費，都是弟兄們流血流汗拚來的。”

    阿木幾人也趕緊道：“就是，也就十來天，到時候太原拿下，你們忙的地方還多著呢。”

    一片客氣聲中，連綿的運糧車吱吱呀呀的走了，剛才熱鬧的地方頓時冷清起來。深秋的冷氣下來，老仆固打了個寒顫，背著弓箭上到了堡壘的最高處。阿木和大牛互相看一眼，都歎了口氣，誰不想早些回去呢？別說十天，哪怕一天，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他們家中都有著妻兒，有著兄妹。

    就這樣，十多個人繼續看守著，日子過的很快，或許再有一兩天那運糧的隊伍又會再來，那時也就是他們回家的日子。

    “來人了。”老仆固坐在堡壘最高處，麵無表情道。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一幫人興高采烈，他們終於看見了希望。

    “是漢人。”老仆固的聲音冷了下來。

    一個個歡喜的人如同雕像一般，紛紛擠上了堡壘最高處，抬頭看去，地平線上一條黑線正向自己這邊快速移動著。而那裏，是西南方。

    “會不會是我們的人，撤退了？”阿木問道，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不是。”老仆固斬釘截鐵道，“他們的旗號是漢軍。”說完大聲喊道，“備戰，備戰！”

    十多個人血液沸騰起來，一個個默不作聲，像是認命了一般，拿起自己的武器，走到自己的位置，肌肉收縮，全神貫注，準備做著自己能做的一切。

    很快，他們能聽到了對方的馬蹄聲和兵刃的碰撞聲。這些聲音組成了奇怪的旋律，讓人亢奮。老仆固心已經麻木了，對方有幾百人之多。

    那一條長線在他們麵前停下，有人上前來看了看，數了數，接著回報給將軍，一下子周圍的人笑了起來，投過來輕蔑的目光。

    “害怕嗎？”老仆固在最高處問道。

    “不害怕，不害怕”他手下的人一個個回答道，答案堅定而統一。

    “我害怕~”終於有了不和諧的聲音，是小牛，大牛投過去難以置信的眼神，卻聽他又道，“可是我妹妹更害怕，我不能讓她餓著。”

    “準備進攻。”老仆固下令道。對麵那將軍笑過之後有些無精打采，連招降他們都懶得做了，直接舉起了手。

    兩邊將領同時放下了手，兩邊的士兵同時行動了。老仆固他們人少，然而占據了地勢，且各個精通騎射，此刻弓箭一發發射出去，對麵的敵人一個個倒下來。

    漢軍那邊騎著高頭大馬，一個個身穿鎧甲，也是毫不畏懼，一支支弓箭隨手而出，雖然大部分被堡壘攔住，但是無數隻箭矢射過去，便是再厚的堡壘也攔不住。

    老仆固不知道自己射出去了多少隻箭，等他摸不到箭的時候，才發現手也已經抬不起來了。他的右手紅腫而麻木著，動彈不得。他向下一看，已經有不少兄弟射光了箭，正準備提了兵器出去拚一把了。

    “小牛。”老仆固招呼道那小孩子，他力量小，弓弦早已拉不動。

    老仆固從那一堆糧草裏提出一個小袋子，本是他準備拿回自己家的，遞給小牛：“等會我們出去拚殺，你把糧草燒了，拿著這個趕緊回去。大牛這一走，你們家就隻剩你一個男子漢了。”

    小牛扭過頭去，忍著淚水：“老仆固你快走，我家人少，你家還有三個孩子。”

    老仆固聽罷，拍拍小牛，將糧食扔回去，衝著堡壘大喝一聲：“兄弟們，來世再共飲一杯！”

    “好！”

    “好！”

    十多道人影衝出了堡壘，他們背後，火焰熊熊燃起，將堡壘燒成了火炬。

    “希望少了這些，不會餓死幾個人。”阿木回頭看著跳躍的烈火，心中隻有這個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