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恒沒有說話, 隻是凝眉注視著蘇鈺, 蘇鈺也完全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繼續悠閑地擺動著魚尾道：“親愛的上將, 為了你, 我改變主意了，我決定還是繼續做一條人魚好了。”

    “我是不是應該感到很榮幸？”亞恒忍俊不禁地笑了，深刻的五官因為這麽善意而變得柔和了許多。

    “當然，能得到我青睞的人可是很少的。”蘇鈺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頗有點傲嬌的味道。

    亞恒的笑意卻在聽到這句話後變淡了少許，他狀似無意般問道：“除了我之外, 還有誰得到了你的青睞？”

    蘇鈺純良地眨了眨眼睛：“除了你，當然還是你, 隻有你。”

    亞恒的目光忍不住閃動了一下：“你叫什麽名字？”

    “親愛的上將，我叫萊爾，你也可以直接叫我親愛的, 或是寶貝兒。”蘇鈺微微眯著眼睛道。

    “萊爾, 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剛剛的那些話嗎？”亞恒心頭一跳, 麵上卻隻當作沒有聽到蘇鈺後麵的話。

    亞恒倚靠在玻璃櫃前，動作看似隨意, 身上卻仍散發出強勢厚重的氣息，顯然他並沒有真的完全相信蘇鈺的話。

    蘇鈺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有點輕佻地朝亞恒甩了甩尾巴, 又帶著點可憐兮兮的味道開口道：“上將, 我說的都是真的, 無論是關於我身份和使命的事，還是你對我的稱呼範圍，如果你不肯相信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亞恒的目光在蘇鈺身上掃了一圈，最終落在了他那條正在輕輕左右擺動的尾巴尖上，他的尾巴尖就這麽搖啊搖啊，搖得亞恒心裏有些發癢。

    “我知道上將想要給人魚的自由，是真正與人類平等的自由，這種自由平等不會因為人魚變成了人類，便使得自己的地位高人一等，也不會因為人類變成了人魚，而成為新的被掌控對象，”蘇鈺再次湊到亞恒的耳邊，用一種近乎魅惑的聲音輕緩地道，“上將心裏一定很清楚，想要做到這樣的自由平等，究竟有多麽艱難，但既然這是上將你的心願，那麽我一定會幫你達成。”

    隔著一道玻璃壁，兩人的目光緊緊相對，蘇鈺的眸子裏一片清澈，亞恒的眼睛裏卻深邃如大海。

    良久，亞恒終於出聲：“既然要幫我達成心願，那麽你現在有什麽可行的計劃嗎？”

    “我們當然要先讓一些可惡的人類得到足夠的教訓，畢竟隻有經曆過相同的事情，他們才能深刻地意識到自己之前那些理所當然的舉動究竟有多麽罪大惡極。”蘇鈺撇了撇嘴，語氣抱怨地應道。

    “在此之後呢？”亞恒追根究底地問道。

    “在此之後啊，還要扭轉人魚們的想法，讓他們明白，他們並非生來便該地位低下，更不是所謂的為了給人類繁衍子嗣而存在。”對於蘇鈺來說，反而是這一點要更難一些，畢竟他能直接用巫藥把人類變成人魚，卻很難手動扭轉人魚被嚴重禁錮的思想。

    尤其是他要讓人魚們重新建立起的，是人類與人魚彼此平等的和平世界觀，而不是簡單粗暴地讓他們反向碾壓人類。

    對於蘇鈺來說，前者確實要比後者難上很多。

    亞恒點點頭，托著下巴道：“你說的有些道理，但你好像還沒有說到最為關鍵的地方。”

    “我知道最關鍵的問題，是如何讓人魚產生自己的社會價值，畢竟隻有這樣，這樣才能真正讓他們站穩腳跟，”蘇鈺挑了挑眉，彎著修長的魚尾慢慢地道，“但事實上，這個問題其實很好解決，隻要人魚能收起自己的魚尾，走出門去，他們自然能像人類一樣工作和生活。 ”

    這番輕描淡寫的話讓亞恒目光微縮，他直視著蘇鈺，異常嚴肅地道：“你真的能把人魚的尾巴變成雙腿？”

    “當然，我既然能把人類的雙腿變成魚尾，自然也有辦法能把人魚的魚尾變成人類的雙腿。”蘇鈺驕傲地揚起下巴，黝黑的眸子裏閃爍著點點神采。

    “那件事果然是你做的。”亞恒微微眯起眼睛，狹長的眸子裏閃過少許寒意。

    蘇鈺卻完全沒有被他的氣勢嚇到，反而貼著玻璃壁道：“對呀，那件事當然是我做的，而且隻有我能夠把他們的魚尾重新變成雙腿，隻是我並不打算這樣做。”

    亞恒審視般地盯著蘇鈺看了好一會兒，整個人魚挑選室裏的氣氛都跟著變得嚴肅凝重起來，好一會兒的功夫後，亞恒才一字一句地開口道：“你做的……很對。”

    聽到這樣的回應，蘇鈺倒是稍微愣了一下，而後眯起眼睛笑了：“當然啦，我可是很聰明的。”

    “那麽你接下來還要繼續留在這裏？”亞恒慢慢收起了身上外放的氣勢，語氣也變得輕快起來。

    雖然亞恒並沒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態度，但他的這些變化已經足夠說明問題，雖然心裏對於蘇鈺的說法可能還存有少許疑惑，但他主觀上至少已經選擇相信蘇鈺。

    蘇鈺無奈地擺了擺魚尾，輕歎道：“對呀，不然他們怎麽辦呢？”

    亞恒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心裏其實有點小不開心，他難得生出想把一條人魚帶回家的心思，卻不能立刻把魚帶回家，簡直心塞。

    像是看出了亞恒的想法，蘇鈺笑嗬嗬地道：“上將是不是有些舍不得我呀？你放心，這件事很快就會解決的，所以你很快就能把我帶回家啦。”

    “我隻是擔心你會受到其他人的懷疑，畢竟人魚研究院並不是一個透明公正友好的地方。”亞恒口是心非地道，不過這話也不算說謊就是了，雖然這條小人魚看起來好像很厲害，但他心裏確實是有些擔心對方的。

    蘇鈺咧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上將放心，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小菜一碟，完全不需要擔心，因為向來都隻有我欺負別人的份兒，絕沒有別人欺負我的可能。”

    “那我呢？”大概是被蘇鈺的輕鬆語氣感染了，亞恒壞心思地反問道。

    蘇鈺微微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腦海中頓時回想起某些不和諧的鏡頭，白皙的臉蛋也頓時生出了紅暈，他無奈地瞪了亞恒一眼：“上將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你舍得欺負我嗎？”

    亞恒摸摸鼻子沒說話，人魚挑選室的門卻在這個時候漸漸放大出現了。

    亞恒立刻收起臉上的表情，雙手插在軍褲口袋裏往旁邊走去，人魚研究院的工作人員很快出現，看到的就是亞恒漫無目的地在玻璃櫃之間來回走動的場景。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亞恒先發製人道：“我不是說了在我挑選人魚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打擾嗎？”

    工作人員訕訕地開口道：“我並不是故意要打擾您的，但是亞恒上將，人魚挑選室對於研究院來說至關重要，無法長時間處於監控隔離狀態。”

    亞恒麵無表情地掃了工作人員一眼，把對方看得渾身直冒冷汗，就在工作人員快要腿軟地直接開口投降的時候，亞恒卻突然抬腳往外走去。

    隻是在離開那扇門之前，亞恒非常隱晦地往蘇鈺那裏遞了一個眼神，意思非常明確，是“等我來接你”的意思。

    蘇鈺朝他微微一笑，回了一個眼神。

    等到亞恒離開之後沒多久，果然有幾個工作人員走進了人魚挑選室，並徑直走到了蘇鈺所在的玻璃櫃前。

    幾個工作人員在玻璃櫃前轉了幾圈，正要把蘇鈺的玻璃櫃推出去，就見剛剛一直沒什麽動靜的蘇鈺突然甩了甩尾巴，雙手搭在了玻璃櫃上。

    與此同時，蘇鈺的臉上慢慢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壓低聲音道：“你們聽說了嗎？”

    幾個工作人員都被這個笑容弄得有些發懵，一時間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蘇鈺已經繼續道：“就是艾文少將和研究院院長變成人魚的那件事，你們聽說了嗎？”

    這下幾個工作人員不僅更懵了，背後還開始往外冒涼氣，為什麽他們會突然感到有點兒冷？

    蘇鈺眨了眨眼睛，明明是非常調皮的動作，但此刻在這幾個人眼裏，卻帶上了濃重的詭異氣息：“你……你想說什麽？”

    “我隻是想告訴你們，那兩個人之所以會變成人魚，都是我做的哦。”蘇鈺笑眯眯地道。

    幾個工作人員頓時瞪大眼睛，用一種驚慌中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蘇鈺，微張著的嘴巴似乎已經忘了該怎麽發出聲音。

    “哈哈哈……”看自己幾句話就把這些人嚇成這樣，蘇鈺忍不住大笑起來，清脆的聲音響徹整個人魚挑選室，“你們真是太好騙了，竟然連這種話都相信，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