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登高易跌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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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睿冷著臉沒說話,他連忙說道,“奴才覺得,這些時日皇上對皇貴妃著實冷淡了些,但皇貴妃未有半句怨言,心中還一直是記掛著皇上。皇上難道忍心讓皇貴妃受這等委屈?”
李德壽這麽一說,司徒睿隨即歎了口氣:“朕又何嚐想這麽冷落她?可是,皇貴妃的身份你也清楚。她除了是朕的妃子之外,還是南疆的公主;而朕除了是她的夫君,更是天下的君王。”
心愛之人,帝王寶座,究竟誰更重要簡直是不言而喻。況且,司徒睿愛的,不過安靈素那副傾城的容顏和她百依百順對他溫柔體貼的性格罷了。
“奴才讀的書不多,但也明白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道理。皇貴妃是南疆公主不假,但她如今卻是皇上的枕邊人。”李德壽頗為感慨的說道,揣著明白裝糊塗,說完,一直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司徒睿的臉色。
他知道司徒睿生性多疑,許多事情隻能點到為止。隨即說道:“這些都是奴才的拙見,請皇上不要怪罪。”
司徒睿沒有發怒,沉吟了一會兒,對李德壽說道:“擺駕悅君殿。”
李德壽微不可覺的鬆了口氣。
冬末春初,天氣漸漸轉暖。
禦花園之中梅花謝了,百花還未曾開放,樹上都是光禿禿的,隻要鬆柏和竹子平添了幾分綠意,十分寂寥。
先皇在時,最喜歡鬆柏不屈不撓的精神,禦花園中遍植鬆柏竹,分外有天家的大氣和威嚴。
而到了司徒睿這一代,喜奢華好淫逸,春日裏整個禦花園花團錦簇,可到了冬天,梅花謝後,百花未開,卻是一片光禿禿。
種在泰嶽池邊的梅花都已經謝了,落紅零落成泥,隻有香如故。
秦晚歌和柳如心兩個人攜了阿黛、映雪和慎兒幾人沿青石小樓走去,柳如心指著上林苑光禿禿的梅樹,感慨道:“十幾歲時,我曾讀過一句詩:江南無所有,聊寄一枝梅。那時我還在江南的外祖家中,便學著古人附庸風雅一番,撿了梅花碾了花汁,染成梅花箋寫一封家書寄回家中。沒想到一晃這麽些年過去了,落花猶在,卻沒有了當年的意趣。”
秦晚歌也不知道想到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不由得笑了出來說道:“柳家不愧是書香門第,女兒從小就這般蕙質蘭心。不像我小時候,我自小拜師學藝遠遊在外,每天武刀弄劍,樂不思蜀,連寫家書都是二師兄代寫的,好幾年沒有回過家一次,我娘親都在抱怨,說我這個女兒白生了。”
話一說出來,柳如心用奇怪的神色看著秦晚歌,“原來娘娘小時候,不是在南疆宮裏長大的?”
秦晚歌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是自己失言,連忙笑了笑,隨口說道:“我母後不受寵,我自小是在宮外長大的。”
幸好柳如心不是那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心中雖有疑慮,卻也沒有追問。
秦晚歌也就順水推舟轉移話題,
兩個人正聊的起勁,卻見回廊轉彎的地方走來一群人,細看之下,那個居中的宮裝女子,正是陳采薇,宮人前呼後擁,好不春風得意。
陳采薇看見秦晚歌和柳如心,簡直是狼見了肉,朝著她們這邊走過來的,但到了跟前,卻故作驚訝:“竟然能在這裏遇見皇貴妃和雲貴妃,可真是巧合呢。”
秦晚歌似笑非笑的說道:“後宮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有人刻意為之,想不遇見都難,陳貴嬪覺得呢?”秦晚歌故意點出了陳采薇的身份。
陳采薇知道秦晚歌是在嘲諷著她,倒是也不惱火,笑語盈盈的撫著肚子說道:“娘娘說的意思嬪妾不懂,這幾日,嬪妾腹中的孩子鬧騰得厲害,太醫吩咐讓嬪妾多出來走走,對孩子好些。也是今日天氣不錯,若是前幾天,皇上可不允許嬪妾出來。就連見了皇貴妃和雲貴妃,皇上都不讓跪,天天在采薇宮中待著,雖然每天皇上下朝之後都會陪著臣妾,但難免有些悶。”
說著,歎口氣,看著秦晚歌和柳如心兩個人,說道:“說起來還是真羨慕兩位姐姐,不用時時的被拘束在宮中,想出宮便出宮。不像臣妾,如今就連吃個東西皇上都要親自過問,一點自由都沒有。”
她說這些,分明是想在秦晚歌和柳如心麵前炫耀,想看她們失態。可惜,陳采薇的主意顯然打錯了。
柳如心素來都是事不關己懶得搭理,後宮爭寵之事她更是厭惡,她肯定不會陳采薇的一句兩句話就嫉妒,更別說在陳采薇麵前失態。
秦晚歌就更是了,她自始至終都麵帶微笑地看著陳采薇,就像在看醜角賣力的表演。
陳采薇的拳頭是打到了棉花上一樣,她很不甘心。看見柳如心,眼裏閃過一抹惡意,說道:“是嬪妾失言了,嬪妾沒考慮到雲貴妃的孩子剛剛沒了,如今又在雲貴妃麵前提起孩子的事情,這不是揭了雲貴妃的傷疤麽?還請雲貴妃原諒妹妹年輕不懂事。”
邊說著,邊向柳如心的肚子上看去。
孩子是柳如心的心頭痛,被陳采薇毫不留情的提起,她臉色立馬就變了,當下便要反駁陳采薇兩句,卻被秦晚歌拉住了她。
秦晚歌臉上的笑意更濃,對陳采薇說道:“雲貴妃的事情確實是前車之鑒。如今皇上子嗣單薄,妹妹肚子裏的孩子可是個寶貝,千萬不要出了差錯。若是因為妹妹的某些舉動不慎而害了你腹中的孩子,到時候龍顏震怒,誰都擔不起。”
陳采薇摸著肚子,看了秦晚歌一眼,臉上的笑容隨即收了下來:“皇貴妃這是什麽意思,莫非是在詛咒臣妾和孩子?若是臣妾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麽三長兩短的,皇上怪罪下來,皇貴妃可能擔待的起?”
“妹妹說的哪裏話,本宮是好意提醒,妹妹不想聽便罷了。”秦晚歌麵不改色的說道,笑著朝離宮的方向指了一指:“不過,居心叵測謀害龍嗣的那位已經被禁足在離宮中了,想來妹妹肚子裏的孩子,絕對不會出問題。”
“居心叵測之人究竟是被抓了起來還是逍遙法外,皇貴妃與臣妾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情你我之間不必再點破了不是麽。”陳采薇意味深長的看著秦晚歌說道。
說著,向前走了一步,用隻有兩個人聽的見的聲音說道:“皇貴妃的手段臣妾真的佩服,用兩個孩子除去了皇後娘娘,倒是讓臣妾撿了這麽大一個便宜,臣妾隻能說,人算不如天算。”
秦晚歌不以為然,“皇後娘娘進離宮那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人。陳貴嬪若是想攀附皇後娘娘這棵樹,本宮也送你幾個字:登高易跌重。”
兩個人貼的很近,柳如心眼角餘光看見陳采薇的嘴角挑起了一抹微不可覺詭異的笑容,當即心中警鍾大響,便想提醒秦晚歌小心。
卻見已經遲了,陳采薇抓住了秦晚歌的手,忽然向著湖麵跌去。
一個晃神,她已經明白過來,陳采薇,想害本宮,你還早了點。
她本來是想順勢讓自己落水,可是,她一想到,如果她讓自己落水,司徒炎定會抓狂暴怒,她就改了主意。
電光火石之間,秦晚歌當即點了陳采薇手上的穴道,陳采薇隻覺得手一麻,就鬆開了抓住秦晚歌袖子的手。
秦晚歌順勢,就將要跌向湖麵的陳采薇推向她身邊的侍女,而離陳采薇最近的侍女隻覺得腿一麻,就朝陳采薇的方向倒去。
這一切在外人看來,是陳采薇的宮女沒有站穩,不但自己摔倒,還把自己的主子也撞倒了,和距離陳采薇還有兩步遠的皇貴妃毫無關係。
唯一超出秦晚歌意料的,是那個撞倒陳采薇的小宮女。
她很清楚,自己撞倒了主子,倘若陳采薇肚子裏的龍嗣出了什麽事,她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當機立斷,墊在了陳采薇的身下。
所以,陳采薇雖然被推倒了,卻是摔在那小宮女的身上。
這一係列事情發生的太快,眾人還都愣愣的反應不過來。還是秦晚歌第一個高聲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將陳貴嬪扶起來。快去請太醫啊。”
翠屏不消秦晚歌吩咐,早就將那陳采薇給扶了起來,一邊命人請太醫,一邊查看陳采薇的狀況。
而秦晚歌和柳如心在一邊冷眼看著她們忙成一團,堅決不插手。若是插了手,陳采薇就有機可乘了。
對於謹慎的秦晚歌和柳如心,陳采薇恨得牙癢癢,卻毫無辦法,隻能假裝虛弱,由著人扶她回去。
而秦晚歌為了安全起見,也遣了小月跟著去請太醫。
采薇宮的人亂成一團,很快也離開了。那個替陳采薇墊了一下的宮女還躺在地上,想來是剛才撞到欄杆受了傷,她救了陳采薇,陳采薇卻看都沒看她一眼。
秦晚歌臉上再無笑容,俯身看著抽痛躺在地上的宮女,低聲問道:“為什麽要替陳貴嬪擋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