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毫無保留的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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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安靈素,可你也絕不僅僅是安靈素。”司徒炎的黑眸緊盯著她,語氣肯定,且篤定,“從一開始,你給我兵力分布圖時,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不僅僅是南疆的長公主這般簡單。我更知道,你和親的目的也不僅僅是形式所逼。可是素素,你知道當我察覺到這些的時候,我有多麽掙紮麽?”
    司徒炎苦笑,臉上有難得一見的脆弱。他從來沒在任何人麵前這麽脆弱過。
    他說道:“一方麵,我不希望強求你,你不願意告訴我的事情,我不想逼你說出來,我想等到你心甘情願告訴我的那一天;可是另一方麵,我又多麽希望能夠了解全部的你,現在的你,即便在我的身邊,也遙遠神秘地如同一個虛無縹緲的幻象,仿佛風一吹、太陽一出來,你就會消失。素素,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你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麽人!”
    秦晚歌終於也收起了笑容,久久沒有言語。
    許久之後,她低聲說道:“司徒炎,在你麵前,我永遠隻是安靈素而已。”聲音細若蚊音,仿佛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司徒炎,秦晚歌背負了太多的東西,我有國仇家恨,我有滿身的血債和對於你的虧欠。如今重活一世,我不願意你再陪我背負這些東西,我欠你的,也自然要還清。
    你是我秦晚歌這一生,虧欠最多的人,你也是我心上不能辜負的人。我希望,到最後真正與你司徒炎在一起的秦晚歌,是個已經能將所有放下、沒有家仇、沒有怨恨、沒有利用,隻是單純愛著司徒炎的安靈素。
    司徒炎聽了秦晚歌的話,笑了笑,看著窗外似乎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你可知道,在找到江浮塵之前,我心中一直有個荒唐的念頭,我一直覺得,你就是她。可是,找到江浮塵之後,他說,當年贈酒的那個女子,叫做穆歌。那時,我心中有失落,也有釋然。失落的是,她真的已經離我遠去再不存在,種種痕跡都隻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釋然的是,你不是她也好。若你真的是她,見我備受煎熬卻還能狠心瞞著我,你的心是有多硬。”
    司徒炎的話如同一記記重拳打在秦晚歌的心上。
    秦晚歌眼中平靜,心中卻湧起了驚濤駭浪。司徒炎眼底的癡狂讓她心驚,
    從一開始,從她隱瞞自己的身份開始,便在她與司徒炎之間種下了不可逾越的鴻溝。
    如果哪一天,真相揭開,她真的不知道該以何麵目去麵對司徒炎。想必,他永遠都不會原諒她了吧?
    秦晚歌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是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司徒炎已經冷靜下來,說道:“你救桂嬤嬤的事,我不會過問你,因為我知道到時候你必然會給我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可是阿素,我的心是肉做的,我什麽都可以包容著你,卻唯獨不會容忍,一次又一次的欺騙。”
    那時,司徒炎飛揚的眸子裏麵帶著黯然的光芒,看著秦晚歌如同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
    在這一刻,秦晚歌幾乎就忍不住告訴司徒炎真相了,可她最終還是忍住了。
    如今,星宿閣虎視眈眈,東周局勢未明,司徒炎掌握全局,不能出任何差錯。
    司徒炎向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可是他的理智在她身上,卻從不管用。若是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不但前功盡棄,司徒炎更會萬劫不複,她冒不起這個險。
    秦晚歌強迫自己要鎮定,平靜得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溫柔地笑著,望著司徒炎:“怎麽會呢,司徒炎,我此生最不願傷害的人,就是你了。”
    司徒炎什麽都沒說,悶頭喝光了茶水,便跳窗走了。
    他走之後,秦晚歌渾身的力氣都像被人抽幹了,扶著軟榻慢慢地坐了下來,一動不動。
    阿黛進來,見秦晚歌神色泱泱,四處也瞧不見司徒炎,不解問道:“娘娘這是怎麽了?是跟王爺吵架了麽?”
    秦晚歌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想多說。
    阿黛邊為秦晚歌寬衣,邊說道:“這倒也是,雖然娘娘素日裏最喜歡與王爺拌嘴,但是王爺終究是心疼娘娘,很少跟娘娘說重話,每次都是娘娘將王爺氣的夠嗆。”
    秦晚歌心中微微一動,怎麽說的好像是她總欺負司徒炎一樣……
    入夜之後,秦晚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白日裏司徒炎受傷的眼神總在她的腦海裏不斷浮現,揮之不去。她越想忘記越不想去,他那雙眼睛就更清晰。
    秦晚歌心裏揪得更緊了。
    然而,今夜無眠的,並不隻有秦晚歌一個人。
    此時的寒香宮中,柳如心也是睡意全無,手裏捧著一本書,正靠在床上慢慢翻著。琉璃燈外罩著一層薄紗燈罩,倒是也不刺眼。
    樓宿進來時便看見,柔和的燈光下,看書的女子恬靜地如同畫中人一般,淡淡的冷梅香味和藥香,都仿佛能讓人心神安寧。
    雖然他一點聲音沒出,但柳如心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存在,看著他藏身的方向說道:“今日怎麽過來了?”
    樓宿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眼神冷冽地似乎是要將人凍起來,絕望而且狠戾,渾身都散發出一股難以掩飾的血腥味,像是剛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一樣。
    柳如心不由得呆了呆,放緩了語氣,問道:“你這是怎麽了?”心中即便怨他怪他,還是不由得心軟。
    樓宿什麽都沒說,忽然一把將柳如心攬入了懷中,自從那晚之後,他們兩個人之間再沒有這麽親密的舉動,柳如心的身子僵了僵,卻沒有做任何的掙紮。
    許久之後,樓宿才放鬆了手,柳如心從樓宿的懷中起身。近距離的看著樓宿,才看見樓宿的眼圈微紅,讓柳如心不由得心驚,“你怎麽了?”
    許久之後,樓宿才沉沉說道:“我的兄弟們死了,他們都是被我害死的。”
    誰也沒想到,練往生蠱需要大量的人來做實驗。為了不驚動別人,那個人……他竟然用他的兄弟用南境遺民們用那些被遺忘的人來試藥。
    故友成了冰冷的屍體,死相恐怖,曾經的家園也成了修羅煉獄,樓宿心中一片淒涼。
    當年他聚集起南境遺民,帶領他們跟隨著那個人,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為的,隻是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讓他們擁有新的身份,讓他們的孩子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樣,在陽光下生活,再不需要躲躲藏藏。
    可沒想到的是,這一切都是他的一廂情願。是他親手將那些無辜的人推入了地獄。
    更讓他心寒的是,被犧牲的都是老弱婦孺,而參與其中的,卻是死去那些人曾經朝夕相處的故國之交。
    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成了他們的累贅,那些將自己的親人推入地獄的人,竟然口口聲聲說,這些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與其活著拖後腿,還不如為他們的複國之路奉獻出最後的價值。
    貪魘許下的榮華富貴,讓那些出自南境的人,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忘記了初衷。他們聯起手來瞞著他一個人,將自己的親人獻給星宿閣主貪魘做實驗,他們從沒想過,被他們獻出去的那些人,是他們的親人,那些老人曾經養育過他們,那些孩子流著的,是與他們相同的血脈。
    柳如心的身上似乎有一股魔力,在她麵前,樓宿毫無保留。
    “你殺了那些族人?”麵對如此脆弱的樓宿,柳如心心疼不已,主動握住了樓宿的手。
    他的手,骨節分明,沾染了鮮血與罪惡;而她的手,纖細美麗,幹淨的不染塵埃。
    古銅色的膚色與白皙的膚色形成的鮮明的對比,也是罪惡與純潔的對比,可是兩雙手截然不同,卻又是如此相配。
    “我想殺了他們……可是,那些人也是我的族人,若是我殺了他們,豈不是與他們無異?”樓宿神色迷茫。
    若是有人害死他的族人,他就算是傾盡所有,也會為他們報仇。可是那些凶手,是跟他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讓他如何下得了手?
    “真正害死你族人的,並非是你的那些兄弟,而是煽動你族人內亂的人。”柳如心淡淡的說道,“若不是他刻意引誘,那些人怎麽會做出出賣同族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一句話,讓樓宿眼中的迷茫一掃而空——是啊,兄弟們何辜,分明是貪魘煽動誘惑,罪魁禍首便是他!若不是他,族人又怎麽會背叛?
    滅族之恨,不共戴天,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見樓宿眼中神色狠戾,柳如心有些擔憂,仰臉看著樓宿,說道:“答應我,無論你想做什麽,都要保護好自己。”
    從沒有一個人拿真心待他,這個女子,卻毫不保留自己的關心。
    樓宿心中暖暖的,他輕撫著柳如心清雋的臉龐,眼中的殺氣漸漸轉淡,柔聲道:“放心。”這是他能給的,最大的承諾。
    柳如心點點頭,低低地咳嗽了幾聲,樓宿輕輕拍著她的背,關心道:“你身子不舒服,可有看過太醫麽?”
    怕樓宿擔心,柳如心忙搖搖頭,說道:“沒事,我隻是感染了風寒。已經讓太醫看過,也開了藥。而且,今日皇貴妃送來了清露丹,我用了之後已經好多了。”
    聽到“皇貴妃”三個字的時候,樓宿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是做了什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