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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家是要做碧玉瓊脂。”太後見秦晚歌一臉驚奇的看著自己，當下不由得笑了笑，“說起來，這碧玉瓊脂，還是當年瓊妃姐姐在的時候教會哀家的呢。”
    “司徒炎的母妃麽？”
    太後點頭，手中撚了一塊糕點，徐徐說道，“是啊，當年瓊妃冠寵六宮，先帝對其的寵愛無人能及。”說起往事，太後臉上蒙上向往的神色，有些感慨有些懷念，顯然當年她與瓊妃的關係很不錯。
    不過細細想來也是，太後當年若不是與瓊妃交好，又怎麽會在瓊妃死之後收留了司徒炎，並且待如己出。
    “當年瓊妃因為喜歡瓊花，皇上特意將雲州的瓊花移植到宮中，在冬日時，也下令花匠日日催暖，讓瓊花早日綻放。當年瓊妃姐姐衝管六宮，她的鋒芒就連皇後也不得不避讓三分。可是她性格素來溫和，對宮人更是寬厚。宮中受過其恩惠的人無數。當年我還是個小小的貴人，因為得罪了皇後，差點被杖斃，還是瓊妃為我求情，才留下一條命來。若不是有瓊妃姐姐，也就沒有我後來的這一切了。”
    說起當年瓊妃的盛寵，太後眼中隻有溫暖和懷念，沒有半分嫉妒。
    “瓊妃娘娘與先皇都是寬厚之人，也不知道司徒炎這古怪的性格是像誰。”秦晚歌忍不住笑道。
    “炎兒他隻是表麵上看起來古怪難以親近，但其實他與瓊妃姐姐是一樣的。若非如此，他怎麽能在經曆了險惡的宮廷鬥爭之後還保留著一顆赤子之心呢。”太後原本還笑著，說道後麵忍不住歎息，眼中有些哀傷。
    秦晚歌知道，太後是想到司徒睿了。便岔開話題，說道，“那碧玉瓊脂是瓊妃娘娘自己做的麽？”
    太後說道：“是啊，這碧玉瓊脂是雲州人的做法。瓊花的花期短，瓊妃姐姐是惜花之人，便帶宮人將落在宮中各處的瓊花在太陽出來之前都撿起來，摘幹洗淨，再用蜂蜜等與梨花一起浸泡，經過了多道複雜的工序才做成碧玉瓊脂。而後還要放在白玉瓶中，才能能保留原來的花香味。瓊妃姐姐說，這樣，瓊花雖死，花香猶存。”
    說到瓊妃，太後滿滿都是敬佩和思念。
    “瓊妃娘娘果然心思精巧，隻是，我怎麽從沒見母後做過呢？”秦晚歌不禁好奇。
    “那是因為，先帝在瓊妃姐姐過世便不許宮中再做碧玉瓊脂了。就連炎兒小時候生病吵著要吃碧玉瓊脂，先帝也不許做。怕是，睹物思人吧。”說到這裏，太後話中滿是遺憾，輕輕歎了口氣。
    所謂情深不壽，當年先帝與瓊妃姐姐是何等的恩愛？當年，宮城之中瓊花滿園，傳為佳話。可是瓊妃卻是紅顏薄命，早早便得了病香消玉殞了。先帝也是因為思念瓊妃，後來一直鬱鬱寡歡。
    倒是她這個局外人，就這麽一路走來，成了皇後，成了母儀天下之尊。最後還因為兒子當了皇帝，而成了皇太後。
    這些，都是她從未奢想的，卻莫名降臨到她的頭上。
    人生多少坎坷和未知，從來無法預料。
    軒轅冽走進院門。
    這不過是個極為簡單樸素的一個院子，小小的院子，有一株瓊花幾乎是占了一大半的地方。大小也隻是三間竹子做成的屋子。
    小書童引著軒轅冽到正中間的那間屋子外麵，也不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對著門裏麵說道：“先生，人來了。”
    “進來吧。”裏麵傳來淡淡的聲音，嗓音清冽之中又帶著滄桑，聽不出主人的年紀幾何。
    房間內布置著桌椅，看起來似乎是待客用的，再往裏麵，便以竹簾隔開了，隻能隱約瞧見竹簾後麵有人端坐在那裏，一身布衣。
    “先生。”軒轅冽向竹簾後麵的人作揖行禮。
    若是有人看見這一幕，肯定會十分驚訝：竹簾後麵的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能夠讓一向自負的軒轅冽恭敬禮遇。
    竹簾後的人坦然受下了軒轅冽的行禮，淡淡問道：“今日去見靈州王結果如何？”
    “如同先生所預料的，司徒炎早已經不信任我了。他這次來，是來敲山震虎的。”
    軒轅冽還有些後怕，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得已經天衣無縫了，可沒想到，他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被司徒炎所掌握。
    “他身上畢竟流著雲家的血，又是出身皇家，自然不容小覷。”簾子後傳來的聲音帶著笑意，淡淡的，卻不知道是在嘲笑還是在讚許。
    軒轅冽遲疑一會兒，才問道：“先生，我們這次將哈利的藏身地點透露給司徒炎，他會不會有疑心？”
    簾子後麵的人端起了茶杯，徐徐說道：“不會，欺騙聰明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告訴他真相……”
    嗓音莫名透出一股陰謀的味道。
    風吹動，院子裏的瓊花落了一地，飄落如雪。
    相隔千裏之外的西陵京中，王府別苑裏，那些塵封的往事讓太後打開了話匣，秦晚歌又什麽都感興趣，太後便仔細說起了關於瓊妃的點點滴滴。
    秦晚歌突然想到司徒蕭，便問道：“母後，當年先皇、瓊妃娘娘以及毓王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您可清楚？”
    這畢竟是長輩們的隱秘之事，秦晚歌問的時候，斟酌了一下用詞。
    “你是說毓王？”太後有些驚訝，“毓王與瓊妃姐姐相識麽？”
    秦晚歌見著太後一臉驚訝的模樣，當下覺得有些奇怪。
    按理說，如果當年毓王與瓊妃娘娘之間有什麽瓜葛的話，與瓊妃最親密的太後多少也會知道一些，不可能一無所知，甚至如此驚訝……
    不過秦晚歌也沒多想，隻想著，說不定是因為這件事情關於皇家的顏麵、瓊妃就沒多提，或者是連瓊妃娘娘自己都不知道毓王癡迷於她，所以就沒有多說什麽。
    秦晚歌笑了笑，說道：“是我胡亂猜的，母後別見怪。不過，母後當年與瓊妃娘娘關係親密，對瓊妃的身世應該有所了解吧。”
    她問這些，完全是出於想對司徒炎多一些了解。
    太後何嚐不知道秦晚歌的小女兒的心思，太後了然地看著秦晚歌，說道：“瓊妃出身雲州雲家，雲家是東陸最神秘古老的家族，不屬於西陵也不屬於東周，很少涉及到朝政。當年若非是因為雲家子弟雲若天犯了族規，卷入世俗的紛爭中來，雲家也不會為了彌補過失，而與皇室修好，讓將瓊妃與當年還是皇子的先帝訂婚。”
    這倒也是。
    “而且，當年先帝已有正妃，就算是先帝登基為帝，瓊妃姐姐說到底也隻能是個妃子而並非皇後。其實，當年皇室還有毓王未曾婚配，卻不知為何，最後瓊妃姐姐是嫁給了先帝而非毓王。”
    這與司徒炎的說法，似乎有一些出入，不是說，當年雲家是先選了毓王，後來是瓊妃自己挑了先帝，雲家才會決心跟瓊妃斷絕關係的麽？
    秦晚歌百思不得其解。
    後來的事情，就如同世人都知道的一般，瓊妃與先帝訂婚，進宮為妃，而雲家與朝廷再無聯係，雲家人似乎已經忘記還有一個族妹在宮中一般。即便後來瓊妃香消玉殞，留下幼子司徒炎一人，雲家也未曾出手幫助過一次半次。隻當司徒炎和他們雲家再無瓜葛。
    秦晚歌沉吟了一會兒，問道：“那雲若天呢？那個在西陵麵臨危機時挺身而出力挽狂瀾的雲家子弟呢？他最後是回了雲家，還是留在朝中？”
    太後也被問住，愣了好一會兒，卻隻能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他是回雲州去了吧。你不說，哀家都沒想起來，關於那個人，似乎再沒聽人提過隻言片語。”
    秦晚歌微微斂了斂眉，心中很是疑惑。
    先帝與瓊妃那一段錦瑟相和的風月故事被世人傳頌，可是，讓他們相遇相知的那個起點，卻被世人遺忘。似乎從沒有人問過，那個在西陵危難之際力挽狂瀾的雲家出世子弟，最終是去了哪裏？
    “真是可惜了那個驚天動地的人才，百年難遇的棟梁之才，若是他能在朝中為官，史書必定也能夠記下一筆吧。”秦晚歌遺憾地歎了口氣。
    太後卻莫名地笑了，對秦晚歌說道：“你所遺憾的，怕不全是雲若天未能在青史上留名，而是在遺憾雲若天如果還在朝，炎兒有雲家人相助，必定不會像他眼下這樣舉步維艱。”
    秦晚歌太後打趣自己，臉上飛起兩朵紅霞，嘴硬的說道：“才沒有呢。”但是她臉上的表情，早就出賣了她真實的想法。
    秦晚歌從來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也就隻有在遇到與司徒炎有關的事情，才能讓她展現出自己的真性情。
    太後憐愛地摸著秦晚歌的頭發，不由得感慨道：“好孩子，你與炎兒經曆了這麽多還能走在一起，母後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隻是，炎兒至今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麽？”
    秦晚歌頓了一頓，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搖搖頭：“母後，現在還不是時候告訴他。我等他從永州回來，等局勢都穩定了，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