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傭兵團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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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裏久違的回到了學校。這一次,他是來辦理退學手續的。
原因收養他的親戚並不在南鎮居住,凱裏要隨他們搬到其他城市。
雖然是頭一次接觸這類事情,但實際做起來沒有預想的困難,凱裏還是很快就將手續辦理完畢。
他來的時候,還是上課的時間,他準備離開的時候,已經是課間休息了。不少學生發現了他,關於他的議論逐漸傳遍校園。
——終於不再被無視了。
凱裏咬了咬嘴唇。這樣的感覺卻同樣不好受。
他低著頭,感覺自己像是被扔在處刑台上的犯人,在眾人的唾棄聲中一步步的走向死亡。而在他的前方,等待著他的是一個小小的身影。
看到對方,凱裏想在臉上擠出個笑容,然而嚐試了好幾次後,做出的表情仍無比難看。
安琪兒在對方靠近後,徑直走了上去,拉起凱裏的手走出了校園。
“學長是不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安琪兒觸及肩膀的短發輕輕顫抖,像是在抒發自己的不悅。
“是不是覺得不公平,為什麽倒黴的事情都被自己遇到了?是不是想要有人來可憐你,來幫你把所有麻煩事通通處理掉?”
凱裏想不到這個柔弱的學妹居然會問自己這些問題,更不知道她為何會如此生氣。隻是覺得和當初被自己解救的時候不同,這個女孩的身上發生了變化。
“我原以為學長是更勇敢,更有責任心的人。結果隻是我想錯了嗎?”
兩人在通往學校的樹林中。這在從前是凱裏每天都會經過的地點,現在竟有種說不出的陌生。連同麵前的女孩一樣,凱裏仍無法將眼前發生的事情和自己聯係起來。
“那你要我怎麽做?”
凱裏語氣低沉的問道。對於親人過世的孤兒,凱裏覺得自己的扮演並沒有錯,為什麽會受到別人的指責?
“父親死了,難道我要表現得開心才行?”
安琪兒眼神冷淡的看著他“學長隻是在逃避自己的責任。”
責任?經曆了這些事情,凱裏越來越無法理解這個詞語。
一直有著努力的目標,並為之做出過努力。結果發現這不過是在無意義的自我滿足,都隻是些“多餘的事”。
所謂的“責任”不是很不公平嗎?明明沒有相應的能力卻不講理的強加在自己身上。所謂的“責任”,難道不是變相的“枷鎖”嗎?
“什麽也做不到的人,不是隻能逃避嗎?”
凱裏回想著父親和自己最後的對話。在麵向神殿的主街上,他終於知道,自己和父親都隻是被“責任”的“枷鎖”綁到了一起。父親看不到他的努力,也從未為他的處境考慮過,而他自己實際也埋怨父親對自己的牽連。逃避的不隻是他一個人,身為鎮長的父親同樣沒有能力將他們的處境改變。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麽也不做,不要再給別人添亂了。
聽到他的回答,安琪兒表現得更加生氣。
“聽不下去了!”
她的聲音突然大了起來,凱裏驚訝的抬頭看著她。
“打不過就不打了嗎?這樣永遠也不會變強的!”
女孩似乎在模仿著誰的語氣,凱裏瞬間回想了起來。
“那個家夥雖然很不講理,但她說的確實沒錯。不去做就能做到的事情在這個世上不存在。去做了,失敗了,然後才能慢慢的接近成功。”女孩伸出自己的手,看著修剪勻稱的指甲,“你也有指甲,有牙齒,隻要咬住不鬆口,怎樣的敵人都能造成傷害。”
傭兵團的前輩,被自己當作憧憬的紅發女孩,在陽光下的背影浮現在凱裏眼中。
“責任需要的是承擔,而不是接受。”
但是凱裏想起嘉爾在父親葬禮上對著自己做出的口型——“膽小鬼”,這樣的自己,該怎麽去“承擔”自己的責任,又該把什麽當作“承擔”的動力?
見凱裏久久沒有說話,安琪兒突然看向別處,低聲說道“實際上,我知道是誰殺了鎮長先生。”
凱裏驚愕的抬起頭,心髒劇烈的敲擊著胸腔。
“鎮長先生遇刺那天,我剛好在不遠的街道上。”
那個時候,正好是安琪兒帶講義過來的時間。凱裏立馬問道
“看到凶手了嗎?”
“雖然隻是背影,但我知道那個人。”
凱裏的腦中仿佛空出一大塊,思維格外清醒。
“那是誰?”
“我現在不能告訴學長。”安琪兒搖著頭說道。
“為什麽?”凱裏感覺血液一窩蜂的全堵在了胸口,不受控製的聲音脫口而出,“你到底要我怎麽做啊?!”
短發女孩的眼神卻格外冷靜,像是藏在雨中的陰霾。
“鎮長先生葬禮上的事情我有聽說,”安琪兒淡然的說道,“凱裏學長去接受那把劍,跟著那個討厭家夥學習。不要靠牙和指甲,用劍去向凶手複仇吧。”
菲諾最近覺得越來越無聊了。
“我已經厭倦這個地方,到下個城市去吧!”
“可是菲諾小姐,你不是說要去傭兵團嗎?我們才走到一半啊?”
“反正那家夥又要說菲諾幼稚不對,是菲諾覺得那家夥幼稚才對!真的太幼稚了,和她一起太無聊了!”
“每次都這麽說,結果還不是要去找嘉爾小姐”
內奧米的小聲嘟喃還是被菲諾聽見,菲諾細小的眉毛立馬豎了起來。
“菲諾是看那家夥太可憐了,才不得已去找她玩的,這可是貴族的仁慈!”
馬車中的另一名乘客誠懇的發表感言
“不愧是菲諾小姐。”
又來了嗎?內奧米朝著這位隨時將身體藏在漆黑披風下的高挑女性看去,無奈的歎了口氣。
“零小姐也該勸勸菲諾小姐,不然真的跑到另外的城鎮去,大家會擔心的。”
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解的望著他。
“真是的,零小姐也是這樣,會發生什麽我不管了。”
抱怨歸抱怨,菲諾雖然口頭那麽說,還是沒有改變行程,馬車還是如往常一樣抵達了郊外的莊園。
紅色線條勾勒的鳳凰旗幟在莊園頂飄蕩。原本滿布林中的蟲鳴鳥叫被機械的施工聲替代,各種運送材料的馬車停在路邊,數不清的人影在被樹林遮掩的空地上穿行。
——這地方確實變無聊了。
內奧米回想著莊園最開始的模樣,跟上了主人的步伐。
“你又來了啊”紅發女孩看到菲諾小姐的身影時,似乎並沒有好臉色,“昨天不是說再也不來了嗎?”
“嗚”自家主人的氣勢瞬間弱了一截,“昨天是昨天的事,今天是今天的事。太斤斤計較過去的事情,個子才會長不高的!”
“你的個子也不高啊。”
“我還會長的嘛!有塞西莉亞這個先例,我的將來不用操心。”
“那是誰?”
菲諾神奇的仰著臉說道“我忠實的下仆之一,是我最能幹的下仆。”
內奧米鬆了口氣,還好小姐沒把最關鍵的地方說出來。
察覺零的披風下似乎有什麽動靜,內奧米趕緊跳到兩人之間。
“不要說這些了,我們來討論今天去哪兒玩吧?”
雖然是在對著兩位女孩說話,內奧米的餘光卻一直放在零身上。見對方的披風不再有動靜後,內奧米終於鬆了口氣。
“去哪裏玩嗎”
正當兩個女孩思考的時候,一陣沉悶的爆炸聲從窗外傳來。
這裏是嘉爾的房間,窗外應該是安靜的樹林才對。不過看女孩皺起的小巧眉毛,這樣的情況很顯然不是第一次。
“那是什麽東西?”
菲諾將頭探出窗外,卻什麽也沒看見。
“在林子的下麵,”嘉爾的臉上浮現些許厭煩,“那些新來的家夥不知道在搞什麽。”
“很令人在意誒!”
熟悉的神情出現在自家小姐的臉上,內奧米知道,這是代表自己受罪開始的神情。
“很有可能是在做什麽危險的事情啊!”菲諾不由分說的拉起嘉爾的手,“讓我們去揭露真相吧!”
嘉爾其實對這些沒什麽興趣,不管這些人在搞什麽,都和她沒有關係。
傭兵團的成員變多了,本應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嘉爾卻感覺現在的傭兵團已不再是自己剛來時候的樣子。
艾莉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優利卡整天不見蹤影,現在連凱裏也不來傭兵團,整個傭兵團似乎全成了陌生人。嘉爾熟悉的,就隻剩團長了。
然而那個團長也天天圍著新團員轉,就算生病了也偷偷跟在女仆後麵,到南鎮的護衛也選擇那個新來的女孩。
——傭兵團第一劍士的名號不就隻是擺設了嗎?
結果,就是這樣喜新厭舊的團長,也在某一天突然不見。冒充團長的冒牌貨卻被那些傭兵團的後輩欣然接受。這樣的發展,嘉爾隻想到一個可能。
——那些新來的為了控製傭兵團,找人替代了團長,真正的團長不是被他們謀害了就是被他們藏了起來。
這似乎隻是她的臆想。女仆和那個綠頭發的家夥早就和她說明了情況。團長隻是有事外出,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但嘉爾並沒有輕易相信她們的話,畢竟這兩個家夥在最開始可是想打團長的主意。在觀察了傭兵團最近發生的事情後,嘉爾慢慢的放下了猜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傭兵團的確比自己剛加入時發展得更好了。
招新不再有什麽阻礙,在傭兵公會也沒再受到排擠——聽說背地裏是有著什麽教的什麽什麽教徒在幫助傭兵團改善名聲。
至於公會據點這邊,更是一天一個樣子。
莊園附近被規劃出了好幾個區域,除了日常訓練的幾個區域,居然還有種植區和養殖區。嘉爾還以為種植區會種上什麽奇特的東西,結果隻是普通的農作物。養殖區也都是常見的家畜禽類。最後開辟的區域分給了馬廄,然而馬廄雖然修建了有一段時間,卻隻有寥寥兩匹。種植區和養殖區交給了農夫,那兩匹珍貴的馬匹,傭兵團安排了專人照料。
“果然還是沒錢啊。”“資金短缺。”
嘉爾每次遇到那兩個穿著花花綠綠的原水手兄弟時,都能聽到這樣的抱怨。
盡管如此,莊園外的開發似乎還在繼續,隻是不知道之後又會弄出什麽來。嘉爾看到那些送來的石料和挖掘出的水渠,不由得嘀咕,該不會還要弄出城牆護城河吧?
雖然莊園外的建設弄得聲勢浩大,但嘉爾知道,真正的重點還是在莊園的地下。
綠頭發的分部部長和戴麵具的女仆,隻要在莊園看不到她們,十有就是在地下。嘉爾經常看見女仆和分部長將各種儀器運到地下。嘉爾知道女仆的魔法不僅能輕易移動那些看起來很巨大的儀器,同樣能改造地下的地形。
有的時候嘉爾真想下去看看自己的住所之下,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嘉爾對魔法沒什麽興趣,更對那些明顯是進行魔法研究的儀器更沒興趣。
本以為那隻是女仆自己的秘密研究,結果有一天一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子在分部長的陪同下進入了地下。
過了不久,又來了幾個年邁的老頭,被領到了地下。
嘉爾的好奇心被吊了起來。向財務兩兄弟打探後,知道老頭們是來調試機器,斯文男子是來幫助研究。因為機器和研究儀器的花費,兩兄弟又向嘉爾抱怨了許久。
——和我說這些也沒用啊,應該向那個女仆說才對吧。
但是女仆的這些行為似乎經過了團長的同意,就連那個冒牌貨也不能插手。
這些人到底是在做什麽?傭兵團到底會變成什麽樣?
嘉爾感覺思維快跟不上這些變化了。
分部的團員對女仆異常忠心,女仆對嘉爾總是以禮相待,分部團員也學著女仆的樣子,對嘉爾用敬稱稱呼。分部長經常沒什麽好臉色,卻在嘉爾麵前溫和不少——雖然嘉爾總感覺被對方當成了小孩子,不過還算得上是尊重。但後加入的團員就不一樣了,這些什麽都不懂的新人全把嘉爾當成了吉祥物,總是拿身高問題惹她生氣,過後又拿出各種零食道歉。這種哄騙小孩子的把戲早就讓嘉爾忍無可忍,每次吃完了對方上貢的零食,嘉爾總是想團長回來後,要怎麽告狀。
但是想了又想,準備了好幾種說辭後,團長仍沒有半點消息。“傭兵團第一劍士”的威信在逐漸消散,傭兵團看不明白的改變又讓嘉爾感覺自己受到了排擠。
——反正曆練也應該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想著自己的使命,嘉爾向女仆和冒牌團長都提出了退出傭兵團的申請。
看著門上“危險,嚴禁入內”的標語,嘉爾撇了撇嘴。
“快進去吧,我等不及要去揭露真相了。”
菲諾在旁邊催促道。內奧米提心吊膽的四處觀望。不過嘉爾知道,進到這個地方就已經不會再遇到其他人了。
這已經是原本地下室的更下一層,也是女仆說過禁止進入的區域。
——被逮住的話,大概會被處罰吧?
但是又有什麽呢?嘉爾想到,大不了離開傭兵團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