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三章 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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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腿撲棱的是蒙絡。

    她如願以償地進了賭坊。

    可她並不想以這種方式進來。

    被人拎著衣襟的她,如同被逮住命運的後頸皮的小貓兒,心裏頭雖是憋屈,又無法反抗。

    在盛京城不能胡來。

    稍有不慎就入了歹毒女人的眼,說不定葉驚闌的項上人頭會因她而掉落。

    蒙絡鼓著腮幫子,不再叫嚷。

    “老大,這小姑娘在大門外玩木雕娃娃呢。”

    秦知年贈予她那精致的木雕娃娃正在她的懷裏露出半個腦袋。

    錢高進一個眼刀落在了那個捕快的臉上,“不會說話就別說。”

    “是!”小捕快突然明白過來老大的良苦用心,這上頭的事,豈能容他們這些小雜碎來置喙?

    說來也怪,最近一段時日裏盛京城出了一件奇事。

    起因是一個渾身沾了雞血的木雕娃娃被人丟在了朝元宮外。

    在朝元宮當值的女官想著事事稟報會惹女帝心煩,腦袋待在脖子上是最好的安排。她索性將木雕娃娃埋進了禦花園裏,當做從未發生過任何事。

    次日,又是一個同樣的娃娃出現,唯一的不同是少了一條胳膊。

    這一日當值的女官想著小事化了,隨意找了一棵高樹,在樹下掘土,埋了。

    第三日,缺了一條腿的木雕娃娃,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出現。

    不巧的是,在宮人試圖處理掉的時候,女帝的鞋尖踩上了木雕。

    宮人們大驚失色。

    與此同時,盛京城裏接連有怪事發生,這個木雕娃娃像是一個訊號。

    歹人動手的訊號。

    女帝當即召了秦知年入宮相商此事。

    沒人知曉後來的事。

    隻知道上頭下了一個命令,全城搜尋這樣的娃娃。

    此事得在暗中進行,不可驚擾老百姓正常的生活。

    衙役們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逛蕩了一大圈之後回了府衙,想著閑來無事,不如樂嗬樂嗬。沒想到有一人來遞了信——喜樂街有怪事。

    怪事?

    該不會是……

    好家夥,錢高進立馬翻身下椅領著一眾弟兄一路小跑到了喜樂街。

    林霏的賭坊名作“銀月”,銀月賭坊的生意素來是喜樂街上最好的。有這麽一個漂亮的老板娘坐鎮,銅臭味都變得更香了,盡管它本來就很香。

    銀月賭坊外的牆上被人抹了幾道雞血,還就著雞血畫下了幾個記號。

    錢高進一瞅見這樣的景象,當機立斷——搜!

    其實,在接到信之前,他原是躺在三個木椅拚在一塊兒做成的簡易小床上看雜書。他這人的生活很是枯燥,早年死了老婆,膝下沒有孩兒,眼看著年紀大了,媒人給他介紹過寡婦,他為了躲那些想要揩他油的小寡婦,把自己大把大把的時間放在了府衙裏。

    錢高進對現如今的生活很滿意,但是這種滿意並不是他內心的真正追求。

    他平日就喜歡看看雜書。而雜書的內容多是絕世武功,更有趣的是每一種絕世武功都是殘缺不全的,單單是讓人瞧瞧花裏胡哨的招數罷了。其中很多招式是畫手想出來的,壓根兒就不存在的東西,怎能奢望有頭有尾呢。

    江湖太遠,兩條腿不可及,靠雜書彌補上內心空虛之後生的快樂是不真實的。他最想要做的事是去到江湖之中,與各色各樣的人相遇,尋一二知己,聊三五事,捉七八個盜賊和匪徒,全了自己的英雄夢。

    錢高進深信,那封信就是他的人生轉折點。

    去不了江湖,那就去朝堂。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譬如他。

    因故,他對待此事十分小心謹慎。

    “把坊內所有人聚到一處,其餘人在裏麵仔細搜查,一個旮遝也不能放過!”

    他再一次發號施令。

    他這會兒的心情稍平複了,比起剛才,他平靜了許多。

    蒙歌的心情與他的心情截然相反。

    他急得像一隻熱鍋上的螞蟻。

    蒙絡怎麽就牽扯進這麽一檔子事了!

    雲岫與葉驚闌相視一笑。

    風平浪靜的表麵永遠是不安穩的,唯獨在洶湧澎湃的浪潮裏搏出一片天地來,那才能安心地躺下歇息。

    林霏的手一抬,四麵的窗戶“啪啪”幾聲關合上了。

    “官爺,沒有搜查令牌便砸我的店,此事傳出去,恐是要毀了官府的名聲。”林霏不卑不亢地說。

    錢高進臉上的肥肉抖了抖,他覺著女人礙事極了,萬幸的是自己沒答應那些個小寡婦入主家中的事兒。

    錢高進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們穿著官府的衣裳,領著官府的俸祿,搜你的店還需要那勞什子搜查令牌?再說了,我們何時砸了你的店。”

    林霏笑得花枝亂顫,順手撈過了一個不起眼的小瓶兒,輕輕擱在錢高進的手邊。

    錢高進不解,這個漂亮的老板娘究竟想要做什麽。

    隻聽得“啪嗒”一聲,瓶子碎了。

    沒人看清這瓶子是怎麽從桌邊滑落的。

    或許是錢高進想要拿起來看看,一不小心就滑了出去。

    “現在砸的。”林霏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錢高進,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說著話,“官爺,這個瓶兒是你砸的呢,大家都看見了。它雖其貌不揚,卻價值千金,你這官府的衣裳和官府的俸祿可抵不上一個它。”

    錢高進乍然失色。

    這女人!

    蒙歌吞咽著唾沫。

    他驚歎於林霏的行動力,說做便做,毫不猶豫。

    “天地之間已無王法,官爺不分青紅皂白要砸了小女子苦心經營多年的店……”林霏適時賣慘。

    梨花帶雨是作秀。

    男人偏就吃這一套。

    林霏一邊抹眼淚一邊低聲訴說,這一舉動無疑激起了賭徒們“英雄救美”的心思。

    一個人,也許不敢同帶刀的衙役叫板。

    但是有五個,十個,亦或是更多的人聚在一起時,互相壯了膽,就不會將區區幾個衙役放在眼裏了。

    “格老子的!”不知是誰先動了手。

    錢高進在不知所以的情況下,被人綁在了柱子上。

    “砸店賠錢,天經地義。”有人躲在人群後喊了一嗓子。

    “對,天經地義。”眾人附和道。

    雲岫扯扯唇角,笑得勉強。

    蒙歌長舒一口氣,悄悄把蒙絡拽到身後,“把那木雕送給別人。”

    “這……”蒙絡舍不得,她還沒把那木雕娃娃的小機關琢磨透徹呢。

    “先保命。”

    蒙絡當然懂得蒙歌的話。

    她依依不舍地將木雕塞到了某一個大漢的腰帶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