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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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萬渠坊住的都是些達官顯貴,那庶春坊便都是些貧窮人家。
前世蘇疏就是在這庶春坊遇到的溫銘,想來溫銘居住的地方便就是庶春坊了。
庶春坊應該很少進來外人,更遑論像薑容這般的“官家小姐”,一路子薑容就算是在馬車裏也隱約感受到周圍人的注視。
庶春坊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停到一處隱蔽些的胡同,薑容吩咐幾位侍女去詢問關於溫銘的事情。
溫銘生性多疑,若是直接由程洪節給溫銘官職,怕是很難讓他不多心,唯有薑容親自跑一趟。
不多時,便有侍女來報,溫銘是庶春坊的溫秀才,也是位教書先生,就在左巷那第三戶居住。
薑容下了馬車,抱著手爐,徒步前去。
薑容是第一次來這庶春坊,荒涼空曠,環顧四周,家境好些的有著瓦房,家境差些的那稻草堆得房子也不知道能抗的過幾次風雨。
垂下眼眸,薑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麵,芙蓉的花樣,羅錦的布料,繪著銀絲,與這環境格格不入。
涼意從地麵升上來,隔著鞋底蔓延,讓薑容下意識的握緊了手爐,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
很快就到了侍女口中的左巷第三戶。
環境確實不怎麽好,雖然是磚瓦房,屹立多年早就破舊不堪,裏麵傳出來斷斷續續的讀書聲倒是稀奇。
薑容示意雲蘭碧霞幾個噤聲,悄悄的走到牆邊,踩在石頭上墊著腳尖,勉強露出一雙眼睛,看清了裏麵的場景。
溫銘一身穿的單薄布衣,眼下烏青,表情嚴肅,大概是在責怪這幾個孩子讀書的不用心。
日後叱吒朝堂的刑部尚書如今不過是一個懷才不遇鬱鬱不得誌的青年罷了。
薑容跳下石頭,用眼色示意雲蘭去敲門。
來開門的是個孩童,溫銘素手執書,遠遠望著雲蘭,雲蘭思索著薑容的態度,禮貌道“我家主人有事尋你,還望溫秀才抽空一見。”
雲蘭斟酌了一下用詞,溫秀才最為合適。
“待我教完學生可好?”溫銘聲音清朗,談吐文雅,不問薑容何事,隻道下課再談,可見為人處世皆是有規有矩,斷不像薑容印象裏行事那般陰狠,反倒人如其名,溫文爾雅。
薑容頷首“打擾先生教書是我的不適,再次賠禮了,望先生莫要掛懷。”
“無妨。”溫銘道。
庶春坊少有外人前來,更別說薑容這種仆從跟隨的官家小娘子,再加之薑容樣貌出眾,孩童本就無心聽講,頻頻回頭偷看薑容。
薑容將雙手交疊放至腹前,禮儀無可挑剔,不言不語卻本身就是一種風景。
大約半個時辰,溫銘才給孩童下了課,將薑容請進屋去。
屋中自然就是陋室,茶杯有些發黃,薑容禮貌性的碰了碰唇,開口道“先生屈居這裏有些委屈了,我這次前來是想給先生一樁大的機緣,先生莫要拒絕。”
溫銘淡笑“我無牽無掛,不知娘子為何覺得我需要這樁前途未知的機緣來徒增煩惱?”
“先生這便是有些看不起我了,我雖為女子,親自找上門來,自然打的是禮賢下士的注意,我未曾開口先生便拒絕了,這就讓我無話可說了。”薑容蹙了蹙眉,“先生的遭遇我還算清楚,很是同情,先生是有才之士,若幫我辦事,我定會為先生的難處解憂。”
溫銘道“若異位而處,你不識我,卻調查我,娘子會開心?”
薑容抿唇“是我的錯,未曾表明身份,我是蜀王府的明玉縣主,先生這便算的上識我,莫要因此惱怒。”
明玉縣主閨名薑婷,是蜀王世子的嫡長女,是薑容的表姐。
“失禮,縣主大名久聞,是草民的不對。”溫銘行了個大禮,對薑容話中的謙讓毫無在意,也絲毫不給薑容一個麵子,自稱草民。
“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寧願困於陋室也不願跟隨我進入朝堂。”
“縣主年少,莫要在這庶春坊浪費時間。”溫銘拒絕的幹脆,毫不可惜這一樁機緣。
薑容起身,背對著溫銘,冷笑。
哪怕溫銘裝的在謙和有禮,骨子裏依舊是個自傲陰狠的人。
溫銘沒有表露出來一絲不屑的態度,但是以薑容對溫銘的了解,溫銘定是當薑容是個閨閣娘子,明玉縣主哄哄別人也就罷了,對於溫銘來說他既然已經得罪了國子監祭酒,也不怕再多一個明玉縣主。
雖然溫銘是個難得的人才和棋子,但是薑容並不想受這種氣。
溫銘是匹狼,溫言細語隻會讓他反咬你一口,薑容知道這個道理,隻能慢慢盤算。
薑容離去後,溫銘品著茶,垂著眸,看著剛剛薑容坐的地方,輕笑“好大的氣性。”
可見素日裏是順風順水的,在自己這栽了個跟鬥便拂袖走人,隻是……
溫銘放下茶杯,微微皺眉,總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薑容出了院子以後,輕聲對雲蘭囑咐道“安排幾個暗衛盯緊他,不需要太刻意的步步緊跟,一定要尊重先生的,莫惹惱了他,他若問起,便道是我派來保護他的。”
雲蘭心裏稀奇,公主何時這麽細心的對待一個平民,哪怕這個平民再有才華,也是個平民啊。
蜀王府的馬車緩緩駛離庶春坊,薑容閉眸養神,雲蘭為了安全起見坐在薑容身側隨時保護著薑容,薑容心裏有數,柳妃還沒這個膽子對自己動手。
過了一會,薑容估摸著還沒出庶春坊的地界,馬夫便停了馬車,道“姑娘,前麵有馬車過來,庶春坊路窄些,過不去。”
雲蘭皺了皺眉,開口“是哪家的馬車,告訴他這是蜀王府的馬車,速速讓道。”
馬夫是皇宮侍衛中的佼佼者,眯了眯眸,瞧著那馬車可沒有讓道的意思,也沒見掛的什麽牌子,按常理而言應當是個普通的商戶,但是普通的商戶敢擋蜀王府的馬車?
馬夫還沒開口,對麵的一個小廝,想來是得了主人的示意,道“不知對麵是蜀王府的哪位貴人,還望體諒一下,我們大人有急事,這樣誰也不耽誤。”
言語間竟是想讓薑容等人讓道。
能來庶春坊的馬車想來也不是什麽大人物,不懼蜀王府,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薑容冷冷一笑,心裏已經猜了七八分,低聲道“給他們讓道,莫要暴露身份惹來非議。”
雲蘭稱是,吩咐馬夫後退到小巷中,待那馬車過去才緩緩駛出來。
薑容用手挑開簾子,望著遠去的馬車,心思複雜,蘇疏原來這麽早就知道溫銘了嗎,還好自己先行一步,不然讓溫銘搶占了先機那可不妙。
蜀王府雖然是一等親王,但是沒有實權,蘇疏是西灃的枕京王世子,父親手握西灃大權,若不是虞後態度強硬,蘇疏在西灃的地位不亞於皇子,再說蘇疏就算來了大郢,虞後親口承諾待蘇疏如親子,自然不會俱怕一個小小的蜀王府女眷。
薑容已經去見過溫銘了,溫銘的性子,蘇疏此時再去隻會吃個閉門羹,事出反常必有異,所以薑容並不擔心,至於溫銘的拒絕,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溫銘可沒資格拒絕。
與薑容相遇的那輛馬車中,一人身著玄色錦衣燙著金邊,上繡漩渦紋,腰間掛著墨色的玉石,雕刻成神獸麒麟的模樣,甚是精致,烏發束冠,冠鑲寶石,五官昳麗,鳳眸,劍眉,隻有那薄唇緊抿時讓人感覺有些疏遠。
“溫銘不在?”玄衣男子皺了皺好看的眉眼。
馬車外麵跪著的人道“溫先生並非不在,隻是推脫之詞罷了。”
“不必硬闖,先回去吧,來日方長。”玄衣男子並沒打算硬闖,從容道。
馬車掉頭,原路返回。
這事可疑,玄衣男子直覺感覺跟方才的蜀王府的馬車脫不了幹係。
剛剛明顯是蜀王府裏的女眷,蜀王府王妃病逝多年,繼妃周氏,世子妃薛氏,世子妃長女明玉縣主,次女明陽縣主。
蜀王府怎麽會來插一道?況且……蜀王府又有何人知曉溫銘的存在?
玄衣男子清冷的麵容有著微微慍色,此事大有文章,也不知從哪裏泄露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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