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三章 跑斷腿的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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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高大人在禦書房等著求見陛下。”長樂宮裏,皇帝覺得自己好容易清閑一會,楊德就又傳了消息過來。

    宓壡倚在榻上,喝著酒聽皇後彈琴。

    聽到楊德稟告的消息,不在意地笑了兩聲,也不避諱皇後問道“怎麽會斷了?剛才不還生龍活虎闖了藩王府邸麽?”

    許是楊德也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口氣有些驚奇“是寧王帶人闖到高尚書府,當著高尚書的麵把高貢腿給打斷了。聽說行刑的都是在定州跟著寧王上戰場的兵。”

    “哦?”宓壡覺得這事挺好笑“寧王叔不是和定國公走得挺近,不知道高詵是惠王一派的人?”

    “恐怕知道是定國公的人,可是惠王和定國公的關係一向勢如水火。王爺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吧。”楊德笑眯眯道。

    “惠王,也挺能忍。不愧是文惠皇後的兒子。”皇帝這話意味不明,楊德臉上的笑容隱去,在心裏歎了口氣。

    “陛下可要見高大人?”

    “朕這些日子太累,要好好歇歇。楊翁作主賞他個什麽東西讓他回去。有事明天上折子來。”

    楊德躬身告退道“是。”

    “陛下不高興?”秦雅瑜自從楊德進門就停了彈奏,見皇帝眉頭緊皺,不禁心中擔憂。

    宓壡握住秦雅瑜的手,笑得俊朗“沒有,寧王叔這事做得有點太狠。但也不是什麽大事。不論怎麽說,高貢也確實擅闖了寧王府。被氣瘋的寧王叔打斷腿也是報應。”

    “可是妾聽說,高貢周嫻都是被邵世子帶著去的。陛下又下旨安撫開國公,若是不處置寧王,恐怕會叫高尚書心裏不舒服。”

    “他?”提起高詵,宓壡冷笑一聲。

    “無用之人。”皇帝隻說了這四個字,又閉目去休息了。秦雅瑜在心裏揣摩著,半晌後搖了搖頭,朝中之事比之後宮更加隱晦難懂。所以皇帝才一直不讓自己的父親往裏摻和,隻要父親做好份內之事就可以了。

    高尚書之子被寧王打斷了腿的事不脛而走,不過大半日整個關心朝中消息的官員都知道了。

    定國公的家人到惠王府報信時,許世章正在和惠王商議如何利用寧王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

    惠王宓宥,母文惠皇後,少有才學,得文帝喜愛。

    然而文帝立太子時卻被排除在外,當時眾人不解,唯獨定國公知其內因。

    “寧王叔這是性子又上來了?”既然對外說要著書立作,就要把事情做到讓人無話可說。因此惠王府裏,什麽都不多,就是書最多。而惠王,哪怕是裝得呢,也是長時間淫浸在書堆裏,困在府裏又無事可做,隻好看書消遣。

    因著文帝的相貌並不差,文惠皇後也是當年出了名的美人,這兩人的孩子在外形上自然就更是出色。再加上一身書卷氣的加持,更是讓惠王在世家子弟中鶴立雞群。若說雲修君是玉樹蘭芝的富貴王侯,那惠王就是不出世的慵懶君子。

    當年文惠皇後為惠王擇正妃的時候,不少姑娘家想方設法要討文惠皇後的歡心,可最後文惠皇後選定的還是自己家裏人。

    當時不知讓多少未嫁的姑娘家傷心。

    許世章為了惠王連自己女兒都能舍棄,對於其他人就更不會猶豫。

    “高貢不過是為邵慶明擋了寧王的怒火,寧王現在還指著邵延庭。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糊塗。”

    “可要幫高詵一把?”

    “不用,棄子而已。無用之人,不值得殿下費心。”

    三言兩語間,堂堂禮部尚書就被人丟進了棋簍。

    惠王一身粗布麻衣,寬袍大袖,反身折回書案。

    身後的猛虎廝殺圖殺意逼人,氣勢非凡。

    “寧王可知高詵是舅舅的人?”

    “知道,不過是給我和邵延庭提個醒罷了。周濟世府裏,寧王也隻是說了幾句話,並沒有對周嫻說什麽。”

    “如此看來,寧王叔不過是在給舅舅和邵延庭提個醒。”

    “不錯,今天陛下給邵延庭下聖旨時,寧王正好也在開國公府。恐怕是邵延庭說錯了什麽話才引得寧王如此。”

    “小姨也是聰慧女子,怎麽生出的兒子那種德行。黑賭坊就算了,竟然連鹽鐵都敢碰,隻嫌死得慢。”

    許世章本性沉穩,在惠王麵前並沒有在寧王麵前那樣的諂媚模樣。

    “邵慶明手裏把柄越多,對殿下日後就越有利。寧王想利用開國公。殿下,我們就再耐心等一等。”

    “我知道,這些年多謝舅舅替我籌謀。”

    “不用謝,姐姐慘死被先帝害得慘死,他竟然加封了淑妃那女人為後。新帝矯詔篡位,本就該被天下人所誅。隻是我現在手中無兵,若非如此,殿下現在早就是九五至尊了。”說起這件事,許世章平靜的臉上才有一絲微弱的不滿,可旋即又隱了下去。

    說到自己的母後,惠王也難得沉默。明明當年自己的形勢最好,可是最後得了東宮之位並最終登基為帝的卻是宓壡。

    想起自己手裏的聖旨,宓宥暗暗握緊了拳頭。

    憑什麽我要臣服於他?父皇,你曾說過我的才能並不下於宓壡,你為什麽不選我做太子?當年你不是也明知是淑妃那老妖物害死我母後的麽?

    “小阮現在如何?”收斂好表情的惠王此時溫柔的笑著,那張出色的容貌因為這樣的笑容更讓人沉迷。

    聽惠王提到自己女兒,許世章難得沉默。

    “小阮不好麽?我偷偷去府裏看看小阮吧?她看到我或許會好些。”宓宥眼中都是深情,臉上都是對他口中女子的擔憂。

    “不必了,她很好。仔細將養著並無大礙。”

    “可是…。”惠王欲言又止,不知該不該將剩下的話說出口。

    “沒有可是,殿下現在要做得是考慮怎樣將鎮國侯騙出京城。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兒女情長上。”許世章起身甩袖而走,臉上的表情陰沉的嚇人。

    宓宥挑眉,吹了下落在眼前的一根頭發,對許世章走的方向笑得輕蔑。

    不愧是做大事的人,自己親生的女兒都一點不在乎,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在乎呢?

    寧王確實氣瘋了,他自己利用自己女兒。可是別人輕慢侮辱寧泰時,寧王便如火龍一般,見著誰都噴火。

    按說高貢也是挺冤,可擅闖王府的三個人裏,高貢父親的官職雖然比周嫻父親的官職高,可要說有用,那當然是周濟世更有用一點。

    一個是禮部尚書,一個是兵部侍郎。

    相差的可不是一丁半點。

    因此高貢做了寧王的靶子,被寧王毫不留情的打斷了雙腿。自此後,恐怕是再也站不起來了。

    寧王拜訪了三戶高官,打斷了一位高官之子的腿。回到王府後,悶在胸口的氣終於散了許多。

    就是在知道寧泰去了寧安的清雲山時都沒有發什麽火,反倒是叫人給寧泰送了謝銀子過去。

    “王兄,臣弟聽聞定國公和晉王暗中聯係不少時日了。你說這定國公靠得住麽?”秦王日常住在寧王府,一聽寧王收拾人回來了,趕忙就到書房來。

    “咱們兄弟在京城裏,許世章就是再和晉王聯係又怎麽樣?等到晉王帶兵到京城,這京城的天早換了,京城城牆堅固,拖死晉王不成問題。”

    “可萬一定國公給晉王做內應了?”

    “內應?他要是乖乖做本王的臣子自然保他榮華,可要是他有一丁點異動,就叫他身首異處。不用擔心,許世章沒那麽蠢。”

    “我聽說許懷信快回來了。長樂侯那裏…。”不等秦王把話說完,寧王就打斷了他。

    “長樂侯早被季亦溫宰了,隻是小皇帝沒讓人知道而已。”

    “臣弟到京城以來,也和陛下見過不少次。臣弟覺得…。”秦王低著頭琢磨,欲言又止。

    “覺得什麽?”寧王今天跑了一天,精力再旺盛都覺得扛不住。坐在椅子上感覺眼皮都在打架。

    “臣弟覺得陛下不像蠢笨無知的昏君,隻怕咱們的籌謀要落空。”

    寧王閉著眼睛,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一會。

    “你叫咱們帶來的那些人時刻準備,一有不對馬上找機會出城。隻要你我回到封地,有軍隊拱衛,小皇帝就是真的想對咱們動手也得掂量兩下。晉王可不是省油的燈。安州那地方,離京城最近,季亦溫不過一介書生,想守住安州憑仁義道德可不頂用。”

    秦王本就是因為心裏不安才對寧王說這番話,此時在心裏和寧王達成一致。

    “那臣弟這就吩咐他們。”秦王身材壯碩,打仗最是勇武。一旦上了戰場,沒殺盡興是絕對不會鳴金收兵的,也就隻有寧王能管束的了。

    “宓壡。”書房裏的寧王念了一遍皇帝的名字,嗤笑出聲。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還想跟本王鬥,本王就成全你。

    夏日的夜黑得晚,但宮門得按時關閉,因此寧泰和康寧早早就裝扮完畢,正在房裏聊天,隻等著下人來通知出發的時辰。

    聽雲莊裏原本也有管事的人,但是寧安來後,落英落蕊便接手了山莊的一切事務。

    落英跟在兮煌身邊,來到京城後又時常隨兮煌入宮,眼界氣度都開闊的不少。

    “兩位郡主,剛才得了宮裏傳來的消息。太後病了,晚上的宮宴取消。”

    寧泰和康寧不知說到什麽好笑的事情正笑成一團的時候,落英敲門在外說道。

    寧泰不解,看了看康寧。康寧一直都陪著寧泰,對這樣的情況當然更摸不著頭腦。

    “落英姑娘請進吧。”寧泰覺得自己詢問康寧的舉動挺好笑,宮裏的事康寧怎麽可能知道。還是把落英叫進來問得清楚些。

    “不知可有說太後因何而病?是否要我等入宮問疾?”

    “不用。雖然來人沒有說是因為什麽原因。但太後一向身體康健,左不過是為了慶公主的事。我們殿下的意思若是兩位當真要按規矩入宮問疾,還是要小心些。慶公主現在應當在太後宮裏。”

    一提起宓音,就連最懂規矩的寧泰都皺起眉頭,神情嚴肅道“既然太後讓宮裏傳話出來,就應當是不讓人問疾的。既然這樣,咱們就安靜守著規矩。別叫人拿住什麽話柄才好。”

    “對,宓音那人看到人家長得比她好看就百般苛責別人,咱們還是別惹她。萬一叫她咬上了,脫身都不好脫。”康寧撐著下巴,嘴裏小聲說道。

    落英笑了笑,道“是,天色也不早了。既然不用入宮,兩位郡主就早早安歇吧。”

    “好,勞煩落英姑娘百忙之中還跑這一趟。我這裏有一枚碧玉簪子,就送給姑娘了。”寧泰起身,在康寧不解的目光裏自梳妝台上取了一枚她常帶的簪子,打算送給落英。

    落英微微福身,雙手推拒,柔聲笑道“本該謝謝郡主賞賜。可我們殿下說,若是我們拿了本分之外的賞賜,是要被逐出山莊的。因此謝過郡主好意。”

    “這…。”寧泰從沒聽過這樣的要求,一時不知該怎麽辦,用眼神詢問康寧,康寧也發懵。

    “兩位郡主不必心有負擔,這莊子平常沒有人來。我們公主也時常沒有人陪。若是兩位哪日有閑暇,不如多去和我們公主聊聊天。若是能讓我們公主出門走走就更好了。”

    “這好辦,等寧安傷好了。我就帶她去打獵,今天我在山上逛的時候看到有野山雞。羽毛挺好看的,到時候打幾隻拔了毛給寧安做個毽子踢。”一說到打獵,康寧郡主可是當仁不讓。

    落英和寧泰見康寧郡主這興奮的模樣,對視一笑。都是一樣的溫婉,不過一個更柔美,一個更英氣些。

    “這樣就多謝康寧郡主了。對了,剛才寧王府的人上山送了些銀子,說是給兩位郡主的平日用度,若是不夠他們會定期送上來。寧王說,讓兩位郡主安心在這裏住下。”

    剛才還一臉笑意的寧泰看著落英手裏的錢袋,覺得眼睛有些難受。

    康寧從床上下來,走到寧泰身邊拍著寧泰的後背安慰她。

    “郡主,既然是寧王的意思。郡主就收下吧,再怎樣也別委屈了自己。”落英知道寧泰心裏不好受,可是還是要勸一勸。

    寧泰心裏酸楚,可也知道落英說得對。因此接了錢袋,揚起笑容跟落英道謝。

    落英見房間裏的氣氛還是有些凝重,告退後便回去了。

    康寧正打算開口勸寧泰,可寧泰早已把眼淚逼回去,笑著對康寧搖了搖錢袋。

    康寧見狀,放下心來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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