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彈劾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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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永登剛才被雲修君單獨提出來,對上雲修君的想殺人一樣的眼神還真是有點扛不住。

    這會見雲修君一句話就激怒了皇帝,喜形於色,趕忙出列火上澆油“陛下息怒,鎮國侯素有功勳,乃是護國柱石。此番也是因為擔憂其夫人這才言語過激,望陛下寬恕鎮國侯。”

    “素有功勳?朕怎麽忘了,雲侯手裏還握著十幾萬大軍。想必也是因此才底氣十足吧。”

    “臣不敢。”宓翊完全不知道為什麽會吵到如此地步,剛才不還好好的麽?

    聽到鎮國侯這句話,上方的皇帝從禦座上站了起來,在上麵走了幾步。任誰都看得出來,皇帝現在心情火爆。這時候往前麵湊,搞不好就要殃及自身。

    周濟世是官場老油條了,眼光老辣。對皇帝此時的心情能摸到幾分,因慢慢悠悠出列,行禮道“陛下,臣覺得鎮國侯的要求並不過分。畢竟現在寧安公主中毒未醒,而慶公主卻未受什麽傷。也難免鎮國侯會為寧安公主求取公道。”

    “我大衍以孝治天下,宓因確實有萬般錯處,但是太後最是離不得她。若是遂了他雲侯的意,日後太後問起,朕怎麽回答?”

    被氣得發暈的皇帝插著腰在上麵走來走去,實在不像平常運籌帷幄的那個深沉帝王。

    “鎮國侯,你這是叫朕做個不孝不仁之人呐。”宓壡點了點依舊跪著的雲修君,氣得一甩袖袍又坐回了禦座。

    “陛下,臣並非逼陛下做個不孝不仁的君主。隻是寧安公主與慶公主身份相當,此番平白受難,豈非叫天下人看輕了侯府?”

    “什麽身份相當,鎮國侯莫非忘了?寧安公主原本也隻是個郡主,跟慶公主可比不了。”

    “皇家玉碟上,本侯的夫人可是與慶公主並列。怎麽,羅大人可是忘了陛下的聖旨?”

    “鎮國侯,羅大人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在朝堂上一向沉默的雲修君今天一改常態地咄咄逼人。

    周濟世微微一笑,對雲修君的打算看得明明白白“鎮國侯,現在不是計較兩位公主身份的時候。而是要考慮太後壽誕的時候。寧安公主也是真心孝順太後,想必定然不想因為她而讓太後不高興。”

    “太後壽誕自然是大事,但我鎮國侯府也不是能任人欺淩的。”

    “陛下,臣請陛下將慶公主處以極刑。以安天下之心。”

    “陛下,不可。慶公主乃是太後一手養大的女兒。若是處置了慶公主,惹得太後傷心,此舉有違孝道啊。陛下,我大衍以孝治國,若是當真按鎮國侯所言,陛下要如何麵對天下百姓。”

    “此言差矣,太後是大衍的太後,自然要為大衍百姓著想。慶公主罪行累累,百姓也多有耳聞。因慶公主死傷者眾多,鎮國侯此言也並非無的放矢。”

    “正是,慶公主霸道跋扈,喜怒無常。今日敢闖到鎮國侯府邸傷人,誰敢保證她明日不會闖到其他人府邸去殺人。陛下,不可再縱容慶公主了。”

    “不錯。陛下,寧安公主在京中素有賢名,若是叫百姓知曉寧安公主被慶公主所傷,定會讓百姓不滿。萬一再由著慶公主招搖過市,恐對陛下聖名有礙。”

    “不過一個寧安公主,何以和陛下的聖名相提並論。鎮國侯今日在朝堂上如此咄咄逼人,難不成是覺得朝中除了你再無人可領兵了麽?”

    “魏王乃是陛下嫡親的弟弟,按著規矩,魏王殿下入軍中便是最高統帥。鎮國侯,陛下信重你,可這也不是你可以如此囂張的理由。”

    “就是,不過就是打過幾場仗,真以為朝中就無人可以領兵了?興國公的世子,定國公的世子。哪一個不能領兵為陛下效力?”

    “放肆,由誰領兵乃是陛下親定。你們在這裏挑撥什麽。”宓翊終於忍不住了,看了看暴怒的皇帝,又看看神情自在,置身事外不發一言的季安。站到雲修君的身邊打算把他扶起來。

    “朕叫你扶他了?仗著功高,不把朕放在眼裏。讓他跪著。”

    皇帝這話一出,江惟端看了周濟世一眼,周濟世躲在眾人中間,對江惟端點了點頭。

    今日到此為止,不可心急,否則適得其反。

    雲修君不管眾人說什麽,推開宓翊打算攙扶的手,對皇帝說道“陛下,臣自入朝以來,自問兢兢業業。皆因臣知曉,陛下是將護衛大衍的重任交到了臣手上。因此奉命領兵以來從未有一刻鬆懈。今日臣隻是想為夫人討個公道。若陛下覺得臣此舉有違聖意,臣今日便向陛下請辭。”

    雲修君伏地拜首,這話說出後,朝堂上立刻鴉雀無聲。

    “尋道,你這是幹什麽。”宓翊壓低了對雲修君說道,又偷偷看了眼自己的皇兄。

    “讓他說。”皇帝威嚴冷漠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臣明白陛下的顧慮,無話可說。”雲修君再拜,朝堂上依舊安靜如初。

    就在眾臣以為皇帝會發落鎮國侯時,卻見上麵的皇帝哈哈大笑起來。

    “雲侯起身吧,朕再怎樣糊塗,也不至於自斷臂膀。至於慶公主,容朕想想如何?”

    許是今天的目的達到了,雲修君終於鬆口“多謝陛下。”

    “行了,今日就到這裏。退朝吧。哎,攪得朕頭疼。”後麵那句話皇帝說得小聲,可該聽到的基本都聽到了。

    高詵原本打算一上朝就具本彈劾寧王,卻被鎮國侯搶了先。這會見皇帝打算退朝,顧不得自己能得到什麽後果,幾步出列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剛才被鎮國侯氣得不輕,本來都打算走了,這會又冒出一個人有奏本,簡直是在挑戰皇帝的耐心。

    周濟世和江惟端早被定國公囑咐過,可是還是沒能拉住紅了眼睛的高詵。

    也難怪,三個人都闖了寧王府,卻隻有他高詵的兒子被寧王打斷了腿。這事放誰身上都過不去。

    周濟世低頭摸著自己的笏板,心裏暗自慶幸。

    “這是怎麽了?平日裏朕讓你們上本,結果一個比一個安靜。今天這是紮著堆來呀?你們這不是商量好的?”被氣著的皇帝也不走了,又坐到禦座上對著下麵保持安靜的朝臣們說道。

    沒人說話,當然沒人。皇帝現在在氣頭上,誰知道高詵會是個什麽下場。

    罵了幾句終於心裏稍微舒坦一點,皇帝歎了口氣認命道“說吧。什麽奏本?”

    高詵出門時並沒有跟自己的夫人囑咐什麽,可是從宮門外一直到皇帝尚未上殿之前,他都表現得極其沉靜。

    高詵明白,闖入王府的三個公子哥裏,就自己兒子後台不硬。寧王現在還要靠著開國公和定國公,自然對那兩個網開一麵。

    可是自己也為他定國公辦了不少事,昨日自己去定國公府時,竟被定國公府的下人擋在門外。

    嗬嗬,既然你們不義,休怪我不仁。

    要論你們的把柄,有一個算一個,我心裏清清楚楚。

    周濟世和江惟端從高詵站出來時就覺得要壞,可是現在眾目睽睽,自己又不能強行堵上高詵的嘴不讓他說,因此兩人隻得站在原地幹著急。

    孤注一擲的高詵此時視死如歸,一臉大義淩然“臣當庭彈劾開國公邵延庭。任人唯親,挾持朝臣威脅陛下。縱容其子經營鹽鐵買賣,所獲甚巨。更多年暗中與寧王勾結,意圖謀反。定國公許世章,多年來暗中在朝中經營人脈,把控六部,左右朝政,並勾結惠王意圖謀反。陛下,此二人,皆是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安天下!”

    好麽,皇帝打算一步步來把這些人清除幹淨,今天被高詵一鍋給端了。

    要是現在藩王之患已結,他倒是能一次性就把這些人給連根拔起。可問題是,現在晉王在餘州虎視眈眈,寧王在京城裏又四處活動並且未露反意。

    若是把這兩個人處置了,皇帝立時就沒有借口把寧王留在京裏了。

    把寧王這樣一個心懷異心的實力藩王放回去,就是再來兩個雲修君,皇帝都覺得打仗夠嗆。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

    一個晉王就難對付,再來一個寧王?更別說邊境還又蠻族時刻覬覦大衍。

    皇帝扶著額頭,坐在禦座上覺得今天諸事不順。

    “陛下,臣記得前些日子臣奉命清查朝中貪汙的案子。陛下尚未給臣一個處置的章程。”

    宓壡不明白為什麽季安會在這時候提起這件事。

    “朕看過季相的奏本,牽扯人數眾多,容朕再想想。”

    “是,臣在奏本中夾著一份名單,不知陛下可有看到?臣當時就想提醒陛下,那些人中,開國公世子赫然在列。陛下,如此行徑,定要嚴格處置開國公。否則,我大衍法度便不存了。”

    “正是,陛下。邵慶明一定是得了開國公的授意,否則他一個小小世子哪裏敢貪汙那麽多銀子。”高詵也知道一次把這些人拉下馬的機會不大,但是他本意也隻是想把邵慶明和寧王拉下馬。隻是覺得成功的機會不大,所以才孤注一擲。

    現在季安當著這麽多朝臣的麵都開口了,高詵想陛下一定會處置邵慶明的吧?

    至於寧王,皇帝現在就算真的想處置也得再等一等,可是自己等不及。若是寧王受不得處罰,那就自己來。

    宓壡知道季安是給自己想法子,因此也明白“高詵,你剛才信誓旦旦彈劾兩位國公,話語中更是牽扯到兩位王爺。現在又說是邵慶明借由其父的勢力收人銀子。到底那句話是真的。你想好了說,謀逆大罪可不是你能信口雌黃的。”

    “陛下,臣說得句句屬實。陛下若是不信,臣家中藏有賬本,可叫人取來請陛下一看。”

    周濟世一聽高詵手中握有賬本,立刻緊張了。

    “陛下,臣有本彈劾高詵高尚書。”出列的周濟世在宓壡眼裏很紮眼。

    “你又彈劾他什麽?他的事還沒說完,你等一會。”皇帝教訓完周濟世,又轉頭對高詵說道“句句屬實?若是誣陷,按律當斬。”

    高詵知道今天這話一說,在定國公那裏自己根本就沒有退路。既然如此,不如博一把,皇帝自登基以來,對削藩之事最是上心。自己沒了沒關係,自己的夫人兒子能保全就好。

    “是,臣敢發誓。句句屬實。賬本就在臣書房中,臣的夫人知曉。陛下可讓人去臣家中搜。”

    “既然你如此信誓旦旦,朕就信你一次。雲侯”皇帝突然停了下,改口道“算了,魏王帶人去一趟,朕就在這裏等著。”

    皇帝此番臨時改口,叫有些人心中有些微算計。

    宓翊在朝堂上站了一早上,不止沒有像以前一樣早早就下朝,反而先是目睹了自己的皇兄和鎮國侯有了分歧,又聽聞這兩個大膽的國公和寧王惠王勾結想奪自己兄長的皇位。素來都心思簡單的宓翊上了這一趟朝簡直要氣瘋了,這群都是什麽人,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竟然還意圖挑撥皇兄和鎮國侯的關係,別以為皇兄不知道你們的企圖!

    魏王宓翊站在最靠近皇帝的位子上發呆,被皇帝又叫了一聲才答應“是,臣弟這就去。”

    目送魏王出了勤政殿,皇帝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等會恐怕真的會被氣出病。正當皇帝想安靜等魏王回來時,剛才被皇帝嗬斥保持安靜的周濟世又站了出來。

    “陛下,臣彈劾高詵高尚書以公謀私,誣陷親王,陷害朝廷棟梁,此心甚毒啊。”

    周濟世一句話顛倒黑白,宓壡壓著心裏的愉悅,繼續看戲。

    “卿此言可有憑證?高尚書在朝十幾年,兢兢業業,從未出過一絲紕漏。你又為何會有此言論。”

    見皇帝有意要聽,周濟世總算送了一口氣。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死得也能說成活得。隻期望魏王那沒腦子的找不到高詵藏的東西吧,還好不是鎮國侯去。

    周濟世在心裏擦了一臉的冷汗,此時官袍內貼身的衣衫已經被冷汗全數浸濕了。

    可見周侍郎心裏的慌張。

    “陛下,昨日高詵之子擅闖寧王府,輕薄了郡主身邊的一個婢女。臣聽聞那婢女醒來後無顏見人,懸梁自盡了。寧王殿下回府後,見郡主哭得甚慘,一問才知此事。這才火冒三丈找高詵高大人討公道去了,隻是沒想到高公子身子弱,打了沒幾板子腿就斷了。高大人因此記恨上了寧王殿下,昨晚臣回府時還看見高詵高大人在定國公府門外叫罵,像是罵定國公不幫他。臣與他多年好友,因此上前相邀,昨夜醉酒後,高大人酒後失言將今日的打算都告訴了臣。臣當時隻當他是糊塗,沒想到他今日竟真的為了自己的私利誣陷寧王與兩位公國。陛下,臣句句是真。不敢欺瞞。”

    今天朝堂上還真是熱鬧,這是在場眾臣心中一致的想法。陛下現在不知有多頭疼。

    一個侯爺,一個尚書,一個藩王,兩個國公。哪一個處理不好,都能叫陛下頭疼好久。

    宓壡明知昨天的事,但是就算眾臣再怎樣心知肚明,都不能把昨天的事拿到明麵上來說。

    眾臣是覺得沒必要,宓壡則是覺得好歹還是要注意一下寧泰郡主的聲譽。

    因此,在周濟世這番話說完後,宓壡沉默良久。

    自從周濟世站出來時,高詵就知道這人不是來幫自己的。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沒想到曾經一同共事的人能無恥到這個程度。

    ------題外話------

    不是計謀難寫,是自己看書太少。我覺得我需要去啃史料。好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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