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玄淩番外六 從此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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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白皎皎回歸深山後,每有遠處深山修煉大成的精怪渡劫引來雷電之時,呂玄淩總要留意幾分。他期待著那是白皎皎,亦祈禱著雷劫能夠安然度過。
    可他留意了無數次,卻始終希望落空,並未等到白皎皎的出現。
    盡管心中失望,呂玄淩仍是期待著、等待著。而到了後來,對雷雨天的留意已然成為了他的習慣。
    而他的這些心事,自是從未逃過師兄呂玄元的眼睛。關心之餘,其實還有那麽一絲心疼。自呂玄淩繈褓之年便入齊雲山修行,從未有過尋常百姓家孩童那般的自在生活,甚至身邊從未有過同齡的夥伴,自開智之時起,便是修行練功。
    這條路,注定是孤獨無比的。
    而路上闖入他生活的唯一意外,想來便是那時與他形影不離的小兔精了罷。孤寂而純真的少年,在平淡無波的生活中遇見這麽一個小夥伴,何嚐不會喜悅且珍惜呢?在夥伴悄然離去之後,又何嚐不會難過且不舍呢?
    恢複了孤獨平淡且艱苦的修行歲月,越是戒斷,便越是深刻。
    念及此,呂玄元不免歎了一口氣,抬手拍了拍呂玄淩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罷,它定然能夠安然無恙的。有緣的話,也自會再見的。”
    “……嗯。”呂玄淩收回目光,衝師兄淡淡地笑笑,卻有幾分傷感。
    已是深秋,經過一夜的風吹雨打,晨起時的落葉已然覆滿庭院。晨光依舊明媚,透過山間的層層枝葉落入庭院,灑向這些泛黃的落葉。
    潮濕的落葉與晨光相觸,顯現出無數閃爍的光芒,彼此交相輝映,猶如波光粼粼的水麵。
    幼時覺得使起來有些費勁的大掃帚,也隨著時光流逝而逐漸縮小,拿起來也變得輕鬆無比。隻是如今的呂玄淩已然不會如幼時那般分心,握著掃帚舞起招式來了。
    清掃完落葉,呂玄淩不由地在樹下靜站了一會兒。
    樹下那個小窩早已變得陳舊,積滿落葉。他抿起嘴,神色有些懷念,蹲下身子將小窩內的落葉一一倒出,又放回原處。
    “皎皎啊皎皎,我們還能再見麽?”呂玄淩支著下巴,喃喃自語。
    隻是他的問題無人回應。
    他蹲了片刻,站起身子便要離去。然卻不知從何處揚來一陣細小的風,落在他的後脖頸處。呂玄淩不禁皺起眉頭,轉頭望著枝頭的方向,總覺得這種氣息似曾相識。這些年來,他已然跟隨師兄在山下附近鍛煉了幾番,故而有了些許降妖除魔的經驗。
    方才的那陣氣息,顯然是妖氣。
    “哪裏來的妖物,竟這般膽大擅闖玉虛觀,意欲為何?!”呂玄淩緊緊捏著掃帚的柄,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他話音落下,四周安靜了片刻,卻忽而傳來一陣輕快的笑聲,惹得他心中警鈴大響。
    那笑聲卻是不止,直教呂玄淩聽出了幾分熟悉之感,一下子便忐忑起來,神色變得有些不可置信。
    “哈哈哈哈……小玄淩,瞧給你嚇得,是我呀!”清脆婉轉的少女隨著笑聲傳來,空空如也的枝頭亦隨著一陣輕煙揚起,化出了一個曼妙的身影,她朝呂玄淩明媚地笑著,清亮的眸中似是泛著盈盈的波光,“你可是把我給忘了?”
    呂玄淩怔愣住,心中滿是欣喜與激動,便連手中的掃帚砸到地上也未曾發覺。望著枝頭那清靈而嬌媚的少女麵龐,他心跳如鼓擂,許久,才後知後覺地試探著問道:“你是……白皎皎?!”
    白皎皎看到呂玄淩終於認出自己,這才滿意地翹起下巴,點了點頭,最後躍下枝頭來到了呂玄淩的麵前。她雙手環胸,噘著嘴圍著呂玄淩繞了一圈,上下打量著,頗有幾分欣賞之色。
    “嘿嘿,小玄淩,這幾年未見,你變化還真是挺大的!”白皎皎仰起頭,戳了戳他的臉頰,感慨道,“不僅人長得高了這麽多,模樣也怪俊俏的,我喜歡!”
    “皎皎,你你你這……我……”對於白皎皎的大膽行徑,呂玄淩簡直有些瞠目結舌,他漲紅著臉,不知如何應對。
    畢竟若白皎皎仍如一隻兔子般出現倒還好,呂玄淩自是可以興奮地衝上前去將其抱在懷裏,如曾經一樣揉揉腦袋。可不曾想,思念已久的小兔精再次出現在麵前,卻是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相貌又是如此嬌美可人,單純的少年到底容易羞澀和膽怯。
    “怎的了,小玄淩?你臉怎麽這麽紅?”雖說白皎皎已是五百來歲的兔精,可到底也是心性純真,不太通曉人事,她又忍不住捏了一把呂玄淩的臉,麵色好奇。
    “咳咳咳……”呂玄淩連忙往後退了幾步,不敢抬眼看她,搖頭道,“沒、沒什麽。”
    看著他慌亂地神情,白皎皎支著下巴若有所思,突然靈機一動,不懷好意地笑道:“嘿嘿……小玄淩,你莫不是瞧我模樣好看,害羞了罷?”
    呂玄淩垂下眼,心頭狂跳,不敢承認,唯餘血紅的耳根暴露了他的慌亂。
    許久,他才深吸一口氣,無奈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貼近我,我自然會不自在……”
    “可我是妖精,才不管你們凡人這些有的沒的呢!”白皎皎撅起嘴,顯得有些不滿,“我喜愛你,自是要與你親近咯,這有什麽不妥的?你便說,你喜不喜歡我?”
    呂玄淩一時語塞,露出為難的神色:“自是……喜歡的。隻是你原來是兔子的模樣,我把你當夥伴一樣的喜歡,可是如現在這般,我還是有些不太習慣。”
    “這有什麽?反正你早晚會習慣的!”白皎皎挑了挑眉,不在意道。
    ……
    自此,白皎皎遵守了與呂玄淩的諾言,再次出現在了呂玄淩的生命之中。
    而今後的生活裏,白皎皎時常來到玉虛觀來尋找呂玄淩,而呂玄淩若有機會去後山時,亦會利用手中的信物喚來白皎皎。
    長此以往,他們的關係便愈加密切。
    自然,呂玄淩的這些行為,自是落在了大師兄呂玄元與師父靈霄道長的眼裏。雖玉虛觀的弟子與齊雲山深處的妖精鬼怪平和共處,可如呂玄淩這般時常與妖精接近的,自是鮮少有之。
    靈霄道長不可避免的怒斥著呂玄淩,直道:“你身為道門弟子,成日裏跟這兔精廝混,成何體統?想來定是那妖怪迷了你的心智,阻撓你修行之路,為師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於是呂玄淩被禁閉在房中,而他絕食對抗。
    大師兄呂玄元見他日漸消瘦,心中十分心疼,然不論在靈霄道長麵前求情多少次,固執的靈霄道長仍是不為所動。
    而呂玄淩被禁閉多日,自是引來了白皎皎。她得知他被困在房中且絕食多日,自是大鬧了玉虛觀一場,直罵靈霄道長是個迂腐的老頑固。靈霄道長氣得吹鼻子瞪眼,出手將白皎皎收縛住,鎖在了玉虛觀內。
    呂玄淩得知此事,不顧一切來到了師父的麵前,懇求他放開白皎皎。
    靈霄道長麵對執著而堅定的呂玄淩,又見他磕破了腦袋,不免心軟且疼惜。畢竟這個天資聰穎的弟子,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又何嚐忍心見他痛苦?
    “孽障啊孽障……”靈霄道長無奈抵著眉心,連連歎息。
    此時大師兄呂玄元又趁機求情道:“若是誠心向善,不為禍蒼生,是人是妖那又何妨呢?凡人百年,不過短短一瞬,修道之路又何嚐不是為了個逍遙自在呢?若小師弟此生能夠順遂快意,又何必強行給他惹來如此魔障呢?”
    聽聞此言,靈霄道長難免鬆了口,無奈搖頭:“罷了,罷了,那便隨他去罷。”
    經過此次危機的化解,靈霄道長便不再幹涉呂玄淩與白皎皎的相處。而很快呂玄淩便要下山去各州曆練,同時前往臨山紫貞觀送一件法器,白皎皎自是與他隨行。為保險起見,靈霄道長還是給白皎皎設下十年維持原形的禁製。
    除此之外,更不得對凡人出手。
    盡管白皎皎心中有所不滿,然為了呂玄淩,還是選擇答應了靈霄道長的條件。
    從此,呂玄淩便與白皎皎踏上了下山曆練的旅程,彼此朝夕相伴,直至盡頭。而途中不乏危急時刻,但也往往轉危為安,呂玄淩的修為亦在曆練途中不斷提升。
    漫漫歲月,逍遙自在,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