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歸來 第十節 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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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宏的奏折到達前方之時,正是那北魏求和文書到達之日,原本那蕭衍是極為高興,多年的戰事今日終於告一段落了,這邊疆的百姓們,可以過幾年安生日子了,可是他這邊文書一放下,拿起蕭宏的奏折之時,他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起來,他看完奏折之後,用力一拍桌案,大聲喝道:“來人,傳那韋睿前來見我!”

    韋睿此時正與趙草、胡略等人準備撤離的相關事宜,他想不到此時皇上居然著急召見自己,他心中一沉,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急忙跟隨傳話的宦官來到了皇上的營帳之內。

    “皇上!”韋睿剛剛跪下行禮,蕭衍手中的奏折便飛到了他的眼前。

    蕭衍冷冰冰的說道:“你好好看看這份奏折。”

    韋睿拿起奏折,打開一看,這心中不禁大驚,這份奏折是六王爺蕭宏所奏,那蕭宏在奏折之中詳盡的描述了張元知全家滅門慘案的事情,直指殺人凶手便是範允承家中的護院燕飛,同時提到那範允承的夫人圖謀不軌,居然私繡龍袍,有違法製,按律當斬!同時那六王爺蕭宏也將韋睿狠狠的告了一狀,講他私自留下範允承的長子範鈞,那範鈞曾多次羞辱王爺,令王爺在軍中的威望掃地,範允承長子也理應治罪。

    韋睿的心突然開始疼了起來,他想不到那六王爺蕭宏此時如同瘋狗一般,開始胡亂咬人了,韋睿何等聰明之人,他此時已經明白了,一定是那範允承查到了些什麽東西,那些東西已經觸及到了蕭宏的痛處,那蕭宏自然不肯坐以待斃,這是他在垂死掙紮的表現。

    韋睿最不願意看到的,便是那範家之人一個個的遭受不白之冤,那蕭宏在奏折之中所講的事情,有一件讓他極為奇怪,就是那蕭宏突然指出範夫人居然私自繡龍袍一事,讓他有些大惑不解,這宮中繡品一向是由專人負責剌繡,那些普通百姓人家,便是借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私底下繡那龍袍,況且------他突然想起了一事,對於蕭宏所講的這三件事情,他已經有了應對之策,隻是對於範鈞的事情,他想不到蕭宏的心胸居然如此的狹窄,一定要讓這位青年才俊置於死地不可。

    韋睿原本想等回到京城之後,再將事情的原委仔仔細細的告知於皇上,還範家一個清白,可是那蕭宏既然已經忍耐不住了,那自己也斷然不會再給他留麵子了。

    韋睿看過之後,將那奏折慢慢收好,遞到了宦官的手中,讓他重新放回到皇上的麵前。

    蕭衍的怒氣未消,他大聲的問道:“韋睿,那範允承長子的事情,你要如何解釋?”

    “皇上,末將剛剛看過王爺的奏折,奏折之中提到了三件事情,不知皇上是否要末將將這三件事情,一一解釋清楚呢,還是要單單解釋範鈞的事情?”韋睿慢慢的問道。

    蕭衍知道這奏折上的事情,既然韋睿都已經看到了,那倒也不妨聽上一聽韋睿對這些事情的看法,他隻好說道:“聯想都聽聽,況且你也是那雍州剌史,對於張元知一案,聯也曾對你講過交待,務必要將此事查清楚,現在聽你講上一講,也不是甚麽為難之事罷。”

    韋睿回稟道:“回皇上,王爺所講的第一件事情,其中有兩個漏洞:第一,王爺講那範允承殺害了張元知一家十七口,末將有一疑問,那就是作案的動機,那範允承為何要殺害張元知一家?那張元知是他的嶽父,他們兩家是姻親,況且那範允承對張元知大人,感情極好,翁婿二人經常互通有無,末將也從未聽說過他們二人有過嫌隙,怎麽就突然反目,而且動了殺機?那範允承手無縛雞之力,他怎麽就能找來一位如此神奇的護院,能將張府之中的高手以及所有人等,全部殺死?這第二個漏洞便是王爺所指的凶手,那凶手是範允承的護院,不知王爺的證據是甚麽,那範允承若想雇凶殺人,他當了多年的剌史,為何在殺人之前,要用自己府上的一位護院,如此拙劣的手法,當然不會是一位斷案高手所為,皇上,不知末將的分析,皇上還能接受否?”

    蕭衍聽後暗暗點了點頭,他對這位平北將軍一向是極為器重,對於他冷靜的頭腦與精準的判斷,自己私下裏也是極為佩服的,在聽過韋睿的陳述之後,他心中的怒氣消去了許多,也極想聽韋睿講下去。

    “皇上,這王爺所講的第二件事情更是讓人匪夷所思,那範允承的夫人怎麽能夠如此大膽,居然敢做此大逆不道之事,她做此事之前,就沒有想過這件事情一旦被別人知曉,那便是全家麵臨殺身之禍?那範夫人可是出了名的才女,一位如此才華超群的女子,居然會做這等事情,那還不如一位所知甚少的普通百姓人家的女子,她們若知道此事會連累家人,是打死也不會去做的,可是王爺在奏折之中所講,那範夫人居然去做了,這是一件極為可疑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是讓我更加的不明白------”

    “什麽事情?”蕭衍忍不住問道。

    “那就是範夫人所用的東西,就是她用來繡龍袍的布料,那可是皇家專屬的明黃綢緞,她那時剛剛入京,又是從何處找來這種皇家專用之物,去做那龍袍的呢?這事情不是太過離奇嗎?”

    “這個------”蕭衍聽後啞口無言了,他在剛剛看到奏折之際,心中大怒之下,便要立刻下旨,將這夫妻二人處死,但是在聽到韋睿這一席話後,他才突然明白,這位六弟在奏折之中所講的事情,居然有這麽多的漏洞與不解之處,這其中的緣由,眼前的韋睿不講,他也能猜得出,但是他太過相信自己這位六弟的話了,那些懷疑隻是在他腦中匆匆而過,他不願意去細細揣摩罷了。

    “皇上,末將再講講王爺所說的第三件事情,就是我韋睿收留範鈞一事,那範鈞被他的父親當殿拒婚,皇上您當日也是很不高興的吧,那王爺想來更是心中惱怒,王爺隨軍出征之時,便差點兒一劍殺了範鈞------”

    “竟有此事?”蕭衍驚訝的問道。

    “範鈞此時正在我大帳之中,他的腹部還留有當初王爺所剌那一劍的傷疤,那傷疤總不會作假吧,況且此事軍中有眾多的將領與士兵知曉此事,那軍醫更是幫範鈞診治過傷口,這些都是證人,可以為韋睿作證,我韋睿收留範鈞之時,並不知道他便是那範允承的兒子,隻是押運糧草的曹放將軍,被魏軍偷襲受傷之後,二十餘船糧食隨江水順流而下,那時範鈞被王爺貶至軍中押運糧草,在那範鈞的幫助下,曹放將軍不僅保住了押運糧草士兵的生命,更是保住了我大梁的糧草,在我找到他們時,那些糧草保管的極好,沒有一粒米發黴,這都是那範鈞的功勞------自那範鈞來到我身旁,我便開始培養他,他經曆了邵陽之戰,合肥之戰,鍾離之戰等等等等,大大小小數十戰,他所受的傷不計其數,他身上的傷疤更是------皇上,這樣的英才,居然被王爺說成羞辱他------羞辱一事純屬莫須有之名,王爺在戰場之上多次臨陣脫逃,為了將士們的士氣不受挫,是我命令範鈞將王爺攔下,才不至於讓王爺的威名受損------皇上,您命我們限期拿下鍾離,那時國庫空虛,糧草接濟不上,是那範鈞率領兵士們,去北魏田地之中盜糧,正因為他們糧草接濟及時,我們才有了鍾離大捷------那範鈞遵我之命,沒有將自己並未死去的消息告知他的父母,皇上您想,那範鈞的父母,一直以為自己的兒子死在了戰場之上,他們思念兒子的心情,皇上您是最能理解的------如今他們一家還未團圓,這不幸便降臨在他們的頭上了,皇上,您能體會那範鈞所受的痛苦嗎?還有那範大人------”

    “懷文呐,莫要再講下去了,聯已經聽明白了。”此時的蕭衍,在聽到韋睿提到思念兒子之時,便已經徹底的消氣了,他的兒子剛剛做完法事,入土為安,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他怎麽能不知?

    “皇上,您當初命我擔任雍州剌史之時,我便已經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其一是因為雍州的軍事戰略位置極為重要,而我多年領兵打仗,對於雍州的防禦定然是會有所加強;這其二是張元知大人的案子,一定要有人去查,去破------皇上也知道末將的性情脾氣,知道我是個謹慎之人,沒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會隨便開口,故皇上將剌史一職放在了我的肩上,皇上,您有所不知,在剛剛擔任雍州剌史之職後,我便去了雍州私訪------”

    “噢?怎麽從未聽你講起過?”蕭衍想不到韋睿如此重視此案,居然第一時間趕到了雍州。

    他暗自讚歎韋睿之時,也不禁佩服自己用人的絕妙來,韋睿在他麵前一向是惜言如金,與自己交談之時,能省則省,能不講便不講,可是今日韋睿居然一口氣講了這許多的話出來,他便已經明白了,自己的這位愛將,想必是已經將這些事情都想過了,而且想過不隻一遍兩遍,他這私底下的功夫,遠遠勝過了自己,更遠遠勝過了那位隻知道給自己惹禍,給自己丟臉的六弟蕭宏,想到此處他感覺臉上微微有些發熱,他低頭看了看韋睿,那韋睿此時滿臉的難過神色,正低著頭想心事,並沒有看到自己此時的神情,蕭衍這才慢慢恢複了正常的臉色,他柔聲說道:“懷文,平身吧。”

    韋睿謝過皇上後,方才慢慢站了起來,這天氣太冷了,他感覺自己的膝蓋已經麻木了,他伸手輕輕揉了揉膝蓋,方才抬起頭來,他看到蕭衍的臉色已經恢複了正常,但是他心中的警惕依然沒有放鬆,此時的皇上可以說是喜怒無常的,範家能否躲過這一劫,還尤未可知。

    “唉------聯剛剛有些情急,懷文不要介意,這情急則亂嘛------不過話又講回來了,為何這範家,總是要惹出些麻煩事出來?”蕭衍不解的問道。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皇上,這世上哪有自己想惹是非之人?隻怕那範家不想惹那是非,但是想躲也躲不過去罷了。”韋睿神色有些黯然的回道。

    蕭衍沉吟了半晌,突然說道:“傳那範鈞前來見聯。”

    韋睿聽後心中一沉,皇上這臉怎麽說翻就翻,若喚那範鈞前來,哪怕有一個字沒有講到皇上的心眼裏,那範鈞麵臨的便的殺身之禍。他暗叫一聲不好,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