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長相思 第七節 前塵

字數:6024   加入書籤

A+A-




    “放肆!何將軍,在皇上麵前你居然如此高聲大吼,這成何體統?”韋睿突然沉聲怒喝道。

    “皇上,他們、他們二人互相勾結,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何征突然想明白了他們二人,為何要一同前來,一定是對王爺的案子達成了共識。

    剛剛範允承所言,正是此時蕭衍心中所想之事,這何征數次替自己拿主意,也太不拿自己當回事情了,他沉默著並沒有立即出言申斥何征,何征為何急於殺了那蕙夫人,看來事情並不像表麵上看去那麽簡單。

    “何征,你做過什麽事情,不敢讓聯知道?”蕭衍雖然半天沒有講話,但是他一開口講出的這句話,卻讓何征出了一身的冷汗。

    “-----皇上,末將並未做何不雅之事。”何征急忙回答道。

    “是嗎?可是剛剛範大人話語之中所講,隻怕是還有隱情吧。”蕭衍目光望向何征,“是何隱情?快些對聯講來。”

    “皇上,你莫要聽範允承胡說,他就是看末將不順眼,想要栽贓陷害於我。”何征惡狠狠的說道。

    “你做過的事情,需要我去栽贓陷害你嗎?皇上,如今那蕙夫人已經身亡,她自然不能對皇上講明白事情的原委,下官倒是知道一些何將軍過去的所作所為。”

    “範允承,你若敢胡說一個字,當心你的性命不保!”何征低低的聲音威脅道。

    “何征,聯還沒有發話呢,你居然敢在這裏威脅一位朝廷命官,你真是大膽之極。聯此時想聽範愛卿將事情講清楚,你且站在一旁,沒有聯的旨意,不許你開口。”蕭衍大怒說道。

    何征雖然心中恨極,但是他此時也不敢再出言造次,隻能忍著氣站立在一旁。

    “範愛卿,你剛剛所講的話,究竟是何緣由,可否對聯講來。”蕭衍放緩了口吻問道。

    範允承整理了一下思緒,他知道今日前來,要做的事情必須做到,否則他回去之後無法對淩霄交待,他將事情的前前後後想了一遍,方才開口說道:“皇上,此事要從二十多年前,下官與師兄賀琛,被舉薦至僑州同知講起。”

    “此事聯還記得,當日大殿之上見到你時,聯那時極為欣賞你,想把聯的小女兒嫁與你,你那時可是當殿拒婚呐,執意迎娶張元知的獨生愛女,不肯做我大梁的附馬爺。”蕭衍當然記得範允承當時拒婚之時,自己的不悅之情。

    “皇上,微臣在拒婚之後,便來到了雍州,想在婚前與未婚妻子見上一麵-----想不到我那未婚妻子,居然在婚前與他人-----”範允承突然講不下去了。

    “居然有這樣的事情,那與張小姐有私情之人是誰?”蕭衍也想不到範允承居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他自然是嚇了一跳,“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做此無恥之事?”

    範允承伸手一指何征:“那人便是皇上眼前的何大將軍!”

    範允承此話一出,禪房之內突然之間變得極其安靜,何征麵容灰白,兩眼之中射出帶著殺氣的目光,若不是礙於皇上的麵子,隻怕範允承此時已死於他的劍下了。

    “何征,可有此事?”蕭衍冷冷的問道。

    “皇上,末將絕對不會做如此下作之事,皇上您不能單憑範大人一麵之辭,便認定末將確有此事啊。”何征此時唯有抵死不承認此事。

    範允承剛要開口繼續講下去,韋睿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用力的往後拽了拽,範允承知道韋睿不想讓自己講出來,便隻好忍耐下去。

    “皇上,想必範大人與何將軍之間,有些誤會之事,隻是此事與蕙夫人之死並無任何的幹係,還請皇上明示末將,如何處置此事才是。”韋睿語氣平淡的問道。

    此時的蕭衍,對範允承所講的話已經信了七八分,他原本是想讓那範允承繼續講下去的,可是轉念一想此事屬於範允承的私事,若是強行命令他講出,隻怕有些不妥,聽到韋睿岔開話題之後,他也隨著韋睿的話語掉轉了方向:“既然懷文提到此事,聯也仔細想過,此案若無人證便無法繼續查下去,二位大人務必找到此案的關鍵證據,將此案調查清楚。”

    “遵旨!”韋睿與範允承急忙接旨。

    “都退下吧,聯想一個人靜上一靜。”蕭衍微微閉起了眼睛,連日來他沒有睡上一個安穩覺,此時確實是累了,想休息休息。

    “皇上-----”範允承並沒有隨著韋睿退下,他站立在原地未動,低聲說道,“微臣還有一事,要稟報皇上。”

    蕭衍睜開眼睛,示意韋睿與何征二人退下。

    待二人退下後,蕭衍低聲問道:“範大人,你有何事要稟報聯?”

    “皇上,此事關係重大,微臣稟報之前,還望皇上恕臣大膽,出言無狀之罪!”範允承急忙跪了下來,“今日所講之事,原本是臣抵死都不願講出的,隻是為了張元知大人,微臣隻有求皇上作主了。”

    “何事讓你如此為難?快快起來講話。”蕭衍隻得強打精神,令範允承起身講話。

    “皇上-----微臣想將那蕙夫人的屍身要回。”範允承咬了咬牙,還是將此話講了出來。

    “噢?”蕭衍是真的吃了一驚,“你為何如此做法?”

    範允承糾結了半天,方才講道:“皇上,那蕙夫人是張元知大人的親生女兒-----張綺鳳。”

    “什麽?”蕭衍今日聽到的事情,讓他吃了一驚又接著來了一驚,“範允承,你、你可否將話講得更明白一些?那張綺鳳早在多年前,不是已經嫁與你為妻了嗎?前些時日我還見過你那夫人,確實是氣度非凡,超乎常人-----為何你今日有此一說?”

    “回皇上,那嫁與我的並不是真正的張綺鳳,而是張元知大人的義女淩霄,那真正的張綺鳳,因與那-----張元知大人不想辱沒我範家的名聲,在張綺鳳出事之後,便讓他的義女淩霄代女易嫁於我,而那張綺鳳離家之後,消失了二十年之久,微臣也是在進京之後,方才得知張綺鳳便是那六王爺的外室蕙夫人。”

    蕭衍想不到眼前這位範允承,居然經曆過如此離奇的遭遇,他自桌案後慢慢站起身來,輕聲的對範允承說道:“範允承,你且將事情的經過,詳詳細細的對聯講來。”

    “是-----皇上。”

    何征跟在韋睿的身後走出禪房時,他已經對範允承起了殺心,隻是礙於皇上和韋睿在眼前,他一時半會兒不便發作。他將自己與那張綺鳳的事情,在心中過了一遍又一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的,隻能是張綺鳳自己,難道那張綺鳳已經與範允承見過麵了?何征奇怪他們二人見麵之事,自己為何事先並不知曉,更讓他不理解的是,韋睿為何要派自己的副將李忠,將那張綺鳳嚴加看管?莫非那張綺鳳已經將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韋睿?此時他心中轉過的念頭是一個又一個,自師父和燕飛死在自己眼前之後,他時常被惡夢驚醒,一個是自己的授業恩師,雖然這位師父自幼培養他,是為了完成自己的大業,與自己所謂的師徒之情,他們師徒二人心中是最明白的,他們之間隻能是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根本沒有真正的感情在裏麵。

    而燕飛不同,那燕飛與自己自幼便一起長大,在師父的嚴酷訓練下,他們每日裏受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夜裏互相依偎在一起時,那種兄弟之間的溫情,是他這一生之中,唯一真正在乎與珍惜的感情。而這種難得的兄弟之情,他一直銘記於心,可是他最喜歡的這位師弟,對範家人的感情,遠遠勝過他這位師兄,他為了保護範家人,寧可犧牲掉自己的性命-----何征一想起燕飛的死,他心中對範允承的恨便更深了一層,那範允承不止是奪走了他的師弟,更可恨的是他奪走了師弟對他的感情,他從未承認過自己的一生,是淒涼與悲苦的,隻是在他的內心,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這一生中,所有的冷酷與絕情,都無法替代燕飛在冰冷的夜裏,帶給他的那種溫暖。如今,那種溫暖再也不會有了,那燕飛已經死了,他的死比張綺鳳的死更讓何征憤怒,這種無名的憤怒,便是要那範允承立刻死在自己的麵前,他望著眼前的韋睿,此人無聲無息的走在自己的前麵,可是何征能感覺到韋睿似乎腦後都長著眼睛,在時時刻刻盯著自己,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可怕,讓何征不得不收斂起自己的殺氣,此時的他隻能暫且壓住心頭的怒火,他要尋找更合適的時機,將那範允承暗暗殺害。

    正在他腦中盤算此事之時,走在他前麵的韋睿突然停下了腳步,何征差點兒撞到了韋睿的身上,他急忙停下了腳步,看到眼前的韋睿正慢慢的轉過身來。

    “何將軍!”韋睿淡淡的說道。

    “啊,韋將軍為何突然停下腳步?”何征勉強笑了笑。

    “何將軍是何時成為皇上的密探的?”韋睿突然問道。

    何征的臉立刻拉長了,這韋睿講話也太難聽了吧,突然提及自己是皇上的密探,也太不符合韋睿深沉內斂的個性了,他幹笑了幾聲後說道:“韋將軍真會說笑,我何征一直都是皇上的人,你韋將軍不也一直是皇上的人嗎?”

    “聽聞何將軍在二十多年前,曾經替王爺做過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情,不知何將軍是否還記得?”韋睿不冷不淡的問道。

    何征心中一沉,莫非這韋睿知道了自己最不願提起的那件事情,他沒有回答韋睿的問話,隻是冷冷的望著他,眼中充滿著殺氣。

    “我很想見一見打敗過何將軍的那位女子,聽聞她雙眉之間有一顆醒目的紅痣,何將軍,是否果有此事?”

    “此事,與韋將軍有何幹係?”何征咬著牙問道。

    “我是在想,何將軍铩羽而歸後,便投靠了比王爺更有勢力的皇上,不知韋某的猜測對還是不對?”

    “韋將軍,你今日的話講的有些多了,我奉勸將軍一句話,不該你管的事情,你還是少管為妙。”何征冷笑了一聲,“若是管的多了,隻怕有性命之憂。”

    韋睿看著他猙獰的麵孔,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真是可惜,原本我是得到了一些關於那雙眉之間帶有紅痣的女人的消息,想告知何將軍的,想不到何將軍對韋某卻是這般的戒備,那還是不要告訴將軍了吧,省得將軍心裏麵不爽,我韋某這顆腦袋不知何時便沒了。”

    何征想不到韋睿居然知道那紅痣少女的事情,這件事情是他一生之中的汙點,若是有了她的消息,他定會想辦法找到此人,將她殺之而後快,可是剛剛自己對韋睿的態度,讓韋睿突然改變了主意,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剛剛應該收斂一些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為妙。

    “韋將軍,想不到您這麽關心我何某的事情,若你確實知道她在哪裏,可否告知一二?”何征隻得忍氣吞聲的問道。

    “此事我也是從範大人那裏聽到過,至於誰是那個女子,我想範大人比我更加清楚,何將軍何不找範大人問上一問?”韋睿淡淡的說道,“不過那範大人,若是突然之間被人殺了,隻怕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人知道那女子的下落了。”

    何征此時仿佛吃了一隻死蒼蠅一般,到了嘴邊的話是講不出又咽不下去,自己剛剛動了要殺範允承的念頭,便被眼前這位韋睿給掐死了,看來這範允承自己是想殺也殺不得了。

    韋睿轉身慢慢的往前走,那何征對範允承的態度,他在一旁是看的清清楚楚,若是自己不對何征講出剛剛的那番話,隻怕那範允承出了宮門便會死於非命,他隻得出此下策,暫時保住範允承的性命-----他不知道那範允承還能支撐多久,那未知的命運在等待著他,也在等待著自己。

    但願天佑英才,但願天佑善良正直之人。韋睿在心中默默的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