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清除 第六節 狹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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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範鈞,因連日的疲累,正趴在小涅的床榻邊打著盹兒,小涅早早的醒了過來,她看到範鈞睡的正香,不忍心打擾到他,便一直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自前些時日範鈞與自己的那番交談之後,小涅的傷勢恢複的很快,她盼望自己的傷快些好起來,能幫助範家多做些事情。
她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被夫人送走了,在送走之時她心中充滿了對夫人的感激之情,那張綺鳳留在京城,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情,將她送的遠遠的,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她聽到有人在開院門,緊接著她聽到了杏姨那熟悉的腳步聲,她轉頭看向門口之時,那杏兒正悄悄的推門走了進來,小涅示意她腳步輕一些,莫要吵醒了範鈞,可是那範鈞在聽到杏兒的腳步聲後,便很快的抬起頭來。
杏兒滿含歉意的望著範鈞:“看看我,老是這麽沒輕沒重的,吵到你了罷。”
範鈞搖了搖頭說道:“沒事的,杏姨。今天做什麽好吃的了?”
“看來你是餓了,一睜眼便要吃的。”杏兒急忙放下手中的食盒,拿出了做好的飯菜,放到了桌子上,“快些吃吧。”
範鈞急忙扶起床上的小涅,讓她緩慢的走下床,來到桌旁用食,範鈞想起已經多日未見到自己的爹娘了,有些擔心的問道:“怎麽這幾日不見爹娘過來?”
“呃----他們有事情在忙。”杏兒欲言又止,猶豫了半天才開口說道。
範鈞看到杏姨的神情,心下一沉,他急忙問道:“家中出了什麽事情了?”
“沒有啊,老爺夫人都好著呐。”
“那他們在忙些什麽?”範鈞奇怪的問道。
“----快些吃飯吧。”杏兒不願意多講些甚麽,急忙囑咐他們去吃飯。
範鈞知道家中一定出了事情,他一把抓住杏兒的手問道:“杏姨你快些告訴我,家中出了何事?”
“你爹娘不要我告訴你-----”杏兒想起淩霄的叮囑,不敢講出來,“夫人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一旦讓她知道了,會責罵我的。”
“杏姨,你告訴我她不會生氣的,快些講給我聽。”
“-----那皇上前些日子,因大理寺提供的證據不足以定王爺謀反之罪,便將王爺釋放歸家了。”
“這是一件好事情啊。”範鈞也明白,隻要王爺不死,那皇上便不會把他們範家怎麽樣,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講是再好不過的了。
“----可是那王爺自大牢之內釋放後,回到府中看到所有的財產已經被查抄怠盡,且聽聞那長公主蕭玉姚自盡的事情後,便在家中----服毒自盡了。”
範鈞聽後騰了一聲站起身來,他想不到六王爺蕭宏會選擇自己了斷,如今那王爺一死,隻怕最先受到衝擊的,便是他們範家。
“我要回家一趟。”範鈞急急的往外走,杏兒攔都攔不住。
“少爺您可不能回去,夫人若是知道了會罵我的啊。”
“杏姨,你就讓範鈞去吧。”小涅突然開口說道,“此事關係重大,他應該回去看看。”
杏兒焦急的歎了口氣:“他回去又有何用?老爺惹下的這禍可真是太大了,隻怕到時候老天爺也幫不了我們。”
小涅突然站起身來,她的身子還極為虛弱,可是她還是來到廚櫃之前,將自己的那副短劍拿了出來,杏兒看到後吃了一驚,她急忙問道:“小涅你要做什麽?”
小涅剛剛用力過大,傷口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她的額頭立刻冒出了冷汗,杏兒看到後急忙扶她坐了下來:“你這孩子拿劍做甚麽?”
小涅抬起頭來看著杏兒,微笑著說道:“我要去殺了皇上,隻有殺了他才能救範家之人。”
“你這孩子在說瘋話不成?你這個樣子,隻怕連皇宮也走不到,如何能殺得了他。”杏兒歎著氣說道,“你這性子也太過倔強了,夫人早就交待過了,你什麽都不要去想,把自己的身子養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杏姨,如今範家大難臨頭,燕叔又----我若不幫他們,還有誰能幫他們?”小涅雙眼含淚的說道。
杏兒聽到此話後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傻孩子,若真是禍事臨頭了,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如何能抵擋得住那些如狼似虎之人?”
小涅心中的絕望之情,已經無法抑製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幫到範家,此時她回想起自己做過的那些事情,有太多的事情雖然是出於無奈,可是她還是依照著師父和母親的話去做了,範家人到了如今這步田地,也有自己的過失在裏麵,如何彌補才好?如何才能幫他們脫離大難?小涅此時方感覺到,自己在天地之間原來是如此的渺小,而自己的能力又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杏姨,我們該怎麽辦?”小涅哭著問道。
杏兒也是彷徨無助的望著她,她更不知道要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災難。
範鈞氣喘籲籲的闖進家門之時,前廳之上坐滿了家中的長輩,他看到大伯範允宗與賀琛伯父都坐在那裏,急忙拱手施禮道:“範鈞見過各位伯父。”
“你這孩子,你怎麽過來了?”淩霄生氣的問道。
“孩兒回來拿點東西。”範鈞的謊話淩霄一眼便看穿了,但是家中長輩都在這裏,她也不好多講些什麽,示意範鈞坐在自己的身旁。
此時廳內最焦急的人是那範允宗,他想不到這六王爺回府後居然服毒自盡,那賀琛更是自同泰寺中帶來驚人的消息:皇上聽聞此事後震怒不已,已即刻啟程趕回皇宮處理此事。
“事情到了這般田地,該如何是好?”範允宗焦急的問道。
“師弟,你怎麽還坐在這裏,不緊不慢的樣子?那皇上素日裏最疼愛自己的這位六弟,他是因為你揭露出他謀反的事情,才將王爺治罪的,如今王爺突然服毒自盡,皇上第一個埋怨之人,便會是你呀。”
此時的範允承倒是十分的鎮定,今日之事他是早已經料到,那蕭宏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他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可是要想東山再起,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他思來想去,根本沒有臉苟活在人世,死是他唯一的選擇。
“師兄,此事既然已經發生,您與堂兄莫要太過著急,我範允承吉人自在天相,不會有事情的。”範允承說道。
“唉----都到了這個地步了,你還在講這些不中用的話語,那皇上現在隻怕要殺你的人都有了。”賀琛長長的歎了口氣,“我當初就是沒有想到,王爺居然敢打你的主意,這些禍事的源頭是王爺,你是受害者,隻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雖然不怨你,但是皇上痛失自己的親弟弟,這口惡氣鐵定會撒在你的身上。”
範允宗突然說道:“你們快些走吧,離開京城!”
他此言一出,前廳之內的眾人全都沉默了,若是能走他們早就走了,自他們來到京城那一日,範府之外便有王爺的眼線盯著,範家人的一舉一動都被王爺監視著,如今王爺入獄,那監視他們的人又換成了何征,那何征與蕭宏又不相同,那蕭宏要的是自己家兄長的寶座,而何征要的東西沒有人可以猜想得到,這才是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大哥,我如今官至大理寺正卿,逃還能逃得到哪裏去?京官出逃會株連九族的,到時你與允繼大哥都無法幸免----我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範允承冷靜的說道。
“那我們也不能坐在這裏等死啊。”範允宗生氣的說道,“當初你進京之時,我雖然心中有些困惑,但是不知道事情會鬧到這步田地,如今知道了這些事情,我斷不會因為可能株連到我們一家,便要棄你於不顧。”
“師弟,允宗大哥說的對,你也別小瞧了我這位師兄,到你真受到王爺之事的牽連之時,我就是拚了性命,也要保你們平安。”賀琛也大聲的說道。
範允承苦笑了笑:“二位兄長的好意,允承心領了,隻是事情最後究竟如何,我們誰也不知道。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
“允宗大哥,賀師兄,你們二人先回去吧,剛剛允承講的也對,莫管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是我們左右不了的-----二位兄長莫要心急。”一直沒有言語的淩霄,此時開口說道。
“唉-----也隻好如此了,若是有什麽事情,你們要及時通知我。”範允宗此時也隻能無奈的站起身來告辭,“我在這裏也幫不上忙,先回去了。”
“大哥慢走!”範允承急忙起身相送。
“師兄,小女有一事相求。”淩霄趁範允承起身送大哥的機會,急忙對賀琛說道。
“弟妹有事請講!”賀琛急忙說道。
“若你聽到宮中的事情,尤其是允承的生死安危之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
“來府中告知弟妹是嗎?”賀琛問道。
淩霄緩緩的搖了搖頭:“不,師兄,你要第一時間趕到韋將軍那裏,請他想辦法救人。”
賀琛呆住了,他想不到淩霄在危急時刻,能想到的人居然是韋睿。此時他是滿腹的疑惑,卻不不敢講出來。
“王爺之死會危急到允承的性命,這是韋將軍一早對我講過的,如今果真應驗了-----韋將軍之才能,當世無可匹敵。”淩霄解釋道,“若允承真要出了意外,也隻能求助於韋將軍了。”
賀琛恍然明白了,原來那韋睿早早看到了師弟所麵臨的危險,既然如此他也隻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這些事情了。
“弟妹放心,到時我一定想辦法通知韋將軍!”賀琛低聲答應道。
“多謝師兄!”
此時韋睿正坐在府中,與自雍州剛剛趕到的張山,談論著雍州的政務,就這此時張震嶽突然來到了韋府,那李忠急忙將張震嶽迎到了韋睿的書房。
韋睿看到張震嶽匆匆的趕來,也是嚇了一跳,若不是出了大事,那張震嶽絕對不會公然登門的。張震嶽看到父親之後也是一呆,他想不到父親也趕到了京城:“父親,您怎麽來了?”
張山聽到此話後,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怎麽,我來京城不對嗎?”
“也不是不對,就是----我講不出哪裏不對。”張震後喃喃的說道。
“震嶽,有何事一定要過來?”韋睿此時倒還冷靜,他淡淡的問道。
“韋將軍,那蕭宏今日突然在府內服毒自盡了。”張震嶽急忙回答道,“我聽後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就急忙趕來通知將軍。”
“不好!”韋睿聽後臉色一變,他從椅中站起身來,“王爺這一死,隻怕會波及到範家上下老小。”
張山聽後也吃了一驚:“將軍,怎麽會這樣?”
“那蕭宏一直是皇上最為依重的左右手,自皇上得了天下,那蕭宏犯下多少逆天的過錯,皇上都沒有怪罪於他,這次謀反之事更是板上釘釘的事實,皇上都如此輕易的放過了他,可見皇上維護親情是多麽的沒有底線-----他如此護短,當然不允許旁人觸及到他們皇家的醜事,可是那範允承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公然揭露王爺謀反的醜事,更是因此牽連到長公主,那長公主羞憤自盡,原本皇上心中對範允承便有著強烈的不滿,如今那王爺一死,皇上豈不是更加遷怒於他。”
張山聽後也是著急了,自己與範允承共事多年,如今他怎麽也不願意看著範允承出事:“韋將軍,範大人可以說是難得一見的清官呐,他如今要是禍事臨頭,將軍一定要想辦法救他才是。”
韋睿輕輕搖了搖頭:“清官----範大人日後若是遭遇不測,便是因為這個清字-----如今這世上,皇權至上,皇家之人依仗著皇上的權力,在朝廷上下胡作非為且無人敢管,那皇上更是心胸狹隘,極其護短,自古這清官有幾人能得善終?”
“將軍能否想辦法,將他們一家送出京城?”張山心下焦慮,此時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唯有快些將他們一家人送出去,方為上策。
韋睿沒有回答,若皇上真的遷怒於範允承一家,那此時自己想到的事情,那皇上定然也已經想到了,那蕭衍的智謀與自己不相上下,雖然這些年他迷戀佛法,看似不理朝政,可是這朝中上下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蕭衍若是沒有點真本領,也不會以梁王的身份起勢,將這江山奪到自己的手中。
“將軍,您倒是想想辦法呀?”張震嶽也著急了,“那範大人若是被冤死了,那這世道可就真是沒有天理了。”
“除了王爺自盡的事情,震嶽,你是否還打聽到了別的事情?”韋睿低聲問道。
“別的沒有甚麽了,就是沈約沈大人,已經不在把守四處城門了,又被皇上重新起用,此時已經回到了皇上的身邊。”
韋睿聽後暗暗歎了口氣,他的猜測果然不錯,那蕭衍已經搶在自己的前麵開始行動了。他此時心中想了許多的辦法,都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如今那範家還有一人是個大麻煩,那便是在同泰寺裏的範羽,如今那同泰寺中定是重兵把守,那孩子若想出寺,隻怕比登天還難。
他想起自己與範允承,在沈約家中的那番對話,如今那範允承以身犯險,所要承受的後果,都一一擺在了眼前,韋睿突然有些後悔,原本是他要承擔這些的,可是在那範允承的堅持之下,他隻得聽從了他的意見,由他出麵揭露王爺謀反之事。
韋睿此時陷入深深的後悔之中,他當時為何不能想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保住範允承呢?現如今想來,他對於張元知大人的死,心中也是存有一絲的不甘,不能替張大人伸冤,自己的良心也是過不去,更何況那範允承與那張元知,他們之間不僅是翁婿之間的感情,那範允承對張元知大人有著更深厚的感恩之情,這些感情糾纏在一起,才會讓那範允承如此執著的往前闖,哪怕真的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將王爺揪出來。
“韋將軍,快些想辦法呀!”張山父子異口同聲的說道。
韋睿聽到他們的聲音之後,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他突然大聲叫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