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君臣傾心 第四節 前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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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衍拿著棋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之中,他想不到範允承三個字,居然出現在韋睿的口中,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韋睿口中所講的那位棋局高手,居然會是一個女人,一個自己剛剛命人前去殺掉的女人。

    “看來皇上有些不相信微臣所講的話,那皇上想不想聽聽,這位範夫人如何在下棋之前進行布局的?”韋睿溫言問道。

    蕭衍的神情略微有些緩和,他此時並不想聽韋睿講下去,隻是不知為何他並沒有出言阻止韋睿,他的內心深處還是有著極大的好奇,他還是很想知道,這位範夫人的高明之處,究竟在哪裏。

    “懷文------你我二人名為君臣,實為摯友,這些年來聯有何心事,時常講與你聽,不知今日你為何講這些沒頭沒腦的話語。”蕭衍的語氣還是相當的溫和,他不想與韋睿有言語上的衝突,此時的他在失去女兒、失去六弟之後,對他身邊的親人以及大臣們的態度,較往日有了極大的不同,與以往相比,他更珍惜眼前自己與韋睿互相談心的機會。

    “皇上,微臣今日也很想與皇上傾心相談,講一講這位範氏夫人的棋藝,隻是在講述之前,條微臣必須要討一道皇上的諭旨。”韋睿誠懇的說道,“因為在講述之中,微臣會有許多言語不發之處,若言語不當之時皇上發起怒來,我這項上人頭可是隻有一顆,若沒有一道聖旨保命,隻怕是沒有機會將這些事情講完------皇上,不知你可否給微臣一道聖旨,讓微臣可以放心的將事情講完?”

    “這個------”蕭衍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尷尬的君臣交談,這韋睿做事確實也是出乎他的意料,居然在講述之前便討要一道聖旨,原本他對韋睿所講的事情,隻是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好奇到聽下去的地步,此時聽韋睿如此講法,反而將他的好奇之心勾了起來。

    他思索了一會兒,便提起筆,順手拿過龍案上的羊皮紙,寫下了一道聖旨,大意為今日自己與韋睿二人君臣相談,韋睿韋懷文若談論之中有言語不周之處,聯不予追究等等等等。蕭衍寫罷後,蓋上了自己的龍印,遞到了韋睿的麵前,譏笑著問道:“懷文,聯已經將你要的聖旨寫好了,你看看可否滿意?”

    韋睿恭敬的拿過皇上剛剛寫完的聖旨,仔細看過之後,輕輕的吹著氣,讓上麵的墨跡快些幹燥起來,待墨跡全幹之後,韋睿才小心的將聖旨疊好放入自己的懷中。

    他繼續開始與蕭衍的棋局,在下過三四個子之後,韋睿方才慢慢開口說道:“皇上,其實以我韋睿的棋藝,是根本不配與皇上對弈的------這世上能與皇上的棋藝相媲美之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微臣此話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皇上您也知道,我韋睿活到今日,從未拍過皇上的馬屁,今日這話確實是肺腑之言。”

    蕭衍聽後並不回答,但是他在心中也是暗暗的點頭,眼前的這位韋將軍,確實是從未拍過任何人的馬屁,就是剛剛他講完的話,蕭衍都不敢相信是從他韋睿口中講出的,他的心底隱隱有著一種不安。

    “不過此人與皇上博弈之時,微臣發現此人的棋藝與皇上不相上下,有時還會出其不意的攻擊那麽幾下,令皇上顯露敗勢------”

    蕭衍聽到此處搖了搖頭:“我近些年來與他人對弈之事並不多,與我對弈的對手,均沒有如你所講的這般神奇。”

    “皇上,此人棋藝之高,已經超出了你我的想像,皇上,她與你博弈了數年之久,你當真沒的發覺她的棋藝確實非同尋常嗎?”

    “懷文------你今日講話怎麽如此不清不楚,聯從未與人如此博弈過。”蕭衍皺起了眉頭,“不知懷文所講的到底是誰?”

    “皇上,我所講的就是剛剛提到的範夫人。”韋睿低聲的回答道。

    “範夫人?聯從未與她對弈過。”蕭衍聽後堅決的否認道。

    “皇上,這位範夫人,數年之間與皇上一直在下著一盤無形的大局,您一直沒有察覺到嗎?”韋睿惋惜的歎了口氣,“此人的運籌帷幄,此人的絕決智計,可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

    蕭衍是何等聰明的君主,在他自韋睿口中聽到無形的大局之時,臉色微微一變,他心中那隱隱的不安,終於得到了證實。

    “懷文------”

    “皇上------”韋睿知道此時的皇上,才真正開始重視自己所講的話,他此時放下了所有的擔心,坦然的說道,“這位範夫人,在全家入京之前,便已經開始布下了一盤大棋,這盤大棋的對手便是皇上您啊。”

    蕭衍眼前閃過淩霄那淡定自若的清秀麵容,自己雖然與她隻是一麵之緣,但是此女氣度不凡,且在自己麵前並沒有絲毫的懼怕之意,想起當時看到她的表現之時,確實心中有著太多的疑惑,隻是當日自己隻顧沉浸於六弟的謀反之事上,對於她並未多想。

    此時韋睿點醒了自己,蕭衍深深的吸了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如常:“懷文,可否將這話講的再明白一些。”

    “此事微臣應該從頭講起------”韋睿想起了淩霄易嫁的故事,淩霄與範允承的愛情故事,還有淩霄與自己相識的點點滴滴,更讓他欽佩的,便是淩霄那些精妙的布局,他知道自己不能著急,隻能慢慢的將這些一點一點的講給皇上聽,“從哪裏開始講呢?就從她替張綺鳳易嫁那時,開始講起吧。”

    “易嫁?”蕭衍再也隱藏不住自己內心的驚訝之情,他的眼睛突然睜大,直直的盯著韋睿:“你是說她並不是------張元知的女兒。”

    “皇上果然聰明,此女並不是張元知的親生女兒張綺鳳,她名叫淩霄,是流落至張府的一名孤女,在張綺鳳身邊做了一名丫鬟,此女自幼聰慧異於常人,張元知對她的才華也是極為欣賞,在自己的女兒做下不潔之事後,他知道自己不能隨便毀掉與範家的婚約,隻得將此女認作自己的義女,命她替女兒易嫁給了那範允承。”

    “懷文你等一等,聯不明白剛剛你所講的,究竟是什麽意思?”蕭衍越聽越奇,他想不到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範夫人,居然有著如此離奇的經曆。

    “那張綺鳳在婚前與他人,有了苟且之事,張元知大人不願意這樣的女兒嫁到範家,便命淩霄代張綺鳳易嫁。”韋睿如實回答道。

    “和誰?那張家小姐和誰有------有了那樣的事情?”蕭衍此時已經失去了控製,他現在越來越想聽韋睿講下去了。

    “據我所知,那玷汙了張綺鳳小姐的奸佞之徒,正是您身邊的那位羽林衛大統領何征。”

    蕭衍的臉色開始漸漸變得蒼白起來,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事情,為何那何征急於想除掉範夫人,為何他要討自己的口諭,去追殺那位範夫人,原來------他是想借自己的手,殺掉知情人。

    “皇上,那何征玷汙了張綺鳳之後,卻不肯娶她,何征此人是個卑鄙小人,他明知張綺鳳是範允承未過門的妻子,卻如此欺辱張、範兩家,那張元知命淩霄易嫁,正是為了拯救兩家人的名望------好在那淩霄的才氣並不輸於張綺鳳,與範允承二人也是琴瑟和鳴,夫妻恩愛,想必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罷------隻不過誰也想不到的是,那範允承在調任雍州後的第二天,張元知全家便慘遭滅門之禍------那六王爺給範允承布下了一個接一個的圈套,讓他不得不一步一步的走向京城------皇上,您在聽微臣講嗎?”韋睿發現蕭衍的眼神有些飄忽,臉色也是越來越差,有些擔心的問道。

    “啊------聯沒事,懷文請繼續講罷。”蕭衍略略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方才慢慢的說道。

    “此時這位淩霄手中,已經掌握了一名人證,那便是自死人堆裏救回來的那名老仆,她是最早知道殺人凶手的真麵目之人,那殺人之人權勢傾天,她自然不敢造次,隻得暫時忍耐住------她想不到的是,凶手已經將那魔爪伸到了他們範家,那範允承突然接到調令,命他進京,那淩霄在進京之前,便開始了精心布局,她知道進京後要麵對的人,那些人手中的勢力,是她一位弱嫂子根本無力對抗的,而這些勢力的身後是誰?皇上,若是換作另一個人,一定會想到是王爺,可是淩霄在進京之前,便已經想到了京城之中,最難對付之人便是皇上您------於是乎,皇上,你就無形之中,與她開始了一場無聲無息的大博殺。”

    蕭衍手中拿著棋子,半天也沒有將它放到棋盤之上,此時他的腦中盤旋著的,都是韋睿所講的那些事情,他心中滿是悲哀之情,眼前的這位韋睿,想必早已經將這些事情想明白了,這才來到宮中,討去一道聖旨,對自己和盤托出真情。

    韋睿也是位世上少有的聰明之人,在他的講述之中,充滿了對那位範夫人的欽佩與羨慕之情,可見那位範夫的的行事,確實是已經折服了他自己------可是那位範夫人,為何要將自己放在博弈的另一方?

    “皇上,您以梁王之名起事,當時可謂是一呼百應,皆因為那東昏侯蕭寶卷昏庸無道,百姓們的日子是苦不堪言,且皇上身邊有眾多的才華出眾之人相幫,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皇上,微臣講的可準?”

    蕭衍默默的點了點頭,他並不答話,此時他的心中亂極了,不知道自己該對韋睿講些什麽,今日韋睿所講的這些事情,每一個字都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皇上,那雲英之才與皇上相比,誰上誰下?”韋睿突然問道。

    “雲英?”蕭衍脫口而出,是啊,那竟陵王蕭子良,與自己的才華究竟誰上誰下?世人沒有敢講此話的,但是齊武帝蕭賾並不欣賞自己的這位次子,將皇位傳於長子,而那蕭子良的曠世才華,全都泯滅於塵埃之中------不到四十歲便鬱鬱而終。那蕭子良是自己此生中最重要的知己,沒有他自己不會成為竟陵八友之一,更不會有那麽多的才華橫溢之人,輔佐自己登基為帝。

    蕭衍登基之後,便開始意識到危及到他皇位的並不是那禪位於自己的蕭寶融,而是才華橫溢,為人忠厚且民意甚佳的蕭子良。隻是那蕭子良身為竟陵王爺,且對自己有極大的幫助,他不能明目張膽的將蕭子良治罪,更不能像對待沈約之流那樣,想斥責便斥責,想找個莫須有的罪名將官職拿下,便暗地裏派悄悄行事------對於蕭子良,他不能這樣做,他明白那蕭子良是個聰明人,利用見麵之機他時常旁敲側擊的提示那蕭子良,這大梁江山是他的,這江山是以他梁王命名的,與蕭子良沒有任何的關係。

    那蕭子良是當世少有的聰明人,蕭衍的種種暗示他當然明白,慢慢的他便脫離了眾人的視線,獨自索居在家,不問世事,年僅三十五歲會在家中鬱鬱而終,他這短暫的一生,沒有得到父皇的青睞,也沒有得到摯友的關懷,最終死在了自己那一身才華之上了。

    今日韋睿突然提起了蕭子良,讓蕭衍暗暗心驚,自己與蕭子良之間的那些事情,絕無第三人知曉,為何韋睿突然提及?他自以為很了解眼前的這位平北將軍,因為他為人始終很是低調,且對自己是言聽計從,性格溫和的韋睿從未對自己的決策提出過任何的不滿,也從未在自己麵前講過手下人做事不利之處,對於韋睿這樣的手下,蕭衍心中並不是十分滿意,因為有時他希望自己的手下互相攻擊,互相忌恨,那樣他可以安心的看著他的這些手下臣子們勾心鬥角,牽扯不清,一旦出現不可調解的矛盾,自己便可以抓住他們的把柄,來個恩威並施的手段,將他們全都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眼前的韋睿始終是遊離於他的掌握之外,他不與任何人起衝突,那他就沒有任何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中,這樣的臣子隻能讓蕭衍更加警惕。雖然他對韋睿加了一層防備,但是在關鍵時刻,該用他時還是要用他,因為他的才能是任何人無法代替的,這也是蕭衍對他欲罷不能的主要原因。

    今日韋睿的話讓蕭衍心中極為不爽,他此時才明白韋睿為何在講述之前,要討去那道聖旨做護身符,看來他是有備而來,而自己是倉促應戰了。

    他是誰?他是大梁的武皇帝,他是身經百戰的蕭將軍,他此時還從未害怕過什麽人,他自忖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這樣的蕭衍在自己的臣下麵前,自然是不會流露出自己的真正心境的。

    想到此處蕭衍微微一笑:“懷文今日提起子良,想必是有話要講罷。”

    皇上沉吟了許久方才開口講話,韋睿當然明白蕭衍心中已生懼意,隻不過這懼意自己是萬萬不能戳破的,他也回報皇上一個笑容:“皇上,範家所發生的這些事情,以及範允承最後突然暴病身死,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蕭子良而起。”

    蕭衍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他的一顆心似乎都要跳出來一般的著急,這位韋睿定是知曉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隱情,他才會如此大膽的在自己麵前講出來。

    韋睿手上不緊不慢的下著棋子,慢慢的開口問道:“皇上您還記得和帝寶融嗎?”

    蕭衍臉上閃過一絲不悅之色,那蕭寶融是他最不願提及之人,是他心中永遠的禁事,今日韋睿一再的突破自己的心中防線,究竟是為了甚麽?

    “和帝歿的那一年,他才剛剛成婚吧?”韋睿皺眉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皇上,我記得他娶的是王儉的孫女兒王蕣華,那王儉想來也是皇上的伯樂了,當年王儉慧眼識珠,重用提拔皇上做官------”

    “韋睿,聯已經很給你麵子了,你為何一再提及過去之事?”蕭衍拉下臉來,大聲的斥道。

    韋睿對於蕭衍此時的反應,倒也十分的平靜,他的臉上也不再有笑容,而是冷靜的回答道:“皇上,在微臣講述之前,便已經對皇上講過,會有許多言語不周之處,為此微臣還特意討了一道聖旨,皇上就不必因為微臣的這敬而發怒了吧。”

    “哼------韋睿,聯今日就讓你講下去,隻是到最後,你可要記住了,聯永遠都是大梁的皇帝!”

    韋睿此時也是心中大怒,隻是多年養成的好涵養,讓他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他依舊是慢悠悠的繼續自己的講述:“皇上既然想聽下去,那我就給皇上講講這些陳年舊事。那王蕣華姐妹三人,大姐王蘇華,成婚也不過一年有餘,小妹王韶華也還未到及笄,姐妹三人感情極好,那王皇後婚後,姐妹也時常相聚玩耍-------皇上,鄭伯禽那日奉命前往之時,正是三姐妹相聚之日。”

    蕭衍手中的棋子,突然間自手中滑落下來,這些事情他並不知道,而那前去殺人的鄭伯禽和自己的六弟,回來複命時也是隻字未提,難道------那是所殺的,不僅僅是蕭寶融一家?蕭衍突然有些坐不住了,鄭伯禽已死,而自己的六弟不久前剛剛服毒自盡------這一切都是死無對證的事情了,他原本可以波瀾不驚的坐在這裏,聽韋睿繼續講下去,可是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確實是沉不住氣了。

    “皇上您若是累了,那我們就歇息片刻再講。”韋睿溫言說道。

    蕭衍冷冷的望著韋睿:“剛剛隻是沒拿住那顆棋子罷了,聯要多謝懷文的關心了。”

    韋睿對皇上的冷嘲熱諷並不以為意,他隻是順著自己的思路慢慢的往下講:“此事我知以後,經過一次又一次的考慮,慢慢的將當日的情景還原了出來:想必那日鄭伯禽殺到門上之時,全家人沒有一個可以做好防備的,他們沒有任何抵抗的機會,便被殺死了-------皇上,每次我回想起此事之時,心中總是不忍繼續想下去,當日數十口人橫死在當地,那鄭伯禽將蕭寶融殺死之後,想必也發覺了有活口活了下來,便進行了追殺,皇上,微臣想問上一問,那鄭伯禽回來不久後便病死了,不知他所患的是何病?”

    “-----聯也不知。”蕭衍喃喃的說道。

    “皇上,他回來複命之時,是否身負重傷?”韋睿接著問道。

    “這個------”蕭衍愣了一下,那鄭伯禽回來複命時,確實是身負重傷,他並未說自己如何受傷的,自己還為此多多犒賞了他許多的黃金珠寶。

    “想必那鄭伯禽確實是身受重傷,皇上想不想知道是誰打傷了他?”

    “那鄭伯禽當年是我手下的一名悍將,武功高於常人不知多少,那時他不肯說出誰打傷了他,想必也是羞於啟齒吧。”蕭衍歎了口氣,“能打傷他的那人若果真如此厲害,為何還坐等那蕭寶融一家死後,才動手打傷鄭伯禽?”

    “皇上,現在想來,那人趕去之時,隻怕是蕭寶融已然身死。”

    “他------去遲了?”蕭衍呆了一呆。

    “正是,想必他是來遲一步,令慘案發生。”

    “如此說來,定是子良趕去了。”蕭衍冷冷的說道,“能猜出我的心事之人,那時恐怕隻有子良了。”

    “皇上所料不錯,那竟陵王蕭子良已然猜到了蕭寶融的結局,但是他還是來遲了,他到時已經是無力回天了。不過那打傷鄭伯禽之人,隻怕不是蕭子良,那蕭子良斷然沒有這麽好的武功,據微臣猜測,打傷鄭伯禽的,想必便是那逸世的高人古逸山。”

    蕭衍感到坐在自己對麵的韋睿,突然間變得可怕起來,他的可怕之處在於,他可以清晰的還原當時的情景,在鄭伯禽回來複命時,他隱約已經猜到了是誰打傷了他,在他認識的所有人裏,隻有那古逸山有這樣的本領,因此能傷得到鄭伯禽的,隻能是古逸山,隻是古逸山此人自己是萬萬碰不得的,即使自己知道這件事情,也隻能是當作不知道罷了。

    “皇上您還記得在王爺身邊的那位宇文都嗎?”

    “------”

    “他便是那日的幸存者。”韋睿看到自己的白子已經將三顆黑子圍得死死的,他坦然的將那三顆棋子收了起來,“皇上您可不要分神了,您看你此時已經被微臣吃掉了三顆棋子。”

    蕭衍麵色灰白,他想起那已經死了的六弟,居然收留了蕭寶融身邊之人,這種打擊是他最不願意接受的。若那宇文都是蕭寶融的人,那他要殺自己,便是順理成章之事了。

    “據臣了解他是古逸山的棄徒,想必當年古逸山收留了他,而他始終不肯放下自己心中的仇恨,想來那古逸山也再無任何的耐心,隻能將他趕下了山。”

    “------為何他不肯放下心中的仇恨?”蕭衍有些不明白,若他隻是蕭寶融身邊之人,蕭寶融已死,而自己也已經逃出生天,為何一定要為那蕭寶融報仇不可。

    “因為皇上您殺了他的妻子。”韋睿慢吞吞的回答道。

    “他------他是?”

    “他是蕭寶融的姐丈。”

    君臣二人此時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韋睿講完這些後,心中也是十分的難過,日前他偷偷來到同泰寺中,與方丈進行了一番長談,最終將所有的事情連在了一起,對於蕭寶融的死,他原本沒有什麽太多的感覺,可是自從與範家之人相識之後,他突然很想了解蕭寶融的過往,那位酒醉後身死的少年,隻怕在臨死之時,對這世間已經沒有了絲毫的留戀,對生在帝王之家的萬般痛苦,死對他來講是一種極好的解脫。

    “這些事情,與那位範夫人,有可關係?”蕭衍沉默許久之後,方才慢慢的問道。

    “------皇上,微臣以後所講的,隻是我的一種猜測,隻是這種猜測未必就不是事實------當日前去營救蕭寶融一家的,一定是蕭子良和古逸山,而逃出來的生還者,想必還有另外一人------皇上,據微臣大膽猜上一猜,那日竟陵王蕭子良,定然也是救出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