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八章 夜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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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庭院深邃,回廊清幽,周圍靜謐無聲,幾乎落針可聞。
沒有星光,月色也被烏雲掩蓋,恰是夜探的大好時機。
雖說周圍伸手不見五指,卻不影響白歧,身形靈活如鬼魅,飄忽而過,一動就掠出老遠,沿途也沒有發出一絲動響。
沒有先去院落,白歧先是順著回廊深入。
在這裏呆了整整十日的時間,白歧不僅被軟禁在客房內,靈識也不敢隨意散開,因此對這城主府的結構,幾乎可以說是兩眼一抹黑,全不了解。
因此,白歧打算先摸清楚城主府的具體布局再說。
一排客房順延向前,有寬厚的屋簷遮擋,下方是一條回廊。
走在其上,白歧沿途觀察著,也注意著這些房間裏的動靜。
接連掠過數十個房間,其內大多無聲,白歧不敢隨意散開靈識,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若有的話,在這個時間也要麽是在靜靜打坐修煉,要麽就是已經熟睡了去。
偶然路過一兩間客房,其內輕微的鼾聲傳出。
很快的,白歧就來到這條回廊的盡頭,前方出現一處拐角。
白歧拐過牆角,而客房也到了盡頭。
麵前是一堵高牆,這是城主府的外牆,緊靠著牆壁內側,隻有一條平坦的石質走道。
順著走道,白歧貼牆而行,繼續向前摸索,仔細估摸了一番,大概走了有千丈距離,前方才再次到達拐角位置。
從這麵外牆的長度,白歧便輕而易舉的推斷出整個城主府的大小,不由心中感歎。
這城主府的範圍不小,占地足有千丈見方,這在尋常鄉紳土豪那裏,再有錢也占不了這麽大的地方。
唯有這城主府,才能做到如此氣派,占據這麽大的院落。
來到這處拐角後,白歧又見到了一座建築,是一間低矮的小屋。
這間屋子就比那一排客房破爛得多了,四麵泥磚堆砌的牆,有些地方斑駁剝落得嚴重,大小也隻有兩丈左右,孤零零的坐落在那裏。
四麵無窗,腐朽的木門,門上糊著的漿紙也都布滿洞口,看上去像是柴房一類的地方。
白歧閃身來到這間柴房靠牆靜聽動靜。
隱約間,似有低低的抽泣聲從內傳出,在濃重的夜色下,莫名讓人心跳加速,感到有些詭異。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動靜。
仔細一聽,這聲音倒有些像是小孩子的抽泣聲。
白歧想了想,隨即閃身來到門邊,透過布滿破洞的木門向內望去,剛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皺起了眉。
粗略一數,足足有二三十個年齡不等的幼童擠在一間小屋子裏,身上衣服都很薄,布滿大大小小的破洞,地上鋪著的幹草,有人縮在裏麵,卻也不夠取暖,正瑟瑟發抖著。
時至深夜,大多孩童早已睡去,還有幾個並未入睡,仰著頭,目光空洞,不知看向何處,僅有一名五六歲的女童正一個人窩在角落裏低聲抽泣著。
這些孩童都是一副麵黃肌瘦的樣子,顯然營養不良,還要麵對未知的恐懼,不知等待他們的究竟是什麽。
看見這一幕,一股無名之火倏忽竄上白歧的心頭,眼中更是寒光連閃,幾乎咬牙切齒。
深吸一口氣,白歧壓下心頭的躁動,目光卻連連閃爍起來,暗自思量著。
白歧是想救他們的,但此刻並非良機,他還帶算混入幽鬼門,若現在暴露,以他的實力,確實足以帶著這些孩童闖出這城主府,但他的計劃必定就落空了。
而且一旦暴露,被人追殺是小事,很有可能還會連累到落英村的村民。
當然,白歧也曾想過將整個城主府屠戮一空,但仔細斟酌後認為,此法亦是不可取。
別忘了,這城主府可不止是一個獨立的勢力,背後還有一個幽鬼門這樣中型宗門。
幽鬼門的實力,白歧隻是捕風捉影了解了一些,並不全麵。
雖說白歧對於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卻還沒盲目到以一己之力對抗一個中型宗門的地步。
況且,堂堂一宗內門長老被人殺死,幽鬼門怎麽可能不追究?
迎接白歧的,隻會是幽鬼門來勢洶洶的報複。
還是那句話,白歧孤家寡人一個,並不擔心什麽,就怕牽連到無辜,那就是適得其反,好心也辦了壞事。
咬了咬牙,白歧放棄了即刻救出這些孩童的打算,一轉身,很快消失在遠處。
沒有花費多少時間,白歧便將整個城主府都轉了一圈,對於城主府的大體不懼,也差不多了解。
但這隻限於外圍,而白歧真正在意的,是內圍院落的區域。
此時,白歧已經回到了他被軟禁的那處客房的門前,看向深邃的密林。
這城主府內若有什麽秘密,也都是在這庭院深處了。
白歧二話不說,更沒有停留多久,便一頭鑽入庭院內。
漆黑很快將白歧包裹,融入其中,消失在庭院深處。
走在其中,白歧四下打量著,周圍的那些蔥翠的樹木,在夜幕下隻剩下一個個高大的影子,被風一吹,隨著刺耳的沙沙聲,擺動著軀幹,如魔物張牙舞爪,狀可怖人。
還有那石亭假山,在夜色掩蓋中,也隻露出嶙峋古怪的輪廓,看不清全貌,全然沒有白天的清雅韻味。
深夜裏的庭院,留給白歧的印象,隻剩下了陰森。
然而,白歧還未深入多久,便停了下來,打量著前方的一堵高牆。
高達五六丈的黒牆橫亙在前,將整個庭院的內圍圈起來大半,從那牆壁上,白歧感受到一股極強的防護波動。
而之前白歧曾感受過的那股龐大的陣法波動,便是從這堵牆後麵傳出。
至於這堵牆所屬的建築本體,白歧從當初剛一進入這城主府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
順著高牆向前望去,一座高達三十丈的巨大建築,在夜幕之下如一尊巍峨的巨人黑影,厚重且壓抑。
白歧十日前進入的大門,隻能算進入了城主府大院的外院,而這座建築便是整個城主府內的標誌性建築,也是中心建築,乃是城主府本體。
而這堵牆後麵,才屬於城主府內院。
經過之前的探尋,白歧大體掌握了整個城主府的結構,得出的這個結論,白歧感覺應該八九不離十。
而想要進入內院,必要越過這座高達五六丈的院門。
在白歧的感受中,這麵牆上的禁製,防護之力很是不俗,想要強行破開,少說也需築基中期的實力。
而這麵牆上的禁製,仿佛是一個整體,沒有任何空缺,也不像是拚湊而成,顯然是一次性布置完善,更是與內院的那座龐大陣法不分彼此。
若要要強行破開,或許牽一發而動全身,很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形跡。
“如此,就隻剩下一個辦法了......”
白歧喃喃,看著夜色之下的那龐然大物,沒有停頓,轉身沿著這麵牆向著那座建築主體而去。
他能想到的辦法隻有一個,也是最簡單的方法,便是直接從正門進入。
之前白歧繞行外院一周,也曾經過這坐主建築的正門,卻並未進入,這次卻是要進入一探。
不多時,當白歧再次來到正門之前,一層石階順延向下,門戶大開,其內黑洞洞的,兩旁也沒有看守。
如此正合白歧的心意,一閃身,白歧便悄無聲息的進入了大門。
修士目力驚人,剛一進入門內,白歧隨意一掃,便將其內景象印入眼簾。
這裏的布置輝煌大氣,和凡人中的宮殿頗為相似,盡顯氣派。
上首主座鎏金鑲碧,兩排座椅一左一右分布在側,此時卻無人入座。
繞過主殿中央的那座巨石屏風,白歧來到後堂,不由眼睛一亮。
隻有一扇門,門上卻無禁製波動傳出。
通常類似的建築,後堂的這扇門,就是通往院落內的。
白歧閃身來到門邊,隨手一拂,木門開啟一道縫隙,白歧側身進入後,木門重新關閉。
剛一進入門內,白歧眼前一花,回頭望去,背後的那扇木門早已不知所蹤。
“果然有幻陣!”這一點並未出乎白歧的預料,也並不如何擔憂。
這內院中的陣法雖然龐大,布置手段卻並不高深,威力隻在築基中後期的樣子。
以白歧的陣法造詣,雖不敢保證輕易破除,但若他想要離開這裏,卻絕不是什麽難事,唯一令他有些顧忌的,還是怕驚動了某些人。
比如...那還未謀麵一次的東倉城城主,幽鬼門內門長老,築基大圓滿的修士——隱中乙!
重新回過頭,白歧望向前方,樹影婆娑,林林總總,在寒風的吹拂下,發出如篩糠顫抖的沙沙聲響,雖然不大,在尤為靜謐的環境裏,有些磨耳。
一條小徑順延向前,不知通往何處。
這裏就是內院所在。
踏上小徑後,白歧緩步向前,也收起了之前的輕鬆,變得謹慎不少。
從穿過那扇木門,白歧便知,自己已經置身在這座龐大陣法的範圍內,在這裏一個不小心觸動了什麽,很有可能引來不可捉摸的後果。
密林在兩側分開,白歧緩緩深入著,不知過了多久,後方的道路早已消失,一層白茫茫的霧氣兀自升起,將周圍的視野進一步縮減。
很快的,這霧氣越來越濃,即便以白歧的目力,也隻能看到三丈開外,再看不見更遠處的景象。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股霧氣還在變濃,而白歧的視野,持續縮短著。
一股淒涼慘淡的氛圍,暗藏著一股肅殺之意,漸漸彌漫在整個天地間。
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白歧驀地低頭看向腳下,不由眉頭一皺。
連腳下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起膝蓋以下,整個小腿都被淹沒在霧氣當中,那條小徑更是早已消失不見,也不知是否已偏離了原先的道路。
忽然間,天地間就像是隻剩下了白歧一人,仿佛被遺棄了般,孤獨的走在這裏。
入眼的景象,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物,也沒有一絲的聲音。
淒涼、孤獨而又肅殺,無窮無盡的霧氣翻滾著,如吞噬一切的巨口,向著白歧撲來。
先前隻是小腿被淹沒,霧氣開始上升,沒過膝蓋,蓋過大腿,白歧的半個身子都被掩埋。
白歧想要挪動腳步,便感覺身形滯澀,如陷入了一團淤泥當中,無法逃脫。
與此同時,一股冷意沿著下半身漸漸蔓延而上,侵蝕著他的全身,還有一股困意,令白歧感到眼皮發沉。
再加上這種濃重的踹不過起來的孤獨淒涼感環繞,令白歧不由生出了一種想要就此睡去的感覺。
然而,哪怕霧氣侵蝕,眼皮發沉,但白歧的臉色卻始終平靜,唯獨雙眼帶著一抹恍惚。
“小把戲而已......”白歧喃喃著,心念一動,冥吞訣立刻運轉,濃鬱的靈魂之力紛紛凝聚在他的雙眼。
刹那間,白歧目光變得極亮迫人,頭腦也是一清,那股昏昏欲睡的感覺,頓時一掃而空。
在其目光所落之處,那些霧氣竟似懼怕般,飛快的褪去,很快露出白歧被吞沒的下半身,原本的滯澀感也隨之消散一空,頓時一身輕鬆。
霧氣推開後,以白歧所立之處為中心,周圍三丈的範圍沒有一絲霧氣,原本被掩蓋的樹木還有腳下的道路重新呈現在白歧的視野當中。
此時,白歧已經離開了小徑的範圍,偏離大概有一丈多。
白歧便重新回到了小徑之上,繼續向內深入。
隨著白歧的緩步前行,雙眼湛湛清亮,目光逼人,蘊含濃鬱的靈魂之力,每次邁步間,前方的霧氣都會自然而然的散開。
不多時,白歧終於停頓了下來,目光落在前方的一片空處。
在那裏,凡人肉眼雖不可見,但白歧以靈識蘊於雙目,能清晰的看見一層如隔膜般的禁製,擋住了前方去路。
靠近後,白歧仔細觀察了片刻,隨即二話不說,一步邁向那層隔膜。
、如水波散開,白歧隻感受到了一絲輕微的阻力,如微風拂麵,隨即整個人穿透禁製,消失在石質小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