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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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出現時,白歧打量著周圍,頓時驚奇。

    白歧發現自己所處的位置竟是在一座石亭中,轉頭回望,後方茫茫白霧籠罩,不知身在何處,應該還是在庭院裏。

    再看向前方,還是庭院中的景象,鬱鬱蔥蔥,一條青石鋪設的小徑從石亭前方蔓延至深處。

    白歧剛打算邁步出離石亭,驀地一凜,身形一個閃爍,急忙竄入一側的草叢後麵,掩身躲藏。

    他沒有施展修為,隻是全靠肉身之力,害怕觸動了到陣法,從而被感應到。

    因此白歧竄入草叢的過程中,碰到身邊的那些花花草草,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還不慎踩到一根斷枝,哢嚓一聲脆響,雖不是很大,在靜謐的環境下,卻很清晰。

    與此同時,石亭後方那層霧氣翻滾,下一刻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石亭中。

    “這是......”白歧藏身在華草叢中,透過縫隙打量著那黑影。

    寬鬆的長袍包裹著一個高瘦的身影,靜立在石亭內一動不動,如鬼魅一般。

    白歧雖然不敢輕易散開靈識,直覺卻相當敏銳。

    在這黑袍人影身上,他並未感受到任何生氣,卻也沒有死氣,而是介於不生不死之間。

    “屍傀!”白歧心中一動,立刻有了答案。

    驀地,傀儡轉頭,露出一丈幹枯的臉,目光呆滯,眼窩深陷,皮肉枯萎,有筋絡浮突,煞是駭人。

    傀儡直勾勾的盯著右側的草叢,原本呆滯的雙眼中,竟人性化的亮起一抹奇異之芒。

    白歧心中一緊,忽然覺得周身一涼,有汗毛豎起。

    隻是這種感覺僅僅出現刹那,便消失無蹤,傀儡雙眼的光也悄然按去,恢複了呆滯,隨即轉身,邁開步子,無聲無息的一步步遠去,消失在夜幕之下。

    屍傀離去不久,白歧閃身回到石亭,望著屍傀走遠的方向,眼中同樣帶著奇異,喃喃道:“靈識?不對勁,明明隻是一具煉屍傀儡,又怎麽會使用靈識?”

    之前的那種令他周身一涼的感覺,白歧感受過無數次,幾乎已經深入到骨子裏,不可能感覺出錯,那分明是被靈識掃過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是在那傀儡盯著草叢的一段時間才有,此後就消失無蹤。

    皺著眉,考慮了片刻,白歧沒有想出任何頭緒,搖頭一歎中,一步踏在石階上,小心翼翼的穿行在庭院內,向前摸去。

    那傀儡走得很慢,步伐有些僵硬,但落地無聲,好似沒有分量一般。

    白歧很快便趕上了它的腳步,遠遠的吊在後麵,一邊觀察一邊前進。

    這條小徑不長,不多時便來到了盡頭,前方流水嘩嘩,竟是一條內湖,其內點綴著一些水生的花草,被河水衝擊著,不斷搖曳。

    傀儡停在一座石橋,頓了頓,隨即緩步踏上,向著橋對麵走去。

    此橋長十丈,寬一丈,待到傀儡走到橋中段時,白歧亦來到橋邊,看著對麵的景象,頓時驚異。

    橋對麵景象模糊,被一層霧氣遮蓋,看不見對麵有什麽。

    但看周圍,圓形的內湖,占地約百丈,除了霧氣遮蓋的湖心,周圍一圈的景象都能勉強看到。

    在這內湖的周圍,竟有另外的石橋駕往湖心霧氣內。

    白歧所在的角度隻能看到左右兩側各有三座石橋,每一座橋的間距都相差無幾,估摸著正對湖心的另一邊,應該也有類似的一座石橋。

    整整八座石橋通往湖心,將這內湖的圓形,劃分成等分的八份。

    那些石橋邊上,同樣有著一條小徑,不知通往何處。

    白歧眼看著傀儡如行屍走肉般,僵硬的邁過石橋,走入湖心霧氣內,很快消失。

    靜等了良久,卻不見它再出來,白歧的目光閃爍了起來。

    此時他已站在了石橋邊上,隻需越過石橋,同樣可入霧氣內,卻不知其內究竟有什麽,或許深藏著某些未知的凶險。

    仔細斟酌了一番,白歧打算先將整座庭院都探尋一番。

    看著周圍的八座石橋,白歧這時候已經恍然,自己之前所經過的範圍,不過是整座庭院的八分之一罷了,至於另外的八分之七究竟如何,白歧便打算先查探一遍再看。

    每一座石橋,除了那條小徑上可通行,兩側皆是厚厚的林木,除非迫不得已,白歧還不打算從這些林木中鑽過去。

    畢竟他出於顧忌,不太敢輕易散開靈識,或許其中深藏著什麽陣法禁製比較隱蔽,僅憑直覺感應危機,有些不大靠譜。

    踏上石橋後,前行了五丈遠,正好是石橋的中心,隨即運起肉身之力,腳下迸發力道,一躍而起,直接越過十來丈的距離,踏上了最靠近的左側第一座石橋之上。

    站定後,白歧打量了一番,再次詫異。

    之前無法看清具體,隻能看到大體的輪廓,靠近後才發現,這座石橋和之前一座石橋一模一樣。

    這倒並非什麽奇特之事,很多人在園林的布設上多有講究,比如對稱就是其中一種,不足為道。

    下了石橋,白歧順著小徑往回走,然而剛剛走了大半的距離,心中一凜,即刻閃身竄入一旁的林木中。

    不多時,一道如鬼魅般的黑袍人影無聲無息中路過,向著後方行去。

    白歧鬆了一口氣,重新踏上小道,很快來到了盡頭。

    一座石亭,與之前那座小徑初始處的石亭一模一樣。

    白歧搖搖頭,隨即轉身而回。

    接下來的時間裏,白歧一座接一座的越過石橋,走遍了八條小徑,發現了一個越發令他驚詫的事實。

    無論是石橋、小徑還是石亭,哪怕是周圍的林木分布,都幾乎不差分毫。

    另外的一點就是,之後沒踏上一條小徑,總在不同的距離遇上那些黑袍傀儡。

    若無事還好,白歧都順利躲過,但哪怕有一絲風吹草動,就算隻是一陣風吹過,白歧都會感到從那傀儡身上透發出的靈識感應。

    某一次,當白歧在小徑中段遇上迎麵而來的傀儡,藏身一旁靜等傀儡路過後,剛剛踏上小徑,一陣風吹過,前方樹影搖曳,嘩嘩作響。

    頓時有一股靈識橫掃而過,卻不是從後方傳來,而是前方。

    驚異之下,白歧繼續回走,卻未再遇上一具傀儡。

    站在石亭上,白歧望向兩側幽暗的林木,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庭院幽深,哪怕明知數百丈開外就是另一座石亭,卻看不見分毫。

    片刻後,白歧心中便有了猜測,暗想著那道靈識應該來自於另一條小徑,隻是不知具體是那一條罷了。

    到此時,八條小徑白歧已然走遍,沿途一共遇見了八個黑袍傀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白歧以為,剩下的辦法,也隻能在橋的另一邊尋找答案了。

    “不對!”白歧忽然一個激靈,猛然想起來一個問題。

    這些傀儡明顯是受人操控,巡邏著庭院,但白歧之前已經見過了八具傀儡,都是從石亭後出現,然後道石橋對麵的湖心霧氣內消失。

    白歧想到的是,這些石亭內出現的傀儡究竟是從何處而來,而進入湖心的傀儡,又究竟去了哪兒。

    想到這個問題,白歧頓時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不解決這個疑惑寢食難安。

    想到這裏,白歧再次閃身而出,飛快的穿過林間,來到第八座石橋之前。

    之前白歧將所有小徑都查看了一遍,若將他第一次遇見的石橋當作第一座石橋,那麽他此時所在的石橋就是第八座,剛好繞過來一圈。

    而初始的第一座石橋,便是在這座石橋的左側。

    隔了上百丈的距離,看不見那座石橋上的景象,僅能看見一個輪廓。

    白歧二話不說,再次運力高高躍起,如柳絮般飛快踏上了那第一座石橋,隨即閃身下了石橋,躲藏在一側的林木中,開始靜等起來。

    沙沙~

    沒等多久,一道黑袍人影緩步從小徑後麵露出身形。

    一陣微風吹過,傀儡的麵部長袍被掀起一個角,露出幹枯的麵容以及兩道奇異光芒,直勾勾的盯著一旁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一株樟樹。

    刹那間,那種被靈識掃股的感覺,再次出現在白歧的身周,但白歧渾然未決,隻是盯著那長袍掀起的一個角,怔怔發愣。

    他認出來了。

    這具傀儡,正是當初他第一次見到的那具傀儡!

    雖然都身穿黑袍,身形上也相差不多,但畢竟是煉屍製成,不可能麵容都相同,除非煉製之人刻意為之,但也不是大多人都如此無聊。

    若非如此,白歧還真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同一具......”白歧心中頓時複雜了起來。

    望著這具傀儡很快的目光暗淡,靈識也收起,緩步中僵硬的踏上石橋,走向對麵,不久消失在湖心濃霧內。

    “一個輪回!”白歧眼中的複雜更多。

    許久後,平複了一番心緒,白歧深吸一口氣。

    僅是通過一具傀儡還無法徹底印證這個答案,白歧便想著再次找上另外的幾具傀儡一一印證一番,才能真正認定。

    但白歧的心中,此時已經有些亂了,一種淡淡的不妙之感將他纏繞。

    以他的速度,哪怕隻是肉身之力,全力爆發下那是極快的。

    整座庭院經過之前的勘察,白歧也大概了解了它的大小範圍。

    千丈庭院,中心則是一片十五丈的內湖,八座石橋分處八個不同的方位,一共八條小徑從八個石亭蔓延至此處,每條小徑九曲八彎,但直線距離也都一樣,約莫五百丈遠。

    短短不足盞茶的功夫,白歧飛快閃爍,疾閃在八條小徑上。

    一盞茶過後,白歧再次停在了某座石橋的邊上,心中的複雜已至極點。

    八具傀儡,每一具都是之前遇見的那八具。

    而白歧也印證了自己的猜測。

    這座庭院就是一個輪回,起點是石亭,而終點則是湖心,亦或者湖心才是起始,終點才是石亭,都一樣。

    目光再次落在石橋的對麵,那裏的湖心始終有著一層迷霧覆蓋,完全看不見其內的任何景象。

    事已至此,好像也隻剩下這麽一個辦法。

    白歧心中有些不安,他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這裏麵究竟是否深藏著什麽危機,但如今卻不得不作出選擇。

    再次斟酌了許久,白歧終於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一步踏上了石橋。

    以他的速度,幾乎隻是一晃眼的功夫,便來到了石橋對麵。

    望著近在咫尺的翻滾霧氣,白歧再次深吸一口氣,隨即一步踏入其中。

    沒有任何的不適,唯獨眼前忽然一暗。

    這種暗是極黑的暗,不是普通的黒夜的感覺。

    即便是黒夜,以白歧的目力還能稍微看清周圍的景象,但在穿過這霧氣時感受到的暗,則是沒有任何存在,空無一物的暗。

    不過,同樣的暗白歧也曾感受過幾次,比如在朔靈境的彌蓯山,身中天地老人的三屍奪命術時,便曾感受過一次,記憶猶新。

    好在這種不適僅是持續了刹那,便消散一空,白歧眼前又是一亮。

    然而,當他再次看清周圍時,他愣住了。

    一樣的石亭,一樣的小徑和庭院,沒有任何不同之處。

    “這......”雖然早有猜測,但白歧還是感到了震驚,下意識的深吸一口氣,心緒久久難平。

    就在這時,背後的霧氣一陣蠕動,白歧連忙閃身躲避,下一刻一道黑袍人影從中出現,僵硬的邁著步子踏上石階,身形漸行漸遠,即將被黒夜的帷幕吞噬。

    林中縫隙內,白歧盯著黑袍人影遠去的背影,在其即將消失的前一瞬,忽的白歧楞了一下。

    “不對!”

    不知為何,白歧的心中莫名湧起一種極端怪異荒誕的感覺。

    目光落在身側的地麵,那裏有一顆小石子。

    鬼使神差地,白歧抬手撿起那顆石子,隨手一彈。

    噗的一聲,石子飛出,落在開外的一顆樹木的主幹上,回彈落地,又發出啪嗒一聲脆響。

    原本即將消失的黑袍傀儡的身影,猛然一頓,隨即轉身,速度竟是極快,兩步撤回,轉頭盯著地麵的石子,眼中露出奇異之芒。

    半側的身子,在夜幕之下,露出它那張慘白滲人的麵孔。

    如五雷轟頂,白歧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不是!為什麽不是?又怎麽可能不是?”

    隻是打量了一小會,傀儡眼中的光芒隨即黯去,轉身匆匆消失在小徑深處,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不少。

    而白歧仍舊愣在那裏,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即臉色驀然一沉,不過在夜色的掩蓋之下,看不清罷了。

    “不是之前的八具傀儡中的任何一具,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白歧喃喃著,心中那種不妙的預感,前所未有的強烈了起來,仿佛突然置身在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