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陰後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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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如何不提, 今生祝玉妍自認對石之軒除了仇恨並無其他好感, 不提前下殺手已是看在他日後將有用計把突厥一分為二的縱橫事跡, 自然不會暗示其有情愛結親方麵的意向。
石之軒與她都有整合聖門之心, 如今她領先一步, 收複了大半聖門,莫非石之軒又是如前世一般想要借求親使她放鬆警惕破她心境?想到此處,祝玉妍忍不住俏臉發寒。不管石之軒是何意圖,真心假意, 這一次, 他都別想再得逞。
打定了主意,再看此事,祝玉妍便起了些想法。她當初給石之軒的武學傳承做了手腳, 每次論辯武道也有意無意將其方向引到與前世不同或相反之處,就算她一直卡在天魔十七層,石之軒也越不過她。求親之事,不足為慮。
倒是宋缺……算來他們已是半年未見。這半年間, 她雖然將心思都放心整合聖門上, 也難免時時關注宋缺的消息。聽聞他與慈航靜齋的梵仙子情投意合, 共除魔障, 乃是人人稱頌的神仙眷侶。卻不知宋缺是真的與梵清惠勾搭上了, 亦或隻是江湖人胡亂猜測?
祝玉妍心氣極高, 自然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但有過一次教訓, 祝玉妍對慈航靜齋的尼姑還是多了許多防備。石之軒今生再要與碧秀心攪和, 她不介意, 說不定還會推波助瀾,叫這二人好好常常正魔二道無容身之處的下場。但宋缺,隻為了突破天魔十八層,也不能放手。
她腦中思緒接踵而至,最後還是決定不親自寫去書信,隻讓平日裏與宋閥接頭的心腹傳出消息,好叫宋缺知道此事。一麵穩住石之軒,推說要兩天考慮,一麵又吩咐人手給石之軒的補天閣製造些麻煩,多拖一些時日再議求親之事。布置完這些,祝玉妍麵上怔怔,接下來就得看宋缺的反應了。
宋缺能有何反應?當下屬將祝玉妍被公開求親之事匯報過來,這早已名揚天下的第一美男子霎時冷意滲然,殺念如潮。隻留了書信一封給梵清惠,便點了幾人,馬不停蹄趕往陰葵派所在。
梵清惠看了信件,裏頭隻說有急事,不曾說明緣由。她還當是宋閥內生事,頗為擔憂,但也沒有立場去管。遂帶著滿腔愁緒回了慈航靜齋。
因為計劃中要殺聖門雜碎居多,宋缺離陰葵派的位置並不算太遠,兩日時間就足夠他到達陰葵派所在,並且與一直傳遞消息的祝玉妍心腹聯係上。
祝玉妍早就算好了他們到來的時間,聽聞此事,隻讓心腹去將宋缺一人偷偷帶入陰葵派,自己卻不親自前往,又派了一人給石之軒遞了口信——她祝玉妍不接受比自己弱的男人。三日後午時,二人於聖壇約戰。石之軒勝,則她委身下嫁。石之軒若敗,日後親事再不必提。
任性,卻也實在。
在宋缺喬裝打扮被帶入陰葵派之時,邪王陰後以比武決定婚事的消息已經傳遍聖門上下。這二人都是聖門新秀,領軍人物。平日裏都神秘無比,高高在上。難得有一次能直觀這二人的比武八卦,一個個都像那聞著味兒的蒼蠅,緊趕慢趕地趕來聖壇圍觀。
石之軒心裏惱恨祝玉妍將事情鬧的人盡皆知,但對自己也極有信心。他當初因為補天閣的傳承被祝玉妍算計利用,一直屈居於個女人下麵,哪裏能夠甘心?祝玉妍這三個字儼然就成了心魔,時時占據在他腦中。又愛其風流卓越,又恨她陰毒強勢,待他虛與蛇委,毫不留情。這一回提親,即是有心破她修行,亦有幾分真心在其中。所能借此讓那個女人匍匐身下,該是何等得意?
想到祝玉妍的邀戰,石之軒笑容冰冷。這些年祝玉妍對他處處戒備,多次引他入歧途。一兩次尚可,很快就引起了他的防備。每每當著祝玉妍麵前出手都會隱藏實力,隻露七分。三日後,就讓他一雪前恥,將曾經的憋屈苦悶一一踩在腳下。
石之軒行事分毫不漏,若非祝玉妍重生一次,恐怕真的會被他瞞天過海,以至於被他踩著往上爬。但有了前一回的經驗,不論何時,祝玉妍都對其人心懷防備,自然不會因為他這幾年的示弱示好而輕易心軟。若她知曉石之軒此刻的想法,恐怕也隻會嘲諷一笑。
她與石之軒糾纏一世,最後甚至死在他手上,哪裏能不了解他的招式走向?莫說他所謂的隱瞞在祝玉妍眼中著實可笑,單以她瞞下了部分補天道武學的精髓,就就注定石之軒今生難以越過她了。
先不論這即將比武論親的聖門領袖如何做準備,卻是宋缺已在夜間被悄悄引進了祝玉妍的香閨。
陰葵派以女子為主,戒備森嚴,風景卻極為秀美。尤其祝玉妍的住所,更是被安置在一片終年花開不敗的桃花林中。繞是宋缺滿懷壓抑,見了這外界早該落盡,此地卻依然落英繽紛的桃林也不禁愣了愣神,感歎陰葵派的手段和財力。
引路的是一妙齡女子,長相甜美,身材玲瓏可愛。也不知是看出了宋缺的愣怔,還是本就有心炫耀,此時也頓了頓腳步,解釋道,“曆代門主本有固定住所,但尊主卻不願意住在那裏。年幼時稱是要招個好的桃花情緣,因而上一代門主才單獨弄了這麽一處地方。”
她說話時麵上盡是羨慕,也不知是在羨慕這地方風景的優美,還是在羨慕祝玉妍的好運,有那樣一個厲害又對她疼愛的師父。
宋缺隻聽女子說話,自己並不接口。聽到此處,一直冷漠的俊臉上也多了二分暖色。仔細一想,這般任性之舉荒誕之言,隻怕也就是祝玉妍能夠做的來了。
又往林中走了百米,到一樓閣前那女子便停下不動,說門主吩咐隻讓宋缺一人進去。宋缺也不矯情,微微頷首便
推門而入。
他本以為自己還得在樓中尋覓一番,不想剛剛推門,就看到祝玉妍端坐於正堂,身旁熱氣滾滾,儼然是在烹茶。
她今夜打扮極為清麗,不飾釵環,淡綠的襦裙白色為底,頗有魏晉遺風。皓腕瑩潔如玉,套著個羊脂白的手鐲。那鐲子白中透粉,與肌膚渾然一體,細膩晶瑩,相得益彰。反觀自己,為了不驚動太多人,穿著陰葵派仆從的服飾,原本十二分的俊朗也在易容下減到了五分。
宋缺看在眼底,隻覺得喉中梗澀,似有火焰要躥湧上來一般。耗了半年才維持住平衡穩定的境界又隨著一顆波瀾起伏的道心晃動起來,讓他胸口升起一種想要奪門而走的衝動,卻又如何都舍不得。
祝玉妍全然不知宋缺的掙紮。她煮茶時極為認真,一碗茶湯盛好,方才抬起頭朝來客勾唇淺笑。
“貴客到來,人家不曾迎接,實在失禮。奉茶一盞,望君莫嫌棄茶水簡陋。”
話音剛落,她手掌往前一傾,那青玉茶碗就好似被什麽牽引一般,在半空劃過一道圓弧,穩穩落在宋缺手心,一滴未落。
宋缺端起茶碗,還未到嘴邊,一股麻辣酸腥的味道就撲鼻而來。他麵色不該,低頭吹了兩下就將茶水一飲而盡,從頭到尾也沒顯露出半分異色。喝完,前行幾步,跪坐到祝玉妍身前,將茶碗放好。
“此茶如何?”祝玉妍饒有興致地問道。
宋缺眸光淡淡,辛辣之味猶在口中,舌尖發麻。卻是薄唇輕啟,低聲吐出兩個字,“好茶。”
祝玉妍笑容加深,“哦?好在何處?”
宋缺平平答道,“茶中可觀玉妍真心。”
祝玉妍咯咯直笑,又添一盞,親手齊眉送上。“如此,宋郎可要多飲幾碗,莫辜負人家一片真心哩。”
宋缺驀然接過,再次飲盡。祝玉妍也不說話,隻是笑著接過茶碗,繼續盛上。宋缺一一盡飲。七碗茶下肚,便是先天高手,腹中也是飽漲猶如火燒,舌頭更是麻燙得僵了。
他輕歎出聲,“玉妍茶藝不凡,然今夜天色已晚,玉妍再不停下,宋某就要失禮,等到明日再談了。”
祝玉妍聞言冷哼一聲,放下茶盞,笑容涼涼,“宋郎與人家許久不曾相見,今夜久別重逢,竟連茶水都不肯喝了。想來是與梵仙子那裏喝的多了,才來嫌棄人家哩。”
宋缺方皺起眉頭,“宋某心中隻放的下一人,玉妍心裏明白,何必故意出言氣我。”
“故意氣你?”祝玉妍心頭惱火,麵上卻滿是委屈幽怨之色,“人人都稱道宋閥主與梵仙子乃是天作之合,宋閥主不去陪著那仙子,今日又何必到我聖門中來,會人家這妖女。若傳出去,可別壞了您二位的好事。”
“好事?”宋缺麵上平和,語聲卻冰寒似的冷漠,“敢問玉妍與邪王石之軒,又是否是好事將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