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 驅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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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鶴迎著他的目光,既沒說不知道,也沒說知道,隻是回了他一句:“我此前在鹿晨山,僥幸傷了他一回,也就是那個時候知道他身子裏種了個魔種……”

    後一句話她說的聲音極小,因她聯想到此前平楉說要她的眼睛治病,現在看來,這病多半也就是這個事。

    或許是鬼王忌憚肖瀾的實力才在平楉的身體裏也種了一個魔種。然而平楉到底不願意自己最後變得麵目全非,聽她眼睛有奇效,所以就一直想要找她的眼睛來壓製體內的魔種。

    那夜在金塔之下,他對自己說彼時他的病是靠藥物壓製著,暫不會發作。

    當時她並未多想,也從未聯想到這一層。

    而今看這血的顏色,該是以前的藥物已經不管用了,魔種開始汲取他體內的精元,迫不及待的想要替代他。

    是以剛才那陣罡氣,才會與他格格不入。

    赤鶴悶著聲,心頭想著她曾說過,他的事她會記在心上,有機緣一定替他找辦法。

    可這話才說出沒多久,現在就算知道了他身子到底得的什麽病,連這究竟能不能算是一種病她都不知道。且在她的認知範圍內,這事有沒有解法都是個空白。

    還是她見識太過淺薄。

    赤鶴微微頷下首去,愧道:“我嘴上說著要將你的事掛在心上,卻根本沒辦法替你做什麽。你白白多次救我……”

    她覺得如果她二人之間這是在做交易,那平楉倒真的是虧大了。

    反之平楉倒好像對這事看得挺開,坦然一笑道:“你有什麽法?真把眼睛摳給我麽?這種事,連虛渡老祖會不會有辦法都還不一定呢。”

    他邊說著,邊伸手擋了擋風。因牽扯了心脈,還克製的咳了兩聲。

    眼見著離林子外頭越來越近了,平楉頓住了腳步,赤鶴也攙著他停下,知他這是該走了,便又確認了一遍是不是真的不需要自己送他回去,見平楉又拒了,她也就不再堅持。

    平楉踏身離開之前,望著她的眼神明顯深了一層。赤鶴對他這樣的眼神有些心虛,別過頭又道了一次謝,囑他好好養傷。

    她見著平楉的嘴張了張,卻沒出口什麽話,也不想妄自揣度他想對自己說的到底是什麽。

    隻等他的背影真正消失在了視野裏,赤鶴才反應頗遲的回味起剛才他說的話來。

    虛渡老祖?

    那是個什麽?

    這四個字於她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她總覺得好像有人跟她提過這個名字,但是誰會跟她提這麽一個奇奇怪怪的名字呢?

    雲汀麽?

    她愣在原地想了許久也沒想出個名堂來,腦袋胡亂,索性又朝金墨的住所去,私想著既是雲汀知道的東西,那金墨也該知道的。

    她去問金墨也是一樣的。

    .

    .

    .

    餘暉殘擦,夜色將至。

    白日裏好天象頂不過一時,這會子淅淅瀝瀝的又下起雨來。

    赤鶴來找金墨的時候,聽著梁九兒還在他屋內同他一言一語相談甚歡。她不便進去,就又化形成了白貓,這樣不管趴在哪都不算惹眼。可以在屋頂好生臥著隻等梁九兒走了她再進去。

    哪知屋子裏茶盞碎裂的聲音隨同著大雨一起打來,赤鶴駭了一跳,忙著找地方躲雨,並未多聽及屋內的人都在吵些什麽。

    不過他們二人能吵起來,赤鶴不用想也知道,自然還是為著肖瀾的事情。

    金墨一心想勸回梁九兒,可梁九兒現在是頭連南牆都不想撞的毛驢,哪能聽進去他的勸。

    除非肖瀾歿了吧。

    赤鶴顫顫貓胡子,伸出爪子來舔了舔。

    忽而房門被猛地推開,隨著金墨急喚的一聲“九兒!”,一個玲瓏人影負氣樣的消失在了雨幕中。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赤鶴連抬起來舔一舔的爪子都沒來得及放下。

    轉頭望著那個垂首站在門簷下的少年,赤鶴從避雨的地方輕輕走出來,對著這個稍顯落寞的背影“喵”了一聲。

    金墨恍醒過來,回過頭左右找了找,迷茫中到底看見了她。

    那雙赤金瞳在雨夜下流著好看的光,配著一身雪白的毛十分順眼。

    金墨喃了一聲她的名字:“你來了啊……”

    而下一刻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似得,忙不迭的過來抱起她,手忙腳亂著一陣將她往懷裏塞,塞得赤鶴頭有些暈。

    這邊進了屋子裏,身上颼颼的涼意被周遭暖烘烘的氣氛吹散,催得赤鶴打出一個不小的噴嚏。

    其實這隻不過是尋常鼻子癢,卻讓金墨實實在在的又亂了陣腳,挑出一件幹淨的袍子來給她裹上,囑她好好在屋內待著,自己卻又出了門去。

    赤鶴不曉得他這是去幹什麽,但見這袍子將自己裹得很好,她也樂得以白貓的原型待在裏麵。

    未幾,金墨端了一碗熱乎乎的驅寒湯回來,褐色的湯藥上泛著白霧,金墨將湯碗輕輕擱在她麵前道:

    “你上回也是這麽淋了雨,好在沒出事,否則我可真是對不住雲汀。”

    赤鶴正弓頭舔了兩口熱湯,被他這一句話險些燙了舌頭。

    她抬起一雙圓睜的貓眼將他望著,抖抖胡子道:“你見著他了?”見金墨點了點頭,又道:“那可都跟他說了?”

    金墨嗯了一聲,又道:“還有你們的事……他也同我說了。說來你也該多注意些。”他到底還是個年輕人,不知道怎麽囑人安胎這回事,隻能左一個注意右一個小心,略顯得笨拙。

    赤鶴倒是沒多在意他這話,隻是喃喃道:“跟他說了就好……那你見著他,覺得他可好麽?”

    赤金的貓瞳裏熠著光,映開金墨一張略顯糾結的臉。

    好不好?

    金墨想起自己那天見著雲汀的時候,他的樣子,實在有些狼狽。

    這樣……

    怕是算不得好的。

    但因雲汀囑咐過,所以他也隻能像在雲汀麵前撒謊一樣,對著赤鶴撒謊道:“好,挺好的。沒缺胳膊沒少腿,能走能唱能大跳!”

    他故意說得輕鬆些,赤鶴聽罷也算是放心了,喃喃道:“好就可以了……”

    默了一時,她又繼續弓頭舔著碗裏的驅寒湯,邊呷邊道:“對了,向你打聽個事。”

    她將頭抬起來,望著金墨,續問道:“你知道虛渡老祖麽?”

    金墨聽見這個名字,先是愣了愣,隨即才又將身子往桌前湊了湊,沉聲問道:“你怎麽會知道,虛渡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