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此恨非關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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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煜自從娶了嶽翎就成天的喝酒,錦書和星河兩個人實在無計可施,隻能稟告了北涼帝,北涼帝來到,二話不說,就將人打包帶走了。被北涼帝下令拖回皇宮的肖煜,無精打采,渾身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仍舊不吃東西,一不注意就會喝個爛醉如泥,一地的酒壇讓北涼帝心疼的直搖頭,卻又無可奈何,短短幾日,原本豐神俊朗的肖煜瘦了一圈,下巴上滿是胡渣,錦書,星河勸了又勸也無濟於事,但也寸步不離,生怕肖煜鬱悶久了,再尋了短見。

    肖煜幾天都不合眼,就那麽呆呆的坐著,他不敢閉眼,閉上眼就是嶽翎那張絕望的臉。他的耳邊一直回蕩著嶽翎的話“肖煜,你信我麽”,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其他相熟的人都叫他璟熙,隻有嶽翎,喚了他另一個名字,因為這是天書山的時候,肖煜半開玩笑說的,嶽翎一直記得,沒想到,卻是在生離死別的情況下,喊出的。

    肖煜也想過一死百了,隨嶽翎而去,可是卻有個莫名的信念告訴他,必須活著,所以他活著,活的頹廢。錦書和星河看著肖煜,他們自是知道嶽翎的“死”對他的打擊有多大,可他們除了惋惜什麽也做不了。

    這一天,坐在地上的肖煜抬頭,雙眼無神道“去,給本王把箭拿來”,錦書一聽嚇壞了,還以為肖煜要的是他的佩劍青韻,忙著阻止“殿下,您先吃點東西吧,要青韻幹嘛”,肖煜看著他緊張的樣子,頹然道“我要弓箭,不是青韻”,星河領命去拿了弓箭,就見肖煜摸著弓上獨有的花紋,久久的出神,不一會兒,肖煜掙紮著站起,往後院靶場而去,錦書兩人趕緊跟上。

    肖煜就站在那裏,射了一箭又一箭,平時百發百中的肖煜,如今隻能淩亂的射在靶上,把一個箭靶活生生紮成了“刺蝟”,而他的手,由於一次又一次的拉弓,又用了十足的力氣,漸漸磨起了血泡,然後慢慢的就是出血,可是他卻渾然不覺疼痛,依舊不停的射了一箭又一箭,錦書上前攔,被他推了一個趔趄,星河卻知道,肖煜這是在自責,也是在發泄。

    而好不容易,先去見了嶽翎,又見到肖煜的柳銘軒則是衝過來,揪著肖煜的領子,吼道“肖璟熙,你是昏了頭嘛,你殺了小翎兒,你說過你不會傷害她的,早知道我就不該把她讓給你,你個混蛋”,柳銘軒還在罵罵咧咧,肖煜卻似沒聽見,依舊重複自己手上的動作。

    錦書攔下了氣勢洶洶的柳銘軒,肖煜已經夠難過了,本來他見到來煜王府的柳銘軒,還想著讓他勸勸肖煜,才把他帶進了宮,合著這人是來添油加醋的“柳公子,你別說了”,柳銘軒拚命的想掙脫錦書,奈何力氣小,卻見一個白色身影一閃而過,拉住了肖煜的手“璟熙,停下”。

    一見風澈,柳銘軒也軟了下來“風師兄,小翎兒死了”,風澈看了這兩個師弟一眼,卻見肖煜用力想要掙開他“放手”,風澈卻是沒有動“夠了,璟熙,不要再鬧了,你這樣折磨自己,師妹就能原諒你麽?”,肖璟逸也來到了跟前,一起勸道“璟熙,去將傷害她的人找出來,這是你能做的,也是你應該為她做的”,他和風澈乃是受了北涼帝的囑托,前來,而肖煜聽見他們的話,手中的弓,終是掉了······

    正堂中,禦醫給肖煜包紮了手,風澈這幾天全心都在風思月那裏,順便致力於發信給西臨皇解釋誤會,直到北涼帝宣他入宮,他才知肖煜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而他和肖璟逸來到,就看到肖煜近乎瘋狂的射箭的樣子。他真的毫不懷疑,肖煜會廢了自己的手,以此來懲罰自己。

    肖煜倒是聽進了肖璟逸的話,終於肯機械的換洗衣服,修修邊幅了。

    又派人去叫了雲樓前來,雖然他一百八十個不情願,近乎是被錦書拎過來的,路上聽聞,肖煜有意查查當天的真相,卻到底沒有了抵觸,一進門,也懶得行禮,一屁股坐下,開門見山“怎麽查?”

    肖煜懶得理他那一張臭臉,冷聲道“簡單,去宮裏把風思月帶過來,問問”。風澈捏了把冷汗,無奈的解釋“璟熙,思月目前的狀態,恐怕什麽都問不出來,還是想想別的辦法吧”,說實話,他真的不敢讓風思月出現在肖煜他們這群人麵前,因為他很清楚,嶽翎在這些人心中的位置,更知道,可不止肖煜想讓風思月賠命,所以他不能冒險。

    肖璟逸自是能明白風澈的擔憂,也附和道“其實也不是隻有思月公主這一條線索,不是還有那個報信的婢女以及送回嶽小姐屍體的幽靈山莊麽?”柳銘軒一直安安靜靜的坐著,不發一語,聽見幽靈山莊的名字,緩緩抬頭“查幽靈山莊,想都不用想,這麽多年連我知道的消息都很少”,他的話無疑是潑了一瓢冷水,因為如果連天下第一的情報網洛邑山莊都無從查起,那其他人也幾乎沒什麽可能查出有用的。

    “有,總比沒有好,那我明天就去守備司,巡查京城,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婢女,對北涼不熟,如果還活著,勢必躲在京城的希望更大一些。”雲樓簡單的報上了自己的任務,柳銘軒也道“那我去查幽靈山莊吧”,肖煜一直靜靜的聽著,不知在想什麽,風澈看到他們已經將事情敲定,也表了態“那我回去問問思月,看看她們究竟為何起了爭執”,肖璟逸在旁,略有些尷尬,能做的基本都被分完了,他也隻能道一句“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

    肖煜一直在沉默,還是風澈問道“璟熙,你說呢”,肖煜愣了一下“就這麽辦吧,我也派人去查那個侍女的下落,有消息煜王府碰頭,父皇那裏麻煩皇兄說一聲”,肖璟逸應下,其實肖煜腦子裏一直有個模糊的念頭,就像那個讓他活著的信念一般,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見商量妥帖,幾個人就打算分頭行事,雲樓率先起身,“把白白送回來”,肖煜的聲音在身後冷冷的響起,雲樓腳步一頓,“白白失蹤兩天了”,丟下一句話,就離開了。

    風澈和肖璟逸結伴而來,結伴而去,柳銘軒留在了最後,臨出門時問道“肖師兄,你有墨師兄的消息麽?”按理說,嶽翎出事,墨無麒怎麽說也不會袖手旁觀,可他往淩霄之境發了許多信,都不見回音。肖煜一直忙著傷心,哪有心思理會其他,隻能回了一句“沒有”。

    柳銘軒也走了,錦書和星河從門外進來,就聽見肖煜吩咐“去,動用所有的力量,查那個婢女的下落,還有我要知道有關幽靈山莊所有的事”,星河領命離去,錦書立在原地,看著肖煜終於不再自暴自棄,很是欣慰,“去派人盯著西臨使團,不查明白,絕不能讓他們離開”,錦書雖然知道這事不合規矩,卻還是下去布置了,因為眼下的情形,誰阻止肖煜查下去,那麽一定會“死”的很慘。

    雲樓回去叫上了肖驚飛一起,這一撥人就把當天的事,翻了個底朝天,北涼帝見肖煜終於正常了點,倒也沒阻止。反而還提供了不少幫助,因為這肖煜請旨以謀害煜王妃的罪名,把風思月扣了下來,更是開始著手一步步去深挖當日之事,京城中一時間風起雲湧。

    其他國家的人基本都告辭離開了,唯獨西臨留是不想留,走又走不了,北涼帝也嚐試過跟肖煜商量,奈何他油鹽不進,沒辦法隻能修書一封,給西臨皇帝。雖然有點扣留人質的嫌疑,但是誰讓北涼帝就是護短呢。

    本來西臨皇聽了皇後的耳邊風,以為嶽翎不過是丞相之女,死了也就死了,反正把罪名扣給誰都一樣,隻是他沒想到,這嶽翎是要成為煜王妃的人,知女莫若父,以他對風思月的了解,為了肖煜,也不一定能幹出什麽,而對於遠嫁的風敏,他本就愧疚,當初北涼帝對風敏一見鍾情在先,而風敏本是不願背井離鄉的,而為了兩國交好,還是踏上了和親之路。

    後來又年紀輕輕,紅顏薄命,所以他對肖煜多少還有點愧疚,如今人家好不容易找了個心愛的女子,還被自己的女兒攪了局,所以接到北涼帝的國書,他倒也沒為難,就讓風思月繼續在北涼住些日子好了。而風澈雖然貴為一國太子,但目前也不是什麽緊要關頭,加上他也想知道這件事裏到底風思月參與了多少,索性也留了下來,所以西臨使者們便自己獨自上路回去了。

    另一邊一直在北涼看熱鬧的南照太子公孫夜,終於經不住手下大臣的軟磨硬泡,帶上嶽靜,也告辭了。也沒人有心情給他大辦送行,北涼帝也隻是命人擺了酒席,簡單的吃了個飯,就趕緊讓他們出京了。而秦苑雖然舍不得嶽靜,但更沒膽子抗旨不尊,送走了嶽靜就病倒了。嶽林自從把嶽翎剔除了族譜,日子也不好過,雲斌時常找茬不說,更是與肖煜交了惡,現在連北涼帝都默許了肖煜的查查行為,他這心裏還真的吃不準,萬一嶽翎真是無辜的,他該如何,所以成日來也是鬱鬱寡歡。

    肖煜、柳銘軒他們也緊鑼密鼓的查著,隻是當時情況複雜,哪有那麽容易查出來。風思月是除了嶽翎外唯一的目擊者,可是雖然恢複了神智,任憑怎麽問,卻始終堅稱是嶽翎要殺她,其他的什麽也不肯說。她是西臨公主,又不能嚴刑拷問,一時間倒是陷入了僵局。而雲樓嘴裏失蹤了的白白,此時正窩在幽靈山莊,嶽翎的懷裏。

    她派人取回了當日淩亂中扯下的那件披肩,又自己悄悄的潛進雲家,帶走了白白,當著它的麵,鄭重的將披肩又重新埋在了雪棋的墓旁。摸著瘦骨嶙峋的白白,嶽翎很是心疼,而白白看到她還活著,也重新煥發了生機。

    “莊主,公孫夜帶著嶽靜上路了”,墨無麒和嶽翎正一起喝茶,就聽見魂靈來報,嶽翎聞言,摸著白白的手停下來,“知道了,去準備吧”,說著將白白推給墨無麒,道“師兄,幫我看著”,墨無麒撈過白白,溫和一笑“好,小心”

    公孫夜回南照,勢必要經過幽靈山莊所在的邙山十六洲。嶽翎帶著魂靈,來到使團在荒郊野嶺駐紮的大帳,就見公孫夜左擁右抱,和一群屬下圍著火堆烤肉,卻獨獨不見嶽靜。給魂靈使了一個眼色,嶽翎一個人弓身飄進了夜色之中。

    嶽靜一個人坐在一頂帳篷裏,雙眼空洞無神,麵黃肌瘦,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在京城,公孫夜尚且說折磨她就折磨,如今離開了,更加的肆無忌憚,而她早已在日複一日中,麻木了。掙紮著爬起,理了理衣裙,從枕下摸出了一把剪刀,心一狠,舉手衝著自己刺去,卻叮的一聲,一根銀針破空而來,打落了她手中的剪刀。

    “誰?”嶽靜小聲的說了一句,就見有人掀開了簾子走了進來,一身黑衣,帶著長長的紗帽,“你是?”見嶽翎靠近,嶽靜一臉警惕的後退,嶽翎見她這幅樣子,心中感懷,卻沒有同情,畢竟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以為二姐一向惜命呢”,熟悉的聲音響起,嶽靜震驚了,她也是親眼見過嶽翎屍體的,如今這聲音,“你你你,是人是鬼,別別過來,別過來”嶽靜自然而然想到了鬼魂作祟,嶽翎上前,撥了撥蠟燭,大帳內瞬間明亮了許多,而嶽靜也看到了映在地上的影子,吞了口口水,戰戰兢兢道“你,沒死?”嶽翎見她終於納過悶來,便道“是不是有點失望”,見她承認了,嶽靜倒是仿佛鬆了口氣,一直緊張的身體,也放鬆下來,自嘲道“我現在這樣,有什麽資格失望,你是來看我笑話的麽?”

    “我沒那麽無聊,隻是過來問你句話”嶽翎回道,“你說吧”嶽靜倒是改了以前點火就著的性子,被磨平了脾氣,“風思月木蘭山上設計我的事,你有沒有參與”嶽翎一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也想知道,木蘭圍獵背後,真相到底為何?嶽靜聽見她這麽問,倒沒有一點的驚訝,跟嶽翎鬥了那麽久,她可不信,嶽翎會無緣無故的想殺了風思月,可這事她也的確不曾插手,隻因那時她已經自身難保。

    “我沒有”半晌,她終於開口,嶽翎聽見這個回答,倒是沒有追問,放下剪燈花的家夥什,就準備走了,“你信我?”嶽靜本以為嶽翎沒這麽好打發的,“為什麽不信”嶽翎停了下來,背對著她,其實她查到的和嶽靜承認的,沒什麽出入。本來她也想殺了嶽靜的,畢竟兩人還有清屏寺大火之仇,可是看到她如今這副模樣,跟死也沒什麽區別了。

    嶽靜聽見嶽翎的話,自嘲的一笑“我到底還是輸給了你,在你麵前我和嶽寧就像一個笑話……”

    “好自為之吧”嶽翎打斷了她的回憶,她來也不是聽她懺悔的,“等等”嶽靜還是出了聲,“你母親可能不是死於意外的”想了想,嶽靜終是忍不住說出了這個秘密。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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