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大戰前夕眾人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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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邙山深處的幽靈山莊,最近又陷入了一片“熱鬧”,卻不是因為嶽翎,“藥靈,他怎麽樣啊”,煞靈湊在一個床幔前,一臉擔憂的問,生性靦腆寡言的藥靈皺著眉頭把著脈,半晌起身,揮揮手示意他們先出去,他自己落下來床簾,也走了出去。
山下火紅的彼岸花依舊開的如火如荼,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音,他趕緊回頭,如今幽靈山莊上下,全由他一人打理,雖然也沒什麽可忙的,但比起在這每天望著山下發呆,他寧願跟在嶽翎身邊,隻可惜,他們三大護法注定得留下一個主事。
藥靈知曉他內心的急切,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情況不妙,我覺得他可能挺不過去了,若是墨宗主在,沒準尚可一試,我也隻能暫時保住他的性命,可他身上內傷外傷一大堆,年紀也大了······”
煞靈大概早就猜到了會是這個結果,說實話,那天他們劫出一個被嶽林折磨的血肉模糊的人,縱使多年喋血江湖,對嶽林的手段也是“歎為觀止”,兩人的談話突然陷入了沉默,頓了一頓藥靈繼續道“莊主她,還沒有消息麽?”
煞靈又搖了搖頭,幾天前,負責監視京城動靜的一名幽靈騎來報,京城中似有不明身份的人潛入,但他們人手有限,剛剛著力開始調查,得了消息的煞靈也還未來得及跟嶽翎飛鴿傳信,就發生了逼宮的事,不僅皇宮眾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他們也“驚慌失措”。
嶽翎帶走了一部分幽靈騎,留守的滿打滿算的也隻有十五個人,煞靈很清楚,他們幫不了皇宮的忙,一邊給邊境的嶽翎傳信報告,一邊他們時刻注意著京城的動靜,隻是他們不知嶽翎早已離開了。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被封鎖的如鐵桶般的京城,走出了一隊人馬,還帶著不少的囚車,隱於暗處的他,眼尖的發現了不少麵熟的臉孔,他們一路跟隨,正對營救一事,一頭霧水,就正好碰到了肖驚飛趁夜色出逃的事。
本來肖驚飛逃跑機會渺茫,哪成想被他們半路插了一腳,兵分兩路,一些人去掩護肖驚飛,另一些人則摸近了其他被困的人,煞靈想著多救一些是一些,可沒想到,嶽林手下的私兵也不是慫包,囚車附近發生了事情,立刻就加強了防備,他們人數也不占優勢,一番激戰之下,他們負傷不少,也有心無力。
撤退之時,偶然發現了一輛馬車,還以為是嶽林的家眷,想著順道劫走,沒準還能派上用場,卻沒想到,裏麵竟是重傷之下,奄奄一息的天書道長,去救助肖驚飛的幾人至今沒有回來,天書道長他們也救不了,煞靈煩躁的揉了揉頭發,這大概是幽靈騎建立以來,第一次“敗”的這麽狼狽。
正一籌莫展之時,忽而一枚專屬於幽靈騎的信號彈在天空炸響,紅色彼岸花的顏色在湛藍的天空下“盛開”的格外妖豔,“煞靈,你看”,藥靈驚喜的喊道,兩人對視一眼,腦子中有同一個想法瞬間冒了出來,“莊主回來了,那個方向好像是宣州,那不正是嶽林去的地方麽?”煞靈自顧自的喃喃道,“我們怎麽辦?肖公子他們還沒回來呢?”藥靈又道。
提起這事,煞靈更是頭疼,自從兵分兩路,去救肖驚飛的五個人就失去了聯係,至今未歸,嶽翎將幽靈山莊交給他,結果現在丟的丟,傷的傷,他真的是於心有愧,不過眼下可不是討論有錯沒錯的時候,正事要緊,“你照顧好天書道長,我們馬上啟程去宣州和莊主會合”,煞靈沉著的吩咐著,藥靈點了點頭,離去······
宣州城外,墨無麒和柳銘軒像疊羅漢般擋在大帳門口,“師兄,讓開”,嶽翎不想跟麵前的人動手,可她也不想他們阻攔她,嶽林的報複皆因她而起,如今卻讓自己最親近的人受了連累,這是她難以釋懷的,“小師妹,不要衝動,宣州城裏的情況我們並不清楚,你這樣去,就是去送死”,墨無麒仍在循循善誘的勸道,嶽翎見“好言”無用,便打算硬闖,“肖璟熙”,情急之下,墨無麒吼了一句還在傷心的肖煜。
對肖煜來說,太後是除了北涼帝、白皇後這些人之外,唯一真心待他的血親,她不介意自己的頑劣,也從不嫌棄自己桀驁不馴,她說那是屬於少年的天性,她會在自己為難之時挺身而出,也會為自己未雨綢繆,太後為他做了許多事,可他還來不及回報一二,這堅強而又溫暖的“後盾”便驟然倒塌,一時間,他還難以接受。
肖煜聽見墨無麒的喊聲,瞬間回神,放下了太後逐漸冰冷的身體,起身來到嶽翎麵前,抱住了她不斷往外掙紮的身體安撫道“丫頭,冷靜點”,雖然他心裏的難過也揮之不去,可他更明白,此時此刻,他是這裏所有人的主心骨,所以現在的他,沒資格傷心,更沒理由頹廢,他要打起精神,不隻有北涼帝等人在等著他,京城百姓也在等著他,
嶽翎被肖煜抱在懷裏,失聲痛哭,縱使堅強淡漠如她,卻也抵不過生離死別之痛······
遠在邊城的雲斌也敏感的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息,之前京城中會定時有人傳報訊息,可最近卻莫名其妙的斷了聯係,特別是剛剛,他這心頭一痛,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心裏空落落的,雲樓外出忙碌未歸,他也不知能與何人訴說,隻是默默地想,大概是他杞人憂天了吧。
“將軍,這有一封給王妃娘娘的信”,副將來報,打斷了雲斌紛飛的思緒,接過信件,就見上麵龍飛鳳舞的寫著四個大字---莊主,急啟,“莊主,看來是幽靈山莊來的”,雲斌嘀嘀咕咕的道,“將軍,要打開看看?還是要帶回去給王妃?”副將察言觀色,小心翼翼的問,“翎丫頭的信,我們私拆怕是不妥,還是帶回去吧”,雲斌搖了搖頭道,“可是將軍,萬一有急事呢,而且王妃他們已經回去,算算日子也該到了,說明這信應該是好些日子前的”,副將繼續道。
雲斌沉思了一會兒,還是默默將信放在了案上,揮了揮手,屏退了副將,坐下繼續看未看完的公文,隻是眼神總是會不自覺的飄向手邊的信,似乎有種奇怪的感覺,一直在驅使著他,去打開,思索再三,布滿老繭的手還是伸向了那封信,隻是這一拆不要緊,信中的內容頓時讓他大驚失色。
走出帳外的副將,邊走還邊不解,迎麵碰到了公幹歸來的雲樓,趕緊行禮道“少將軍”,雲樓頷首示意,兩人還未來得及說話,就看見雲斌猛然衝出大帳,喊道“全軍將領集合待命”,兩人對視一眼,也知大事不妙,一溜小跑,跑回了雲斌的大帳,“爹,怎麽了?”雲樓還沒見過雲斌這樣暴怒的模樣,急匆匆的問道。
“遲王殿下勾結嶽林,逼宮反叛了”,雲斌捏著手中的信,繃著臉道,他真沒想到,幽靈騎的信裏竟然是告知嶽翎這樣一件驚天大事,不過到底是江湖人士,對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的不詳細,比如肖璟遲到底是怎樣控製了禁衛軍,又是如何囚禁了北涼帝等人,情況知道的不多,才更令人擔憂,雲樓掃了一眼信,也是瞬間失色道“爹,怎麽辦?”
雲斌背著身,雙手按在沙盤邊上,沉默著,這個模樣急壞了擔心嶽翎等人的雲樓,“傳令下去,留三十萬人鎮守南照和東楚邊境,謹防偷襲,剩下的隨本將班師回朝”,雲斌倏爾轉身,吩咐著下麵的一眾將領,“可是將軍,無旨還朝,可是欺君之罪啊”,下麵一個將領麵帶猶豫的問,“國將不國,還談什麽狗屁聖旨,願意回去的就回去集結,不願回去的本將絕不勉強”,雲斌憤怒的嗬斥道。
雲斌的副將率先表態道“末將願隨將軍回朝”,隨後有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樓兒,你留下,邊境諸事就交給你了”,雲斌拍了拍雲樓的肩膀叮囑道,“可是,爹,我······”說實話,他很擔憂京城的情況,更擔心嶽翎,“好了,男子漢大丈夫,婆婆媽媽做什麽,就這麽決定了,蘇副將,去點人,準備出發······”
宣州城外,出師未捷,剛剛建好的大營,軍旗飄揚,為避免人心惶惶,雲國公和太後身死的消息,並未傳出,傷心之餘的嶽翎幾人,還是冷靜了下來,一同坐在大帳裏,商議對策,“這肖璟遲哪來的自信,憑這區區八萬人,就想穩坐帝位,如今除了京城和宣州,其他地方還在掌控之中,所以他到底圖什麽呢?”柳銘軒頗有些疑惑不解,說起來,這也是嶽翎等人尚未明了的事。
如今,肖璟遲帶著五萬禁軍龜縮京城,外麵隻留了一個嶽林上躥下跳的與嶽翎他們交涉,他自己從未露過麵,北涼泱泱大國,他怎麽也不能躲一輩子吧,疑惑的空檔,嶽翎突然想起了嶽林的信,從袖子裏摸出了被揉搓的皺巴巴的紙,嶽翎冷著臉,慢慢的撕了開來,信的內容並不出人意料,無疑是一些挑釁的話語,嶽翎看完,微微用力,信件瞬間化為了齏粉。
“他說什麽?”肖煜看著嶽林的神色問道,“他說五日後約我們城門相見,做個了斷”,嶽翎答道,“五日?”柳銘軒再一次重複,“殿下,殿下”,錦書的聲音自帳外傳來,“何事?”肖煜眉頭一蹙問道,“外麵來了好多人”錦書指著外麵道,“可是幽靈騎到了?”嶽翎看著他的模樣,接過了話茬,“回王妃,是,可也不是”,錦書想了想,實在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形容外麵的場景,他還在疑惑的功夫,嶽翎等人已經自己起身去看了。
剛出大帳,嶽翎一行人,就被眼前烏泱泱的人群,驚的一怔,“參見莊主”,煞靈帶著幽靈騎齊刷刷的向嶽翎行禮,嶽翎擺了擺手,疑惑的問道“這些人?”煞靈也是一陣頭疼,他們剛剛出了幽靈山莊不久,就碰到了這群江湖人士,說什麽國難當頭,願意跟著令羽公子,出一份力,嶽翎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剛剛還在三五成群,嘮著閑嗑的人,也安靜了下來,看著眼前的嶽翎,自來熟般的打著招呼道“令羽公子好”。
自這群各色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位中年人,五十幾歲模樣,身後背著一柄大刀,麵色憨厚,嶽翎身後的柳銘軒,摸著下巴道“這是玄機門的宗主範止玄麽?”沒有人搭話,中年漢子已經到了嶽翎麵前,隻見他拱手行了個江湖禮節道“草民範止玄鬥膽還是喚您一聲令羽公子,我等聽聞朝中出了大事,特意來幫忙的”,來人如此直接,倒讓嶽翎有些驚訝,她剛剛也聽到了柳銘軒的嘀咕,回道“範宗主和各位深明大義,嶽翎在此謝過”,雖然對方不請自來,可斷沒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道理,至於他們是真心幫忙也好,有所求也罷,都等容後再議。
“隻是各位,這裏是軍營重地,不比江湖瀟灑,願意留下幫忙的,嶽翎感激不盡,但須得守規矩,否則······”嶽翎言盡於此,大家都是聰明人,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令羽公子放心,這些人都是正經門派挑出來的,不會有問題的,不會給您添麻煩的”,範止玄一本正經的保證道,嶽翎回頭和肖煜對視了一眼,肖煜點了點頭。
“星河,你帶他們下去安頓一下”,嶽翎大概掃了一眼,這些江湖人少說也有百十來人,雖然她不是輕易信任陌生人的人,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留下他們,的確有自己的考量,但說起來,讓這麽來曆不明的人住進軍營重地,還是得堵住悠悠眾口,所以她還是征詢了肖煜得意見。
眼見著這群人隨著星河下去,嶽翎對著魂靈吩咐道“派人盯緊他們”,肖煜給予她全部信任,她也不能給他惹了不必要的麻煩,見人走遠,煞靈忽然單膝跪地道“莊主,屬下有負您的重托”,嶽翎還以為他在自責京城的事,便扶起他道“起來吧”,嶽翎掃過了麵前的幽靈騎,似乎人數不太對,便又問道“其他人在哪?”
煞靈對著身後擺了擺手,又見四個人抬著一個擔架緩緩而來,嶽翎心中又咯噔一下,“屬下等人接到京城的消息,已經來不及了,隻在半路截下了天書道長,隻是肖公子他還沒消息”,煞靈看著嶽翎的神色,歉疚的解釋道。
“我師父?”嶽翎等人頓時驚訝非常,顧不得細問,肖煜幾人隨著嶽翎齊齊的奔向了來人,可眼前的一幕更是出人意料,“莊主,我盡力了”,藥靈道。
大帳外,嶽翎幾人再一次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之中,看著那一盆盆的血水,嶽翎難以想象,天書道長身上到底被折騰出了多少傷,“屬下本以為馬車之上是嶽林的重要之人,我們能力有限,沒法救出陛下他們,就想劫走他沒準用得上,隻是沒想到竟會是重傷的天書道長”,煞靈在一旁簡單的匯報著這些日子的情況,可嶽翎一個字也聽不進去,雙手緊緊的握著,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裏,肖煜一點點的掰開她的手,他何嚐不憂心,可他也看不得嶽翎這樣傷害自己。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許久之後,眾人才見,雙手沾著殷紅血跡的墨無麒一臉的疲憊,走了出來,嶽翎匆忙上前問道“師父怎麽樣?”她真的很怕在聽到前幾天一樣的答案,果不其然,墨無麒依舊搖了搖頭,嶽翎幾人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還未繼續發問,又聽見他道“你們得有心理準備”,肖煜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瞬間凝重了起來,問道“你什麽意思?”柳銘軒快步上前一起問道“怎麽了?嶽林他把師父怎麽了?”
墨無麒看了幾人一眼,他此時的神情是嶽翎從未見過的,“師父身上的皮外傷長時間得不到救治,在牢裏又日複一日的受刑,傷及了內裏,而且師父年紀也大了,所以我……”頓了頓,墨無麒看了一眼大帳,繼續說道“即使我盡了全力,可師父能不能醒過來,我不知道”,柳銘軒握著折扇的手,倏爾攥緊了,似有些難以置信般問道“墨師兄,你說話啊,你是醫宗,你肯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嶽翎推開幾人,跑了進去,“老頭,你快起來,我給你做好多好多的雞吃,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竹筍雞了麽?你起來啊,我做給你”,嶽翎搖晃著床上的人,可往日裏,神采奕奕,仙風道骨的天書道長,再也沒有寵溺的點點她的腦門,躺在床上,了無生氣。
“丫頭”,肖煜幾人隨後進來,看著嶽翎這個模樣,卻不知能安慰些什麽,比起死,天書道長似乎還算活著,可若是一輩子這樣,又該如何?“都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沒有給他求情,外公不會死,皇祖母不會死,師父也不會是這個樣子,都是我的錯”,嶽翎哭著自責道,這些天來,救了嶽林,已經成了她心裏的一根刺般,“丫頭,這不怪你,真的不怪你”,肖煜陪著她一起跪倒。
墨無麒在身後悄無聲息的靠近,一根銀針下去,嶽翎緩緩地倒了下去,被肖煜接了個正著,“她太累了,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吧”,在幾人疑惑的目光中,墨無麒解釋道,這些天來,嶽翎被接二連三的打擊,好些天沒有好好睡過覺了,柳銘軒也是擔憂的補了一句“再這樣下去,她自己都得垮了”。
安置好天書道長和嶽翎,墨無麒、柳銘軒、肖煜等人站在大帳外,肖煜道“還沒有肖驚飛的消息麽?”自從知道肖驚飛帶著虎符逃了,身邊還有幽靈騎,可他們多方尋找,也是毫無結果,柳銘軒垂頭喪氣的道“沒,錦書他們都去了,也不知道他們躲哪裏去了”,此時此刻,邙山附近,不知名的山溝裏,幾個人影在艱難的跋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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