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那個叫薛定諤的,拿好你的身份證,編號9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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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穀傳人即將出世,這對於天下來說,當然是一個震驚的消息。

    自龐涓以來,鬼穀傳人每次出世,都會攪動天下風雲。但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條信息竟然被傳遞給了魏國王室。

    用魏王自己的話說,就是“某一天的早晨,我醒來的時候,它就出現在床榻邊的案頭”。

    這份傳書來的毫無征兆,卻是相當地簡單粗暴,從頭到尾隻有兩行,十二個字:

    【鬼穀傳人現世】

    【投鬼王魏無忌】

    魏圉一臉懵逼,內心的激動讓他的手臂和身體都微微顫抖,但在這份激動之下,魏圉更是隱隱感到一股恐懼。

    為什麽鬼穀偏偏選擇魏無忌?

    為什麽是他,不是自己?

    這個時候,魏王遬忽然問:“關於‘鬼王’,你知道多少?”

    魏圉驚醒過來,稍一遲疑,很快就答道:“據傳‘鬼王’是鬼穀一派的領袖人物,就連鬼穀子也要聽其號令。無忌從小就長在深宮,怎會是鬼穀派的鬼王?”

    “所以我才把你留下來。‘鬼王’究竟是什麽,‘鬼王’究竟是不是無忌、是誰,傳書給我的人又是誰?鬼穀派向來不與列國王室有所交往,鬼穀傳人去投奔無忌,究竟有何目的?這些事情,我要你全部都查出來。”

    “兒臣遵命。隻是……此等隱秘之事,我雖有心去查,手中卻無可用之人,怕是力有不逮。”

    魏王“咦”了一聲,笑道:“你不是也豢養了一批食客嗎,怎麽,那些人裏麵沒有用的趁手的?”

    魏圉苦笑道:“我既無孟嚐君享譽天下的威望,也沒有無忌在大梁城遊士中的人氣,食客養的不多,可用之人更少。大梁朝野人才濟濟,但真正有才華、有能力的人卻很難分辨,望父王點撥。”

    “以前在衛國做大夫的如耳,還有那什麽,聽說洞香春裏有不少年輕的遊士,你有空沒空都可以去看看。”

    “謝父王。”

    如耳本是衛國大夫,在前朝魏襄王時代,魏王曾經派兵去攻打衛國。如耳卻成功說服了魏王罷兵,從此在大梁、濮陽一帶揚名。到魏王遬即位後,更是放棄了在衛國的官職,來到大梁做魏國的官。

    如耳一直都在大梁,但遊士卻居無定所,於是魏圉決定先去洞香春。他從王宮中出來後,就匆匆前往,卻正好在洞香春的門口看見了剛剛出來的孟嚐君。

    兩人都是有些意外,卻也一樣地全都冷著臉,一言不發,仿佛沒有看見對方一樣。

    十天之後,孟嚐君的車隊從大梁城東門開出,一路往東。用來裝載財物、女眷的車一共有一千多輛,孟嚐君的門客更是超過三千之數,隊伍的前端已經快要看到鴻溝了,隊伍的末尾卻才剛剛走出大梁城。

    十天裏,孟嚐君罷相的消息也漸漸傳開,不少大梁人和周邊的遊士都趕來圍觀。

    人們震驚於孟嚐君的財富和人望,對那些雄赳赳氣昂昂,挺著胸脯像是公雞一樣的食客們評頭論足。

    孟嚐君本人究竟在哪一輛車裏,他對這麽多人圍觀,會不會惱羞成怒?人們並不知道答案,但顯而易見的是,孟嚐君的那些食客們,似乎很享受這種被人矚目的感覺。

    門客舍人馮諼牽著一匹老馬,在大梁城的城門外,隊伍末尾的地方對前來送行的芒卯說道:“上大夫請回吧,前路遙遠,不必再送。”

    芒卯拱手道:“希望還能有再次見麵的機會。”

    馮諼的嘴角挑了挑,似有深意地道:“上大夫不必做杞人之憂,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然後他就轉身走了,然後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見麵。

    孟嚐君的隊伍從大梁城離開之後,雨終於停了!

    雨過天晴,已是到了初夏時光,魏國全境的農夫農婦們都是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這雨,真的不能再下了。

    天晴後的第三天,一個騎著瘦馬的年輕人走向了高大巍峨的信陵城。

    瘦馬看起來羸弱不堪,好像隨時都要倒下,年輕人在城門前下了馬,牽著他的老夥計接受守門士兵的盤查。

    大兵頭問:“身份證呢?”

    年輕人一臉懵逼:“身份證?”

    “就是照身牌,用來證明你自己的身份。”

    年輕人愣了愣道:“我沒有那種東西。”

    “楚國人吧?怪不得你沒有。去旁邊登記一下,辦好臨時身份證再進城。”

    雖然對士兵的無理要求和臆斷很不喜歡,年輕人實在是對“身份證”太過好奇,循著士兵的指引來到門側,看見兩三個幹吏坐在一個長條桌邊,身後則掛著林林總總的雜物。

    “我要登記,辦個臨時身份證。”

    一個幹吏熟練的從身後的包囊裏取了一塊帶掛繩的竹牌,一手握著木筆,筆尖在墨上蘸了蘸,問道:“名字?”

    “薛嶽,薛國的薛,泰山的嶽。”

    “有表字嗎?”

    “表字定厄,定鼎河山的定、艱難苦厄的厄。”

    幹吏刷刷幾筆寫好,然後傳給了旁邊的那人,那人手裏握了柄尖利的刻刀,很快就在竹排的背麵刻了幾道印,然後又傳給第三人。

    第三人,也是最後一人,叩著手指往長條桌上的一盒印泥旁邊敲了敲,說道:“在臨時身份證上按個手印,然後就可以拿走了,若是再有人盤查,報上你的編號就行了。”

    薛嶽依言照辦,問道:“我的編號?”

    “刻在背麵的,你是9527。”

    “九五二七?”

    薛嶽從這個編號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惡意,但是他又不清楚這份惡意究竟從何而來,不由愣了愣。

    一旁的幹吏已經不耐煩地道:“那個叫薛定諤的,拿好你的身份證,編號9527。”

    薛嶽反應過來,連忙接過竹牌,又問道:“既然有臨時身份證,那麽一定有永久身份證了?請問各位,永久身份證和臨時的,有何區別?”

    一個幹吏眯著眼睛道:“外人和在自己人的區別,誰都可以辦臨時身份證,但是有效期隻有一年。永久身份證麽,除了信陵一帶、君上的領民可以辦理,往來於信陵城的遊士、商賈也可以,但是奴婢、贅婿不能辦,用君上的話說,叫做不具有公民權利。除此以外,死囚、殺人犯也不具有公民權利,無權擁有身份證,隻有囚犯編號。”

    薛嶽聽著不由莞爾:“這信陵君倒也是個妙人,公民權利?身份證?信陵一地的戶籍管理,果然有所創新啊。”

    另一名幹吏說道:“年輕人,你這是去投奔君上的吧,記住咯,進城之後別想著直闖君上的府邸,先去信陵丞須賈大人所在的縣衙報到。”

    薛嶽頗有些驚訝地道:“孟嚐君、平原君都是折節下交,親自接見遊士,為何信陵君偏偏不同?”

    幹吏撇了撇嘴,說道:“想出名的太多了,像你這樣騎個馬、騎個驢還有騎個牛的都有,昨天還有人騎著頭麋鹿。包括你在內,遊士們指望著靠自己的一番學識受君上的青睞。有很多人,看起來是挺有精氣神,可須賈大人說了,嘴皮子厲害不叫真厲害,沒有真才實學的,走好不送。”

    “多謝各位。”

    薛嶽答謝之後,輕輕挑起了嘴角,牽著瘦馬走進了信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