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得我。”

    高挑的女性緩緩放下雙臂，沾著鮮血的袖劍無聲無息間便收回鞘中，在地滴下點點紅斑。

    “哼，你的武器辨識度太高，想認錯也難。”赫尤拉咳嗽一聲，裝甲內部的生命維持裝置自動運行起來，堵了腎髒的傷口。雖然疼痛依舊，但至少不會再影響行動和戰鬥。

    別懷疑，宇宙那群氪金流超級英雄的裝備就是這麽……詭異。他們身中十幾槍後做個手術就能繼續活蹦亂跳和人大戰三百回合，原因隻是阿爾弗雷德一句輕飄飄的“幸虧那件凱夫拉背心救了你一命”。

    不過得虧刺客導師沒有在刀刃塗毒的習慣，否則再好的裝備也是回天乏術……畢竟是信奉“人生看淡，不服就幹”的狂戰士，不剛正麵還叫什麽刺客。

    “哦？”李輕歌舉起胳膊，輕輕晃了晃，“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它們的來曆，你又是從哪裏知道的？”

    兜帽遮住了她的麵容，讓人僅能看到尖尖的下巴和緊抿的嘴唇。但從那副頗具磁性的聲音和高挑的體態判斷，這位“紅蓮兄弟會”的刺客小姐應該頗為成熟，年紀差不多在二十五到二十七歲左右。

    “沾染了直死魔眼部分效果的小刀，十分罕見的因果律武器，來自兩儀式和遠野誌貴。”赫尤拉故意拖長了音調，用言語給自己爭取恢複的時間，“別以為這世隻有1818可以連接無垠世界，我也有自己的情報來源……”

    “喂，我怎麽不知道？”潘多拉湊到小不點魔女身後，無形的“匣”術式悄然覆蓋在刀痕之，迅速治愈了床伴受到的傷勢。她這個天賦的表義是收容和保護，亦可從後者中引申出“治愈”的隱義，當然後者是種十分高端的天賦運用方式。

    作為見證了整個人類文明史的長者魔女，她在法術的造詣自然無可置疑。

    “不然你以為我這身裝備都是從哪兒來的？”赫尤拉回了一嘴，接著立刻將話題扭回正軌，“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為什麽能來到這裏，李輕歌。”

    “跟在你身後。”刺客小姐姐抱著胳膊，一副毫不設防的樣子，“看你盡情表演。”

    赫尤拉心中一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她再怎麽說也是個超級英雄，警惕性和作戰技巧在異類中也可機身金字塔的頂尖群體之中。然而這一路她卻毫無所覺，這種潛行技巧根本超越了所有生物的想象極限。

    所謂“鬼神般的技藝”，指的就是這個了吧。

    “……當初擄走潘多拉的人是你。”

    李輕歌點點頭，大方地承認下來。

    “沒錯，那時候我為聖徒信條工作。”

    “可你為什麽要殺我？！”

    “因為她。”李輕歌朝潘多拉指了指，語調未生絲毫變化，“她必須死，而你肯定會成為攔路石。”

    從這話語出口的那刻起，赫尤拉就知道二者之間的矛盾已沒有轉圜的餘地。

    “紅蓮兄弟會”的刺客信奉“舍棄小我，成就大我”的理念，是一群在黑暗中耕耘光明的家夥。一旦被他們認定為敵人，那必然是對整個世界產生了不可忽視的巨大威脅。據小不點魔女所知，紅蓮兄弟會那群刺客並非蠻不講理的凶徒，但凡還存在一絲希望，他們就不會用殺人來解決問題。

    “怎麽會……潘多拉她……”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李輕歌若有若無地瞥了眼潘多拉，以及赫尤拉背在身後的右手，“也知道你們兩個在醞釀反擊，更清楚你不會被我的言語所左右。”

    她頓了頓，衣服下的身體慢慢繃緊。

    “但有些話，我必須跟你說個清楚。”

    “講。”

    “神之四維一直在追求某樣東西，為此不惜殺害魔女。我本以為她們是想消除異類對人類社會的威脅，這才傾力相助……可惜最後還是大錯特錯。”李輕歌歎了口氣，低聲道，“獵殺魔女不過是個幌子，讓人以為狂信徒隻會和魔女為敵，以此降低異類和凡俗政權的警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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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她們在追求極致的衰亡。”

    “嗯？！”

    “聖徒信條要塑造一個神明，讓它毀滅這世界。這聽起來很像個蹩腳的三流故事教會背後總是藏著惡魔的影子，愚蠢地想要與世界為敵。”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我是個刺客，幾年時間已經足以摸清神之四維的底細。”

    李輕歌微微勾起嘴角，語氣中帶著些許調侃的意味。

    “你應該是九位長者中的千之魔女赫尤拉，對不對？千顏千麵的變化之術，果然名不虛傳。”

    “哼。”

    “而神之四維同樣是長者魔女……或者說，曾經是。很多人都以為她們投入了神明的懷抱，被權力**衝昏了頭腦。但事情絕非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那四個人仍舊是魔女，追求真理的先驅。”

    赫尤拉沙啞地笑了笑，低聲道：“魔女可不會殘殺同類。”

    “因為神之四維所追求的真理與你們完全不一樣，而且無人會認同她們在追逐萬物消亡。”

    “起始、萌芽、發展、衰敗、破滅，魔女們孜孜不倦追求的五大課題。其實你們九長者早就知道破滅中存在著真理，但絕大多數都沒那個膽量更沒底氣去追逐遙不可及的幻夢。”李輕歌口中說著，手腕不易察覺地微微扭動，將袖劍調整到袖箭模式，“很不巧，神之四維得到了神的樹形藍圖，而匣正好可以成為人工神明的能量源。”

    “她沒那麽大的能量！”

    潘多拉緊張地看著二人，也不知究竟在擔心些什麽。

    “……她們已經在做了。”

    李輕歌眯起眼睛，靜候時機來臨。

    “強效病毒令全世界陷入了恐慌，負麵情緒已接近爆發峰值。除非你能消除所有人關於巴黎生化危機的記憶，否則匣裏的力量隻會越來越強。而這，恰恰就是構建人工神明的基礎。世再也找不出第二個類似的能量源了，因此潘多拉必須死。”

    她抬起胳膊，微微伏低身體。

    “隻有我可以抹消她死亡後帶來的災難，拯救這個世界……所以你還要阻止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