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道雪麵色難看，許久後才長長地吐了口氣，低聲道：“老師，你終於舍得出手了嗎？”

    “原本以為你的十二都天神煞陣就能解決問題。”我推了推鼻梁的黑框眼鏡，無奈地道，“誰讓計劃趕不變化快呢。”

    在我們頭頂，滑稽鏡灑下淡藍色的熒光，牢牢地鎖住了周邊五米內的正常環境。在外麵便是人工神明隨手打出的“絕對淨化”，一片寸草不生的球形空間。

    “老師，你有什麽好想法麽？”八重道雪抱緊懷中的李輕歌，眉眼間帶著絲絲擔憂，“實話實說，我維持陣法不讓神光蔓延出巴黎就已盡了全力，目前不是對麵那個人工神明的對手。”

    我挑了挑眉，略帶驚訝地道：“你不瘋了？”

    “……我這個紅燈戒和原版的不一樣，它不可能取代我的心髒，也不會讓我深陷憤怒不可自拔。有原始螺旋護著心神，恢複理智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

    說到這裏，八重道雪聳聳肩，續道：“但憤怒是燈戒的能源，我還得保持一段時間的瘋子狀態。隻是再想提升威力……卻也是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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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片刻，抬眼說道：“你該原諒她。”

    “……啊？”

    “仔細想想吧八重同學，你懷裏的人可是被聖徒信條從小培養到大的。那群狂信徒是什麽貨色，你應該再清楚不過。”我頓了頓，看了看對方漸漸微妙起來的神色，繼續往火堆裏澆油，“眾所周知，教會有蓄養孌童的傳統，絕大多數神父都是正太控和蘿莉控……需不需要我給你頂原諒帽？綠色的哦。”

    “我特麽淦爆！”

    八重道雪眼中翠光晃了晃，心中怒火再攀高峰。但見魔光普照，十二祖巫再度散發出荒莽之氣，舉手投足間風雷相隨，聲威大震。

    麵對突然暴走的祖巫化身，一直好整以暇的人工神明不由得提起了幾分精神。從之前的表現來看，她很明顯已經擁有了正常的思維方式，甚至懂得什麽叫“貓戲老鼠”。

    在那個“方圓之地，盡歸元素領域”釋放出來之前，人工神明對八重道雪的態度一直是“該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等到技能受阻之後，她二話沒說就是一發“絕對淨化”。要不是我見勢不妙立刻召喚水天滑稽破空而至，劍仙同學怕不是已經成了幹幹淨淨的渣子。

    能如此果決地下狠毒殺手，證明人工神明從超出自己預想的突發事件裏察覺到了威脅。就算是現在，那位還沒有名字的七色神明也正在花樣百出地與十二祖巫鏖戰不休，而且分明占據著不俗的優勢。

    “怒火提升到這種地步也沒法和對方戰成平手？”我蹙起眉頭，扶了扶鼻梁的黑框眼鏡，“是不是強的過分了點……”

    自古以來，“殺父之仇”和“奪妻之恨”後麵接的基本都是“不共戴天”，妥妥是催發憤怒的最佳導火索。然而就算這樣也沒法給八重道雪提供更多能量，無疑證明她的怒意已達極限。

    或許她心中還藏著什麽逆鱗，但我沒機會深入了解她的過去，這種程度的言語刺激基本就到頂了。

    “這麽下去還是會輸啊。”

    我摸著下巴，偏頭看向身邊飄著的巫女小姐姐，低聲問道：“你既然號稱逆神，總該有些對付神明的不傳之秘吧？”

    “有。”巫女小姐姐點點頭，狐狸麵具後的臉也不知是什麽表情，“可惜都沒用。四季崎家曾經侍奉的神明連地下工事那棵樹都比不，更何況她？”

    少女頓了頓，下意識玩弄著粉色的長發。

    “神木和這位神明相比，頂天也就是個孩子。”

    “也就是說，你沒辦法。”我搖搖頭，目光移向包裹在血色狂焰中的八重道雪，“結果還是要看她的麽……”

    八重道雪猛地扭過腦袋，飄舞的黑發被燈戒之光映得一片血紅，看著就像個殺人盈野的魔頭。

    “老師，你有計劃？”

    “有倒是有，不過和這件事關係不大。”我歎了口氣，目帶擔憂地望向頭頂水天滑稽，“如果讓你在維持陣勢的前提下盡量削弱對方，大概能將她削弱到什麽程度？”

    “……這個，”八重道雪猶豫片刻，猶豫著道，“差不多能把神性、神格、神火從她的神軀裏踢出去，但僅限一個。”

    璿妹子不久前才科普過神明的部分知識，因此我對這三個名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神火是燃燒信仰之力轉化為神力的東西，神明的力量之源神格則是神明超脫於凡人的位格，位於生命樹形圖頂點的象征神性裏蘊含了神明的視野與意識，相當於吾輩凡人的靈魂。

    三者的重要性沒有先後順序，無論剔除哪個都會釀成災難性的後果。神火若是沒了，對麵那位肯定會直接自爆身軀和我們同歸於盡失去神格，七色的神明必然也要自爆，因為她知道失去這兩樣東西的自己不會是十二都天神煞陣的對手。

    至於失去神性的話……一個沒了自主意識的神明，自爆和發狂的幾率各占百分之五十。

    “豪賭麽……八重同學，剔除她的神性吧。”

    八重道雪提醒道：“老師，出招之後我就沒力氣再應付神明了，你……”

    巫女小姐姐直接從我胸口抽出贗作鳴鴻刀，平靜地道：“交給我。”

    她瞥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真正的計劃。

    ……沒錯，我的確有自己的想法。從楊清源把高一八班交到我手裏的那刻起，班裏的學生就是我的寶貝。他們身很有可能都糾纏著類似於蘇弈秋、蘇冬菱和塞西莉亞這樣的大因果，和我一樣是芸芸棋子。

    所以向全世界直播巴黎的盛況不僅是要讓異類從幕後走前台，更是為了“教授”的登場造勢。從此刻起，我將不再是任人玩弄的棋子，而是棋盤外的棋手之一，擁有屠神力量的大勢力領導者。

    今天，我要讓全世界都知道。

    人類啊，你們的毀滅者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