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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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公主暈厥了過去。

    謝純英無比擔心小夫夫倆。他們在伴駕的隊伍中,卻撞上了皇上遇刺、太子瀕危這種事, 即便謝純英相信柯祺一定有能力保全他和謝瑾華二人, 可是謝純英依然忍不住擔心。他整顆心都提起來了。

    在這一刻, 平安牌這事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謝純英的理智因為這份擔心而一點一點回到了他的身體裏。他隻想盡快了解到謝瑾華那邊的情況, 想知道謝瑾華和柯祺在這場動亂中能否平安無事。

    但謝純英卻暫時不能離開長公主府。因為,阮姑姑已經派人去請太醫了。在長公主吐血暈厥的時候,謝純英這個做丈夫的,明明一開始還在,卻在太醫沒到來之前就離開了,這個事情若被傳出去,就與他之前給開瑞帝留下的“謝純英深愛著長公主”這一形象不符。所以, 他必須在長公主府裏坐著。

    長公主和謝純英的婚事算是一種利益層麵上的結合。謝純英不能壞了他們這些年中的安排。

    再說,謝純英確實也擔憂著長公主的身體情況。除掉有名無實的婚姻,他們還是朋友,是守著某個共同秘密的朋友,是一直配合默契的合作者。就算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 謝純英也會關心長公主。

    太醫很快就來了,開了藥, 也施了針。

    知道長公主並無大礙後,眼看著天色將晚, 謝純英便要告辭了。阮姑姑在內間服侍著長公主喝了藥,走到坐在外間的謝純英麵前,低眉斂目地對著他行了一個禮,道:“謝大人, 可否借一步說話?”

    謝純英隔著衣袖摸了摸那塊染血的平安牌,道:“還請姑姑帶路。”

    阮姑姑把謝純英領到了一處小花園裏。花園中景致不錯,被下人們打理得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長公主很少賞景的緣故,各色花草看上去都顯得那麽寂寥。這花園中有個麵積不小的人工湖,湖中間有一座小小的觀景亭。兩人隻要站在亭子中說話,因四周都很空曠,這說話的內容就絕對傳不出去。

    阮姑姑跟著長公主很多年了。她極為忠心,是長公主最為信任的人。

    傍晚的餘暉給謝純英周身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阮姑姑一直都是個恪守規矩的人,就算有著長公主的倚重,她依然守著上下尊卑。可現在,她看向謝純英的眼中卻暗含一些同情。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說:“那個孩子和皇後娘娘是同一天生日。”

    謝瑾華和當朝皇後是同一天生日。而當朝皇後是長公主和太子的母親。

    “謝大人可知道,這是為何?”阮姑姑問。

    謝純英搖了搖頭,卻說:“小四本不該生於五月,隻是她平日憂思過重,又跌了一跤,小四才會早產。”若是按照十月懷胎來算,謝瑾華本應該在八月份出生。但因為種種意外,他早產足足有三個月。

    阮姑姑說:“那孩子和皇後同一天生日,是因為在這一天,長公主入宮參加千秋宴去了,於是那位的身邊沒有人看著。自燕主死後,長公主心如死灰,絕了一切對外的交際。但皇後娘娘是她的親生母親,做母親的苦苦哀求,長公主身為女兒,縱然心裏不願意去參加宴會,卻還是入宮給皇後祝壽了。”

    阮姑姑口中的燕主就是指前朝末帝。長公主身邊的人對於末帝向來都是用尊稱的。

    長公主隻參加過開瑞二年的千秋宴。開瑞元年時,她以要為亡夫守孝作理由,拒絕戴孝入宮。皇後盼啊盼啊,好容易盼到了開瑞二年,這時候長公主已經改嫁給了謝純英,皇後終於盼到她入宮了。

    但在這一年,長公主府裏卻出了事。

    其實,那位據說在國破時就縱火身亡的前朝靜妍公主一直就藏在長公主府內。

    靜妍公主是末帝的妹妹,小了末帝好幾歲,是傅氏女所出。

    “謝大人可聽明白了?”阮姑姑殘忍地道破了真相,“長公主因得了燕主的遺命,一直都想著要好好地照顧燕氏,盼著燕氏能平平安安誕下孩子。所以,她平日裏對燕氏極為關心,燕氏根本沒有能夠動手腳的時機。隻有在皇後千秋這一日,長公主終於離開了公主府,所以燕氏就在這一日找到了機會。”

    阮姑姑口中的燕氏就是指靜妍公主。

    “她故意的……”謝純英確實聽明白了。

    阮姑姑道:“燕氏喝了藥。她是故意的。好在孩子最後平安無事。”最後一句話明顯意有所指。到底是曾在宮裏待過的人,一句話能透出幾個意思。她這話其實就是在說,靜妍根本就沒顧忌過孩子。

    不久前,榮親王新得了一位庶女,小郡主正巧和太後同一天生日。謝純英心裏清楚,這樣的巧合很可能是人為製造的。榮親王為了能有個可以討好太後的由頭,估計是讓孕婦吃藥了。醫書上有很多種藥配合著針灸手段都能達到這種效果,隻是有些藥對身體傷害大一些,有些藥對身體傷害小一些。

    而現在阮姑姑告訴謝純英,謝瑾華之所以會和皇後同一天生日,這也是人為製造的。

    榮親王那邊,是榮親王為了自己的野心逼孕妾喝藥。謝瑾華這邊,卻是他的親生母親趁著長公主不在府裏自己喝了藥。那時,她肚子裏的孩子才七個月,早產下來不一定能活,但她卻自己喝了藥!

    “為什麽?”謝純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他的眼神卻一下子變得無比空洞。

    謝瑾華的存在其實是個意外,而這個意外是靜妍公主自己設計來的。得知靜妍因難產而去世時,謝純英抱著瘦瘦小小的像猴子一樣醜的謝瑾華,不知道靜妍舍棄了自己的生命求來這樣一個孩子到底值不值。而現在,謝純英卻知道了另一種真相。靜妍公主自己喝了藥,使得她懷胎七月就生了孩子。

    人心都是偏的。

    在謝瑾華剛出生時,謝純英偏向靜妍公主。而現在,謝純英毫無疑問肯定偏向自家小四。

    如果真是靜妍自己喝了藥……謝純英的心裏有著滔天的怒火。然而,這怒火中又帶著一絲悲涼。

    “人死如燈滅。燕氏已經死了,有些話原不該從我的口中說出來。”阮姑姑說。

    謝純英壓下心裏各種翻湧的念頭,沉默地看著阮姑姑。

    阮姑姑冷笑了一聲,道:“謝大人是個聰明人,難道還想不到為什麽嗎?燕氏趁著長公主入宮,立刻吃藥早產生了孩子,她命人把孩子抱出產房,產房就著了火。等到火一滅,當我們見到房間中燒焦的屍體,隻以為她真的死了。其實,她不過想要再一次死遁而已。她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利用我們。”

    謝純英緊緊盯著阮姑姑的眼睛。

    “您和長公主一直都把她當成是最初那個單純的小姑娘,其實她早在一開始就把所有人都算計了進去。如果不是長公主提早離宮,及時發現了不對,那麽她真的就死遁成功了。”阮姑姑的言辭間透著對靜妍公主的不滿,“而如果她成功了……可以想象得出,她要做的將是什麽。所有人都會跟著完蛋。”

    如果靜妍公主隻是單純想要活下去,長公主肯定不會薄待她。她完全能改頭換麵,弄到一個普普通通的新身份,然後平平安安地過上一輩子。可是,當靜妍公主逃出皇宮後,她首先以要守孝為名躲在了長公主府裏。因為前朝皇室隻剩下了靜妍一人,長公主心裏對她充滿了愧疚,自然任由她予取予求。然後在出孝後,她設計得到了一個孩子。最後,她主動喝藥早產生下了孩子,打算要死遁離開。

    有腦子的人基本上能想象得出來靜妍公主打算做什麽了。

    之所以要死遁,是因為想要做大事。這大事隻能是和複仇有關。她會躲在某個地方積聚力量,像青蓮教和春陽門那樣,以光複前朝、傾覆今朝為己任。而如果她死遁成功,長公主肯定不會薄待了她的孩子,一定會想方設法把孩子好好養大。等她卷土重來時,她可以通過這個孩子轉而利用長公主。

    這就是讓阮姑姑感到憤怒的地方。

    不過,靜妍公主確實已經死了。

    “長公主手裏握著雲騎十六衛,當她發現不對時,她立刻追了出去。”阮姑姑神色淡淡地說著,“追逐中,燕氏的馬車翻了。她剛剛生產過,從車上翻下來後……長公主從那時起就一直活在自責之中。”

    當謝純英埋葬靜妍時,她的屍體已經被處理過了。所以,他以為她是難產而亡的。長公主對謝純英隱瞞了真相。也許在長公主看來,這樣的隱瞞是善意的,她希望在謝純英的心裏,靜妍還是最起初那單純的樣子。但那時的長公主肯定沒有想到,在未來的某一日,一塊平安牌就揭開了所有的秘密。

    謝純英繼續沉默著,隻是靜靜地聽著阮姑姑的訴說。

    阮姑姑眯了眯眼睛,道:“長公主是個善心的。此番太子生死不明……長公主覺得這是報應,覺得是因為她當初害了燕氏,所以現在才連累得太子遭了難。”長公主常年念佛,特別信因果報應這回事。

    原本靜妍是可以跑掉的,但長公主命人追回了她。這裏的邏輯其實很簡單,長公主願意救靜妍一命,但是她卻不願意讓靜妍成為不受控製的存在。因為,奪了前朝江山的是李家人。長公主再恨李家人,她也不可能讓刀尖指向李家人。長公主的內心是矛盾的,如果可以她希望靜妍好好活著,自己的親娘和弟弟也能好好活著。可是,靜妍早就已經死了,而長公主最在意的太子依然還是陷入了危險。

    長公主覺得這就是報應。她想要兩全,最終卻是兩兩失去。

    阮姑姑搖著頭,又說:“奴婢卻並不這麽認為。長公主有長公主的難處,她不曾做錯什麽。她當初之所以追出去,也僅僅是以為燕氏是不想拖累大家才選擇不告而別,她自然不能任燕氏犧牲自己。所以,燕氏的死不能算到長公主頭上。更何況……在過去這些年中,長公主確實護著那個孩子長大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謝純英終於有了一些反應,冷冷地說:“你在威脅我?”

    阮姑姑低頭行禮,道:“奴婢不敢。”

    “靜妍的孩子已經跟著她一起葬入了墳墓,小四的身世已經抹平。他是謝家的孩子。他和前朝沒有任何關係。”謝純英平靜的聲音中壓抑著怒火,“他是開天辟地第一個六首狀元,又早已和男人結契,這輩子都不會留下孩子了。所以,沒有人會相信你說的所謂的真相。他們不會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如果有人對開瑞帝說,路邊一個乞丐疑似前朝血脈,開瑞帝或許會存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心態把那個乞丐殺了。但如果有人對開瑞帝說,安朝的六首吉祥物疑似前朝血脈,開瑞帝卻肯定要那人拿出證據來。沒有證據,就算開瑞帝心裏因此存了疙瘩,他隻可能先命人監視謝瑾華,而不是殺了他。

    而靜妍公主的墳墓裏確實葬著一個死嬰。她生的孩子隻能是那個死嬰。

    阮姑姑眼裏隻有長公主一位主子,她擔心謝純英會因為靜妍的死遷怒於長公主,於是言辭間隱隱透出了要以謝瑾華身世做要挾的意思。但謝純英並不擔心這個,先不說謝瑾華的身世已被徹底洗白,就說他和長公主早就是一條船上的,阮姑姑出於對長公主的忠心就絕不會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謝純英轉身離開了湖中小亭,走出了長公主府。

    阮姑姑說的那些話,絕大多數內容肯定都是真的。比如說,靜妍確實自己喝了早產藥,她也確實計劃著要死遁。但因為阮姑姑站在了長公主的立場上,所以她要把靜妍說成是一個品格卑劣的人。誰叫靜妍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是在利用長公主呢?阮姑姑說的那些話中肯定存在著不少主觀臆測的內容。

    謝純英摸著袖子裏的平安牌。

    靜妍確實利用了謝瑾華的出生,但她並沒有想要利用他到底。她死遁時,特意繞去崇靈寺求了這塊平安牌,肯定是發自內心希望謝瑾華此生平安喜不定就是因為要求這塊牌子,於是她被長公主的人追上了。否則,她說不定早就順利死遁了,然後一直到現在都還活著,躲在某處謀劃著大事。

    靜妍對謝瑾華大概確實是有幾分母愛的。

    可這話反過來說也行,就算存了幾分母愛,她依然要喝下早產藥。雖民間有說法是七活八不活,但這隻是說七個月的早產兒比八個月的更容易活下來,不是說七個月的早產兒就全都能活了!在這個時代,足月生產的孩子中都有不少會夭折,七個月靠著藥物早產的孩子幾乎就是一腳踏進了鬼門關。

    謝純英無比地憤怒。

    真相來得太過殘忍。

    如果靜妍隻把謝瑾華當作是一樣工具,那麽他謝純英這將近二十年的堅守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就像是一個笑話。他用愛和責任教養長大的孩子,在別人的眼中,隻是一樣工具而已。這多麽悲哀啊。

    阮姑姑也是這麽想的吧?所以她尋謝純英說話時,眼中帶著某種同情。

    在這個世界上,負責任的人總是被背叛,重感情的人總是被辜負,敢於付出的人總是被利用。少年時期的謝純英其實是個典型的文人,清高而又單純,所以他就是被背叛、被辜負、被利用的那個。

    末帝其實是個好皇帝,或者說,他其實一心想要做個好皇帝。

    可光有心是不夠的!燕氏的江山傳到末帝手裏時,早已經千瘡百孔了。末帝想要推行變革,這會觸犯很多人的利益,於是他寸步難行。末帝隻好把目光轉向了年輕人,他打算慢慢培養自己的班底。

    謝純英身為陳雁回的外孫,有著很高的讀書天賦,在那時是京中有名的才子。那時的他,還有季達,和另外幾個年輕人,常常被末帝召入宮廷中。謝純英就是這樣認識靜妍公主的。因為男女大妨的存在,其實謝純英和靜妍公主並沒有實際的接觸。他隻是年少慕艾,在驚鴻一瞥中漸生了一些好感。

    這樣的好感其實未曾叫任何人發現過。

    如果燕朝沒有滅亡,如果局勢一日日好起來,那麽得了末帝看重的謝純英說不定會在未來某一日尚了公主,從此恩恩愛愛就是一生。也有可能,謝純英自持守禮,少年心事未向任何人吐露過,靜妍公主最終嫁給了別人,謝純英對她的那一點點似雲似霧的好感就此封存。但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李氏得了天下後,並沒有找到傳國玉璽。

    天子有很多印章,皇上平日處理公務時隻用上信璽、行璽、天子私印等就行了,但傳國玉璽依然無比重要。因為這是代表了“皇權神授,正統合法”的信物,是國之重器,得之則受命於天,失之則氣數已盡。沒有拿到傳國玉璽的皇帝,會被後人譏為白版皇帝。開瑞帝原本就得位不正,傳國玉璽對於他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了。然而,他們把整個皇宮都翻了一遍,依然沒能找到如此重要的傳國玉璽。

    開瑞帝有理由相信,傳國玉璽已經被秘密送出宮去了。於是他就將目光投向了那些經常被末帝召喚入宮的人。傅家,以及很多堅定的前朝保皇黨就是因此而被抄家的。開瑞帝懷疑玉璽在他們那裏。

    謝純英也是被盯上的那個。

    開瑞帝發動政變時,一共就隻用了幾個小時,很多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慶陽侯府就是這樣。謝純英隻是睡了一覺而已,半夜時卻被忽然驚醒,一隊人馬衝到了他的家裏,他的書房被突擊檢查了。

    傳國玉璽自然是沒有的,但是謝純英的書房裏有一首含蓄的情詩。

    那真是一首很含蓄的詩,學問不好的人隻怕都看不出來是一首情詩。就是這首寫著少年心事的詩差點叫慶陽侯府陷入了萬劫不複之中。因為,詩中隱隱透露出了一點,謝純英的心上人在宮牆之中。

    長公主在這時主動站了出來。她說,謝純英入宮時,曾與她在禦書房中見過一麵。長公主這話是在暗示,謝純英的心上人是她。與此同時,她又對謝純英說了靜妍還活著的事。謝純英順勢認下了長公主的話,承認自己確實對當時還是皇後的長公主一見鍾情,但此情隻敢埋在心裏,不敢唐突佳人。

    最後,謝純英確實尚了公主,尚的卻是本朝的公主。

    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因為長公主的計策,慶陽侯府才被保住了,沒被當做前朝保皇派而覆滅。所以,謝純英感激著長公主。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上了長公主的船就下不來了。所以,長公主要保全靜妍,他便要保全靜妍。當然,在那個時間點,出於一點點私心,謝純英也是願意去保全靜妍的。

    一轉眼又過去了這麽多年,也許那一點年少時的朦朧愛戀早已經煙消雲散了,但謝純英卻還是要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他別無選擇。他活著,不為情愛、不為名利,隻是希望整個家族能夠平安。

    這原本就是他身為嫡長子的責任,更何況他還虧欠了自己的家族。他曾讓整個家族陷入險境!

    謝純英麵無表情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沒有坐車,也沒有騎馬。走到一處路口時,他見到了謝侯爺。謝純英愣了下,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親爹。他開口叫了一聲“父親”,就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了。

    謝侯爺說:“你前麵匆匆出了府,多少年沒見過你那般慌張的樣子了,出什麽事了?”

    謝純英搖了搖頭。

    謝侯爺太了解自己的長子了,若沒有出事,他又怎麽會是這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謝純英的眼神卻漸漸重歸了堅定。他一字一句地說:“並沒有出事,父親。”

    過去的事就讓它們過去吧,別人的算計與他有什麽關係?他隻需要知道一點,小四是他一手帶大的孩子。至少還有他,至少他是全心全意為著小四好的。他錯付的信任和感情不會牽連到小四身上。

    小四幼年時流連病榻,甚至曾經病得快要死了!嗬,既然他不是她懷著愛意生下來的孩子,既然她先舍棄了他,那麽他就真的不再是她的孩子了。他是江鈺姨娘生的,是慶陽侯府排行第四的庶子。

    就算世上真有神佛,但那些平安喜樂哪裏是能被求來的?信徒們能求到的隻是一個心安。唯有親自為小四鋪路,謝純英才能夠徹底放心。所以他依然要按既定的路線走下去。他不覺得這會是犧牲,因為這是他心甘情願的。因為他想要的就是侯府的安穩,是家族的傳承,是謝瑾華一生的平安喜樂。

    作者有話要說:  誰都不容易。誰都有自己的理由和苦衷。誰都有自己的立場。然而,有些人選擇犧牲自己,有些人選擇利用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