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一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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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句話的時候,常太醫是低著頭的,神情糾結地望著她。

    他的話如雷貫耳,蘇子詡望向琉璃一臉不可思議,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

    良久,她才平複下來,糯動嘴唇,不確信地問道:“常太醫說的話可千真萬確?”

    常太醫麵露糾結,不知從何開口。眼神有意無意地看著裏屋的宮女,仔細看略顯尷尬。

    蘇子詡道:“常太醫放心,她們都是本宮的人,不會透露一字半句的。”

    常太醫頷首,又給琉璃把了一次脈,肯定地點了點頭:“娘娘,琉璃姑娘確實有孕了。”

    他絕非胡言亂語,禍從口出,他又豈敢信口雌黃。他的醫術自己最為清楚,雖然告知娘娘真相,會掀起驚濤駭浪,甚至為娘娘招來口舌是非,可他不能欺瞞。

    一個從未侍寢的小宮女懷有身孕,在後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說出去可是殺身之禍。

    他對後宮之事一知半解,眼前的宮女腹中胎兒從何而來,誰也不知道。若是皇胎,那這件事情就非比尋常了,月妃娘娘絕不會允許身邊人背叛她,自己夾在其中,進退兩難。

    若不是皇胎,那更不知如何解釋這個喜脈了。後宮不少宮女寂寞難耐,有的會不顧宮規暗中和侍衛眉目傳情,久而久之,水到渠成,暗結朱胎。可這些事情乃後宮隱晦,從不被搬到明麵上來,那些宮女若被發現了,都會被悄無聲息地解決掉。

    而琉璃姑娘不一樣,她是月妃娘娘的貼身宮女,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月妃娘娘,乃至整個未亡宮,若這件事情處置不妥當,後果不堪設想。

    蘇子詡眸光暗沉,萬千思緒盡暫其中。看著琉璃的肚子,她心裏隱隱猜到了一個人,隻是不敢確定。

    蘇子詡鄭重說道:“常太醫,本宮還未把這件事情處置妥當之時,還請您守口如瓶,尤其是皇上那邊。”

    常太醫自然應允。

    看見蘇子詡麵色擔憂,毫無絲毫怒意,常太醫心裏的擔憂消失殆盡。

    隻要月妃娘娘沒有怒氣衝冠,暴跳如雷,就說明事情沒有如此複雜,而且還有回轉的餘地。

    “娘娘,琉璃姑娘貧血,容易暈厥,懷孕期間需要多加注意。”本著一名醫者的職責,常太醫叮囑道。

    不管對方身份如何,隻要讓她他出手救治,就一定會負責到底。

    蘇子詡道謝幾聲,讓宮人送常太醫出宮,自己則坐在床邊,等待著琉璃醒來。

    良久,琉璃悠悠醒了過來,迷糊地望著蘇子詡,坐起身子,疑惑道:“娘娘,奴婢這是怎麽了?”

    蘇子詡緘默一會,決定如實告訴她事情的真相:“琉璃,你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琉璃目瞪口呆,繼而大驚失色,如墜冰窖,傻愣愣地僵在那兒,不知作何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她還依舊未回過身來,臉色慘白似血,麵部不斷抽搐著。

    她一個起身,從床上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哆哆嗦嗦道:“娘娘,奴婢對不住您。”

    蘇子詡雙手扶住她,歎息道:“都是準備當娘的人了,還這麽多禮做什麽?也不怕傷到腹中胎兒,趕緊起來吧。”

    她的話如同山間清澈甜美的泉水,沁入心脾,不僅沒有惱怒,反而像是撫慰一般,溫暖著琉璃的心,她心中的大石瞬間掉落。

    琉璃抬起頭來,眼裏噙著淚水,不知從何說起:“主子,奴婢……”

    蘇子詡歎息道:“不用說了,本宮都知道。”

    “主子,是奴婢無視宮規,犯下錯事,主子要打要罵,悉聽尊便。隻是奴婢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還請主子放她一條生路。”她豈會不知肚子裏的孩子於她而言意味著什麽,這可是掉人頭的事情。

    不過片刻功夫,母性的光輝遠遠超乎個人理智,蘇子詡突然覺得琉璃已不是過去那個沒大沒小的人了,這一瞬間她成熟穩重了許多。

    知道她心中已有了打算,蘇子詡的語氣格外鄭重:“你想留下這個孩子是嗎?”

    琉璃苦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孩子來得出乎意料,她初為人母,對生孩子照顧孩子的事情毫無頭緒,可畢竟是自己骨肉,她無權隨意決定他的生死。何況,這不是她一個人自己的事情。

    蘇子詡又道:“你真的想好了嗎?”

    看見琉璃堅定不移的模樣,蘇子詡歎了一口氣:“是那個人的孩子,對嗎?”

    琉璃愕然,局促不安地揪著衣袖,眼神閃躲。嘴唇一張一合的,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她誠懇地哀求道:“主子,當初是奴婢自己不知羞恥,心甘情願地作賤自己,不關他的事情。”

    蘇子詡倒是沒想到琉璃會出聲維護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也不知道這是一段孽緣還是琉璃自己的宿命。情之所至,難以抽身。

    “算了,你什麽都不用說了,安心在宮裏養胎,本宮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她曾經說過無論她做錯了何事,都不會為難她,自然會遵守諾言。她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之一,她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隻不過,她必須要去見那個人,聽聽他的意思,才能決定要不要讓她留下這個孩子。

    入夜,蘇子詡帶著兩個小宮女去了大牢,提前和言帝打了一聲招呼,那些人並沒有為難她,她一路暢通無阻。

    走到牢裏的時候,葉瀾正盤坐在石床上練功,蘇子詡腳步幾近無聲,但葉瀾耳朵靈敏,還是聽到了,悠悠地睜開了眼睛,帶著些許困惑。

    蘇子詡衝他笑了笑,認真地打量著大牢的環境。葉瀾處的那間大牢,收拾得非常整潔,裏麵該有的東西應有盡有。

    蘇子詡知道,葉瀾和言帝情同手足,言帝根基未穩的時候,頻頻有小國來犯,是葉瀾在他身邊並肩作戰,兩個人情同手足。

    一個月前的劫牢之事她並不知情,但打心底裏相信這件事情另有隱情。

    而現在看來,言帝對葉瀾的情誼還是在的,若不是如此,也不會在石牢裏給他擺了一排書架,供他解悶。就連死去的元丞相,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獄卒剛打開牢門,蘇子詡便出聲屏退他們到外麵侯著。

    獄卒擔憂蘇子詡,看了葉瀾好幾眼,道:“娘娘,還是讓屬下留在這兒吧。”

    蘇子詡搖搖頭,語氣堅決,獄卒無奈退了下去。

    葉瀾不發一語,不卑不亢地行了禮之後,沉下眸子,麵色狐疑。

    蘇子詡侍立在牢門麵前,莞爾一笑道:“葉將軍一定很奇怪本宮為何深夜前來探望吧。”

    葉瀾眸子動了動,應道:“不知娘娘來找微臣,所為何事?”

    蘇子詡頓了頓,一字一句道:“琉璃,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