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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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歸子城裏麵來有一句諺語民謠,唱道:歸子城中有三寶,毛皮竹物白醫仙。

    其中這毛皮竹物不消細說,那白醫仙卻不得不說,這方圓幾十裏沒有一個不知道她的名頭的。

    一駕馬車停在周府門前,範銀鈴扶著司空玫進去,過這兩日,司空玫體內毒性雖沒大的發作,但有些加重之態,上吐下瀉,手腳發軟甚至全身麻木,找了幾個大夫都束手無策,隻能給她開點安神沉眠的藥物。

    剛下馬車,周府門前的門子便過來道:“等等,你們做什麽?”

    範銀鈴道:“大哥,求見你們夫人,我這位妹妹病了。”

    那門子道:“夫人今日不看病。”

    範銀鈴皺眉道:“什麽意思?”

    後麵來了個小的,笑道:“我們夫人呢,看病是一天隔著一天的,否則哪能天天給人看的?又不收錢,這可也是夫人菩薩心腸。”

    司空玫道:“那人要是死了呢?”

    小門子道:“要死了,那也可以通融通融。”

    門子道:“看你還能說話,快走吧,你們錯過時間了。”

    司空玫哼道:“可我好痛,範姐姐,你救救我,再不我就痛死了。”她額頭盡是虛汗,臉色也變得蠟黃病態起來。

    小門子一雙色眯眯的眼睛打量著兩人,道:“若要見夫人也無不可,不過嘛。”

    司空玫恨恨道:“範姐姐,咱們走。”

    範銀鈴道:“都這時候了,往哪裏走?”

    那門子喝道:“今日送老爺出去,姑娘,請你們避開,不要搗亂。”

    範銀鈴見他說話倒不失禮貌,便也忍住氣,說道:“煩請通融通融。”

    門子道:“其實這也是有規矩的,我看這位姑娘氣息的確不勻,你們稍等,我先去通報一聲。”

    小門子冷道:“不用了,夫人他們出來了。”

    隻見府門裏走出人來,並著周光情和白靈兒以及周琴和管家打扮的以及幾個丫頭,白靈兒吩咐那管家道:“路上駕駛可得小心,不要太急了。”

    那管家自答應了,周光情向她們告別,周琴擁抱了周光情,道:“爹爹早點回來。”

    旁邊抱著一孩子的丫頭說道:“黛兒,快給你爹爹說再見。”

    那是個小丫頭,她擺手道:“爹爹早一點回來。”

    周光情笑著親了那小女孩一口,答應著,正往外走,門子迎上前說道:“老爺,有兩位姑娘求見。”

    幾人望去,周琴叫道:“小玫姐姐。”周光情卻是很詫異,問道:“銀鈴,司空玫,你們怎麽來這裏了?”

    門子道:“那位姑娘看起來很不好。”

    白靈兒道:“田師兄的弟子,這個莫非是無玉口中常念叨的意中人,司空玫?”

    周琴笑道:“正是呢。”

    白靈兒搖頭道:“她中毒可深了。”

    範銀鈴上前拜道:“周師伯,弟子範銀鈴拜見。”

    周光情連忙扶起,道:“好了,先進府再說,司空玫怎麽了?靈兒,靈兒……”

    白靈兒道:“快把她帶進去。”

    司空玫被白靈兒派人帶到了她的藥房之中,範銀鈴則是和周光情說事情。

    ……

    “難怪了,我這次出門就是接到了總壇的消息和你師父給我的信,有大事商量。燕子林和大天草閣行事未免也太卑鄙了。”

    範銀鈴道:“我已經發動無垠世界盟方麵的人查,來這裏一來是給小玫治傷,二來則是想通過你將消息帶給師父,三是想打聽打聽無玉的消息,小玫她這兩天不好受也一直念叨著。”

    周光情道:“到了總壇我要有定奪,放心,我一定盡快把消息傳給你師父,發動奇人居和我江湖上的朋友

    ,一定把藍師妹和柔兒他們找到,有什麽消息立刻通知你們。你們暫且在這兒住下,讓靈兒給小玫治傷。”

    範銀鈴默默點頭,她也一直在等消息,心裏還是忍不住歎氣和愧疚。

    霧氣蒸騰的藥房之中,司空玫褪去了衣衫,將身子泡在盛滿水的木桶中,隻露出潔白性感的脖頸在外麵。

    白靈兒道:“這黑蠶蜂毒性真是很難纏,它竟和你體內的內力攪在一起,而且你天生異稟。”

    周琴再添熱水進去,問道:“那小玫姐姐還有沒有救?”

    司空玫道:“白阿姨,請您務必救救我。”

    白靈兒道:“我暫時將毒性壓住,否則再這樣下去,你的內力會將毒性同化,然後發生什麽我也不知道,待我再看看爺爺留下的醫術,我隱約記得有氣息分離之法,你不用著急。”

    司空玫道:“如此,我就先行謝過,日後定當報答。”

    白靈兒笑道:“還報答什麽?無玉是你情郎,而田師兄視他如己出,你就是他的兒媳婦,我丈夫周師哥和他又是摯交好友如兄弟一般,咱們又有什麽多謝可言?”

    周琴道:“琴兒的朋友不多,小玫姐姐是我朋友,那我娘救小玫姐姐不是應該嗎?”

    司空玫溫婉一笑:“琴兒可真是個好女孩兒。”她忽然想起藍梅子所說,周琴如此戀著無玉,而此時又能如此對待自己,足可見其心之善,胸懷之博,這點的確自己不如。當初她為了避免無玉再和梁不薇糾纏,就排人去給梁琮交換條件並施壓,讓他盡快讓梁不薇和淳花嬴完婚,以決無玉之念,每次無玉見別的女孩兒,多說一句話兒,她雖表麵不在乎,心裏卻盤算了如何壓製打擊她們。

    周琴拱手笑道:“聽說小玫姐姐和無玉大哥訂婚了,琴兒不在,現在可恭喜你們了。”

    司空玫道:“何必如此?”

    白靈兒道:“你們先說,我出去一下。”

    兩人對視一笑,司空玫說道:“琴兒,咱們也有多年不見,想不到你還記得我。”

    周琴道:“相見雖少,情義無價,我怕是朋友很少,能有一兩個登門的我就很高興了。”

    司空玫問道:“你不恨我嗎?”

    “恨?我倆的恨從何談起?”

    司空玫心道:“既無恨,也是無愛,我好歹逼問你出來個答案。”說道:“你怎麽不問問你無玉大哥?”

    周琴道:“你都受傷了,他活的好好的,放著你不問,問他做什麽?我隻盼著你們哪天成婚告訴我一聲,讓我吃酒去就好。”

    司空玫暗自詫異,心道:“大音希聲,莫不是她真的惱我?”

    周琴笑道:“小玫姐姐想什麽呢?看,我又添水去,別多想,把病治好才要緊。”

    司空玫是個多心的,但嘴裏又是個直的,說道:“你不是很喜歡無玉嗎?”

    “啊?”周琴轉過頭看她:“小玫姐姐,你說什麽?”

    司空玫覺得一時有些魯莽,自己在她家治傷,才來不說順著,反倒是想起說著這些讓人不好意思又不爽利的話,輕聲道:“沒什麽。”

    周琴卻是聽的真的,先且不說,問道:“你們一路來也辛苦,我去給你拿點東西來吃,免得你餓壞了。”

    司空玫道:“多謝你了。”她心裏暗暗詫異,本來她隻把周琴當做平常認識卻也不熟悉的小姐妹,而聽了藍梅子的一番話,方知這個姑娘和當初自己一樣,隻不過她比自己單純。

    不一會兒,周琴拿來一盒子,道:“我怕這藥味衝了味道,要不等你洗完再吃吧。”

    司空玫道:“無妨,我對吃的並不講究。”她這話倒是真的。

    周琴從盒裏用筷子夾了一小塊喂她,司空玫道:“好吃,這是什麽?”

    周琴笑道:“這就是一般的菇丁子,也是我找藍姨學的,不過這是用炒過的,家裏我也存了好多,平常拿來不當著飯吃也可以。”

    司空玫道:“你藍姨看你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周琴自己喂她吃了一塊,自己又吃了一塊。

    司空玫自悔失言,周琴不待她說,便道:“小玫姐姐,你一直吞吞吐吐,我知道什麽緣故。”

    “你知道?”

    周琴點點頭,放下筷子,用手指點水,道:“又要加熱水了。”說罷,便吩咐人去燒水。

    一會兒她又來了,從頭上摘下發釵,說道:“小玫姐姐,你還認識這個嗎?”

    司空玫端詳一會兒,說道:“這是,我送無玉的。”

    周琴道:“難道你就沒收到一支?”

    司空玫猛然想起,道:“有一支的,上次無玉送給我的,上麵還特意鐫刻了我的名字。”

    周琴道:“這就是了,這個你替我還給無玉哥吧。”

    司空玫道:“怎麽回事?”

    “那次娘親吩咐我去衝連山給他送些補氣的藥,給宮姨也送些東西。在那裏玩了幾天,無玉大哥就托我去打造了個玉釵子,我說:‘買就罷了,何必要打?’他說:‘橫豎上麵要刻鏤著一個‘玫’字。”她指了指司空玫。

    “所以我就去幫他做了個釵子,之後他說感謝我,便把釵子給了我,說自己一個男人用不著,我說這是你送的,千萬不能要,可他又說一個小東西,我說這東西情意無價。他卻又給我說了一通情意在心裏,東西卻要有用,堅持給了我,我才收下,後來他得了你手中的釵子,卻興奮的睡不著,日夜都是盼著和你相見,把它送給你。”周琴笑說:“無玉大哥最是個瘋了的,他竟把你寫給他的信給我讀了好幾遍,你說他傻不傻?”

    司空玫道:“果然是個,傻子。”眼角已經有些濕潤了。

    周琴道:“小玫姐姐是個聰明人,我的心意也不必細說,你隻把釵子給無玉大哥吧。”

    司空玫道:“你留著吧,琴兒,你這份心胸,我自歎不如,多謝你了。”

    周琴笑道:“我隻是怕你惱我,沒由來又要少一個朋友了,無玉大哥永遠是無玉大哥。”

    司空玫抽去眼淚,說道:“你不是還有一個小姐妹嗎?”

    “誰呀?”

    “梅子啊,若她不說,我還不知道你心中埋著這樣的秘密。說起來梅子,她同我師娘一起被人抓走了。”

    周琴站起道:“那可怎麽辦?”

    司空玫道:“你也不必著急,那些人和他們沒什麽仇,所以她們暫時不會有事,待我傷好了,一定把她們救出來。”

    周琴道:“這我倒是沒說的,隻是梅丫頭那一張利害的嘴……”

    ……

    “我說你們這些小毛賊劫你姑奶奶和你們姑婆婆做什麽?”

    山林之中,五六個人守住馬車,一個麵相凶惡的大漢正在說話,車內捆坐著藍蘭兒和藍梅子。

    聽到這句話,那夥人有個嘴上有大痣的忍不住道:“老子們說話,你個臭丫頭一直哼個不停,想死啊?”

    梅子大笑道:“我怕死嗎?你姑奶奶何時怕過死?沒良心的小賊,這就殺了你姑奶奶,到時候要你磕頭燒香。”

    另一個禿頭漢道:“姚大哥,這丫頭嘴真厲害。”

    那大漢道:“你想說什麽?”

    那禿頭道:“依和尚看,把她抓去青樓賣了,看她還囂不囂張?”

    另幾人拍手稱好,那大漢嚴峻著臉,說道:“玩笑歸玩笑,這兩人很重要,不過這死丫頭一路來嘴裏說個不停,也是夠煩人的。”

    禿頭道:“不給她點厲害看看還真不知深淺。”

    聽了這幾句話,梅子倒是被唬住了,藍蘭兒道:“梅子,你少說兩句吧。”

    她這時又不依了,說道:“我怕他們做什麽,大不了一死,少不得抓個死屍回去,我也落了個幹淨。”

    那幾人都笑了起來,問道:“你這丫頭,嘴倒是挺能說,以後當個說書的綽綽有餘啊。”

    梅子冷笑道:“我說也是說你們,一個禿頭一天都說和尚,其實是個賊禿子。”

    那禿子:“爺爺橫行天下的時候怕你這小姑娘還沒出生呢。”

    “還有那個黃發兒。”

    那黃發漢子長著老鼠眼,五短身材,氣喘沉重,平常卻是個耍橫鬥狠的。。

    梅子又道:“還有個黃毛,豈不聞人人都是黑發,就你生的怪,天生就是黃毛,不怎麽說是個雜種呢?這叫什麽?天生黃毛自作怪,刀槍棍棒滾地菜。膽小如鼠人似鼓,倒在人前充老虎。”

    “嘿!”眾人都是大笑:“說的不錯。”

    梅子又道:“那個嘴上有痣的,你笑什麽?”

    有痣的漢子道:“那怎麽了?”

    梅子哼道:“人說胸有大誌,偏偏你這個痣長在了嘴上,俗話說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不但嘴上沒毛,辦事肯定不牢,而且嘴上生瘡,這是什麽?平常嘴裏說的天花亂墜,卻是百無一用,百無一用是書生,我看你不是書生,卻比那些書生更窩囊,是千無一用,不,萬無一用。”

    那漢子氣的火冒三丈,喝道:“你個小賤人,老子宰了你。”其他人都是拉住,臉上卻是樂的。

    大漢哼道:“別且聽她的,把她們壓回去,咱們閣主自有定奪的。”

    眾人雖然憤憤,但也得聽命,便有兩人換了衣服,兩人騎馬開道,兩人駕車,往南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