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屍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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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蘇英坐在凳子上小心的觀察著蘇悟的表情。
從羅府回來姐姐就一直呆坐著,單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來。
蘇悟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姐姐沒事,你去外麵玩兒吧。”
“姐姐若是不開心,蘇英給你講個好玩兒的事怎麽樣?”
今日她在課堂上聽來的,剛巧那日姐姐也在,她應該是很樂意聽的。
蘇悟終於將思緒拉了回來,她在擔心蘇央,若是明早他不出現,她該如何?
“好,說來聽聽。”小孩子之間總會發生一些趣事,說不定蘇英要講她和蘇央之間的樂事呢,她樂得聽。
蘇英聞言,來了興致,急急的拉著凳子坐到蘇悟身邊,“那天在街上提著茶壺那個人,遭殃了。”
“誰?”這是說的誰?她怎麽一句沒聽懂?什麽茶壺,什麽遭殃?
“那日在茶樓看到的,叫叫什麽,我忘了,好像姓袁。”姐姐怎麽能不記得了呢?她那天可是專門跑回去跟她說了的。
袁?“袁齊誌?”蘇悟終於想起來了,他遭殃?怎麽個遭殃法?“繼續說。”
“嗯嗯,就是他,聽人說他被關起來了,看他那天那麽神氣,也沒神氣兩天就被關起來了。”
蘇英明顯有些幸災樂禍,她可是從小夥伴那裏聽來了很多關於他的事呢。
他不僅橫行霸道,還欺負小孩兒,她的小夥伴好幾個都被他逗哭過,活該他被抓。
蘇悟在她額頭輕輕拍了一下,“他得罪你了?你這般幸災樂禍?”
蘇英努努鼻子,“她連小孩兒都欺負,茶樓附近的小孩兒好幾個都被他欺負過。”
“還好他沒碰到你,要不然你得把他打趴下。”蘇悟好笑的看著她。
她也慶幸蘇英沒碰到他,戶部侍郎家的公子,興都那麽多權貴都拿他沒辦法,蘇英要是招惹了他,指不定有什麽禍事等著他們呢。
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膽子越來越小了,那時渴望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的蘇悟,早不知道丟到哪裏去了。
是夜,珞魅出現。
“想來你不是來找我閑聊的。”
蘇悟本就睡不著,看到他進來,隨意披了件外衫來到桌邊坐下。
“袁齊誌你認識吧?”珞魅遞上一杯熱茶。
蘇悟接過,慢慢放到桌子上,今日她不喝,“認識,有人替他喊冤?”
當真是奇事,白日裏剛聽蘇英說了袁齊誌出事,晚上珞魅就來讓她救人,如此惡貫滿盈之人,是誰會替他喊冤呢?
“死者是名孕婦,一屍兩命。”
蘇悟猛地睜大雙眼,怒從心頭起,一屍兩命?她一拳砸在桌子上,“平日裏聽說過他荒唐,卻也從未鬧出這樣的事,他怎麽能如此殘忍?”
“其中緣由需你去查清,凶手是誰有待查證,莫要如此下定論。”珞魅的臉色並不比她好看多少。
“知道了。”蘇悟心中怒火無法壓製,卻也知道火該發向凶手,而非珞魅。
珞魅沒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蘇悟起身,打開窗戶,風徐徐吹來,慢慢撫平她心中的憤懣。
“修嵐。”等自己安靜下來,她衝著屋外喊了一聲。
修嵐總在她身側。
一陣風過,修嵐出現在她眼前,沒等她開口說話,修嵐遞給她一封信,她輕笑一聲,接過收進懷裏,“袁齊誌的事你可知道?”
“知道,但不清晰,明日詳查之後,告知於你。”
“好。”
蘇悟輕輕關上窗戶,走到桌邊,將桌上的蠟燭點亮,懷中的信已經被她捂得發熱。
她慢慢打開信件,裏麵滑出一片葉子,是一片翠綠的銀杏葉。
照這樣一封信一片葉子,她院中的銀杏樹遲早被他拔禿,心裏這樣埋怨著,臉上的笑容卻出賣了她。
一張信紙緩緩展開,蒼勁有力的字體呈現在眼前
威子家添了個小公子,名喚覃朗,小名虎子。
我幫你去看了牧虎,他挺好的,依山傍水,樂得自在。
梁亦念越來越有他父親的氣派了,如今相見,連我都要禮讓他三分。
你的小院兒,我每日都讓人打掃,兩萬兩黃金都落了灰,你何時才會拿出來用?
我一切安好!
短短的信件,沒有稱謂,沒有落款,卻給她大大的安心。
自離開亙都,莫頃延的信就沒斷過,隔三差五會由修嵐遞給她。
她本以為離開那個傷心地,便隔絕了那裏的人和事,可這信件裏傳遞的情,她卻割舍不斷。
在一起共事的時候不覺得他有多好,隻是心裏小小的火苗獨自燃燒著。
離開了才覺得她怕是將心丟在那裏了。
潛移默化最為致命,莫頃延倒是用的爐火純青。
將修嵐留在她身邊,是他下得最重要的一盤棋吧?
從第一次修嵐出現在她的小院兒,蘇悟懷疑莫頃延那個時候隻是簡單的算計她。
卻在那次她無意識的擋劍之後,生了別的心思。
這樣想來,她竟有了一絲驕傲,在她和他的賭局裏,她贏了。
合上信,她拿出櫃子裏放著的盒子,小心的將它存放在裏麵。
她不會給莫頃延寫信,因為她知道,即使他們之間有情,卻也隔著一層,父親的命丟在恒國,丟在亙都,丟在他的手裏。
雖然知道這一切都不出自他本心,可曦國到恒國,她需要跨越的高山,遠不止一座。
有朝一日她跨過去了,希望他還能耐心的在那裏等著,若不然,這一盒子的情,她隻能埋藏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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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央沒有讓他失望,準時出現在羅府門口,蘇悟簡單吩咐兩句,修嵐便帶著他們去練武了。
目送蘇英和蘇央離開,羅卷一把抓住她,什麽都不說,直接將她拽進了羅府。
等蘇悟反應過來,她已經進了羅府的門,而府門也在此時被關上。
眼看著羅卷一刻不停的拽著她往前走,慌亂中,她使出修嵐教她的武功,胳膊輕巧的旋轉,同時身體往下,後撤,順利逃脫。
“你這是要做什麽?”脫離羅卷的鉗製,她遠離他兩步的距離,怒視著羅卷。
羅卷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沒想到她也會武功。
不過想想也是,她三妹武功那麽高,大哥也是絕頂高手,她不可能什麽都不會,隻是不展露而已。
“認識珞魅嗎?”羅卷沒有跟她賣關子,直接開口問道。
蘇悟瞬間明白怎麽回事了。
隻是這人
“你就不能先說明白嗎?什麽都不說,直接將人往家拽,你什麽毛病?”
羅卷輕笑一聲“怎麽?害怕我對你有所企圖?”
“那是自然,我如花容顏,歹人惦記多正常。”蘇悟揚起下巴,自信滿滿的說。
羅卷不禁搖頭“見過如花容顏嗎?就這般誇自己?也不怕閃著舌頭。”
蘇悟瞬間變了臉色,“你再說一遍?”
羅卷馬上陪笑道“不敢,不敢,你就是如花容顏,小生有要事相求,小姐能否賞光到府中商談?”
“不能。”蘇悟一口拒絕。
“珞魅說你能幫我的。”羅卷聞言,聲音不自覺提高,驚得蘇悟連忙捂住他的嘴,“你小點兒聲。”
羅卷不耐煩的將她的手推開,“人命關天的事,不能開玩笑。”
“誰跟你開玩笑了?要商談也是去我家,在你這府上人多眼雜的,能商量什麽?做事都不動腦子的嗎?
將一個女子硬生生拉到自己家裏,門口守門的都看到了,隨後再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我十張嘴都說不明白。”蘇悟道。
“說不明白就不說,管他呢。”羅卷無所謂的道。
蘇悟看怪人一樣的看著羅卷,“你們府上是不是還沒有媒婆上門呢?”
“媒婆?”羅卷不明白她想說什麽。
“如你這般沒腦子的人,哪家姑娘願意嫁你?”蘇悟不客氣的道。
“你”
沒等羅卷回嘴,蘇悟走到牆邊,雙手扒拉著就要爬牆出去,他實在看不過眼,提著她的後襟,一躍上了牆。
蘇悟剛要驚呼出聲,羅卷又一躍下了牆,風直接灌進她嘴裏,好不容易站穩身子,咳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勁。
“你都不能說一聲嗎?”蘇悟此刻真想一掌拍在他臉上,做事還是那麽魯莽。
“不會。”羅卷翻了個白眼,就朝蘇悟家的方向走去。
敢說他沒人要?若不是蘇悟那家夥跑了,他們早成親了,還輪得到這個冒牌的蘇悟來斥責他?
蘇悟惡狠狠的看著羅卷的背影,很是無奈,這小子兩年不見,武功長進了不少,哪兒還有那時候任她欺負的模樣?
她自知打不過,隻能作罷。
來到蘇悟租住的小院兒,沒等她上前開門,羅卷飛身進了院內。
她匆忙打開院門,在羅卷推開她房門之前喝住他“你給我站住。”
羅卷瞬間停下腳步,一臉疑惑的轉頭看向她,“怎麽了?”
蘇悟慌亂的將院門鎖上,板著臉指了指院中的石桌和石凳,示意她坐過去。
“進你家,連屋門都不讓進?”羅卷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睛質問她。
蘇悟指著院中的房間,臉色稍顯不自然,“你看看我這小院,隻四間屋子,我們三人一人一間,還有一個小廚房,哪兒有地方招待你?”
“我覺得正屋就挺好的。”說著他已經抬腳要往前走。
蘇悟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他身前擋住他的去路,“這是我的閨房,走開。”
“你們蘇家”
不等他說出難聽的話,蘇悟開口道“不是人命關天嗎?在這兒磨蹭這麽久,就不怕出人命?”
羅卷隻能作罷,不情願的一步一個腳印踏過去,坐到石凳上。
蘇悟也不再耽擱,走過去坐在他對麵,“先說說你了解的情況。”
聞言,羅卷長長舒出一口氣,正色道“還記得那個攔路喊冤的婦人嗎?”
攔路喊冤?“啊記得。”蘇悟略微思考便想起了那日的情景。
“當時我也沒太在意,畢竟是二皇子應承下的事,誰敢多問?怎知,昨日一大早袁齊誌就被興衛府的宋大人給抓了。”
羅卷悔不當初,若是他當時將那婦人手中的血書拿來看一眼,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個地步。
“那婦人所告何事?”
又是一聲歎息,羅卷搖頭道“她狀告袁齊誌強搶民女,霸占呂家產業,還還勒死那民女一屍兩命啊。”
雖然昨日她已經聽珞魅說過,可此時再聽到心中的怒火又是一陣翻騰,“你說你怎麽就交了這樣一個好友?”
他們何時有的交集?那袁齊誌早已臭名遠揚,他一個好好的貴公子不做,非去招惹那種人做什麽?
羅卷一下子來了氣,“我結交什麽樣的人與你何幹?還有,這件事跟他沒關係,借他十個膽他都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羅卷的一句話讓她清醒過來,這個時候追究什麽都是無用的,她連案情都不了解,就將袁齊誌歸於壞人,實屬不該。
腦中又出現那句傳言不可信。
“抱歉,剛才是我一時心急,請你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與我說明。”
羅卷這才壓下火氣,繼續道“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我也不清楚,隻是知道他在外養了個女人。
不久前得知那女人懷孕,他還讓人送去了很多補藥,這才沒兩日,怎麽就一屍兩命了呢?”
他知道這些也是在與袁齊誌吃飯的時候,聽袁齊誌身邊的人說的,他當時還提醒了袁齊誌兩句,可袁齊誌說沒事。
羅卷也想不明白袁齊誌為何不大大方方的將人娶進家裏,而是在外邊安置了。
袁齊誌雖然做過一些荒唐事,可從來都是小打小鬧。
他這個人特別講義氣,平日裏愛跟他在一塊兒玩兒樂的公子哥,隻要有難都找他幫忙。
有時候就算不是他闖的禍事,他都情願將罪名擔下。
可這件事罪名太大了,他怎麽可能擔得起?
昨夜他讓人去袁府打聽了,袁尚書氣得直跳腳,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因為此事是二皇子發的話。
若當真是袁齊誌所為,別說保袁齊誌了,就連袁江河的官位都很難保得住了。
蘇悟暗自歎息,為何尋她幫忙的人都全憑‘信任’二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