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亂局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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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輝孤獨地蹲在西山亂墳崗那雜草叢生的土坡之上,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判官筆上那觸目驚心的裂痕。
    遠處的戰血潭舊址,滾滾黑煙依舊如邪惡的巨蟒般歪歪扭扭地直往天上飄去。
    他緩緩地閉上瞎了的眼睛,那屍殼郎的六隻詭異眼睛,無數的食屍蟲和噬魂蟲將亂墳崗的陰森景象清晰無誤地傳至他的腦海之中。
    戰血潭裏,源源不斷滲出的濃重黑霧,宛如地獄的氣息,飄忽不定,好似隨時能將人吞噬。
    鬼火般閃爍的磷光,時明時暗,給這恐怖的場景更增添了幾分詭異。
    還有那些新翻動的墳堆,猶如一張張猙獰張開的血盆大口,似乎迫不及待地等著吞下更多鮮活的生命。
    子輝自從從黃石穀回到了牛市口,他便連日來四處奔波,片刻都未曾消停。
    三天前,他毅然讓屍殼郎親自鑽進了那彌漫著死亡氣息的黑霧之中,前往戰血潭探路。
    這裏本應是埕魔彘怪的老巢,然而屍殼郎繞了整整三圈,除了那食人老祖和一群群食人樹怪,竟連根雞毛都未曾見著。
    食人老祖乃是山雞的樹化,牛屠子曾經說過:“……妖化、獸化、石化、樹化、妖化,都是非人化的手段……也有極少數的人族,在開蒙前期便能非人化,不過所需付出的代價極大……”
    如今,食人老祖出現在戰血潭,子輝不禁想起了偷了丐幫花名冊的摳腳豬,看來山雞和黑狗,果然又回到了戰血潭。
    “山雞這王八蛋……”子輝憤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戰血潭招人的布幡依舊在集市上肆意飄揚,上麵寫著“聖者庇佑”的字眼,原來是把食人老祖弄出來充當唬人的門麵。
    他從懷中摸出那軍功簿,手指緩緩劃過“埕魔彘怪”這四個字。
    當初在黃石穀,這兩個禍害被黑狗吞得連渣都不剩,可如今卻又成了山雞和黑狗扯虎皮做大旗的工具。
    ……
    清晨的霧氣悠悠地漫過腳邊的草葉,子輝緩緩站起身來,他那蠟黃的臉譜被冰涼的露水洇得發皺。
    他悄然混在早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裏,靜靜地聽著賣炊餅的王婆跟人眉飛色舞地吹噓:“昨兒夜裏聖者又給我托夢哩!說我家小子有仙緣……”
    那婦人說得唾沫橫飛,激動得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袍角沾著星點藤汁——那是昨夜她兒子被鬼藤拖走時不慎濺上的。
    戰血潭的攤子囂張地支在米鋪對麵,虎哥還是穿著那件灰撲撲的“金線袍”,依舊在高高舉著個豁口陶碗聲嘶力竭地叫嚷:
    “喝了聖水,刀槍不入!”幾個頭腦簡單的愣頭青爭著去搶那所謂的“聖水”!
    子輝不動聲色地蹲在茶攤棚頂,目光敏銳地看著西山府的人隱藏在人群之中,他們灰獸皮領子下隱約露出神秘的飛頭紋——顯然,他們依舊在給名冊勾勾畫畫地寫著名字呢。
    晌午時分,日頭最為毒辣的時候,子輝再次轉悠到亂墳崗背陰的地方。
    屍殼郎用力抖了抖堅硬的翅膀,一頭鑽進昨天新起的墳堆之中。
    濃烈的腐臭味衝得甲蟲的複眼不住地顫抖,剛下葬不久的混混大張著嘴,仿佛在向世間訴說著他的不甘,其心口赫然插著一根粗壯的紫藤,藤蔓上的脈絡猶如活物一般不停地蠕動,令人毛骨悚然。
    最為蹊蹺的是,那屍身的右手緊緊地攥著——半塊刻著“西賭坊”的骨牌。
    “十一爺的西賭坊……”子輝不禁冷笑出聲。
    原來山雞和黑狗,早就和梅大管家穿了一條開襠褲。
    子輝的思緒不禁回到悅來客棧那口滲血的黑木箱,梅大管家曾說要給“無淚少奶奶”抬棺,怕是要湊足八十一具屍首來煉那陰兵。戰血潭招來的人,可不就是現成的棺材瓤子?
    讓子輝納悶的是:梅大管家圖的是人,他要煉陰兵,沒了西山別院,她隻能煉陰兵。
    可是山雞黑狗又在圖什麽?
    ……
    夜幕如厚重的黑幕緩緩降臨時,子輝靜靜地蹲在悅來客棧遠處的山坡上。
    梅大管家用那根彎曲的藤杖輕輕地敲著那口黑木箱,箱縫裏緩緩滲出黏稠的黑血,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陰森。
    二十來個西山族人扛著鼓鼓囊囊的麻袋魚貫而入,袋口露出半截慘白的人手——都是今天在集市被哄去“入夥”的蠢貨。
    “差不多了。”梅大管家那嘶啞的笑聲如同鈍刀刮鍋底般刺耳難聽。她猛地掀開箱蓋,濃烈的腐臭味瞬間驚飛了簷下的烏鴉。
    子輝的瞳孔驟然收縮——箱底整整齊齊碼著七十多顆飛頭娃娃,每張娃娃臉都凝固著令人心悸的驚恐。
    屍殼郎的視線快速掃過客棧後院,子輝終於徹底看明白了:戰血潭招人不過是個幌子,梅大管家要的從來不是錢財,而是這些自願上鉤的活人。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
    思索了片刻之後,子輝再次讓屍殼郎通過食屍蟲和噬魂蟲,給三子傳訊:
    “西山陰兵術,最怕糯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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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輝蹲在房簷上,小心翼翼地蘸著唾沫仔細畫著亂墳崗的地形,“梅大管家要湊八十一這個數,這段時間還有的忙。”
    東方的天空泛起魚肚白時,子輝筆挺地站在亂墳崗最高的墳堆之上。
    腳下新翻的泥土還帶著濕漉漉的潮氣,鬼藤在土層下如蛇一般詭譎地遊走。
    他從兜裏摸出最後半塊粗糙的餅,輕輕掰碎了喂給周圍的麻雀,他那蠟黃的臉譜一寸寸褪下,露出底下蒼白如紙的真容。
    “該去見見山雞和黑狗了。”子輝緊握著判官筆劃過掌心,殷紅的血珠滴在軍功簿的裂痕之上,仿佛是命運的印記。
    屍殼郎振翅高飛而起,六隻複眼映出整個牛市口的景象——戰血潭的滾滾黑煙、悅來客棧的恐怖血箱、規矩林搖曳的昏暗燈籠,還有梅大管家黑袍翻飛的身影,像一張巨大而黑暗的蛛網嚴嚴實實地罩在頭頂。
    子輝最後深深地望了一眼西山府方向。
    晨霧之中,年依紅的紅粉骷髏旗似乎還在葬龍淵上飄搖,可如今連她的後事都要被人惡意利用。
    “牛市口亂象叢生,怨念戰魂、山雞黑狗、梅大管家,嘿嘿,小爺我讓你們見識一下丐幫的規矩。否則,規矩林豈不形同虛設!”
    子輝直奔一個賭場而去,事到如今,黑狗好賭,要搞清楚山雞和黑狗的目的,自己必須要先找到黑狗。
    而要找到黑狗,賭坊是唯一的地方。
    此時,牛市口的早市依舊飄著炊餅的陣陣香氣,賣糖人的老頭還在攪著那鍋永遠熬不化的糖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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