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埕彘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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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中的丐幫駐地靜得可怕。
子輝踩著濕潤的青石板,靴底碾碎了一隻僵死的蜈蚣。這條平日最熱鬧的街巷,此刻隻剩下風吹動破敗店招的"吱呀"聲。
他的目光掃過街角蜷縮的身影——那是個賣炊餅的老漢,此刻正用扭曲的姿勢抓撓著自己的喉嚨,指甲縫裏塞滿了帶血的皮屑。
"第一百零七個。"三子蹲下身,用樹枝撥開老漢的衣領。皮膚下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在蠕動,像是一鍋煮開的黑芝麻糊。
子輝的判官筆挑起老漢嘴角的黑血,在晨光中細細端詳。血珠裏無數細小的卵囊正在破裂,新生的蠱蟲舒展著透明的翅膀。
"十一爺的"子母血蟾"。"他碾碎血珠,"卵入水即活,沾皮就鑽,他在收集怨魂!"
遠處突然傳來"撲通"一聲。井台邊,一個婦人直挺挺地栽進水桶,她的右手還保持著打水的姿勢,左手卻已經抓爛了自己的臉頰。
"井水不能用了。"疤叔的木刀挑開井蓋。水麵泛著詭異的綠光,隱約可見無數紅色卵囊在深處沉浮。
……
醉仙居三樓的雅間裏,紅鴛正在對鏡梳妝。
水鏡映出她半邊姣好的麵容,另半邊卻纏著滲血的紗布。
她輕輕揭開紗布,露出下麵潰爛的皮膚——那是當初在戰血潭被紅火怒蓮弄出來的傷口。
"阿姐真要去?"紅鴦遞來浸著藥汁的絲帕,"那些傀儡跑不了。"
紅鴛將絲帕按在傷口上,紗布立刻被黃綠色的膿液浸透:"小十一收完怨魂,我們煉人傀,嘿嘿嘿!"
她突然收緊五指,帕子裏的藥汁滴在地板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窗外的街道上,隱約可見佝僂的身影在遊蕩。每個人的後頸都連著根細如發絲的金線,在晨光中若隱若現。
"三百二十七具。"紅鴛的指尖輕輕撥動,遠處一個正在抽搐的漢子突然僵直,機械地轉向醉仙居方向。
"還差七十三具,就又夠一個"千傀陣"了。"
……
正午的烈日也沒能驅散街上的腐臭。
子輝的判官筆刺穿最後一隻血蟾時,膿血濺在他的衣擺上,立刻燒出幾個焦黑的小洞。
他喘著粗氣環顧四周——整條街的青石板縫裏都在滲出腥臭的黏液,像是某種巨獸的消化道。
"小心腳下!"疤叔突然暴喝。
子輝低頭時已經晚了。一團黏糊糊的卵囊正順著他的靴子往上爬,表麵的薄膜下,上百隻血蟾幼蟲正在蠢動。
他剛要揮筆,小腿突然傳來鑽心的刺痛——幼蟲的毒牙已經刺透靴筒。
五彩毒紋立刻在皮膚上浮現,將入侵的毒素團團圍住。子輝咬牙拔出判官筆,連皮帶肉削下一塊。
那塊沾血的皮肉落地就化作了一灘黑水,裏麵掙紮著幾十隻米粒大小的血蟾。
"它們會找活物寄生。"疤叔的木刀插進石板縫,挑出一條正在鑽地的黑線蠱,"黑狗在清場,他這是要把所有中了瘟疫的人族、妖族弄成怨魂。"
仿佛印證他的話,遠處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咕呱"聲。
屋簷上、地縫裏、甚至屍體張開的嘴裏,無數血紅色的蟾蜍如潮水般湧出。
它們背上鼓脹的肉瘤在陽光下泛著油光,隨著爬行不斷爆裂,釋放出更多細小的蟾蜍。
子輝背靠著一堵矮牆,判官筆在掌心劃開一道血口。他的血珠滴在地上,立刻將三隻撲來的血蟾腐蝕成灰。
"臭小子,撐不了多久。"疤叔扯下塊衣料纏住他流血的手掌,"你的五毒雖烈,但血總有流幹的時候。"
子輝望向巷子深處。
那裏,紅鴛的臍盤絲無影無形,不過透過血水,能看到那些絲正像蛛網般鋪開,每一根絲線上都掛著抽搐的傀儡。
她似乎在與蟾群爭奪"材料",不時有毒發身亡的傀儡被血蟾占據,又立刻被臍盤絲絞碎。
"他們在搶人。"三子突然明白過來,"紅鴛要活人煉傀,十一爺要屍體養蟾!"
子輝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孩童正搖搖晃晃走向蟾群,孩子的眼耳口鼻裏已經鑽出細長的黑線——那是蠱蟲在接管身體。
而另一側,紅鴛的骨鈴輕響,兩根臍盤絲已經纏上了孩子的腳踝。
判官筆脫手而出,銀光閃過,臍盤絲應聲而斷。子輝飛身上前接住孩子,卻發現對方突然咧嘴一笑,嘴裏噴出一團血霧。
"閉氣!"疤叔的木刀橫拍,將子輝和孩子一起掃開。那團血霧落在地上,瞬間腐蝕出臉盆大的坑洞。
……
黃昏時分,廝殺終於暫歇。
子輝癱坐在一處完好的屋簷上,看著腳下狼藉的街道。他的判官筆已經沾滿粘稠的黑血,筆尖的銀光都黯淡了幾分。
"死了四十七個,被紅鴛收走一百零三具,剩下的都成了蟾蜍窩。"三子清點著傷亡,聲音沙啞。
疤叔突然按住子輝的肩膀:"看井台。"
月光下,十一爺的黑袍像一片烏雲飄到井邊。他腹部的陶罐"咕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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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條手臂伸出來,探入井中攪動。水麵立刻翻騰起更多血蟾,爭先恐後地爬進陶罐。
"他在回收種蟾。"子輝握緊判官筆,"等下次,會有更多的怨魂——"
話音未落,破空聲驟起。七根隕針從暗處射來,精準地釘進十一爺陶罐的裂縫。罐身劇烈震動,突然"砰"地炸開,腥臭的黑血濺滿井台。
"六姐?"子輝眯起眼睛。
暗巷裏,粉衣少女的身影一閃而逝。
十一爺發出不似人聲的嚎叫。
“沒教養的東西,小十一,你該喊我小師姑!站沒站姿,吃沒吃相!”
“紅鴦,如今本人就是彘祖,你這小師姑過時了……”
此時,十一爺的黑袍下露出密密麻麻的蟾卵,他猛地撕開衣襟,成千上萬的血蟾幼蟲從他皮膚下鑽出,暴雨般射向四周。
每一枚蟾卵,都是一個怨魂,中了瘟疫的人族、妖族死傷無數。
……
五更天時,子輝終於找到了最後一口幹淨的水井。
他的判官筆插入井底淤泥,五彩毒血順著筆杆滲入水中。井水先是翻騰起墨綠色的泡沫,繼而漸漸恢複清澈。
"能頂三天。"他疲憊地靠著井台,"之後得另找水源。"
疤叔突然將木刀橫在他頸前。子輝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皮膚下,幾個細微的黑點正在遊走。
"什麽時候的事?"
"救那個孩子的時候。"疤叔的刀尖精準地挑開他的皮膚,擠出三隻已經僵死的蠱蟲,"你的五毒血能殺蠱,但若再晚半個時辰......"
子輝苦笑。
遠處,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照在滿街狼藉上。紅鴛不知何時已經退走,隻留下幾具被吸幹精血的屍體。十一爺的黑袍掛在枯樹梢頭,裏麵空空如也。
但牆角、簷下、甚至屍體空洞的眼眶裏,仍有細小的血蟾在陰影中蠕動。它們背上的肉瘤微微鼓脹,等待著下一次爆發。
"這瘟疫還沒完沒了了,到最後,不是變成人傀,就是變成怨魂,這拍花和埕彘,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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