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狼那聲突兀的“嗷嗚……旺……”像一顆石子投入死寂的寒潭，瞬間打破了懸崖平台上令人窒息的殺意。
    那聲音虛弱、扭曲，帶著垂死的痛苦，卻又透著一股子難以言喻的……怪異。
    子輝凝聚在掌心的毒霧猛地一滯，旋轉都慢了幾分。他愕然地看著下方癱倒的巨獸。
    剛才那是什麽？
    是瀕死的哀鳴，還是……學狗叫？
    這念頭荒謬絕倫，卻在子輝疲憊緊繃的腦海裏紮了根，瞬間抽枝發芽，長成一個帶著血腥味又透著點惡趣味的念頭：
    收服它！
    這念頭如同野火燎原，瞬間燒掉了最後一絲你死我活的決絕。
    眼前這頭龐然大物，是差點要了他命的凶獸，也是此刻深淵峭壁上唯一的“同伴”。殺了它，不過是多一具屍體。但如果能……馴服它？
    “嘿嘿嘿……”
    就在這惡趣想法誕生的刹那，一個冰冷、滑膩、充滿怨毒與快意的聲音，如同毒蛇般毫無征兆地鑽進了子輝的腦海深處！
    “老子選中的，果然不一樣，能把狼變成狗……狼族……嘿嘿嘿……都該死……都該生不如死……”
    那聲音尖銳又嘶啞，帶著一種非人的癲狂，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紮進神經！
    是之前那“睚眥必報”邪念的源頭？
    還是另一個更恐怖的存在？
    子輝渾身汗毛倒豎，指尖的毒霧差點潰散。這深淵，比他想象的還要邪門！
    聲音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幻覺。
    但子輝知道不是。他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跳動的、融合了五毒陰冷與狼石蠻橫的淡綠霧氣，又看看下方那頭眼神渙散、痛苦抽搐的巨狼。
    一個更大膽、更瘋狂的計劃瞬間成型。
    他沒有散去毒霧，反而讓它更加凝實，如同懸在巨狼頭頂的死亡之眼。
    但他沒有再攻擊，而是緩緩蹲下身，目光穿透巨狼的恐懼，直視那雙幽綠的獸瞳深處。他嚐試著，將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傳遞過去：
    “臣服，或者死。選一個。”
    沒有語言，隻有最原始的意誌壓迫。他掌心的毒霧微微下壓，散發出令巨狼本能戰栗的死亡氣息。
    巨狼的瞳孔驟然收縮！
    它感受到了那純粹的殺意，也捕捉到了那絲意誌。
    生存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它喉嚨裏再次擠出“嗚……嗷……”的悲鳴，巨大的狼頭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向下點了一點。
    那幅度微乎其微，卻如同巨石落地。
    子輝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一絲。
    成了！至少暫時成了。
    他散去掌心的毒霧，那令人窒息的壓力瞬間消失。
    接下來的行動，快得如同本能。
    他撕下更大一塊暗紅色的劇毒紅藻，塞進自己嘴裏，貪婪地吞咽著那令人作嘔的膠質。
    冰寒與暖流再次席卷，修複著撞擊帶來的內傷，也讓疲憊的肌肉重新煥發力量。
    體內那涓涓細流般的混合力量，變得更加活躍。
    然後，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巨狼。巨狼警惕地繃緊了僅存的肌肉，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但終究沒有再攻擊。
    子輝的目光落在巨狼那條扭曲得不成樣子的後腿上。
    骨頭肯定斷了，而且錯位嚴重。
    他不懂正骨，但聖水啟蒙的碎片信息裏有關於野獸骨骼的粗淺描述。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猛地按上那腫脹變形的部位！
    “吼——！！！”巨狼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下意識地張嘴欲咬！
    “閉嘴！”子輝厲喝一聲，眼神冰冷如刀，再次將那股混合力量的威壓釋放出來！同時，他雙手灌注了微弱的狼石蠻力，憑著感覺，狠狠一掰一推！
    “哢嚓！”一聲令人牙酸的脆響！
    巨狼的慘嚎戛然而止，巨大的身體猛地一挺，隨即癱軟下去，隻剩下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
    劇痛讓它幾乎昏厥，但那條扭曲的後腿，骨頭似乎被強行推回了大致的位置，雖然依舊腫脹得可怕，但不再呈現出那種詭異的反折角度。
    子輝抹了把額頭的冷汗，這純粹是蠻幹，死馬當活馬醫。
    他又撕下幾塊紅藻，一半塞進自己嘴裏，一半……猶豫了一下，還是塞進了巨狼因痛苦而大張的嘴裏。
    巨狼下意識地想吐出來，但子輝的手死死按住它的下頜。那濃烈的甜腥鐵鏽味再次充斥口腔，巨狼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熟悉的、蝕骨灼心的劇痛。
    然而……
    沒有預想中的痛苦爆發！
    那紅藻入口，雖然依舊難以下咽，但進入胃部後，一股微弱卻真實的暖流開始擴散，竟然奇跡般地中和了體內殘留的、被子輝毒霧引爆的毒素！
    那種撕裂髒腑的灼燒感和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巨狼猛地睜開眼，幽綠的獸瞳裏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茫然！
    它難以置信地看向子輝。
    子輝也愣住了。
    他的血？
    他喂給巨狼紅藻時，手上之前崩裂指甲的傷口又滲出了血，沾染在了紅藻上。
    難道……他的血，能解紅藻對其他生物的劇毒？或者說，他的血，是中和紅藻毒素的關鍵？
    這個發現讓他心頭狂跳！
    他看著巨狼眼中迅速消退的痛苦和取而代之的複雜情緒——恐懼、茫然、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依賴？
    子輝再次嚐試傳遞意念，這次更加清晰：
    “看到了？小爺我能讓你活，也能讓你死得比剛才痛苦一萬倍。但跟著小爺我，我能讓你……成為新的王！”
    “王”這個意念，如同投入油鍋的火星，瞬間點燃了巨狼眼底深處那幾乎熄滅的火焰！
    成為狼王，那是刻在它骨血裏的終極欲望！
    它看看自己那條被粗暴“接”好、依舊劇痛但似乎有希望恢複的後腿，又看看子輝那雙深不見底、似乎蘊藏著可怕力量的眼睛。
    生的希望，加上“王”的誘惑，徹底壓倒了仇恨和恐懼。
    巨狼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低沉的嗚咽，巨大的頭顱再次低伏下去，這一次，姿態更加清晰——臣服。
    深淵峭壁的孤石上，一人一狼，兩個傷痕累累、瀕臨絕境的生靈，在這充斥著血腥、毒物和詭異力量的地方，達成了脆弱而詭異的同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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