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巨獸之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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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子輝悶哼一聲,隻覺得一股狂暴而古老的意念洪流,順著刀柄狠狠衝入他的腦海!無數破碎、混亂、卻又無比真實的畫麵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至!
他看到——
無盡的虛空之中,一頭形如巨山、渾身覆蓋著貪婪漩渦與巨口的恐怖存在饕餮!),正張開足以吞噬星辰的巨口,施展著玄奧莫測的空間秘法龍幕術!),試圖將另一頭渾身覆蓋著猙獰骨刺、鱗甲如同刀山劍林、眼中燃燒著純粹毀滅與怨毒之火的巨獸睚眥!)吞入腹中!
他看到——
睚眥在最後關頭發出驚天動地的咆哮,毀滅性的力量爆發,硬生生撕裂了饕餮即將閉合的吞噬空間!
兩道恐怖的力量在虛空中對撞、湮滅、最終扭曲成一個無法想象的混沌奇點!
他看到——
奇點爆炸!失控的空間亂流將兩尊恐怖存在同時卷入!
睚眥那布滿骨刺的身軀在空間風暴中被撕扯得血肉模糊,但它燃燒著無盡怨毒的巨口,卻死死咬住了饕餮的一條肢體!
龍幕術失控的反噬、空間的崩塌、睚眥臨死反撲的毀滅力量……數股毀天滅地的能量在狹小的奇點內瘋狂肆虐、壓縮、最終形成了一個詭異而穩固的……囚籠!
他看到——
饕餮龐大無匹的身軀被硬生生壓縮、扭曲,囚禁在了這個由它自己龍幕術失控核心、混合了睚眥毀滅之軀殘骸與狂暴空間亂流形成的……巨大“肉球”的核心深處!
無數蘊含著龍幕術殘餘力量的黑色巨鏈,如同活物的血管般從囚籠內壁睚眥殘軀所化)伸出,深深刺入饕餮的軀體,將其死死鎖住、鎮壓!
他看到——
那巨大的“肉球”在虛空中漂浮,其表麵睚眥殘軀的外皮)在漫長歲月中,漸漸冷卻、石化、形成了堅硬的地殼與山脈……其內部的空間亂流漸漸平息,衍化出詭異的生態,形成了這方失落之地……
那些失控逸散的龍幕術能量與睚眥殘存的狂暴靈氣混合,孕育出了失落之地種種形態扭曲、凶悍異常的巨獸……
他看到——
一小群在空間災難中意外卷入此界的遠古人類,在絕境中掙紮求生。
他們發現了囚籠核心天柱)附近殘留的、源自饕餮的一絲微弱空間本源之力狼石!)。
他們崇拜這力量,以其為圖騰,在漫長的歲月裏,身體被這囚籠世界的力量所侵染、改變,最終化為了狼人族的先祖……他們存在的意義,或許在冥冥中,就是守護著這個囚籠的某種平衡?
或是被那囚禁中的饕餮意誌所引導?
“呃啊啊——!”
龐大的信息洪流如同億萬根鋼針紮入腦海!
子輝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再也支撐不住,“心室之鑰”脫手墜落,哐當一聲砸在石地上,光芒瞬間黯淡。
他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踉蹌著向後倒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順著牆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額頭上青筋暴跳,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
石屋內一片死寂。
小山和大貓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
他們看著子輝痛苦的模樣,看著地上那柄瞬間失去光芒的骨刀,又回想起剛才骨刀爆發時那令人心悸的光芒和子輝身上劇烈波動的氣息,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剛才族長…看到了什麽?
“族…族長!”小山忍著劇痛,掙紮著想上前。
“別過來!”子輝猛地抬手製止,聲音嘶啞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他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努力平複著腦海中翻江倒海般的痛苦和那足以顛覆一切的恐怖真相碎片。
饕餮…龍幕術…睚眥…反噬…囚籠…狼石…守護者…失控的靈氣巨獸…腑中世界…
所有的線索,終於徹底貫通!
他緩緩睜開眼,眼神疲憊到了極點,卻又燃燒著一種洞悉一切後的、冰冷的銳芒。他看向地上那柄“心室之鑰”,又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石屋的阻擋,投向了天柱的方向,投向了那被無數巨鏈鎖住的、名為睚眥的殘骸核心,也投向了被囚禁在核心深處、怨毒滔天的饕餮!
“原來…如此…”子輝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種塵埃落定般的疲憊和沉重,“狼人族,六大部落…不是守護者…是獄卒…也是囚徒…”
“這失落之地…不是世界…是牢房…”
“我們獵殺的巨獸…不是野獸…是睚眥殘軀裏…失控逸散的…靈氣毒瘤…”
“而我們…”他的目光掃過小山身上流膿的傷口,掃過大貓斷臂處滲血的繃帶,最終落在石屋深處阿草那微弱到幾乎消失的氣息上,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深沉的悲哀和決絕,
“…都是這牢房裏…苦苦掙紮…想要活下去的…蟲子。”
冰冷的字句,如同最鋒利的骨刀,將血淋淋的終極真相剖開,狠狠釘在了小山和大貓麵前。
小山徹底呆滯,連身上的劇痛都仿佛感覺不到了,隻剩下無邊的荒謬和冰冷。自己…是蟲子?活在怪物的肚子裏?
“嗬…嗬嗬…”大貓喉嚨裏發出如同困獸般的低喘,獨眼赤紅,巨大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猛地一拳砸在身邊的石壁上!
“砰!”
碎石飛濺!
“操他娘的牢房!操他娘的怪物!”他咆哮著,聲音裏充滿了被欺騙、被囚禁的暴怒和一種源自蠻荒血脈的、永不屈服的野性,“管它是饕餮還是睚眥!管它什麽狗屁牢籠!老子隻知道——”
他猛地轉身,巨大的獨眼燃燒著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盯住子輝,也像是在盯著那冥冥中囚禁他們的恐怖存在,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擋老子活路的!管它是神是獸!都他娘的要砸碎!嚼爛!吞下去!”
石屋外,裂穀的寒風嗚咽著灌入,卷動著獸皮門簾,發出嘩啦的聲響。
石屋內,沉重的喘息、傷口的膿血氣息、還有那柄靜靜躺在冰冷地麵上的“心室之鑰”,構成了死寂的底色。
子輝靠著冰冷的石壁,大貓那野獸般的咆哮還在耳邊嗡嗡作響,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石頭砸在心上。擋路的…砸碎…嚼爛…
他扯了扯嘴角,一絲近乎冷酷的弧度。
是啊,蟲子又如何?獄卒囚徒又如何?想活,就得從這怪物的肚腸裏,啃出一條生路!
“石水族長…”小山虛弱的聲音帶著顫抖,打破了死寂。他指了指自己身上不斷滲出黃綠色膿液的傷口,“那些蟲子…還有那粘水…它們…它們算啥?”
“算啥?”子輝的目光落在那些觸目驚心的孔洞上,眼神銳利得像要剝開皮肉,看到這“腑中世界”的本質。
“饕餮夢裏說,睚眥囚它於腑…這腑,既是牢籠,也是睚眥的殘軀所化…”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石壁,感受著那冰冷下隱約的、如同活物肌肉般的韌性和彈性。
“那粘水…像不像傷口流出的膿?還是這怪物肚子裏…用來消化食物的酸液?”子輝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解剖般的冰冷:
“那些蟲子…飛得快,口器像銼刀,沾上就爛肉發麻…像不像…這怪物身體裏,用來清理傷口、殺死侵入東西的…‘小衛兵’?”
“衛…衛兵?”小山打了個寒顫,看著自己身上的傷,仿佛看到無數微小的“獄卒”正在自己血肉裏鑽營啃噬,一股寒意比深淵的罡風更甚,瞬間凍結了骨髓。
“對,衛兵。”子輝的聲音斬釘截鐵,目光掃過大貓,“就像鎖鏈是捆饕餮的枷鎖,這些粘液和蟲子,就是睚眥這具‘殘屍’裏,維持它這‘牢籠’不崩潰的最後…本能!”
大貓的獨眼猛地一縮,子輝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鑿子,狠狠劈開了他之前單純的暴怒。
他想起那巨大鎖鏈上如同龍鱗般的紋路,想起那令人靈魂凍結的“睚眥”低語…這鬼地方,果然是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活體囚籠!
“那我們…往上爬…”大貓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豁出一切的狠厲,“豈不是在往這怪物的…心口…傷口裏鑽?!”
“心口?傷口?”子輝緩緩搖頭,眼中閃爍著洞察幽微的寒光,“不,是核心!是饕餮被鎖住的地方!也是…唯一的生門!”
他猛地看向地上那柄黯淡的“心室之鑰”。
“龍幕術失控…空間扭曲…核心處…必有不穩!饕餮被鎖在那裏千萬年…它想出來…比我們更想萬倍!”
子輝的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瘋狂,“鑰匙…這骨刀是鑰匙!開什麽門的鑰匙?開這囚籠的門?還是開…鎮壓饕餮的鎖?!”
就在這時——
“呃…嗬…”
一聲極其微弱、如同遊絲將斷的呻吟,從石屋最深處傳來。是阿草!
那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卻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在子輝緊繃的神經上。阿姆…還在生死線上掙紮!
幾乎同時!
嗡——!
他胸口那沉寂下去的狼石紋路,毫無征兆地再次劇烈灼燙起來!這一次的灼熱,帶著一種強烈的、近乎召喚的悸動!
而那柄躺在地上的“心室之鑰”,仿佛被這悸動喚醒,刀身猛地一震!黯淡的紋路驟然亮起一絲微光,如同垂死者的回光返照,筆直地指向——石屋深處,阿草躺著的方向!
子輝瞳孔驟縮!
一個更大膽、更瘋狂、帶著血腥氣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入他的腦海!
他猛地撲過去,一把抓起地上的骨刀!溫潤的刀柄入手,那股奇異的悸動感瞬間清晰了百倍!刀尖微光所指,赫然是阿草心口的位置!
“石水!你幹什麽?!”大貓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低吼。
子輝沒有回答。他眼神死死盯著那指向阿草心口的刀尖微光,又低頭看向自己胸口灼燙的狼石紋路,一個清晰而冷酷的關聯在腦中形成:
狼石之力…源自饕餮逸散的空間本源囚徒的力量)!
“心室之鑰”…指向囚徒的核心囚籠的鑰匙)!
阿草瀕死…生命之火微弱如風中殘燭!
此刻鑰匙被狼石之力引動…指向了阿草的心口!
難道…開啟“門”…需要…祭品?!
這個念頭帶來的寒意,瞬間凍結了子輝的血液!比深淵的罡風更冷!比睚眥的低語更令人絕望!
“不…不可能…”子輝握著骨刀的手,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刀尖的微光在昏暗的石屋內,如同毒蛇的信子,幽幽地指向石床上那個給予他“阿姆”溫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