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給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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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胡二王子突地極麵臨的形勢其實比燕國的公子職好不了多少,甚至更加惡劣,因為公子職雖然也有意爭奪太子之位,但畢竟從目前來看是被燕王推著走的,並沒有赤裸裸的站在前台,告訴全燕國,他要爭奪太子之位。而突地極則不然,整個草原都知道,他想將太子拉下馬,他和太子之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唯一突地極比公子姬職幸運的是,相比中原的恪守嫡長子繼承製的古老禮法,草原上其實更尊崇勇士。

    突地極拱手說道:“請秦叔叔明說吧。”

    秦尚搖搖頭,說道:“叔叔一稱就免了吧,我和去卑當年的那點情誼早在碣石山就用盡了,現在我們是敵人。目前我們是短暫的盟友,遲早有一天,依然會兵戎相見的,你叫我秦大夫就是了。”

    突地極眼角的肌肉挑了挑,他也沒法拒絕,草原上的人,不會讓來讓去,既然說不行,那就是不行。

    “好,秦大夫,請秦大夫賜教。”突地極真誠的說道。

    秦尚忽然抬起頭,望著西方的天空,說道:“你去叫那個救我女兒的少年過來吧,我想見見他。”

    突地極見秦尚岔開話題,忙問道:“這個不難,隻是我剛才說的事?”

    秦尚點點頭道:“我不會讓你白說的。”秦尚的意思很明顯,我會告訴你問題的答案,但是你得讓我見見那個東胡少年。

    突地極聽見秦尚有鬆口的意思,興奮異常,說道:“我親自去叫燕蠻兒。”說罷,他轉身騎馬去了。

    秦尚坐在木輪車上,目光收回來,朝著身後的秦朗和秦無衣問道:“你們看此子如何?”

    秦朗笑著說道:“變化倒是快,但也不過如此。”

    秦無衣則搖搖頭,說道:“哥哥,你錯了。”秦朗的笑僵在臉上,他沒少被秦無衣這樣打擊,打擊著打擊著也就習慣了。

    “那你倒是說說我哪裏錯了?”秦朗問他的妹妹道。

    秦無衣則表情嚴肅,她的目光淡淡的,閃耀著淡淡的光芒。

    “哥哥,這個人被爹爹威勢所攝,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做出正確的選擇已經殊為不易了,更何況,他能放下身段,放下驕傲,可以厚著臉皮向爹爹求助,前一秒還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後一秒卻是笑臉相迎的貴人,這樣的人,不能輕視。”秦無衣倒和秦朗觀點不同,她總覺得這個人危險的很。

    秦朗有些不相信,說道:“有那麽玄乎,我怎麽不覺得。”

    秦無衣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大哥,你就裝傻吧,要說你看不出那個人的危險,別人還罷了,我是打死也不信的。”

    秦朗尷尬的笑了笑,他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說道:“妹妹太高看我了。”隻是他的笑怎麽看怎麽假。

    秦無衣惱道:“爹爹,你看大哥,又裝傻。”

    秦尚沒有理會兄妹兩的鬥法,而是低聲說道:“衣兒說的不錯,這小子城府不淺,我看東胡太子遲早要被他取代,你們以後和他打交道,要慎重。”

    秦朗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父親對突地極的評價這麽高,他是有藏拙的意思,但也沒將這個東胡二王子看的過高過重。

    “父親,他有那麽厲害?”秦朗說道。

    秦尚點點頭,說道:“我也許久沒見過這麽有趣的年輕人了,他日後定是我燕國的大敵。”

    “父親,那你還要替他出主意?”秦朗有些奇怪,既然父親都看出來那個東胡王子絕非善類,怎麽還要助紂為虐呢。

    秦尚微微眯了眯眼睛,說道:“時間尚早,幼虎欲成王,總要給些希望的。再說了,他若是頭沒牙虎,又怎麽能讓東胡陷入爭權的處境呢!”

    “不過,我恐怕是見不到了,日後,你們和他打交道一定要謹慎小心,切莫輕敵。”

    秦尚說的有些蒼涼,秦無衣立即不依了,她撒嬌的纏住秦尚的脖子,嬌蠻的道:“我不許爹爹說這種話,我不依,我不依。”

    她的臉貼在父親的臉上,別提有多委屈了。

    秦尚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拍了拍秦無衣的手,笑道:“多大了,還這個樣子,也不怕人笑話。”話裏雖然是責怪之意,但寵溺的味道更濃。

    秦無衣搖搖頭,說道:“多大也是爹爹的女兒。”

    “對了,爹爹,雖然東胡二王子是個厲害的角色,不過,還有一個更厲害的,我覺得,他比東胡二王子還要厲害。”秦無衣邊笑邊說道。

    秦朗在一旁哼了一聲,說道:“妹妹,你不會說的那個救你的東胡少年吧。”

    秦尚聽在耳中,什麽都沒說,隻是眼眸深處,閃過一絲不知名的精光。

    秦無衣捏著自己玉白無垠的下巴,眼睛彎成了月牙形,說道:“自然是我燕哥哥了,我覺得他比突地極厲害多了。”秦無衣不知道的是,一向以冷靜理性著稱的她說起燕蠻兒時那還有半分理性,更何況她還親切的稱呼他為燕哥哥。

    要知道,在秦無衣的身邊除了稱呼兩位兄長為哥哥外,也就稱呼公子姬職為職哥哥,也是源於公子姬職曾在令支邑待了幾個月的緣故,兩人誌趣相投,關係倒是比她二哥還要好一些。

    站在最後麵的依蘭和春雁則兩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紛紛搖了搖頭,心裏暗道:“自己這傻小姐,都被自己的表情出賣了還不知道。”

    秦尚在一旁則悶悶的說出一句話,“他真有那麽優秀,那我一會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有我女兒說的那麽好。”

    大凡世間父親最為矛盾的便是對自己的女兒了,小的時候盼著女兒長大,長大了又害怕女兒過早的嫁人離開。

    秦無衣還沒看到秦尚臉上微微變化的表情,她還傻傻的說道:“待會自然就見到了,絕不會讓你失望的。”

    秦尚沒有接話,秦無衣已經指著遠處跑在最前麵的兩匹馬大聲道:“燕哥哥,燕哥哥來了。”秦無衣把身上的箭筒遞給旁邊一臉黑線的秦朗,便奔了出去。

    突地極和燕蠻兒翻身下馬,突地極的護衛則遠遠的站在遠處,燕蠻兒的背還有些辣辣的疼,他也不知道突地極為什麽會突然讓他過來。

    他跟在突地極的身後,見秦無衣奔過來,燕蠻兒看著她穿著紅色的軟甲,腳上罕見的瞪著一雙小馬靴。頗為英姿颯爽,嬌俏的小臉蛋上微微紅潤,她奔過來也不忌諱,一把抓住燕蠻兒的胳膊,問道:“燕哥哥,你怎麽樣,我看看你的傷口?”她和燕蠻兒在山洞裏互相親密慣了,也不顧別人看見兩人親密的樣子會多想。

    其實主要還是秦無衣的年齡太小了,沒有太多男女大防的意識,尤其是對燕蠻兒更是如此。

    燕蠻兒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自己這邊聚過來,忙抓住秦無衣的手低聲說道:“我沒事,我們先過去吧。”

    秦無衣倒是乖巧,嗯了一聲,和燕蠻兒一起來到了秦尚等人身旁。

    秦無衣高興的拉著燕蠻兒的手,說道:“燕哥哥,快來見過我爹爹。”

    突地極和秦尚等人已經見過禮了。

    燕蠻兒走到秦尚麵前,看著輪椅上的這個中年人,說道:“在下燕蠻兒,拜見秦大夫。”

    秦尚看著燕蠻兒,燕蠻兒看著秦尚,兩人陷入詭異的安靜之中。

    燕蠻兒心中暗想:“這就是赫赫有名的北疆之狼。”

    秦尚則看了一眼燕蠻兒後,心裏卻生出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來。

    “我認得你。”秦尚語出驚人,周圍人都微微一愣。

    燕蠻兒也充滿了好奇和疑惑。

    “幾天前一人在萬軍之中衝陣奪旗殺將的就是你!”秦尚盯著燕蠻兒說道。

    秦無衣嚇了一跳,他還以為父親真認識燕蠻兒,聽秦尚一解釋,才恍然大悟。

    燕蠻兒抬起頭,回應著秦尚的目光,然後說道:“是我。”

    秦尚點點頭,說道:“不錯,萬軍之中取上將軍首級,那天我在山丘上看見了,你是個真正的勇士。”

    燕蠻兒一聽秦尚對他的評價,心裏還是有些開心的,畢竟秦尚這個北疆之狼對他而言都是非常敬重的。

    “多謝秦大夫誇獎,我也是做我該做的而已。”燕蠻兒微微謙虛了一下。

    這倒讓秦尚刮目相看,東胡人曆來自傲,根本和謙虛不沾邊,沒想到眼前這個少年居然還有可貴的謙虛品質,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秦尚點點頭,他從木輪車上站起身來,向燕蠻兒微微彎腰做了一個揖說道:“請恕在下身體有疾,無法行禮了。作為一個父親,我很感謝你能救了我女兒。”

    燕蠻兒忙回了一禮,說道:“不敢,秦大夫多禮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請勿掛在心上。”

    秦尚倒覺得這個少年越來越有意思,燕語也說的很好,而且有些文縐縐的,這很不合常理。

    秦尚說道:“對你來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一生的大恩。”秦尚對秦無衣說道:“衣兒,你將我的大弓拿來。”

    秦無衣哦了一聲,從秦朗手中接過爹爹的那張十石大弓,說道:“爹爹,你要大弓幹什麽?”

    秦尚接過大弓,將這張弓仔細的撫摸著,仿佛撫摸多年的老朋友一般,他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手巾,然後仔細的擦拭著,說道:“這把弓跟了我幾十年了,它就像我的朋友一樣,隨我征戰多年,今天我把這張弓送給你,算是報答你救衣兒的大恩了。”

    秦尚此言一出,不僅燕蠻兒一呆,就連秦無衣、秦朗、南宮燁等人都愣在當地。

    突地極更是沉默不語起來,心裏暗道:“秦尚似乎對燕蠻兒格外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