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約法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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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過後,破曉時分,嬋兒清醒過來時,天仍未放亮。睜開雙眼,嬋兒回憶了一下,驀然記起前一晚在曲瀚殤庭院中發生的事。

    嬋兒身體雖然乏力,但已能支撐著坐起來,而這一刻她忽然察覺身子有異,心底隨即閃過一絲驚慌。帶著幾分不確信,嬋兒嚐試著內力在體內遊走,不費什麽力氣便將真氣聚積在了手上。

    嬋兒看著自己的手,深知一切無法挽回,眼前幾乎又是一黑。再一晃神,意識到已過了一夜,不知局麵如何衍變,各人是否平安無事。念及此,嬋兒咬了咬下唇,起身下地。

    邁步走出屋門,就見慎瀟和龍幽殘一跪、一立置身院中。龍幽殘在看見嬋兒之時,上前一步欲言又止,而後默不作聲跪了下來。慎瀟則自始至終低垂視線,默然跪立。

    嬋兒看著麵前的兩人,心中頃刻有了答案。

    是慎瀟。

    不及細想,當先的反應便是淚水滑落臉頰。雖然知道他是為了救她。但為什麽心裏這樣悲涼。

    那個山澗雪月夜,仿佛成了一場虛無的夢。夢依稀,人影斑駁。

    有什麽信念傾塌了。

    隻是腦海裏還有另外的景象。

    某個月下吹簫的身影。一個追隨誰跳下懸崖的男子。這是個視誰勝過自己性命的拚命三郎啊。

    這個人一直以來的默默付出,會否讓她心間的苦澀中有一絲甘甜,沁涼中有一絲暖意。

    有的。

    何況是自己沒把話說完、說清楚。

    那還能惱怒什麽,怨恨什麽呢。

    可是畢竟不能當作沒發生過。一幕幕場景定格,倒退,直至裂成碎片,再不能拚湊修補。

    嬋兒愣在原地的工夫,對於慎瀟而言,可謂異常難熬,仿佛顛倒了日月星辰,輪回了季節時令。這樣不知過了多久,餘光所見,嬋兒忽然向前邁了兩步。

    走過龍幽殘身邊時,嬋兒站定片刻,驀然拔出龍幽殘的佩劍,在其來不及反應之時,又朝慎瀟走了一步,同時右手執劍上前,劍尖直刺慎瀟的左肩,幾乎穿透其身體。

    “公主!”龍幽殘轉過身,緊張大喊出聲。

    而慎瀟隻悶哼一聲,硬生生穩住身子接下這一劍,沒有絲毫退卻。嬋兒見狀,握劍的手不易察覺地一抖,隨即緊握劍柄,將劍身抽離而出。

    “三哥……”龍幽殘向著慎瀟膝行兩步,見有血從慎瀟左肩湧出,當即想封住慎瀟的穴道,卻被慎瀟伸出右手阻攔住了。

    慎瀟隨即抬起視線,看向嬋兒,這一刻嬋兒卻背轉過身,兩人的目光剛好錯開。慎瀟由此也沒有看見嬋兒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慎瀟傷了公主,自請承擔所有罪責,隻求公主不再傷心傷身。”慎瀟傷在嬋兒劍下,隻覺哀莫大於心死,卻又無怨無悔。心痛得太厲害,身體上的疼痛,幾乎麻木得感覺不到了。

    龍幽殘拗不過慎瀟,隻得轉過身對嬋兒說道:

    “公主息怒。三哥舊傷未愈,經不起再添新傷了。懇請公主同意,讓幽殘為三哥療傷。之後,公主要責罰,就罰幽殘吧。”

    嬋兒當即鬆開手,長劍隨之落在地麵上,而後聲音很輕卻堅定道:

    “你拿著劍,護送他回樂磬侯府,沒我的命令,你們兩人不準離開半步。”

    “連澀穀在夜國局勢未明,曲穀主是危險人物,公主需要人保護。”

    “我不需要擅作主張的人,你們即刻從這裏消失。”

    “公主……”

    “如果你不想讓他流血過多,就快走。”嬋兒冷聲說道。

    “我不能走……”慎瀟神情激動之下,牽扯了傷口,舊傷疊新傷,身上已是全無力氣,右手在地麵上撐了一下,才免於因身體虛弱而倒地。

    龍幽殘連忙出手,接連點按慎瀟左肩周邊的幾處穴道,遏製住了其失血之勢。

    “公主在此間勢單力孤,至少留下我們一人可好?”龍幽殘又道。

    “我自有分寸,你們在才是我的負累。若不想再惹我生氣,就聽令行事。”嬋兒一時頭暈目眩,幾乎是撐著一口氣說道。

    龍幽殘不敢再抗命,於是拾起地上的劍,扶著慎瀟站起身。慎瀟還執意不肯離開,但身體已不聽使喚。

    “走啊!”嬋兒又催促道。

    “公主保重。”龍幽殘隻能應道,隨後半扶半拽著慎瀟離開。

    兩人走遠後,嬋兒緩慢轉過身,心裏說道:

    原諒我狠心刺了一劍,這樣你才沒有力氣堅持。如果你留下,一旦曲瀚殤知道這一夜的事情,一定會對你出手。就像你想讓我活著一樣,即使今生再不想與你相見,我也希望你能好好活在世上……

    一整晚心力交瘁,嬋兒再撐不住片刻,身子一軟,便要昏厥倒下。在嬋兒身體沾地的前一刻,田千立突然現身,接住嬋兒護在了自己懷裏。

    田千立清晨一回連澀穀,就察覺穀內多處混亂,還未見過曲瀚殤等人,即四處找尋嬋兒,見嬋兒出現在自己的院中已十分意外,而後續發生這一幕又讓人倍感驚訝。

    田千立不知道嬋兒緣何如此虛弱,當即抬手搭脈,此刻嬋兒的脈象又令他震驚當場。

    嬋兒竟中了“溫柔鄉”。

    “溫柔鄉”幾乎是僅存於連澀穀的迷(分隔符)藥,有催情之效,此藥無以為解,卻也不會致死,如一個時辰內不使藥性消散,中迷(分隔符)藥者便等同於武功被廢,雖功力不減,但稍妄動內力,便會自傷筋脈,重則危及性命。

    然而嬋兒體內藥效已不明顯,就是說,有人為她解了這藥。

    聯想方才所見的一幕,解藥之人,是慎瀟!

    那麽對嬋兒下藥之人……是誰?

    “七穀主。”一陣眩暈過後,嬋兒有意識收回手,輕聲道。

    田千立驀地回過神,扶著嬋兒站起身。

    “你的身體……”田千立頓了頓,還是側麵問道,“昨夜發生了什麽事?”

    “曲穀主欲行無禮之事,嬋媛的清白幾乎不保。”嬋兒隱瞞了和慎瀟相關的事,大略說道。

    “你是說……大哥對你下了迷(分隔符)藥?”田千立內心猛然一震。

    嬋兒點點頭,說道:

    “事出突然,兄長事先又被引開,緊要關頭多賴兩個朋友出手相救,可不知他們現在如何。”

    “大哥竟然……有意傷害你。”田千立一時無法接受,喃喃自語道。

    “我見他神情和往日不同……”嬋兒邊回憶邊說道,“似乎頗為暴戾。所以很擔心我大哥和兩個朋友。”

    “神情透出暴戾之氣麽……”田千立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接著說道,“薛靛應該不要緊,我回來時聽說他隻是被白春三人製住關了起來。不過你的朋友是什麽人?”

    “是……我昔日在易國結識的朋友。”

    “易國嗎?”田千立表情微動,心情略顯複雜,“孤、易常年為敵,沒想到你在易國竟能結交朋友。”

    “的確令人意外,才格外感激他們因我而來。可以請你陪我回曲穀主那裏看看嗎?我不能置他們於不顧。”

    “我也打算見一下大哥,確定一些事情。”田千立點頭說道。

    “那咱們走吧。”嬋兒說著,邁步先行。

    在大哥和自己之間,嬋兒選擇信賴的是自己,這一點竟然讓田千立心間萌生了一絲感動。

    “你和大哥不會有感情對嗎?”田千立驀然又道。

    嬋兒聞言停住腳步,轉回身看向田千立:

    “在昨夜之後,這便是肯定無疑的答案了。”

    “可是大哥……不會輕易放過你。”

    “他一麵和我立下盟約,一麵卻不曾真正相信我。”

    “被背叛過的人都沒有安全感吧。不過我倒有個主意,讓他不必再費心牽絆你。”

    “什麽?”

    田千立目光隨即移向嬋兒左腳腕上的鈴鐺,以此代替了回答。

    ~~~

    經過前半夜的交手,岫羲和宸畢竟不敵曲瀚殤與蒙本,已負傷被擒。曲瀚殤神智恢複清明,心底隱隱有一絲愧欠,倒是沒有派人追尋嬋兒的下落,隻在庭院裏默然矗立,等候嬋兒再次現身。

    聽見庭院門口傳來腳步聲,伴著鈴鐺清脆作響的聲音,曲瀚殤內心微震,側過頭,嬋兒的身影便出現在他眼前。而和嬋兒同來的,還有田千立。

    曲瀚殤的視線在嬋兒左腳踝上停留片刻,心下便明白了幾分,默然半響,低聲道:

    “昨夜曲某失禮了。”

    嬋兒還未答話,田千立先開了口說道:

    “大哥用了那藥催發內力是不是?”

    曲瀚殤目光和田千立對視一眼,緩緩點了下頭。

    “我知道你心急,可是那藥頗具風險,不能隨心掌控。”田千立神色微惱,說道。

    “是我太過大意,沒有聽你的勸誡。抱歉。”曲瀚殤親身試過藥效,經曆了近乎走火入魔的情形,心底才放棄了這分希望。

    “我會把那圃花田毀了,免得再害及旁人。”田千立肅聲道。

    “好。”曲瀚殤應道,下意識看向嬋兒。

    “如你所見,你滿意了。”嬋兒輕聲說道,聲音中仿佛失了靈魂。

    “我本意並非如此……不過這確實是我的責任。”曲瀚殤皺了皺眉,難得放柔了聲音說道,“曲某一時心神入魔,對公主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曲穀主所為,令我跟你之間本就不穩固的信任全部破碎,我想我沒有留下的必要了。慎瀟兩人已回孤國,準備接我回王府的事宜。”

    “曲某保證,類似的事情不可能有第二次。隻要公主能消氣,我可以答應你任何條件,但你不能離開連澀穀。”曲瀚殤此言一出,嬋兒和田千立心底都是一鬆,果然和田千立想的一樣。

    一方麵,嬋兒已“無法用內力”,意欲離穀之事不會重演,其自由便掌握在了曲瀚殤手中。另一方麵,慎瀟和龍幽殘二人離開,對曲瀚殤的後方安定便沒有了威脅可言。這種情況下,曲瀚殤當然不能允許嬋兒放棄承諾——他手上還有嬋兒不得不顧及的籌碼。

    嬋兒聞言,思索片刻說道:

    “我要見大哥和我的朋友一麵,才能跟你談接下來的條件。”

    “可以。”曲瀚殤點點頭,隨即傳令通知蒙本。

    不多時,被製住穴道的薛風、岫羲和宸便被蒙本及白春帶了過來。嬋兒當即迎上前。

    “妹子!”薛風見嬋兒稍一走動,腳腕的鈴鐺就叮當作響,不由愕然。

    嬋兒不便解釋,隻對薛風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擔心。

    “你沒事嗎?”岫羲亦神情關切道。

    “幸虧你們在,我不要緊。”嬋兒對岫羲笑了笑,目光來回看看岫羲和宸,“你們受傷了。”

    “以前閑散慣了,如今用時方恨自己學藝不精。”岫羲故作輕鬆,幾分玩笑說道。

    “既然答應過你,怎能食言。”宸隨後說道,表情雖似笑非笑,話語卻透出幾許溫暖。

    田千立遠遠看著嬋兒和這兩人交談間甚是熟稔,兀自打量岫羲片刻,隻覺似曾謀麵,但記憶又很模糊而久遠,一時想不真切。而後嬋兒的再次開口,驀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們約法三章,如何?”嬋兒轉回身,對曲瀚殤說道。

    “公主請講。”曲瀚殤笑了一下,說道。

    “你當著眾人許諾昨夜之事不會再發生,放我的朋友離開連澀穀,且你的人以後再不能對我兄長出手,我便當昨日的事沒有發生過。”

    “你不用因為我們委屈自己。”岫羲聞言,率先道。

    曲瀚殤沒有理會岫羲,隻看著嬋兒說道:

    “我不會再失禮於公主,也可以讓他們兩人走,薛靛若不妨礙我的事,連澀穀上下均對他奉若上賓。我以曲家之名起誓,想來公主不會懷疑我的誠意。”

    “唔,今日之約就此達成。”嬋兒點頭道。

    “曲家之名又如何?我不相信這個人。”岫羲又說道。

    “曲穀主雖然性情乖張,但素來視家人為重,這個諾言可信。”嬋兒看向岫羲,說道。

    宸看著嬋兒,有話要說又有所顧忌,沒有開口。嬋兒見狀,說道:

    “我能照顧自己,你們放心。我送你們一段。”

    嬋兒說完,再看向曲瀚殤。曲瀚殤隨意擺了擺手,示意嬋兒盡可隨心而為。嬋兒於是對田千立點了點頭,招呼一下,便和薛風三人一道走開。

    幾人離開之後,曲瀚殤轉頭對田千立說道:

    “七弟,你看過公主的脈象了。”

    “她這回被傷得很重。”田千立目光深遠道。

    “她在穀裏的地位比我高了,我傷了她,你、六妹和月淮都得找我算賬。”曲瀚殤苦笑著搖搖頭,“這次是個意外,我眼下對她沒有額外的心思。”

    “那以後呢?”田千立問道。

    “還得有她陪我出入連城,我們自然得好好相處。”曲瀚殤刻意曲解田千立所言的“以後”,答道。

    他何嚐不明白田千立擔憂的是什麽,然而嬋媛公主的用處還不止於此。若曲月淮和田千立知曉曲瀚殤的用心,事情定會變得棘手,因而曲瀚殤能敷衍便不正麵應對了。

    嬋兒和薛風送岫羲和宸走出幾裏遠,周邊視線豁然開闊,嬋兒這才說道:

    “連澀穀的人跟不了太近,方才不便說的話,現在應該無妨。”

    “他們如此待你,你何苦執著留下?”岫羲忍不住說道。

    “若我猜得不錯,和曲穀主的真實身份有關,對嗎?”宸開口道。

    “什麽真正身份?”薛風仍然不知內情,不由問道。

    “你果然知道了。”嬋兒在曲瀚殤庭院中看見宸的眼神時就有這種感覺,於是說道。

    嬋兒所言相當於印證了宸的猜想,宸和岫羲不禁都深吸一口氣。

    “其實這件事我一直沒有跟大哥說。曲瀚殤本為夜國皇室之後,夜國皇位被韜皇、略皇父子篡奪,曲瀚殤為了專心對付略皇,需要我幫他擋掉西邊四國的煩惱。”嬋兒隨即對薛風解釋道。

    薛風聞言,瞳孔驟然一縮。宸亦有幾分訝異,說道:

    “我隻道他是夜國皇室血脈,可不曾想他真的有心顛覆如今的皇權。”

    “你會知道曲家的過往,是因為你和夜國二皇子的血親關係,對嗎?”嬋兒心下了然,說道,“我還未感謝兩位殿下的舍命相救呢。”

    “你對我的事也知道得不少啊。”宸笑著哼了一聲,又道,“正是因為在王庭時假冒了南影表弟的身份,我在藏書閣中才對夜國文獻有所翻閱,無意中讀過關於曲家的記載。”

    “殿下棄皇位如敝履,如此胸襟,的確和岫羲公子同出一轍。”

    “你既然知道我們搭了多大的人情來救你,就得好好保重,以此回報我們,明白麽?”宸說著,和岫羲相視一眼。

    “兩位敵國皇子相救一位公主,算得上一幕千古傳奇了吧。”岫羲莫名笑了笑,說道,“能有這般神交,當真快哉!”

    “是啊,撇開昔日立場,你們是我真心認可的朋友。”嬋兒內心溫暖,不由幾分煽情道。

    “是誰當年說過,不是迫不得已,不想見我來著?”宸一臉嫌棄狀,揶揄道。

    “宸公子大人有大量,切勿和小女子一般見識。”

    嬋兒像模像樣地對宸欠身行了一禮,倒惹得宸閃避一旁:

    “我們隻是兩個飄蕩江湖的人,可受不起公主大禮。”

    “你們如今和家人一起生活麽?”嬋兒不再逗弄宸,轉而看向岫羲。

    “嗯,我、岫煊、宸還有姨母。”岫羲說道。

    “真溫馨呢。”

    “以後……如果你想來看我們,隨時歡迎。”

    “隻要找到任何一家舉棧錢莊就行了,對吧。”

    “哪有那麽容易。”宸一邊說,一邊取出明紅色的扳指,遞向嬋兒,“喏。”

    “這個做什麽?”嬋兒下意識接過來,問道。

    “下次別再當掉了,你當那一百兩銀子,還不值這扳指價值的十分之一。”

    “對任意一家舉棧錢莊出示這個,我們就知道你來了,定設宴相迎。”岫羲接過話來說道。

    “我會珍視這扳指的,一言為定。”嬋兒認真道。

    “好了,就送到這兒吧。”岫羲又說道,“夜國的事,讓連澀穀自己解決,你不要卷入過深。”

    “好。”

    “這個傻女人就拜托你了。”宸隨後對薛風說道。

    “唔,多謝。”薛風很清楚這兩人對嬋兒的友情,便沒有計較宸的用詞。

    “後會有期。”嬋兒隨即說道。

    宸想著嬋兒是在呼應自己當年那句“後會無期”,不由又似笑非笑看了嬋兒一眼,而後揮手告別。岫羲伸手拍了一下嬋兒的肩膀,隨後也辭別兩人,轉身走遠。

    “你的鈴鐺為何響個不停?”薛風這才有機會開口問道。

    “昨晚和曲瀚殤相見時,我身中了一種藥物,隻有讓他以為我已不能凝聚內力,他才能鬆心,不至於用別的方法來試探。”嬋兒簡單說道。

    “隻是這樣而已嗎?還有多少事,你是一個人承擔的。”薛風眉頭緊皺,不無憂慮道。

    “曲家的事至關重要,我擔心告訴了大哥,曲瀚殤會心生忌憚。”

    “我本想守護你,可竟因此拖累你受製於人。”

    “大哥保護我很多次了,咱們相互照顧,一定化險為夷。”

    然而下一回曲瀚殤邀嬋兒前往連城時,薛風還是未能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