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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玉什麽話也不說,便跑出去,大聲命人牽馬來,然後急匆匆走了。
端木夫人氣得罵道:“這麽亂的局勢,你還讓那丫頭一個人走了!忠叔啊,你怎麽也這麽糊塗!”
忠叔有苦難言,他跟瑤瑤說那些話的時候,還不知道海港會一下子亂成這樣,現在他後悔不跌,隻期望瑤瑤出去之後不要遇上什麽事。
局勢混亂,什麽人都有,誰又知道她會遇到些什麽事呢?
隻有偷偷躲在堂外偷聽的小蘭露出高興的表情,趁著混亂,讓瑤瑤永遠回不來才好呢!
天剛灰蒙蒙的亮起來,肖瑤瑤趕了一夜的路,累得趴在馬背上直喘氣。
不行,她不能倒下!
一定要回到京城去!
她出來太匆忙了,什麽都沒有帶,所幸自從扮了男裝跟著忠叔,她也能隨身把寶劍帶在身上了。
趕路太累,肖瑤瑤片刻都不願意休息,可是看見有河,還是停下來喝口水,讓馬也喝些水,否則,就算她不累死了,這匹馬恐怕也撐不了多久。
清涼的水喝下去,頓時覺得身心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了,肖瑤瑤滿足地歎息一聲,站起來,忽然看見灰蒙蒙的天光下,有個人踏著水,從對麵歪歪倒倒地走過來了。
她頓時提高警覺,又怕那人是逃難的百姓,於是揚聲問:“是誰?”
那人聽了她的聲音愣了一愣,然後聲音顫抖地問:“你,你可是瑤瑤郡主?”
肖瑤瑤心裏一驚,她的身份在這裏絕對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何況那人她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隻是聽她的聲音,便知道她的身份!
“你是誰?”
“皇後啊!”那人痛呼一聲,然後奮力奔跑過來,突然身形一歪,摔倒在水裏。
春日的溪水不深,淺淺隻到膝蓋以上,可是冰冷刺骨,肖瑤瑤低頭一看,發現他倒下去的地方,溪水就被染成了紅色。
嚇了一跳,肖瑤瑤連忙跑出去,把那人扶起來:“你怎麽了?”
“皇後……。”那人抬起滿是傷痕和鮮血的臉,望著肖瑤瑤,頓時熱淚盈眶,“臣終於找到您了!”
“高先生!?”肖瑤瑤細看那張臉,忽然認出來,雖然傷痕累累,可是還是能辨別清楚,這個人,不正是一直跟在端木齊身邊的高正海嗎?
看到高正海這個樣子,肖瑤瑤覺得心裏頓時涼了半截,身子也在顫抖。
端木齊……
高正海咧開嘴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然後瞳孔緊縮,忽然淒厲地說:“皇後!速速離開!隱姓埋名,千萬不可讓端木瑾那個小子找到!”
“為什麽?”肖瑤瑤慌亂著,拖著高正海的身體往溪邊走,“先別說,我帶你去療傷。”
“謝皇後娘娘恩典,可是……咳咳……。”高正海話未說完,已經咳出好幾口鮮血,氣息奄奄,“容臣速速說完,才好去追隨壽王……。”
肖瑤瑤心裏又是一跳:“壽王?”
高正海緊緊抓著肖瑤瑤的手說:“端木瑾起兵,護國軍和禁軍共同包圍了日曜城,日曜城守將投降,護國軍大舉進入日曜城,將所有皇族都抓起來,然後直逼皇宮……皇上,皇上眼見無法守住都城,隻能選擇棄位,可是海港千百皇族,卻都遭罹難……。”高正海說著,淚水順著傷痕遍布的臉頰躺下來,衝刷著那些汙血,“我掩護著皇上,帶著一隊精銳心腹逃出日曜城,可是皇上,卻轉道帶人攻入眼鏡蛇霧山,帶走夏瑜小姐的屍首……。”
肖瑤瑤腦袋裏又是嗡地一聲巨響:“夏瑜……死了?”
這個打擊同樣巨大!
她怎麽都沒有想過,夏瑜會死啊!
高正海慘然一笑:“端木瑾!若不是端木瑾,何至於此?”
“那皇上呢?他去了哪裏?”肖瑤瑤哭著問,天色已經慢慢亮起來,沒有陽光,依舊是灰蒙蒙的,陰霾一片。
“皇上從霧山出來後,便沒有了蹤跡了……。”高正海說著,又吐出許多鮮血,“可是皇上吩咐我,一定要讓皇後安全……。”
“我很安全的,不會有事!”肖瑤瑤安慰著高正海,扯下自己衣服的下擺,為高正海包紮那些皮開肉綻的傷口。
“不!”高正海搖著頭,眼睛裏忽然出現淒厲的神色,“端木瑾已經瘋了!他篡了位,還……還殺盡了海港所有皇族!!”
“怎麽可能?”肖瑤瑤大叫起來,端木瑾就算是魔鬼野獸,也不可能那麽殘忍,海港皇族無數,他怎麽可能殺的完?
高正海流淚道:“所有皇族,一個不剩,我逃出來時,隻知道他已經殺了壽王和太後……。”
“我去救他們!”肖瑤瑤忽然站起來,雙手緊緊地握起來。
高正海拉住她的衣擺,道:“皇後不可去!謝瑾已經安然無恙地離開京城,肖一族原本就不是海港皇族,所以能夠幸免,可是您已經嫁給皇上,就算是皇族了!”
“我不怕!大不了和他同歸於盡!”肖瑤瑤大聲哭起來,她從小無父無母,是太後常把她帶在身邊,在她心裏,太後也算是她半個母親了!
高正海掙紮著跪下來,頭抵著地麵上,氣若遊絲:“請……皇後逃吧,千萬不要讓端木瑾找到……這是……是皇上的心願,也是臣……臨死的遺願……。”
“高先生!”肖瑤瑤蹲下去,扶起高正海,可是他雙目圓睜,早已經斷了氣,“高先生,高先生!”
天已經完全亮起來了,肖瑤瑤趴在高正海屍身旁邊,大哭不止,半天後抬頭看灰蒙蒙的天,咬緊牙關,用隨身帶著的寶劍,在溪邊挖了一個坑,把高正海的屍體埋進去,自己跪在墳邊,又哭了好一陣。
天忽然下起了大雨,春雨本該纏綿,可是此時卻如同冬日的狂風暴雨,毫不留情地摧殘著一切。
她茫然地跪在大雨中,該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
她已經被端木家趕了出來,而京城又不能回去了……
哥哥,哥哥你在哪裏?瑤瑤好想你啊……
她哭著站起來,牽著馬,在大雨裏行走著,不知道要走去哪裏?所有的路,都在大雨中滂沱,在她心裏已經辯不清方向。
海港無數的皇族,在端木瑾的刀下,全都做了亡魂……
那麽多人啊,端木瑾究竟有多恨?
他從小積累的恨意,到底有多麽強烈?
任由馬兒帶著自己,沒有目標地四處亂走,饑餓,疲憊,寒冷,身上沒有一處不叫囂著累的,肖瑤瑤也走不動,抬頭望望被大雨滂沱了的路,終於體力不支倒了下去……
端木玉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不知道在雨裏昏倒了多久,抱起她時,她整個人都被凍得僵硬冰冷,渾身的泥漿,氣若遊絲。
趕不回奧城,隻能連夜在一個小城鎮上找了一家客棧,命小二燒了熱水來。
此時已經顧不得男女有別,端木玉用熱水幫她暖身子,又讓她喝了一大碗熱騰騰的薑湯,好容易,才讓她的身子逐漸溫暖起來,隻是臉色依舊發紫,是在大雨中昏倒太久的關係。
看著她在睡夢中依舊緊皺著眉頭,像是被夢魘著,屋子裏暖烘烘的,她依舊冷得發抖。
肖瑤瑤果然漸漸呼吸平緩,不再發抖,溫順得像一隻小貓,窩在端木玉懷裏,安靜得睡著。
膚若凝脂,纖腰不盈一握,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不似任何一種花香,是一種自然而然,從身體裏散發出來的清香,像是嬰兒身上的味道,有些甜膩。
因為深深的愛,所以連半分的傷害,都不能加諸在她身上,隻願她一直這麽天真,單純……就算她依舊張揚任性,隻要她眼中有他,他便可放任一切的縱容她,寵她……
“瑤瑤……。”他輕輕歎息一聲,長長的睫毛觸在嘴唇上,有些酥麻。
肖瑤瑤動了一下,睡夢中嚶嚀一聲,像是見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裏縮。
終此一生,都不會厭倦……
肖瑤瑤心裏悄悄悸動了,不由地睜開眼睛,沒有掙紮,靜靜地看著他微微閉起的眸
端木玉察覺到她已經醒過來,便做好了被她打罵的準備,他知道她性子火爆又倔強,刁蠻任性,被他這樣輕薄了自然不可能放過他。
一番激烈的打罵是會有的,不過他卻願意承受。
端木玉低頭看著她。
肖瑤瑤略微一怔,卻不言語,忽然眼眶中盈滿了淚水,閃閃的,轉眼便落下來,大顆大顆的。
端木玉一時慌了,以為自己輕率的舉止讓她真正從心底裏傷心起來,忙著說:“瑤瑤……。”
肖瑤瑤不等他說完,就一頭撲進他懷裏,沒有放鬆,卻加重了力道抱著他,大聲地哭。
唯有此時,唯有感受了,才知道,有的人,願意在她最茫然無助的時候抱著她,給她取暖……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整顆心像是被一雙溫暖的手輕輕握著,充滿了輕柔溫暖的力量。
就仿佛小時候,她怕黑的夜晚,哥哥在床邊用輕柔的聲音哄著她:“瑤瑤,乖乖的,哥哥會保護你的……。”
還有那……徹夜都亮著的燭火……
那麽遙遠的話語,似乎就在耳邊,那種溫暖的力量,再次占滿了她的心……
不管這個世界如何的劇變,這種溫暖,永遠都不會改變!
端木玉微微一怔,預想中她的任性沒有來,卻是她這樣溫順的迎合,他一時有些不敢相信,心裏忐忑,不知道她究竟怎麽了?
可肖瑤瑤隻是哭,在他懷裏肆意的大哭,把所有的傷心悲憤都發泄出來。
海港的劇變,端木齊和哥哥的不管不顧,那些和她一起長大的海港皇族……在所有一切都離她遠去的時候,幸好身邊還有他。
看她這樣傷心,端木玉也不便過問她的心事,他知道她有無數心事,可是她從來不說,他知道,若是她不肯說,就算他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說出口的。
所以他願意等,無論多長時間,他相信時間終究能感化她,讓她有一天能夠完完全全對他敞開心扉,迎接他……
他輕輕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
她哭的累了,便止住了聲音,仍舊靠在他懷裏,默默地流淚不止,淚水躺下來,沾在他身上,有些暖。
一夜就這樣靜悄悄的過了。
肖瑤瑤從來沒想到清早起床的時候,肖瑤瑤紅了臉,所在被子裏不敢見人,一直等端木玉穿好了衣服出去,她才敢冒出頭來,看見床邊放著一套幹幹淨淨的衣服,她連忙拿來穿上了,下了床,出門去。
外麵雨歇雲止,空氣裏一股泥土的芳香撲麵而來。
肖瑤瑤伸了一個懶腰,神清氣爽,雖然心裏還是抑鬱的,不過已經比昨天好了太多了。
多虧了端木玉……想到這裏,臉又紅了,虧了他幹什麽?那個不知羞恥占她便宜的混蛋!
正在悄悄罵著人,端木玉便端了一些食物過來,看見她站在廊下咬牙切齒,握著小拳頭,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禁笑起來。
還是這個樣子的她更可愛,如同昨夜那樣,讓他慌亂又心痛,真希望永遠都不要再看到。
肖瑤瑤一轉身,也看到了他,頓時,臉上仿佛被火燒一樣的紅起來,連同耳根都紅通通的,她心裏暗暗恨自己不爭氣,恨恨地跺腳,跑回房裏去。
丟人死了!
她以後怎麽見人?
如果讓別人知道了……天哪,她肖瑤瑤一世清譽就毀了!
端木玉也跟著她進來,把食物放在桌子上,看著她臉紅的嬌俏模樣,嘴角笑得彎起來:“餓了麽?吃飯吧。”
經端木玉這麽一說,再加上聞到食物的香氣,肖瑤瑤滿肚子的饞蟲都被勾引出來,咕嚕嚕地唱著‘空城計’,她有些尷尬,氣惱地說:“你出去!”
端木玉卻不緊不慢地在桌子旁坐下來,看著她:“別任性,快吃,像昨晚那樣乖乖的不是很好嗎?”
肖瑤瑤的臉更紅,腦袋裏冒出要和端木玉拚命的念頭,然而一想,昨夜的事情,她本可以拒絕的,可是她醒來之後卻……
她確實是把他的懷抱當做依靠了,從來都沒有覺得那麽安全過,被他緊緊摟在懷裏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臉上滾燙,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喜歡這個男人……
可是她就是這麽一個倔強又別扭的人,以前口口聲聲說過討厭端木玉,要殺他,現在讓他改口說喜歡他,愛他的話,她絕對做不到!甚至連承認這個事實,都覺得想打自己的嘴巴!
端木玉見她遲遲不動手,便坐到她身邊,端起一碗清粥,用勺子舀了一口,喂到她嘴邊:“吃吧。”
肖瑤瑤別過頭去,紅著臉說:“我自己會吃!”口氣依舊惡狠狠的,可是一顆心卻噗通噗通亂跳,她生怕被端木玉聽見,便大聲說:“誰要你喂了!讓你出去聽到了沒有!”
端木玉看她麵紅耳赤,早知道她心裏已經對他舉旗投降了,隻是嘴硬不願意承認而已。
無妨,能熬到看見她真心的這一天,他已經覺得所有一切都值得了。
於是笑意更深:“你怎麽不聽話了?快,趁熱吃了。”
肖瑤瑤看見端木玉根本不在乎她的怒火,囂張的氣焰頓時像被一盆水澆滅了,看著端木玉漆黑的眸子,帶笑的唇角,猶豫著,還是張開口,把送到嘴邊的粥吃了。
端木玉笑了,繼續喂她,堂堂端木府大少爺,他往日多麽不可一世,怎知今日會為一個小女人折腰?親自端水喂飯,還有柔聲百般哄她。
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訴他,他會做這些事的話,他絕對不會相信,並且還會冷笑譏諷:他端木玉豈是那種兒女情長沒有男人氣概的無能之輩!
可是今日他終於知道了,一旦愛上一個女人,他端木玉便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能的人!
肖瑤瑤一邊吃,一邊用眼睛到處亂瞟,就是不敢去看端木玉,臉上的羞紅還沒有褪盡,淡淡的紅暈顯得更加誘人。
一碗粥吃完,端木玉放下碗,看著她。
肖瑤瑤還是四處亂看,尷尬地不知道該怎麽辦?
怎麽辦怎麽辦?
這個時候要不要說說話呢?
可是到底該說什麽?
一開口,就想起昨晚的事情,她覺得臉上更加如同火燒一樣了……
端木玉看她臉上神色變化,笑著把她抱過來,輕柔地撫摸她披在肩膀上的長發,道:“在想什麽?”
肖瑤瑤紅著臉低下頭去。
端木玉輕輕抬起她的下巴,一聲聲深情的呢喃:“瑤瑤,我不會再放你走了,我要娶你,我要你……。”
肖瑤瑤感覺有些異樣,腦海裏嗡地一聲響,連忙掙紮著哭起來:“你,你放開我!”
“不放!”
肖瑤瑤一慌,結結巴巴地說:“我,我餓了!我餓了!”
端木玉一怔,抬起頭,看著她,有些挫敗的感覺,可是看她一臉慌亂羞赧,又有些不忍心,暗暗責怪自己的心急莽撞。
好不容易才哄得她露出真心,若是一時大意,對她用了強,恐怕後果也是讓他承受不起的。
稍微冷靜一些,才站起身,說:“桌上還有吃的,你吃吧!”說完便走出去。
可惡!
這個可惡的丫頭!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不會這麽心軟放過她了!
肖瑤瑤滿臉羞紅地坐起來,在床邊怔怔地出神,回想剛才那種感覺,心裏砰砰亂跳,早在她和端木齊大婚的時候,便有人仔仔細細教過她了,她怎麽會不懂。
她心裏也沒有排斥,隻是忽然想起端木齊……
想起海港的災難……
再說,和端木玉的將來,還無法預知呢……
慢慢把桌子上剩下的東西都吃了,她不去想任何事情,端木齊帶著夏瑜的遺體離開,就算夏瑜死了,他也依然愛著夏瑜,永遠都不會轉變的。至於哥哥,希望他和大嫂能夠一輩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隻有她,似乎幸福就在眼前,她有些猶豫,端木玉會像端木齊或者哥哥那樣,深情不移嗎?經曆了這樣的事情,她已經學乖了很多,再也不是刁蠻任性不知世事的瑤瑤郡主了。
她也想安定,也想有個人,可以和自己一生相伴。
那個人……會是端木玉嗎?
其實心裏早已經有了認定,隻是惴惴不安,尚在猶豫和掙紮中……
心裏想了一陣,肖瑤瑤打開門走了出來,這個小鎮因為海港的動亂而顯得更加安靜,沒有什麽客人,小二就坐在一樓櫃台邊打盹兒。
肖瑤瑤看了一陣,下樓去,在客棧的院子裏看見站在馬槽邊喂馬的端木玉,她走過去,腳步很輕,不想讓他發覺。
其實端木玉已經聽到腳步聲了,他耳力敏銳,怎會不察覺出來,隻是不知道她要做什麽,於是裝作不知。
肖瑤瑤站在他身後,猶豫了一陣,才伸出手,輕輕碰了碰他的後背,低聲說:“端木玉,你幹嘛要冒雨出來找我?”
端木玉怔了一下,轉過身,看著她一雙水汪汪的眸子:“難道讓我不來找你嗎?任你在外麵自生自滅?”
“你可以這樣的……。”肖瑤瑤小聲說,如果他不出來找她,或許她現在就不會這麽猶豫不決了。
“瑤瑤,”端木玉緊緊地將眉頭皺起,目光中有些責備她的意思,“倘或我可以放任你不管,我絕不會出來找你!你如果認為我是那樣的人,那,我隻覺得難過,因為我那麽愛你,你卻一點都感受不到。”
肖瑤瑤怔了一下,抬起頭看著他:“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你還要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我是真的愛你呢?”端木玉把她拉過來,低下頭,直視著她的眼睛,“瑤瑤,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肖瑤瑤一下子淚流滿麵,吸了一口氣,才用力捶了他一拳:“好好的,你幹嘛又讓我哭!討厭鬼!”
端木玉卻笑起來,握住她打在他胸口上的手:“好,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讓你哭了!”
“說真的?”肖瑤瑤擦幹眼淚,忽然覺得心裏流過一陣暖流,看著端木玉溫柔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靠著他的胸膛。
“端木玉就算對全天下的人撒謊,也不會對你撒謊。”端木玉把她摟過來,寵溺地他她頭頂的發。
有生之年,他覺得如此幸運。
他擁有了富可敵國的財富,無人超越的地位,現在,他還擁有了一生中最想珍惜的女子。
幸好,他沒有來遲,沒有在她生命被人完完全全占有的時候才來到,他所幸把她的心贏回來了。
肖瑤瑤窩在他懷裏甜蜜地笑了笑,等找個機會,應該對端木玉說出一切了,她的身份,不應該繼續隱瞞了。
應該在什麽時候說呢?
“端木玉,你會娶我嗎?”她有些天真地問,生怕他不娶她。
然後想象著在她嫁給他的時候,忽然告訴他:她是當朝皇後!那個時候,端木玉的表情一定會很有趣吧?這個家夥,會是什麽表情呢?
居然把皇後娶回家了,不妙啊不妙!
然後他終於知道她的厲害了,於是再也不敢捉弄她,對她大吼大叫,從此變成溫順的小綿羊!
哈哈哈,肖瑤瑤想著,心花怒放,她真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那你可願嫁我?”端木玉是商人,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生意的,雖然在這個丫頭身上,他也算虧蝕了不少,可是總要賺回來的。
這是一宗穩賺不賠的生意,他沒有選擇錯誤。
肖瑤瑤眨眨眼睛:“你娶我就嫁,你不娶我找別人嫁去!”
“你敢!”端木玉嚴重地警告她,“你若敢嫁給別人!我定會讓那人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你怎麽這麽狠心?”肖瑤瑤一臉不同意,“我愛嫁誰是我自己的事情,你管什麽管?”
“你不是還問我要不要娶你嗎?哼!一轉眼就說要嫁別人!”
“那你也沒說要娶我啊!”
“我娶你!”端木玉揚聲道。
肖瑤瑤愣了一下,似乎,好像…….自己有生以來和端木玉拌嘴,這一次居然贏了耶!
肖瑤瑤欣喜若狂,哈哈大笑:“你輸了!你輸了!”
端木玉苦笑,,這個丫頭真是遲鈍,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完全是勝利的一方。
他早就輸了,輸給這個蠢得讓他想狠狠修理一頓的小女人!
“你真是個瘋子!”
端木玉看見她並沒有惱羞成怒,隻是一味地害羞,看也不敢看他。
什麽都不應該等了,不管還有什麽阻礙,他都要立刻娶她為妻!
“瑤瑤,我們回去了,好嗎?”
肖瑤瑤點頭,立刻就要去牽馬:“你的馬呢?”
端木玉好笑:“瑤瑤,這匹馬是我的。”
肖瑤瑤細細一看,果然不是自己當天從那個商人手裏搶過來的棕色馬,而是一匹純黑色的駿馬!
“我的馬呢?!”瑤瑤郡主大叫,左右看看,馬廄裏隻有這一匹馬!
“你的馬在路上丟了。”端木玉輕描淡寫地說,臉上卻隱隱有欣喜,不動聲色地看著她越瞪越大的眼睛。
“那我怎麽辦?”肖瑤瑤可憐兮兮地垂下頭,又看看端木玉的馬,然後看看端木玉,“那個……。”
端木玉低下頭去,笑說:“你我一下,我便讓你和我一起騎。”
“不要!我自己去買一匹!”肖瑤瑤才不理他,轉頭就走。
端木玉在她身後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道:“你身上有錢嗎?”
肖瑤瑤這才發現這個驚天霹靂一般的大事實!
她確實沒錢,一分錢都沒有!
端木玉大笑:“乖乖地過來我吧,瑤瑤,否則我可就讓你走路回去了。”
肖瑤瑤氣極,跺腳跺得要把地麵也跺出一個窟窿來:“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把我的馬丟了!”
端木玉挑眉:“你冤枉我,我不會做那樣的事。”
“你才不冤!就是你的錯!”肖瑤瑤大叫。
端木玉聳聳肩,佯裝要上馬,“好吧,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
肖瑤瑤狠狠一跺腳,跑上去,一頭撲進端木玉懷裏,然後迅速離開。
意氣風發,和她對戰,他也不是總輸的那一個。
肖瑤瑤羞愧不已,本想快速了事,誰知道端木玉卻是個高手,讓她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原本一天就可以走完的路,生生走了兩天!他卻還無賴地說:“風光無限,大好河山,怎能輕易錯過?”
什麽大好河山?他壓根兒就沒看什麽山什麽河,就無恥地盯著她,像是鷹隼盯著已經到口的獵物一般。
可是等看到奧城的城池時,肖瑤瑤才覺得心裏其實也有些不舍,一路上和端木玉單獨度過的時光,竟然像是紮了根一樣讓她舍不得放開。
難道她也像端木玉一樣是個無恥的人?
明明被是自己,她卻還覺得留戀……
肖瑤瑤心裏想著,更加覺得心虛,端木玉再次的時候,她便小聲問:“端木玉,你肯定是個巫師!”
“為何?”端木玉愣了一下,然後大笑,緊緊把她擁在懷中:“那好,以後你叫我停,我也不會停的。”
他就是喜歡她的天真單純,清澈的眼中,一切情意都毫不隱藏地讓他看見,她沒有深沉的偽裝,對他的感情,從來都是那麽直爽地袒露出來。
隻是她自己心裏有事,所以不願意承認。
不過他相信,她心裏的事情,她會很快向他坦白的。
不管她曾經嫁給誰,他都不在意,因為這個女人,真正的完完全全屬於他,不管是身,還是心。
“那你說,你對我施了什麽魔法了?”肖瑤瑤兩隻手捧著他的臉。
端木玉一笑,低頭在她耳邊說:“瑤瑤愛上我了,這就是魔法。”
“誰愛你?”肖瑤瑤臉上一紅,放開他,自己嘟囔著轉過身去,嘴巴上不承認,可是心裏卻充實極了。
愛又怎麽樣?難道端木玉不愛她嗎?
嘿嘿,她愛端木玉,端木玉也愛她,扯平了,誰也沒輸,誰也沒贏!
肖瑤瑤一直看著他,等著他說話,心裏已經悄悄計較好了,雅雅這種女子,放在任何男人眼中,都是嬌俏可愛,討人喜歡的。
無論端木玉說出什麽類型的來,她都有辦法套在雅雅身上。
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幸做一次媒人,這個世界實在是太變幻莫測了。
“怎麽樣?王爺想好了嗎?”她眨眨眼睛,可愛地雙手托著下顎,臉上的笑容甜甜的,一副少女的嬌態。
端木玉何曾見過這個樣子的肖瑤瑤,他眼中的她,一直是豪言爽語,大大咧咧,一身本事,殺人於無形的殺手。他想不到,她也會有這一種天真性情,像個不諳世事的無辜少女。
可是心裏又知道她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和她表麵如此不相同,卻又如此強烈地衝擊著。
一半是邪惡的靈魂,一半是甜美的少女。
何其強大的衝擊力,端木玉幾乎有些承受不住,看著他的目光忽然一黯,有些慌亂地移開,不敢再看。
心裏卻泛出一種喜悅的感覺,他不排斥這樣的她,無論是冷酷殺人的時候,還是像現在一樣的嬌美。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也有一個問題要問你。”端木玉反客為主。
肖瑤瑤想了一下,點點頭:“問吧。”反正自己也不虧。
“你覺得自己是什麽樣的女子?”端木玉靜靜地收好所有棋子,淡淡看向肖瑤瑤。
肖瑤瑤想也不想,脫口就說:“美女啊。”
端木玉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有些錯愕,淡綠的眼眸裏染上淡淡地笑意:“很有自信。”
“那是自然。”肖瑤瑤一笑,忽然看見雅雅還跪在院子中,連忙過去拉起她一起過來,“王爺,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雅雅的臉漲得通紅,這個時候已經是騎虎難下,想逃跑已經來不及了,不如勇敢這一次,反正,日後都沒有機會了。
就像瑤瑤說的那樣,讓自己的人生沒有遺憾吧。
端木玉的眸光從雅雅臉上掃過,瞳孔微微縮了縮,他站起來道:“這個問題本王還沒有想好,日後再回答你。”
“哎?”肖瑤瑤和雅雅都錯愕,她鬆開雅雅的手,上前抓住端木玉的衣袖,“我回答了你的問題,你也要回答我的!”
“你隻回答了我一個問題,我也隻問了你一個問題,很公平。”
怎,怎麽可以這樣?
肖瑤瑤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可是……。”
端木玉充滿懾服力的眼睛冷然一掃,肖瑤瑤所有的話都咽在肚子裏,呆呆看著端木玉轉身,離去。
雅雅暗暗鬆了一口氣,唯有讓大將軍知道她的愛慕之心,太好了!但是,心中一股更加龐大的失落感劈頭蓋臉襲來。
看來,人生注定要充滿遺憾的。
在她黯然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臉怒色的肖瑤瑤忽然大吼一聲:“端木玉!雅雅喜歡你!你真的忍心讓她嫁給皇上嗎?”
雅雅想阻止她已經來不及了,那一瞬間,整個世界的聲音都消失了,靜悄悄的,隻剩下她心髒劇烈跳動的聲音。
端木玉的腳步頓了一下,因為背對著肖瑤瑤和雅雅,倆人都沒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淩厲得宛如月色下閃過寒光的利刃!
看著他離開,雅雅悵然若失,呆呆地看著那個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肖瑤瑤抓抓頭發:“就這樣?”
“都說讓你不要說了!”雅雅黯然轉身,失望的心情滿布全身。
“誰知道端木玉那麽奸詐啊?”肖瑤瑤哭笑不得,沒有幫到雅雅,自己反而被繞進一個圈子裏,真是莫名其妙。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由皇上婚禮而帶動起來的熱潮更是如火如荼在中京四處蔓延著。
一連幾天,肖瑤瑤也沒有刻意去監視高幽,隻在遠處遙遙看過一眼就好,雖然沒有接近,也知道他和平日大不相同了。
以往的高幽何等風流,時常美女在繞,喝酒玩樂,但是最近卻一改那種陋習,曾經環繞在側的美女都被他打發進了冷宮,一個人在長樂宮中一坐就是一天。
因為害怕和他接觸,肖瑤瑤並不敢靠近,因此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隻是在端木府中偶然看見端木玉和端木瑾時,會發現那兩兄弟原本就冷峻的麵孔越發的冰冷,透著一種隱約的殺氣。
肖瑤瑤漸漸猜到些什麽,是高幽開始覺悟了嗎?而端木玉端木瑾也注意到了。古往今來任何一個傀儡皇帝,如果萌發出想自立的跡象,權臣必定除之而後快!
她自然不會允許端木玉端木瑾傷害高幽半點兒!
一番思量之後,肖瑤瑤已經有了計較。
大婚前一天,端木玉叮囑肖瑤瑤暗中保護雅雅入宮,不可以讓她有任何意外。
他沒有明說,肖瑤瑤也知道保護雅雅絕不是出於他對雅雅的感情。而是因為雅雅是他們的棋子,這顆棋子有很大的用處。
周國近幾代少有子嗣,經曆了‘四族之爭’和‘端木亂政’之後,更是子嗣凋敝,到了高幽這一代,獨獨剩下他和曉蘭公主。
倘若皇上駕崩,那麽皇後便理所當然掌控了朝政,到時候,周國就真正成為端木家族兩兄弟的囊中之物了!
所以,大婚之後的高幽很危險,稍不注意,就可能丟掉性命。
要救他,隻有一個辦法——除掉端木玉和端木瑾!
所以她表麵上答應著端木玉,心裏卻在悄悄思考如何對他下手。對於她對高幽的感情,端木玉不可能知道,他以為她隻拿錢做事,卻沒想到她竟然對應該監視的對象產生了感情。
晚上,肖瑤瑤潛出小院,打算進宮見高幽,誰想到剛剛翻出院子,就看見外麵一棵樹下,有個身影直直立在那裏,黑漆漆看起來非常可怕。
任她是鐵打的也怕鬼啊!
她站在牆角下,一動不敢動,直愣愣盯著那個身影,心裏已經轉了無數個想法,如果真的是鬼,她該怎麽辦?
思忖間,樹下那個黑影動了動,然後,朝著肖瑤瑤的方向慢慢走過來。
她全身雞皮疙瘩跳起來,做好了應戰的準備,不管是人是鬼,讓她看看‘它’的本事吧!
等那個黑影的麵孔慢慢出現在燈光下,被光線照得豔光四射的麵孔透出冷淡的表情。
肖瑤瑤緊繃的情緒鬆弛下來,隨即又大吼一嗓子:“站在那裏不說話會嚇死人的!”
“你那麽膽小?”他乜斜著眼,冷笑。
說實話,她根本分不清楚這個人是端木玉還是端木瑾。
“是你自己站在那裏嚇人!”肖瑤瑤悄悄拍了拍心跳劇烈地胸脯,眸光一掃,巧笑嫣然,“你是端木玉?還是端木瑾?”
嘴唇輕輕抿了抿,看向肖瑤瑤眼眸裏略帶落寞的正是端木瑾。他也搞不清楚自己這麽晚了居然會跑到她的院子外,是想等什麽?
如果她今晚不出來,是不是自己會一直等下去?
他究竟期待什麽呢?
“你猜?”略帶沙啞的嗓音。
“你們倆兄弟一模一樣,我怎麽猜?”肖瑤瑤抓抓頭,端木玉那種人平時比端木瑾容易相處多了,時不時還會微笑,盡管冰冷。但是她覺得端木玉不會是那種半夜出來嚇人的無聊人,那麽答案隻有一個了。
“端木瑾?”
輕柔地笑意難得掠過他湖綠色的眼睛,恍若被驚起瀲灩的波光,柔柔地飄蕩著。肖瑤瑤一時看得愣怔了,端木瑾道:“你還不笨。”
“這麽晚了,大將軍不休息,跑來這裏做什麽?”
“你呢?”
“我奉兩位大將軍之命保護皇上,這保護的自然要晚上去了,刺客夜黑風高才好行動呀!”
“不用去了。”端木瑾淡淡地道。
肖瑤瑤心裏‘咯噔’一聲,以為自己什麽地方露餡讓端木瑾察覺,可是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她對高幽有感情這件事,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一時間,肖瑤瑤心亂如麻,臉上神色如常,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如果端木瑾知道了,絕對不敢這麽冒失獨身接近她,除非他不要命了。
想到這裏,心裏又稍微放鬆了些,抬頭看著端木瑾:“不去怎麽行?明日就是皇上大婚的日子了。”
“說了不準去就是不準去,你跟我來。”端木瑾說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就走,似乎根本就沒有想過肖瑤瑤會不會跟他去的問題。
不過端木瑾有一點確實令人無法抗拒——當一個無論外貌還是背景都無比出色的男人在深夜邀請你,會拒絕的決定是傻瓜。
為了證明自己不傻,肖瑤瑤權衡一下,去見高幽可以等下半夜,那時候更隱秘也更安全。所以跟上端木瑾的腳步,在夜色中悄悄出了大將軍府。
朗月溶溶,夏日的夜晚裏難得吹來一陣涼風。
有些後悔一時頭腦發熱跟著端木瑾出來,被風吹了半夜的滋味不是那麽好受,更何況左大將軍根本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喂!”肖瑤瑤在後麵喊了一聲,“你到底要去哪裏啊?”
端木瑾的背影滯了一下,轉過身來,拉起肖瑤瑤的手繼續施展無敵輕功趕路。
觸手的感覺很奇異,一絲絲冰涼中有一點兒微妙的溫暖,絲絲入扣,慢慢滲入心間。肖瑤瑤輕輕縮了一下,卻被端木瑾握得更緊。
“王爺?”遲疑了一下,肖瑤瑤還是惴惴不安地開口,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心裏閃過難言的滋味。
這一生,第一次被人如此溫柔地把手放在掌心裏。這種淡淡溫暖的滋味,幾乎讓她忘了高幽,忘了自己許下的諾言。
片刻之後,端木瑾停下來,夜風驟然大了起來,吹開兩人衣袍,肖瑤瑤的神思也被吹了回來,凝神一看,竟是一處陡峭的懸崖。
從站立的地方看去,所有景色都在眼前,月光籠罩下,景物都披上薄薄一層紗衣,像被浸在牛奶中。
已近深夜,萬家燈火已畢,隻有遠處城池周圍跳躍的火光,將整個首都包圍其中,壯闊綺麗,宛如一條盤旋的巨龍,氣勢如此浩大,令人驚奇。
“原來首都是這樣的!”望不到盡頭的廣闊城市,目光難以企及的地方,才更顯得宏偉。
夜風吹得兩個人身上的衣服獵獵作響,寒意侵襲,兩個人都沒有發覺。
月光下,肖瑤瑤的麵孔熠熠生輝,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輕靈氣質,端木瑾微微偏頭,不由看得呆住了。
他初見她時,並沒有一見傾心的感情,隻為當時她一劍斬殺刺客英勇和狠絕暗自讚歎過,那張秀美靈動的臉,在殺人之後,被鮮血映得更加豔麗,她笑容中,帶著一絲令人心寒的狠絕!
那是一種女子少有的表情,詭異,卻讓他深深著迷。
他見過無數女人,而她是頭一個讓他願意記住和接近的,這樣的人,他怎麽會錯過?
被她出言激怒,已經成了最習慣的事情,看她在自己麵前得意的笑容,也是他最願意留住的畫麵。如果說他今生除了十三國統一之外還有其他追求,那便是她。
可是,這樣的她,心裏所係的,卻是另外一個人,一個他至親的人。
那天,聽她說要和兄長告白的時候,胸腔裏湧起了強烈的疼痛,陣陣如同刀割,撕扯著心髒的每一個部位。
原來這就是心痛!
他和大哥從小就擁有一模一樣的相貌和性情,擁有的東西,自然也一模一樣,兄長有的,他就一定有,他有的,兄長也一定會有。
什麽東西都可以和兄長分享,但現在他知道,有一樣東西他們絕對不可以共享!
那就是這個女人!
他無法容忍她和兄長在一起,一絲一毫都不能容忍!
奧城城門口也有重兵把守,對來往的百姓進行著嚴密的搜查。
端木玉抬頭看去,眯眼道:“往日沒有這麽嚴的防守。”
肖瑤瑤點點頭:“確實,多了好多守衛,而且盤查那麽嚴密。”
遠遠看過去,城門口確實聚集了大量百姓和搜檢的侍衛。
端木玉抱著肖瑤瑤下馬,和她一起走向城門。
那守城的將領認得端木玉,一看見他,立刻跑過來說:“原來是端木少爺回城了,老夫人已經在家裏等著大少爺了!”
端木玉一聽端木夫人在等,也顧不得問什麽,想來也是因為京城的事變,才讓奧城忽然多了這麽多守衛,於是又抱著肖瑤瑤上馬,飛奔向端木家。
肖瑤瑤心裏掠過一股陰影,很不安,她抬頭對端木玉說:“端木玉,我有些不好的預感。”
“有我在呢。”端木玉笑著安慰她,其實他心裏同樣掠過那種不祥的感覺,隻是不想說出來讓她擔心。
這種不安的感覺,等到了端木家門口,更加強烈。
昔日門庭若市的端木家,隻過了短短兩天,便忽然舔了一種蕭瑟的味道,門口竟然一個守衛的人都沒有,大門大大地開著。
端木玉的感覺極其敏銳,早就察覺到在暗處潛伏著無數人,都帶著兵器,充滿了殺氣。
他握緊了肖瑤瑤的手,輕聲說:“瑤瑤,你騎馬出城去。”
“不!”肖瑤瑤幾乎是立刻就反駁了端木玉的話,“你想把我扔下?”
她看著端木家的大門,早知道有大事不妙,端木玉不過想讓她先逃跑而已,可她才不會逃跑,既然決定了和端木玉在一起,她就要陪著他!不管是悲是喜!
“瑤瑤……。”端木玉輕輕歎了一聲,看見她眼中強烈的堅決的光芒,滿心感動,於是拉著他的手一起進入端木家大門。
走過二門,到了前院,便看見滿院子裏跪的都是人,戰戰兢兢的,男女老少,皆一臉惶恐。
唯有端木夫人,鎮定自若,昂首挺胸,坐在大廳客座上,維持著端木家的風範!
而大廳中央的主位上,卻坐了一個龍袍金冠的男子,麵容清秀,眉眼上挑,有些嫵媚,有些清冷,他嘴角含著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右手端著青瓷茶盞,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抬頭笑道:“端木少爺,你總算回來了。”
端木夫人抬頭看見端木玉,便站起來,由喬喬扶著,站在堂中,道:“玉兒,進來拜見皇上。”
坐在主位上的帝王微微揚起下顎,看看端木玉,又看看端木玉身邊的肖瑤瑤。
肖瑤瑤瑟縮了一下,本能地朝端木玉身後躲,被端木玉緊緊握著的手心裏,滲出了汗水,黏黏的。
端木瑾,不!端木瑾!
他恢複了記憶!
那個眼神,再不會錯的,屬於那個少年時風流倜儻,卻總是在無人的時候,露出陰騖眼神的二少爺端木瑾!
他篡位奪權,殺盡海港皇族!
現在,他來這裏做什麽?抓她這個漏網之魚嗎?
難不成,他還想對付一直來養育他,對他情深意重的端木家嗎?
肖瑤瑤一顆心差點兒從胸膛裏跳出來,可是端木瑾的目光隻是那麽輕輕一掃,似乎沒有認出肖瑤瑤,然後微微一笑:“不必拜見了,朕和端木少爺,沒有君臣之別。”
端木瑾雖然口中這麽說,可端木玉還是依照禮數,上前拜見,端木瑾手指一動,便有一個侍衛抬手阻止端木玉下跪:“端木少爺,皇上說不必行禮。”
端木玉看了端木瑾一眼,道:“多謝皇上。”
端木瑾眼中似乎有些恍惚的光一閃而過,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觸動了,出神地望著某個地方。
肖瑤瑤悄悄站到一邊,既然剛才端木瑾沒有注意到她,那麽她也不必出去,高先生拚死來告訴她不能回京城去,她也知道事情嚴重,她清楚二少爺對海港皇族的恨意,所以此時此刻,心中還是波瀾起伏。
依照端木瑾的個性,一定會殺她!說不定,還會以她為人質,引誘端木齊出來!
一想到會這樣,肖瑤瑤更是被嚇得臉色蒼白,連端木夫人說了些什麽話都沒有聽見。
良久,才聽見端木瑾說:“我知道,我母親是端木家的人。”
端木夫人眼眶已經紅了,眼淚一直滾落。
端木瑾抬頭看著端木夫人說:“夫人,多謝你念著我母親的舊情,對我的照顧,我不會動端木家的一個人,可是……”他看了一眼一直默默不作聲的端木玉,“如果端木家協助端木家大少爺,或者端木齊,朕必不會手下留情!”
這位新皇帝登基的暴行早已經天下皆知,端木家的人聽到他這麽說,更加戰戰兢兢,顫抖得厲害。
端木玉忽然一聲冷笑:“皇上,端木家的事情,有我決斷,是好是壞,端木家自己承擔。”
端木瑾一笑,沒有生氣,隻說:“好,端木少爺這樣說,倒讓朕很放心。”
端木夫人聽到這兩人的話,眼淚更是不停地掉,站也站不穩,讓兩個侍女攙扶著,才勉強站住。
她曾看著端木瑾待端木玉如同親兄長一般敬重,誰能想到今日見麵,這孩子竟沒有往日的半點兒性情。
沒有想過自己撿回來用心疼愛撫養的孩子會是二少爺,會犯下這麽多罪孽,她如今唯有心痛自責,如果她再盡力一些,或許可以改變他原本性情裏陰騖冰冷的東西,讓他真的變成天真不諳世事的端木家二公子。
端木瑾沒有再說什麽,便站起來:“朕今日來,隻是想找幾個人說說話而已,告辭了。”
侍衛連忙上來開道,端木夫人哭得氣絕,看著端木瑾堅決離開的背影,忍不住流淚輕喚:“瑾兒……。”
端木瑾忽然停下腳步,端木家人皆倒抽一口氣,皇上的名諱,庶民百姓是不可以隨便亂叫的,即便是養育過皇上的老夫人,也不可以啊!
端木玉也有些吃驚,走上一步,擋在端木夫人麵前。
可是端木瑾卻不是為端木夫人這一聲呼喚,而是忽然轉過臉,斜斜地看著肖瑤瑤的方向:“還不準備走麽?皇後娘娘,哦,不,朕該尊你為太後娘娘才對。”
肖瑤瑤一驚,渾身的力量都被抽走了,向後退了兩步,腿上無力,竟一下子跌倒在地上,呆呆看著端木瑾。
而端木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時聚集在肖瑤瑤身上!
驚訝,恐懼,以及憐憫。
端木玉一直表現平淡的臉上,此時才仿佛破裂的陶瓷一般,露出震驚的表情。
皇後……
不,不是瑤瑤,不是瑤瑤……
可是端木瑾卻輕輕地笑了:“太後,該回宮了。”說著親自走上去,要把肖瑤瑤拉起來。
肖瑤瑤大叫一聲,爬起來,轉身就逃。
端木瑾認出她來了,她終於沒有逃過這一劫!
端木玉知道了她的身份,整個端木家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怎麽辦?她現在不改暴露身份的,她不能惹來禍端,她怎麽可以再端木瑾麵前被揭穿了身份!
她才跑了兩三步,就被侍衛團團圍住,侍衛齊聲道:“請太後娘娘回宮!”
“我不是!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肖瑤瑤慌亂地搖著頭,忽然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端木玉。
端木玉就站在幾步之外,他滿臉的震驚,隻是看著她,漆黑的眼中似乎有什麽在旋轉,可是他一句話也不說。
肖瑤瑤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看著圍住自己的侍衛,看著望著他笑的端木瑾,看著無數端木家人的目光,看著端木夫人紅腫的眼眶,看著端木玉深邃複雜的眸子…….
她像是認命一樣地哭出來,慢慢蹲下去。
沒有退路了嗎?
剛才,她還和端木玉一路走來,滿心的幸福和甜蜜,可是現在,卻發生了這樣的劇變!
為什麽端木瑾要來?他已經殺死那麽多人,逼走了端木齊逼走了哥哥!為什麽還不放過她!
端木瑾在那一頭隻是笑:“來人,為太後梳洗裝扮,朕親自護送太後回宮。”
幾個被端木瑾帶來的宮女恭恭敬敬走上來,把肖瑤瑤從地上扶起來,柔聲道:“請太後隨奴婢去梳洗。”
肖瑤瑤一把甩開那幾個宮女的手,仰起頭,擦幹眼淚:“我自己會走!”
她的雙手在袖口底下緊緊握成拳,不能被端木瑾帶走!
萬萬不能!
她不能作為端木瑾的人質,不能害端木齊,雖然端木齊不愛她,可若知道她活著在端木瑾手裏,必會來救她的!
端木齊不是無情之人,從來都不是……
那不如,她死了才幹淨,不會牽扯任何人!
隻是……她悄悄看了一眼端木玉,看著他,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
他是不是有受到欺騙的感覺?她這個一國之後,竟然來誆騙他!她心裏明明知道結局不會好,卻還是付出感情和他相愛。
說來說去,她都是不該活著的。
端木瑾似乎猜到肖瑤瑤心裏的想法,冷冷一笑,忽然一把拉過站在端木夫人身旁,正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唬得呆若木雞的小蘭,拔出身旁侍衛的劍,不由分說,一劍就插進她小腹中。
端木家的人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忠叔看見那鮮血飛濺出來,便老淚縱橫。
“皇上!”端木玉想阻止已經來不及,端木瑾握著刀柄,殘忍地在她小腹中轉了一下。
小蘭疼得嘶聲哭號。
端木瑾冷笑:“區區一個端木家的丫鬟,卻圖謀殺害當朝皇後!朕隻是殺了你,還便宜你了!來人!拉她出去,扒光了衣服,掛在城門上讓眾人都看清楚!以儆效尤!”
“端木瑾!”肖瑤瑤尖叫一聲,撲過來,把小蘭從侍衛手中搶過去,“你膽敢這麽做,我立刻死在你麵前!你想利用我是嗎?如果我死了,你還怎麽利用?”
端木瑾拿著宮女遞過來的帕子擦著濺在手上的幾滴血,笑道:“如果你也死了,我像對她這樣,把你扒光了掛在京城的城門上,你說端木齊會不會來?”
肖瑤瑤頓時臉色蒼白。
小蘭緊緊抓著肖瑤瑤的手,哭泣著說:“瑤瑤,是我不好……。”
“別說話,”肖瑤瑤安撫著小蘭,她一直以來都覺得小蘭是和自己一樣可憐的女人,所以即使小蘭想把她害死,她也不會希望端木瑾用那麽殘忍的方式懲罰小蘭。“什麽都別說,你不會死的。”
小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淚水如同漣漪,她怎麽都沒想到,瑤瑤竟然是皇後,母儀天下的皇後啊!
她以前做的種種,真的是徹底錯了,她現在才明白,即使自己不去爭奪,大少爺和瑤瑤也絕對不可能的,她現在知道錯了,可是已經太晚了…….
小腹中一陣一陣緊縮的痛楚傳來,小蘭的臉上已經慢慢退卻了顏色,黯淡無光,眼中的光芒漸漸渙散,生命的氣息正從自己身體裏緩緩地溜走。
她忽然抓住肖瑤瑤的手,口中一邊流血不止,一邊說:“對不起……。”然後鬆開手,眼中再也沒有光芒,痛楚地死去了。
肖瑤瑤還拉著她的手,抬起頭瞪著端木瑾:“你憑什麽殺她?我都沒有怪過她,你憑什麽殺了她?!”
“太後,天下的子民都是朕的,朕讓他們生便生,讓他們死便死!”端木瑾的聲音冰冷,仿佛生死之於他,不過一件平常之極的事情,根本沒有什麽大不了!
他已經殺盡了海港皇族,手上血淋淋的,沾滿了鮮血,他已經不在乎再殺多少人了,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應該是一個魔鬼,他怎麽會在意一兩個人的生死呢?
端木瑾斜斜地看著肖瑤瑤,重新吩咐侍女帶她下去梳洗,然後忽然想起什麽似的,轉過頭看著端木玉:“端木少爺,朕要感謝你一直以來對太後的照顧。”
端木玉剛才聽到端木瑾冷酷的話語,已經知道這個少年再也不是母親撿回來的天真少年了,他眼中的端木瑾,是真正的帝王,那金冠龍袍,仿佛就是生來就該是穿在他身上一樣。
他看看端木瑾,然後目光偏轉,落在肖瑤瑤身上,有些落寞的眼神,靜靜地看著她:“你的真名是?”
“肖瑤瑤。”肖瑤瑤低著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肖瑤瑤……。”他重複了一遍,她的身份,他做過種種設想,可是怎麽都沒有把她往‘皇後’這個身份上靠過,她是瑤瑤,隻是瑤瑤,是他喜歡的人……
她是瑤瑤郡主,怪不得性格刁蠻,任性無禮。
端木瑾站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看著端木玉和肖瑤瑤,他們之間凝聚的那種痛楚的氣息,讓他覺得很快樂,他就是喜歡這樣,看別人痛苦,特別是這樣的……近在咫尺,卻不能靠近!
他喜歡!
全身的血液都因為看到這樣場景而興奮不已!
多麽痛苦,多麽殘忍?
就如同他當年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皇叔一樣,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他知道,他永遠都不可能靠近皇叔。
端木玉轉過身,麵對著端木瑾:“瑾,我這一生隻求你一件事,讓她留下來。”
他沒有稱端木瑾為‘皇上’,沒有把他看作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上坐著的人,隻當他還是當時的少年,還是喜歡追著他喊‘大哥大哥’,然後問東問西的少年。
端木瑾也怔了一下,心底是一麵平靜的湖,忽然被扔進一塊石頭,激起小小的漣漪。
親情,是他生命中最渴望的東西……
聽到端木玉的話,他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喉嚨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梗著。
肖瑤瑤卻呆住了,她以為端木玉不會再挽留她了,以為他會因為她的身份而放棄她,心裏那麽害怕,想到再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那種感覺,讓她想立刻就死去。
她不想在端木瑾麵前表現出脆弱,因此強忍著淚水,可是聽到端木玉的話,那一瞬間,自己的淚水竟怎麽都忍不住了,如同決堤。
她是這樣在乎他……
她呆呆地看著端木玉,盡管他一直都沒有轉過頭來看她一眼,可是她一點兒都不在乎,至少,端木玉依舊不想放棄她。
端木夫人聽了端木玉的話,原本一直在流淚哭泣,此時也充滿期待地看著端木瑾,不知道他會怎麽說。
他會念著舊情嗎?
雖然期望不大,可是端木夫人看到他怔忡的表情,還是覺得心裏一暖。
整個端木家的人都在期待端木瑾的答案,隔了許久許久,才看到端木瑾輕輕動了一下,他沒有回答端木玉的話,卻轉過身,依舊朝大門走去。
“帶太後回宮!”他快要踏出院子,才出聲道,隻是讓所有人都失望的答案。
他不會放了肖瑤瑤的,放了她,他怎麽抓住端木齊呢?他最想殺死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漏網!
肖瑤瑤的心一瞬間就被冰凍了。
端木玉已經搶過劍,要去追端木瑾,他一輩子都沒有這麽衝動過,什麽都不想,隻想著留下瑤瑤就可以了,其餘的一切,他甚至都沒有想過。
瑤瑤,瑤瑤,他絕對不要失去她……
端木瑾停下腳步,轉身看著端木玉:“端木玉,你想殺我嗎?”
“你留下她!”
端木瑾冷冷地笑起來,看著端木玉盛怒的臉,他從來沒見過端木玉動怒,可是現在卻覺得很有趣:“好,我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我留下她,但是我要端木家所有人的性命!第二,我帶走她,端木家可以安然無恙。如何?你怎麽選?”
端木夫人聽到端木瑾的話,眼前一黑,便倒下去,丫鬟們哭成一片。
端木玉握緊了手中的劍:“端木瑾!”
“哈哈哈!”端木瑾仰頭大笑,“端木玉!端木府縱然富可敵國,可是朕有千軍萬馬可以讓端木府一夕之間毀滅!朕不在乎端木府從海港離開會如何,這個國家要亡,朕樂得觀看!”
冰冷無情的話語,讓以往喜歡過這位端木家二公子的人如遭雷劈,端木家多少人對他失望了,當日那個二公子呢?
不存在二公子,那不過都是假象,或許二公子是存在的,隻是被現在這個帝王的身份遮住了……
肖瑤瑤聽到端木瑾的話已經站起來:“我跟你走,端木瑾,生生死死隻是我肖瑤瑤一個人的事情,你不要牽扯其他人!”
“太後之命,朕怎敢不從?走吧。”端木瑾滿意地一笑,一轉身,就出了院子。
肖瑤瑤自然也隻能跟上去,回頭看了端木玉一眼,淚如雨下。
所有的夢想都幻滅了,如果真的可以在一起,無論什麽樣的困難都會過去的。
她希望這場夢境早點兒結束,可是現在卻不知道,到底會不會結束?
她隻是看了端木玉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登上馬車後,才哭出聲音來,端木瑾在一旁冷眼看著她,似笑非笑,眸光清澈:“你哭什麽,分別也許更好,這樣他就永遠不會忘了你。”
肖瑤瑤哽咽一聲,抬頭狠狠瞪著端木瑾:“你懂什麽?”
“你說對了,我懂什麽?我什麽都不懂。”端木瑾說著自己笑起來,“那麽太後你懂什麽?端木玉為了端木家放棄你,你不難過嗎?”
“我難過不難過,跟你有什麽關係?端木瑾,你難道也會在乎別人難過不難過嗎?”肖瑤瑤氣呼呼地說。
“我當然不在乎,我還樂得觀看你們分別的悲傷。”端木瑾眯起眼睛,似乎真的樂在其中。
“你不是人!”肖瑤瑤一時忍不住便罵出來,話出口也不覺得反悔,直視著端木瑾的眼睛。
端木瑾也不覺得驚奇,反而笑道:“那天我在皇宮大殿之外,誅殺那些皇族的時候,鋪天蓋地都是這句話,直到殺死最後一個人,才停止了。”
肖瑤瑤一怔,不覺向後縮了縮身子,她也是皇族,如今也說了這句話,端木瑾遲早也要殺她的!
“皇上,你真的要殺盡海港的皇族嗎?”
“還用問嗎?你不是很清楚?”端木瑾笑著反問。
肖瑤瑤輕輕拂開縈繞在身周的陰霾,嫣然一笑:“你殺了我之後,可不可以……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就當皇宮裏,還有一位太後……。”
“隻要你引得端木齊來,我便可以放了你。”
“不!”肖瑤瑤堅決否定,眼淚又流了出來,“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端木瑾微微一怔,看著肖瑤瑤,她已經愛上端木玉了,為什麽還要為端木齊去死呢?既然已經不愛了,何必再留戀?
“如果端木齊不來呢?”端木瑾冷笑道,對於端木齊來說,不喜歡不在乎的人,他會怎麽做呢?
“不來更好。”端木齊不來,她就可以安心了。
“你不怪他?”
肖瑤瑤仰起臉笑道:“你告訴我,我為什麽要怪他,隻因為他不救我嗎?如果隻是這樣的話,你錯了,端木瑾,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他不會救我的,如果他要救,就不會把我留在端木家了。”
端木瑾靠在馬車裏的軟墊上:“如果被抓的是他,你會去救他嗎?”
“會!”
“哈!”端木瑾笑起來,“你會救他,他卻不救你,所以你到底是怪他的。”
“我沒說過我不怪他!”肖瑤瑤這個時候卻提高了聲音,臉上一抹笑容,“我從一開始就怪他,甚至恨他,恨他不珍惜我,恨他不來找我,他無情,讓我傷心了多少次。你不要誤會了,我會救他,是因為他的身份,並不因為其他!”
端木瑾看著肖瑤瑤,長久的沒有說話,看了許久,才悠然一笑:“你變了。”
“你也變了。”肖瑤瑤也看著端木瑾,眼眶有些濕潤,“可我還是希望你依舊是端木家二公子,端木瑾,你明不明白,有很多人希望你隻是端木家二公子。”
“住口!”端木瑾動容,嘴角隱隱有些顫抖,“我是誰,與你們什麽相幹?”
“可是你現在……你要殺盡海港皇族,連夏瑜也不放過嗎?她嫁給了端木家大少爺,還有從小就保護你的端木家大少爺……。”
“我讓你住口了!”端木瑾忽然發起狠來,眼中閃現著冷光,“你信不信我立刻就殺了你!”
肖瑤瑤反而笑起來:“你現在知道了,端木齊不會為了我回來的,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
“你不怕?”
“怕又如何?早晚都是一死!”
“瑤瑤郡主,今日的你,讓我欽佩。”端木瑾道,“端木齊不是不救你,他是不能來,來了,便放棄夏瑜了,可是夏瑜已經死了,你還不如一個死人。”
肖瑤瑤強裝著笑容,聽到這話也不免心裏一痛,是啊,她還比不過一個死人,不過她現在卻不想爭這些了,從小到大的期望一旦落了空,她就心灰意冷,再也不想去爭強好勝。
“你也一樣。”她看向端木瑾笑道,“夏瑜死了,也沒有選擇你。”
端木瑾靠著軟墊,目光冷寒地看著肖瑤瑤,肖瑤瑤覺得那個目光有些熟悉,那不是端木齊的眼神嗎?這兄弟兩個,狠辣之處,倒是相似,恐怕端木瑾比起端木齊,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吧?
“你看我幹什麽?我說的不對嗎?”肖瑤瑤天生喜歡爭強好勝,現在雖然害怕,不過卻不肯露出半點兒怯懦的樣子來。
“是啊,我們都一樣,可憐人……。”端木瑾幽幽地說。
“可憐的是你,你什麽都沒有,而我還有端木玉。”
“端木玉?”端木瑾輕聲道,“他那樣的人,會把真心給你嗎?”
“當然會!”肖瑤瑤毫不懷疑地說,“我相信他,我不會選擇錯的!”
端木瑾靠著軟墊尋思了一陣,忽然說:“好,我給你們一個機會。”
肖瑤瑤的眼睛頓時就亮起來,雀躍地說:“你肯放我走?”